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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看你說的羅素文章,但答案是: 或許是,但也可能不是. 好了,我回答了,這位先生別問了吧. 你以為我是在談什麼理論或發表什麼政見嗎? 我不想得罪誰,但學生若像你這樣只會問是或不是,對或不對,當老師有何意義可言? 並不是把一個句子後面打上一個問號就是在發問. 你根本連自己想問什麼也不知道;你只是像在什麼聊天室那樣三言兩語打打屁: "近來好嗎?" "你那邊天氣如何ㄚ?" "生意還行唄" "有去倒扁反貪腐嗎?" "扁貪,那長仔貪嗎? 宋盼仔貪嗎" "扁是政客,那長仔,俊雄,錫(方方土)電火球也是政客嗎?...等等. 你不覺得這樣一種沒頭沒腦的發問很沒有營養嗎? 怡靜 | 2006.10.15 21:30 | #
是這篇嗎? Jedah Cheung | 2006.10.15 19:44 | #
老師 陳真 | 2006.10.14 13:32 | #
realism,idealism,scepticism,...xx-ism 等等,就像(學術性)哲學這套 "語言" 的 ABC 或 ㄅㄆㄇㄈ. 有一次,有個唸社會科學的台灣朋友問我一些這樣的基本名詞解釋. 我在電話中發揮辯論冠軍的口才,費勁講了半天,以為他這下任督二脈全通,想不到最後他愉快地,似有 "收穫" 地掛掉電話前卻問我,"那麼,這些理論現在已經被推翻了嗎?" 我一聽,才知道一切等於白講,他完全聽不懂,他顯然無法放棄自然科學或社會科學那種理解世界的方式. realism, idealism 或什麼 common sense epistemology (比方說 "我知道這是我的手")等等,這些東西怎麼可能被 "推翻"? 當人類滅絕,或許它才會跟著消失--但那也不叫 "推翻". 它既不是一種理論,也不是一種假設,它怎麼可能被推翻? 比方說我覺得今晚的星星特別美,我這想法有可能因為某種理論的提出而被推翻嗎? 比方說 idealism 相信世界的存在唯有依賴於一個能感知的 "心靈之眼" 的察覺. 叔本華有句名言: "唯有心靈,世界方始誕生,即便那只是一隻昆蟲的眼睛." 唯有當這 "昆蟲" 張開牠的 "眼","世界" 才有可能存在; 世界並不是一種客觀的存在物,當這 "眼睛" 闔上,世界便也跟著消失. 這樣一種說法,你要怎麼推翻? 它根本不是一種實證性的東西啊,你要拿什麼推翻它? 它無法推翻,因為它也根本無法被證實,因為它根本不是一種科學,不是一種實證,不是一種理論,不是一種 "政見",不是一種假設. 有時在台灣,鬧哄哄的環境,名嘴名家,"知識份子",倒扁挺扁,藍綠,進步勢力,各種八卦,明星,無聊的道德教訓,各種社會新聞,公民運動什麼的,我心裏常有一種很 "害怕" 而陌生的感覺,這樣一個如此 "具體" 而 "科學" 的社會,似乎好像每一句話都必須可供驗證或否證,否則就沒有存在價值似的. 在這社會中,如果人們聽到西方哲學思想中任何一個最初級的說法,恐怕會當做精神病人胡言亂語吧?! "瞎密?! 世界不存在? 除非等第一隻昆蟲張開牠的第一隻眼睛?" (叔本華) "瞎密?! 我不存在? 我縮小成一個無法擴張的點,變成世界的極限?" (維根斯坦 & 叔本華) "瞎密?!語言和世界之間有著一種不可說的關係,使語言成為可能?" (維根斯坦 & 康德) 這些算是最清楚最具體最通俗易解的,如果更抽象一些的,那簡直就是一種完全不可解的外星語言. 台灣社會看不起這些東西,但人們其實並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看不起一些什麼,事實上他根本聽不懂,他只是看不起這些東西沒有 "現實" 意義,具體地說,看不起它 "沒有用",看不起它無法解釋比方說倒扁挺扁,更具體地說,看不起它不能拿來換成現金或權力. 如果有人說,號稱二十世紀最偉大的哲學家維根斯坦,晚年只是在反駁 "我知道這是我的手" 這個說法,當你走在台灣街頭,如果你不幸是一個會對這樣一些東西著迷的人,面對周遭那樣一種 "具體" 得不能再具體,"科學" 得不能再科學,"現實" 得不能再現實的社會,你心中做何感想? 你心裏為之生為之死為之起惆悵為之耗費大半青春的那些想法,你還好意思講出口嗎? 人家都這麼具體這麼科學這麼努力改造世界,但你卻著迷於世界不存在? 著迷於那第一雙昆蟲的眼睛? 著迷於這究竟是不是你的手? 著迷於語言到底有沒有意義? 曾志朗當教育部長,很喜歡講什麼 "科學人文",但是他所謂科學人文似乎就是請科學家來告訴大家一些個人無謂的心得感言八卦小故事或說說自己有著哪些生活文藝嗜好等等,然後鼓勵大家繼續加強科學實驗,加強科學教育的各種研究考核與驗證假設的精神. 但在我看來,自然科學也好,社會科學也罷,科學不過就是包裝精美的八卦,對我毫無智能上或美感上的吸引力. 八卦就是對現實世界提出一些假設或理論,企圖去理解現實; 這跟三姑六婆對鄰居提出各種假設與理論,企圖參透之,有何本質上的不同? 對一種 "公眾現象" (比如倒扁)提出各種觀點或解釋或理論,跟八卦男女對你家的事提出各種觀點或解釋或理論,有何智能上或 "知識論上的" (epistemological) 差異? 這麼低能幼稚無聊的一種看世界的方式,但它在台灣卻取得壓倒性的勝利. 現實實在沒什麼好講的,如果它不是指向一種與現實無關的精神世界. 就好像你家的事我家的事有啥好講的?--如果它們不具有一種與現實事務無關的共通悲歡? 現實只是一個個例子,透過對例子的描述,我們打開某個心靈之眼,看向 "另一個世界",就像我若指著月亮叫你看,那你就應該看向月亮,而不是一直看著我的手指頭. 可是,科學卻讓我們忘了手指頭所指的方向,卻拼命研究那毫無意義的手指頭. 羅素說: "我們本來只是無知,接受教育後,我們卻變成愚蠢." 如果你偶而翻開報紙,不妨看看民意論壇裏那些學者專家寫的東西,你真的讀得下去? 你難道不會納悶,怎麼真的有人會這麼無聊,心裏竟然充塞著這麼多 "意見",充塞著這麼一些毫無智能或營養可言的所謂論述或觀點? 國民黨如何如何,馬英九如何如何,阿扁如何如何,進步運動如何如何,這個主義那個主義,如果這樣將會那樣,根據某種理論,應該這樣或那樣...這跟八卦男女每天講的東西,有啥智能上或美感上的不同? 怡靜 | 2006.10.14 13:28 | #
剪報一則。 ----------- 俄羅斯女記者波麗柯芙斯卡雅日前遭槍殺身亡,死因疑似與她揭露俄羅斯當局在車臣境內的殘暴作為有關。英國《獨立報》十三日刊出波麗柯芙斯卡雅死前為她服務的俄羅斯《新報》所撰寫、但未完成的最後一篇文章,可能與其死因有關,以下為文章摘要: 我桌上每天擺著數十件刑事案卷宗影本,內容是那些被以「恐怖主義」罪名起訴或仍受調查的人。這些人絕大多數是被當局「打成」恐怖分子。而在二○○六年,把人「打成」恐怖分子的做法已取代了任何真正的反恐鬥爭。 檢察官與法官是替政治秩序效命,為了讓克里姆林宮的反恐紀錄看起來漂亮,製作種種的「衷心自白書」,藉以彰顯在北高加索地區(車臣共和國所在地)執行「反恐戰爭」的成果。 一群被判刑的車臣青年的母親寫信向我說:「事實上,這些矯正機構(恐怖分子關押處)已變成了車臣囚犯的集中營。他們多半是被以捏造的證據定罪,並遭到族裔歧視。」 「被關在惡劣條件下,遭人羞辱,他們因而產生仇恨一切的心理。他們一旦服完刑返鄉,將發現自己的生活全毀了,對周遭世界的理解也全毀了。」 坦白說,我很害怕這種仇恨遲早會宣洩出來。因為對如此仇恨世界的年輕人而言,所有的人將會看起來像是外人。 最近,應俄羅斯的要求,烏克蘭將加達耶夫交給了莫斯科。他是車臣人,八月初在克里米亞被警方盤查證件時遭到逮捕。 以下摘錄八月廿九日他寫給我的信:「從烏克蘭引渡至格洛茲尼(車臣首府)後,我被帶到一個警局,他們訊問我是否殺害了薩利霍夫家人及其朋友家人。我發誓我從未殺人,不管是俄羅斯人或車臣人。警察卻肯定地說:『不,你是個殺人犯。』我再次否認」。 「他們開始毆打我。先朝我的右眼揍了兩拳,當我醒來時,他們將我綁住,在雙腳後面放上鐵棒,並將我的雙手銬在鐵棒上,接著把我吊在兩張約一公尺高的椅子中間,同時在我的小指接電線,然後電擊,並一邊拿警棍打我」。 「我不記得持續了多久,但我因為疼痛而開始喪失了知覺。他們卻問我我是否準備吐實。我回答說我會,為的是避免被刑求。於是他們放我下來,除去鐵棒,將我撲倒在地。」 「我說我無話可說。他們於是拿鐵棒朝我先前挨揍的右眼撞擊,接著又把我吊起來,重覆同樣的過程。我不記得持續了多久……他們一再潑水讓我醒過來」。 「中午時,一名便衣警察過來,告訴我說有記者來看我,而我必須承認犯下三項謀殺罪及一項搶劫罪。」 「他說如果我不同意,他們會重覆一切(刑求),甚至對我性侵害。我於是同意照做,接受記者採訪,而他們(警察)逼我要作證說,我所受的傷是企圖脫逃時留下的。」 加達耶夫現在就躺在格洛茲尼一號監獄病房內,被以「盜匪」罪名起訴。 仔仔 | 2006.10.14 10:49 | #
請問一下加薩走廊的屯墾區已經被撤走超過1年了為何本網的加薩走廊地圖還未更新? 陳真 | 2006.10.14 07:23 | #
俺那段話看不出哪裡怪啊. 半解或全解不是問題,有問題的仍是老話: 在不在乎. 在乎則ok,明明不在乎,卻忙表態忙表演,講屁話漂亮話,為個人形象化粧謀利,不惜打擊弱者,以示開明或理性或溫馨或...等等等,則讓人想吐. 在不在乎,貴賤美醜在此一別. 半解無解都無妨;傻沒關係,街頭衝組都很傻,無知無解卻喊打喊殺,被政客牽著鼻子走,但我仰慕這些心思單純的人. 這並不意味著他們的 "行為" 沒有任何道德問題,而我也沒在談這個. 你的疑問根源似乎有個毛病,那就是教條化或行為主義取向,或者說,企圖以一種 "原則化" 的方式來理解原則,企圖以一種彷彿可以形諸條文如六法全書那樣的方式來理解善惡美醜.簡單說就是把無關於主張或宣稱的東西視為一種 "主張" 或 "宣稱",或者說以科學態度理解文學性的東西. 雖然不管談什麼,免不了都會談到行為,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是在談一種以行為來論斷的東西. 我常引維根斯坦那句話: "詩裏含有某種資訊 (information),但詩可不是要告訴你任何資訊." 胡適愛一個小女生,他說: "山風吹不散我心頭的人影",但我想他的心電圖上應該不會出現人影才對. 維根斯坦說,三角形有可能慢慢轉變成圓形,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 "主張" 圓形就是由三角形轉變而來. 當我們說,愛情比麵包重要,難道這就等於說我們可以不吃東西而活? 或等於誰若重視麵包就是沒有愛情? 我講過大約兩千多萬次的一個例子,當我們批評升學主義,當我們批評有關升學的一種心態,難道我們就是在反對升學? 如果你能理解什麼是升學主義,那你理當能理解我的一切說法之基本性質才對. 它們無關任何行為,就好像升學主義並不是一種由行為本身來理解的東西一樣; 一個國家高等教育人口比例高,並不等於升學主義猖獗. 一個人想繼續唸研究所,並不意味著他是個升學主義者. 升學主義不過就是指的一種 "心", 以升學為謀利手段,並且視文憑為 "高尚" 的 "心態",難道這就等於說我們只能唸書,不應該想著就業或賺錢的事? 行為主義心態很強的人可能又會說: "既然是心態,那就是純主觀囉?" 這就好像你若說 "我愛我媽媽",旁人卻質疑說,"愛? 那就是純主觀囉?" 這樣一種自以為聰明的質問,實在很蠢不是嗎? 反對行為主義式的理解方式,反對把詩當成一種 "資訊提供" 來閱讀,反對科學式理解人事物的方式,並不等於說我們就是在 "主張" 一種所謂 "純主觀" (意味著負面非理性)的反智態度. 沈從文歌頌鄉下人, 但他也提到從小就見過一堆鄉人簇擁著人犯或政敵, 在河邊砍殺, 當人頭落地, 他也學著鄉人踢人頭玩. 難道他是在鼓吹愚昧或暴力? 難道這等於說他反人權或贊成死刑或贊成謀殺異己? 沈從文後來被進步界扣上許多反動罪名,甚至他所任教的校園還掛出大字報進行批鬥,說他是黃色作家(否則怎麼在書中描寫性愛場面?), 學生看到他就朝他臉上吐口水表示不屑, 這一切扣帽背後的基本邏輯似乎就是這樣: 把詩當成六法全書讀. 難道隨地砍殺人頭當樂趣沒有道德問題, 甚至很美? 沈從文有這樣講嗎? 這能以一種行為面來理解他所要講的“那個”意思嗎? 注意“那個”兩個字. 我心裏常有這樣一句吶喊: “一個句子不會只有一個意思!!!!” 一個句子不但不只一個意思, 而且有無數個,你想要多少個意思, 它就能有多少個意思. 也因此, 當別人只是在講 "某一個" 意思時, 我們若要反駁,那就只能在對方所說的“這個”意思上反駁, 而不是“反駁” 或“痛罵” 對方根本沒談過的“其它”意思. 就好像沈從文並沒有在探討路邊砍頭的人權問題不是嗎? 我也沒說一知半解喊打喊殺沒有任何道德問題不是嗎? 我只是在形容一種人渣的德性之猥瑣; 為了理解人渣, 我們就得理解相對於人渣該有著一些什麼樣的態度. 當我說那些街頭衝組有著美麗人性, 並不意味著我 "主張" 這些行為裏頭沒有任何道德問題. 維根斯坦有句名言: don't think, but look! (要看, 不要想!)“想”太多是不好的, 就像看電影,幾乎所有影評都讓我想吐, 真不知道他們是在看電影還是在上課. 看電影就跟聽音樂或談戀愛或上教堂一樣,“想”是有害的. 當有人指著一團米田共說: 好噁.你辯說米田共可以當肥料,但人家根本沒在談那些啊. 當有人指著一朵花說: "好漂亮!" 你說 "這花有毒, 難道你要大家毒死?" 可是,他雖然談花草,但他並不是在談植物學不是嗎? 我不覺得我的表達能力有問題,但我的確覺得華人社會中了一種科學教育的毒,似乎能把一切都當成一種主張一種意見一種彷彿可以經由客觀行為驗證或否證的東西. 台灣能發展任何科學,但它似乎完全沒有發展文史哲的基礎,因為我們連文史哲這樣一些完全不需任何背誦的東西都當成一種像科學或新聞報導或政見或立場或主張或宣稱等等那樣的資訊而要求背誦,甚至還能擬出許多考試 "重點". 我常使用一個字 metaphor(隱喻),台灣就是這樣一種似乎無法理解隱喻無法理解詩詞音樂影像的奇怪地方,常讓人啞口無言,覺得挺無奈,因為不管你怎麼講,你的話都會被扭曲,甚至經常扭曲成完全相反的意思; 彷彿不把你的話 "推論" 一下就會受不了似的,可是,你能推論一種主張一種立場一種政見或一種科學,你如何推論一首詩? 如何推論一種形而上的哲學語言? 如何推論一種有關氣味的描述? 正因為一個句子不會只有一個意思,一個影像也不會只有一種含意,於是有了詩存在的可能性. 當我們講 "某一個" 意思,意思就是指的 "那個" 意思,不多也不少,恰恰就是 "那個" 意思,就好像一個音符當它被指定就只能有 "一個" 位置一樣,不高也不低,恰恰就是 "那個" 位置. 想到這個,我腦海就常浮現眾多 "原子" 飛竄的影像,一個句子是由無數原子組成,當我逮著其中一個原子,或許它讓你 "聯想" 到另一個,但這一個原子跟那一個原子之間並無任何推論關係. 高達說,"每一個鏡頭都是在尋找一個最佳道德位置".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原子無數,彷如音符有無數擺放位置,但恰恰只有那麼一個 "最佳道德位置". 當你指向某個位置,那它就是你所要它產生的 "那個" 感覺和意義,不多也不少. 原子之間能刺激聯想,但無法產生推論或反駁. 當我覺得來了一陣風心裏有一種感動,我不知道你如何可能 "反駁" 我的感動? 世界並不僅僅是一種科學架構組成,當影像音符眼光氣味思想感情化為一種原子,這種原子之間並不服膺任何論證或推論,它只服膺於一種氣味相投與想像. 常常有人說很認同我,但我不免都會納悶: "真的嗎?" "你真的能理解我在說什麼嗎?" 仍是老話,知音難尋,星星知我心. 並不是因為我講的很難,而是因為我講的跟難易一點關係都沒有. 它比較像一種氣味,它不需任何思索. 當我說: 名嘴名家們很虛榮,缺乏真實熱情,他們根本不在乎自己在講什麼,就算一無所知也總是能講得好像真的很懂似的. 像這樣一種陳述,怎麼能推論出: "有熱情的人也有可能一無所知或一知半解,所以道德理應同樣敗壞"? 永遠講這第一課,舊調重彈千萬遍,很累,有這麼難嗎? 不過就是說台灣菁英界知識界文化界進步界到處有些混蛋人渣,虛榮窩囊,見風轉舵,講話像放屁,信口開河,不負責任.如此而已. 至於旁人與我有無同感,端看個人氣味是否投合,這不需任何思考或推論. 陳真 | 2006.10.14 07:19 | #
俺那段話看不出哪裡怪啊. 半解或全解不是問題,有問題的仍是老話: 在不在乎. 在乎則ok,明明不在乎,卻忙表態忙表演,講屁話漂亮話,為個人形象化粧謀利,不惜打擊弱者,以示開明或理性或溫馨或...等等等,則讓人想吐. 在不在乎,貴賤美醜在此一別. 半解無解都無妨;傻沒關係,街頭衝組都很傻,無知無解卻喊打喊殺,被政客牽著鼻子走,但我仰慕這些心思單純的人. 這並不意味著他們的 "行為" 沒有任何道德問題,而我也沒在談這個. 你的疑問根源似乎有個毛病,那就是教條化或行為主義取向,或者說,企圖以一種 "原則化" 的方式來理解原則,企圖以一種彷彿可以形諸條文如六法全書那樣的方式來理解善惡美醜.簡單說就是把無關於主張或宣稱的東西視為一種 "主張" 或 "宣稱",或者說以科學態度理解文學性的東西. 雖然不管談什麼,免不了都會談到行為,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是在談一種以行為來論斷的東西. 我常引維根斯坦那句話: "詩裏含有某種資訊 (information),但詩可不是要告訴你任何資訊." 胡適愛一個小女生,他說: "山風吹不散我心頭的人影",但我想他的心電圖上應該不會出現人影才對. 維根斯坦說,三角形有可能慢慢轉變成圓形,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 "主張" 圓形就是由三角形轉變而來. 當我們說,愛情比麵包重要,難道這就等於說我們可以不吃東西而活? 或等於誰若重視麵包就是沒有愛情? 我講過大約兩千多萬次的一個例子,當我們批評升學主義,當我們批評有關升學的一種心態,難道我們就是在反對升學? 如果你能理解什麼升學主義,那你理當能理解我的一切說法之基本性質才對. 它們無關任何行為,就好像升學主義並不是一種由行為本身來理解的東西一樣; 一個國家高等教育人口比例高,並不等於升學主義猖獗. 一個人想繼續唸研究所,並不意味著他是個升學主義者. 升學主義不過就是指的一種 "心", 以升學為謀利手段,並且視文憑為 "高尚" 的 "心態",難道這就等於說我們只能唸書,不應該想著就業或賺錢的事? 行為主義心態很強的人可能又會說: "既然是心態,那就是純主觀囉?" 這就好像你若說 "我愛我媽媽",旁人卻質疑說,"愛? 那就是純主觀囉?" 這樣一種自以為聰明的質問,實在很蠢不是嗎? 反對行為主義式的理解方式,反對把詩當成一種 "資訊提供" 來閱讀,反對科學式理解人事物的方式,並不等於說我們就是在 "主張" 一種所謂 "純主觀" (意味著負面非理性)的反智態度. 沈從文歌頌鄉下人, 但他也提到從小就見過一堆鄉人簇擁著人犯或政敵, 在河邊砍殺, 當人頭落地, 他也學著鄉人踢人頭玩. 難道他是在鼓吹愚昧或暴力? 難道這等於說他反人權或贊成死刑或贊成謀殺異己? 沈從文後來被進步界扣上許多反動罪名,甚至他所任教的校園還掛出大字報進行批鬥,說他是黃色作家(否則怎麼在書中描寫性愛場面?), 學生看到他就朝他臉上吐口水表示不屑, 這一切扣帽背後的基本邏輯似乎就是這樣: 把詩當成六法全書讀. 難道隨地砍殺人頭當樂趣沒有道德問題, 甚至很美? 沈從文有這樣講嗎? 這能以一種行為面來理解他所要講的“那個”意思嗎? 注意“那個”兩個字. 我心裏常有這樣一句吶喊: “一個句子不會只有一個意思!!!!” 一個句子不但不只一個意思, 而且有無數個,你想要多少個意思, 它就能有多少個意思. 也因此, 當別人只是在講 "某一個" 意思時, 我們若要反駁,那就只能在對方所說的“這個”意思上反駁, 而不是“反駁” 或“痛罵” 對方根本沒談過的“其它”意思. 就好像沈從文並沒有在探討路邊砍頭的人權問題不是嗎? 我也沒說一知半解喊打喊殺沒有任何道德問題不是嗎? 我只是在形容一種人渣的德性之猥瑣; 為了理解人渣, 我們就得理解相對於人渣該有著一些什麼樣的態度. 當我說那些街頭衝組有著美麗人性, 並不意味著我 "主張" 這些行為裏頭沒有任何道德問題. 維根斯坦有句名言: don't think, but look! (要看, 不要想!)“想”太多是不好的, 就像看電影,幾乎所有影評都讓我想吐, 真不知道他們是在看電影還是在上課. 看電影就跟聽音樂或談戀愛或上教堂一樣,“想”是有害的. 當有人指著一團米田共說: 好噁.你辯說米田共可以當肥料,但人家根本沒在談那些啊. 當有人指著一朵花說: "好漂亮!" 你說 "這花有毒, 難道你要大家毒死?" 可是,他雖然談花草,但他並不是在談植物學不是嗎? 我不覺得我的表達能力有問題,但我的確覺得華人社會中了一種科學教育的毒,似乎能把一切都當成一種主張一種意見一種彷彿可以經由客觀行為驗證或否證的東西. 台灣能發展任何科學,但它似乎完全沒有發展文史哲的基礎,因為我們連文史哲這樣一些完全不需任何背誦的東西都當成一種像科學或新聞報導或政見或立場或主張或宣稱等等那樣的資訊而要求背誦,甚至還能擬出許多考試 "重點". 我常使用一個字 metaphor(隱喻),台灣就是這樣一種似乎無法理解隱喻無法理解詩詞音樂影像的奇怪地方,常讓人啞口無言,覺得挺無奈,因為不管你怎麼講,你的話都會被扭曲,甚至經常扭曲成完全相反的意思; 彷彿不把你的話 "推論" 一下就會受不了似的,可是,你能推論一種主張一種立場一種政見或一種科學,你如何推論一首詩? 如何推論一種形而上的哲學語言? 如何推論一種有關氣味的描述? 正因為一個句子不會只有一個意思,一個影像也不會只有一種含意,於是有了詩存在的可能性. 當我們講 "某一個" 意思,意思就是指的 "那個" 意思,不多也不少,恰恰就是 "那個" 意思,就好像一個音符當它被指定就只能有 "一個" 位置一樣,不高也不低,恰恰就是 "那個" 位置. 想到這個,我腦海就常浮現眾多 "原子" 飛竄的影像,一個句子是由無數原子組成,當我逮著其中一個原子,或許它讓你 "聯想" 到另一個,但這一個原子跟那一個原子之間並無任何推論關係. 高達說,"每一個鏡頭都是在尋找一個最佳道德位置".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原子無數,彷如音符有無數擺放位置,但恰恰只有那麼一個 "最佳道德位置". 當你指向某個位置,那它就是你所要它產生的 "那個" 感覺和意義,不多也不少. 原子之間能刺激聯想,但無法產生推論或反駁. 當我覺得來了一陣風心裏有一種感動,我不知道你如何可能 "反駁" 我的感動? 世界並不僅僅是一種科學架構組成,當影像音符眼光氣味思想感情化為一種原子,這種原子之間並不服膺任何論證或推論,它只服膺於一種氣味相投與想像. 常常有人說很認同我,但我不免都會納悶: "真的嗎?" "你真的能理解我在說什麼嗎?" 仍是老話,知音難尋,星星知我心. 並不是因為我講的很難,而是因為我講的跟難易一點關係都沒有. 它比較像一種氣味,它不需任何思索. 當我說: 名嘴名家們很虛榮,缺乏真實熱情,他們根本不在乎自己在講什麼,就算一無所知也總是能講得好像真的很懂似的. 像這樣一種陳述,怎麼能推論出: "有熱情的人也有可能一無所知或一知半解,所以道德理應同樣敗壞"? 永遠講這第一課,很累,有這麼難嗎? 不過就是說台灣菁英界知識界文化界進步界到處有些混蛋人渣,虛榮窩囊,見風轉舵,講話像放屁,信口開河,不負責任.如此而已. 至於旁人與我有無同感,端看個人氣味是否投合,這不需任何思考或推論. Jedah Cheung | 2006.10.13 21:39 | #
"如果你真的有一種認知或熱情,如果你真的對某個問題具有強烈的主張,那你儘管踢沒關係,但如果你根本一知半解或不了解或甚至根本不關心,但你卻急著搶主流搶民意搶姿態,或甚至藉此展現一種充滿虛榮的漂亮姿勢,那麼這種人就是人渣." 老師, 我覺得這句話怪怪的也. 陳真 | 2006.10.13 14:59 | #
(續) 二十幾年前讀殷海光,他是羅素仰慕者,但表達能力上顯然和羅素的豐富自然大不相同. 殷自稱文字硬,但我覺得那不是硬,而是不自然. 記得他曾比較過面對打壓或太平時期的的各種道德狀況的問題,寫得很彆扭,但其實不外就是在講: 如果沒人拿槍逼你,你可沉默,惡事就當做沒看見就好. 萬一槍桿子要你表態,如果不表的後果將很嚴重,你只好喊喊萬歲,痛斥一下恐怖份子或中共同路人. 至於如何拿捏表態分寸,得看後果嚴重性. 人在屋簷下,不低頭是好漢,但低頭也只是人之常情. 可是,如果沒人逼你,你卻忙著表態,忙著附和某種主流強勢,那你就是齷齪. 殷海光認為,道德判斷應做如是觀. 我對此蠻能認同. 大環境很惡劣時,不願低頭的烈士們,不要覺得自己很偉大,被迫附和強權的 "凡夫俗子",也一點都不可恥. 但如果根本沒人逼你,而你卻不但西瓜偎大邊,甚至藉打擊弱勢一方來迎合某種所謂民意或主流,那你就是個混蛋. 羅素有句話講得很對,他說,戰爭或許看不出誰對 (right),但戰爭卻能讓我們看出誰是左或右 (right or left). 當一個事件發生,你只要看人們的發言與態度,肯定一眼就能看出誰是混蛋,凡是 "主動" 想取得一種主流位置的,都是混蛋,若甚至藉機講一些與他個人根本不相稱的漂亮話,那就不只混蛋,而是齷齪了. 照此思索,肯定能認識人. 比方說一國侵略另一國,你可以主戰,也可以反戰,兩者道德立場都 ok, 但是,當主流市場一面倒地抹黑另一方為恐怖份子而欲予以殲滅時,實在不需要你來幫忙踢一腳. 你不講話,沒有人會說你是啞巴,但是,當某一方準死無疑或甚至飽受冤屈時,你卻主動幫忙踢一腳,這不是齷齪是什麼? 如果你真的有一種認知或熱情,如果你真的對某個問題具有強烈的主張,那你儘管踢沒關係,但如果你根本一知半解或不了解或甚至根本不關心,但你卻急著搶主流搶民意搶姿態,或甚至藉此展現一種充滿虛榮的漂亮姿勢,那麼這種人就是人渣. 柏楊很恨別人對他說 "算了算了",因為你沒有道德立場講這種話,你不是受害者,你不去打擊加害者倒也罷了,怎麼反倒在衝突中對受害一方進行漂亮的道德教訓,要人家 "算了" 呢? 或甚至批評被害一方言詞不夠優雅,心胸不夠寬大什麼的,卻對加害一方不置一詞,像這些都是打著道德反道德的下流行為. 表面上好像很漂亮很優雅,其實很混蛋. 陳真 | 2006.10.13 09:34 | #
一兩年前, 著名醫學期刊發表一篇論文, 比較伊拉克戰前戰後死亡率, 指出自 2003年美國入侵以來, 已有十萬伊拉克人死亡. 前天, 這醫學期刊發表第二篇研究, 全文見 http://www.thelancet.com/webfiles/images/journals/lancet/s0140673606694919.pdf 主要研究者是 John Hopkins 大學一位公衛教授, 研究指出: 截至今年 (2006) 年六月, 伊拉克死亡人數已高達 65萬人, 佔伊拉克總人口 2.5%, 其中60萬直接死於戰火, 另外 5萬則是其它戰亂因素如疾病無法就醫或營養不良等所產生之 “額外” 死亡人口. 這兩天, 西方媒體普遍大篇幅報導了這個研究, 布希和布萊爾於是都立刻跳出來講話, 他們會說些什麼可想而知, 不外是為虎作倀, 唱衰民主自由之類 (就好像過去國民黨喜歡說別人 “破壞政府形象”, “挑撥政府與人民的感情”, 或現在的民進黨常說的: “唱衰台灣”). 布希還說: 頂多死四萬人 “而已”. 可是, 許多伊拉克人認為 65 萬這個數字很合理. 好吧, 如果你不信這個數字, 那麼, 正確數字又是多少呢? 你總不能一方面說別人數字不準, 一方面卻又千方百計抵制阻止這類調查. 美國甚至還說, “我們對計算屍體數目不感興趣.” 可是, 如果你對你所打死的別人家大人小孩死多少不感興趣, 那為什麼全世界就必須為911那兩千多個死者舉世哀悼呢? 難道人命不等值? 今天, 一位巴基斯坦裔的英國朋友說他下個月將交出博士論文. 他研究基礎醫學, 問他將來打算去哪工作? 他說, 去哪都行. 我說, 來台灣也行嗎? 他說四海為家, 全世界哪個地方都行. 我說那美國呢? 他跳起來說不行不行, 他絕對不去美國, 他說: “我沒辦法在那樣的國家愉快地生活”, “我若隸屬於那個地方, 那麼, 它的所作所為我就很難說與我無關.” 英國前政府官員昨天承認, 當時幾次所謂 “誤炸” 半島電視台, 其實是蓄意攻擊, 企圖摧毀電視台, 因為他們 “替恐怖份子講話”. 這些攻擊, 不但蓄意, 而且是英美雙方最高領導人所直接下達的命令. 想到伊拉克, 我就難以釋懷; 想到伊拉克, 看到死傷累累, 宛如人間煉獄, 我就不免想到與此相對的一些人事物, 比方說一些名家或名嘴, 一些媒體人或商人式的 “文人”, 他們似乎很努力想在社會上產生所謂影響力, 於是信口開河, 屁話傻話蠢話漂亮話假話講個不停, 當他們在新聞熱潮中湊熱鬧, 信口開河胡說八道, 混淆是非, 為他人苦難添加柴火, 難道真的一點羞愧都沒有? (我若是他們, 恐怕永遠無臉見人, 但我發現他們卻屁話越講越猛. 我真說不出心裏對這類言談漂漂亮亮實際上則齷齪不堪的人事物有多麼鄙夷和厭惡.) 陳真 2006 10 13. 陳真 | 2006.10.11 13:09 | #
我這樣貼(中央社)新聞,不知道有沒有犯法? 如果有,希望他們就當做沒看見:) 安娜被槍殺後,原本預計稍候要刊出的一些有關車臣人權狀況的照片和文稿,居然不翼而飛. 若說這只是一般謀殺而沒有政治動機,我絕不相信. 越戰末期,美國以毀滅性瘋狂心態轟炸高棉,短期內殺了很多人,但究竟是殺了十幾萬或一般常聽到的 60 萬,其實我也不知道,但Chomsky 曾經反駁六十萬的說法,說那是左派人士故意把 "傷亡" 和 "死亡人數" 混為一談,以誇大美國惡行. Chomsky 同時也質疑稍後的 Pol Pot 共產暴君之三年大屠殺人數之高達一兩百萬的說法. Chomky 認為那是反紅色高棉者有意灌水. Chomsky 的這兩個質疑,我都沒有正確答案,但他的質疑卻曾經(甚至一直到現在)引起許多批評,說他在這種 "小事" 上斤斤計較,反倒影響了反美帝大業,另一頭則說他影響了人們對紅色高棉之滅種式屠殺的重視. 上上個月,Chomsky 自己在e-mail中提到這些往事,他認為,誠實比眼前的運動更重要,但他也說,他知道誠實仍有個極限,他說,當有個歹徒沿路追殺一名小孩時,歹徒若問他小孩去向,Chomsky 說他這時候當然不會說實話;但他認為,在一般情況下,一就說一,二就說二,盡量求實,至少不要刻意撒謊或灌水,會比眼前的成敗更重要. 這位女記者安娜顯然也是這樣的人,或許這也是為什麼她講的話值得人們聆聽的原因. 她不一定講得對,但你至少可以放心她不會為了某種所謂偉大目標或理想而刻意撒謊或扭曲事實. 這或許會讓你裏外不是人,各方都得罪,連同志都會討厭你之龜毛,但如果你放棄這一點,如果連基本事實的呈現或基本原則都要把它變成一種 "手段",那你不管講什麼,其實也都只能姑妄聽之或甚至直接當做放屁,就好像市面上各種親綠親藍的所謂學者或文人媒體人之不可信任一樣. 他們當然可以親 XX, 但他們的 "親" 顯然影響了他們對基本是非的誠實與態度. 如果某一種行為是錯的,那不管誰做它都是錯,那才叫誠實;以犧牲基本原則為某一種顏色或立場或某一種理想打拼,在我看來是可恥的. 1991-1992 年間,我脫離政治圈已經兩年,專心當醫生,但媒體似乎還沒忘掉我. 記得有一天,當時的大爛報民生報(似乎跟聯合報是同一老闆?)打電話給我,酸溜溜地說要採訪我有關我那篇引起軒然大波的 "1988 年兒童人權報告". 我接受了採訪,但隔天報紙登出,我講的話幾乎全部不見了; 說是採訪,但偌大一篇 "採訪" 裏頭,卻幾乎沒有一句話是我講的. 那報導篇幅很大,印象中至少佔了報紙三分之一的版面,甚至還附有漫畫插圖,畫一個戴眼鏡穿著像醫師白袍的人,從一個魔術口袋中,一臉喜悅地像在摸獎品一樣,摸出一個個數字,然後對外宣佈數字結果. 那篇 "採訪" 主要是在攻擊我的兒童人權報告裏頭有個數字不實,也就是十萬雛妓. 我當時反問對方,如果你認為十萬這數字不實,那你認為在當時那種政治高壓下,我如何可能取得更為精確的數字? 為了寫那人權報告,當時走訪了不知道多少官方單位,但全部遭到惡意抵制甚至恐嚇,連最基本的一些人口統計報表都說是什麼國家機密而拒絕提供,視我為 "敵人" 上門挑釁. 在那樣一種密不通風的高壓統治下,我寫那台灣 "歷史上" 第一篇兒童人權報告,在毫無相關資料而且處處受打壓的情況下,除了引用既有的報導,實在不知道還能有什麼更為詳實而且是我當時做為一個大學生能力和財力所及的調查方式. 你當然可以不相信裏頭數據的正確性,但你不能說那些全是我自己瞎掰. 我不是那種會瞎掰的人. 高醫校刊在登我這人權報告之前,校方為了撇清政治關係,一開始也是不斷抵制,抵制不成後就開始 "質疑" 其可信度,要求我一一提供資料來源. 我照做了,提供了每一個數字和事件的引用來源,校方終於沒話講,所以後來仍然不得不把文章全文刊出. 那十萬雛妓的數字是當時一婦女救援團體的粗糙估算,幾年後,另外有些團體則估算是七萬雛妓. 但這沒啥了不起,七萬或十萬或幾萬的差別,不外是有關雛妓年齡的定義以及 "曾經" 是雛妓和 "目前有多少" 雛妓的差別. 那都只是一種很含糊的說法,不是什麼學術研究,而我那人權報告的一切數字也幾乎全是這樣一些二手資料,雖然粗糙,但它們終究有憑有據,而不是我憑空瞎掰. 兒童人權報告發表後不久,有美國華僑把它翻譯成英文,寄給一些國際人權組織,後來,聯合國有篇官方文章,引用了十萬雛妓這個數據,台灣官方不爽,新聞局發表聲明否認,如果我沒記錯,宋楚瑜(當時好像是新聞局長?)還曾對此加以揶揄,說這數字荒唐. 那些當時充當官方打手的媒體,比方說聯合中時以及民生報,對我以及我所成立的兒童人權組織更是充滿敵意,打擊我之 "包藏禍心",說我是台獨陰謀份子,說我只是為了 "抹黑" 政府形象,為了 "打擊政府威信",而故意瞎掰這些 "社會黑暗面". 現在的人大概很難想像寫那樣一篇事實上很 "溫馨" 的人權報告,前前後後必須承受多少不可思議的折磨污衊抹黑和恐嚇,甚至人身安全的實質傷害,我還被抄過兩次家,連一些我喜歡看的電影錄影帶都被搶走,也許他們以為裏面是什麼危害政府的資料. 許多卑劣污穢得實在很不可思議的折磨,我迄今一直不知真相,所以不敢亂說,只能說那種傷害真的很沒有人性. 我能講的只是其中一些最簡單無害而且我對實情有把握或甚至有證據能證明的事. 比方說,一些陌生人(當然是情治單位的人),半夜常常打電話來恐嚇威脅,讓我不得安寧.有一次,半夜又一直打來,我聽出是一位高雄市警官的聲音.這警官,我曾經因為為擔任某一年兒童節示威遊行總指揮而跟他見過幾次面,他那晚大概是值班,拼命打電話來騷擾,在電話中像發狂一樣罵一連串髒話,我指出他的真實身份,他惱羞成怒說: "我們就在你家樓下,陳真你有種就滾出來!" 我沒有 "滾" 出去,而是走下樓去,走到門口馬路邊,張望四周,什麼人也沒有. 夏夜輕風涼爽,睡意全消,於是蹲在路邊摸一隻畏縮的流浪狗,等著那些說現在就要讓我好看的隱形人的出現.高雄文化中心旁林泉街口,靜靜的夜空和街道,美得不像話. 繁星無言,微風不語,我對這些不言不語的東西特別有好感,也許是因為在那樣一種高壓而且四周的人對你充滿誤解和扭曲的環境中,默然無語反倒成為最大的安慰. 夜越是黑,星卻越明亮,微小遙遠的一點光芒,卻彷彿能撫慰一個當時剛失去母親而常想著相伴走上黃泉路的年輕人的心. 陳真 2006 10 11 被刺遇害的俄羅斯新報女記者波利柯傅斯卡亞喪禮十日在莫斯科舉行,到底是誰殺了這位著名女記者?仍然是所有人難以費解的謎題。但是所有線索都指向此案背後有一重大政治陰謀。 據警方表示,波利柯傅斯卡亞死亡與其工作有關,俄羅斯新報十日出版有波利柯傅斯卡亞死亡特刊中報導,今年十個月來她撰寫一百多篇文章,主要分為三部份:俄羅斯車臣人質綁架案,俄羅斯聯邦政府軍在北高加索地區違反人權的案件及俄羅斯的車臣政策缺失。 波利柯傅斯卡亞行事風格直率,文筆尖銳,俄羅斯政壇很多人不喜歡她。但卻非常尊重她的專業與誠實的品格。連在喪禮追悼會都有來賓這樣坦承自己對死者的感情。 據了解,波利柯傅斯卡亞生前最後一段時間,一直在調查有關車臣地區頻傳人質遭綁架案,就是一些有錢居民與有錢軍人遭歹徒綁票勒贖。波利柯傅斯卡亞文章線索指向車臣政府涉嫌此事。 波利柯傅斯卡亞最後一次上電視,是死亡前一星期參加有關車臣未來發展討論會。一位主流媒體記者表示,自從車臣頭號叛軍領袖巴薩耶夫死亡後。車臣在新總理小卡狄洛夫領導下慢慢走上復興之路。波利柯傅斯卡亞當場反駁該記者說,卡狄洛夫野心勃勃才是車臣內部最大問題,車臣人民對擁有私人武裝力量的小卡狄洛夫敢怒不敢言。波利柯傅斯卡亞直率的言詞,讓現場所有人震撼不已。 由於小卡狄洛夫是蒲亭總統主政以來一手支持的,現在對小卡狄洛夫最有意見的波利柯傅斯卡亞死亡,小卡狄洛夫角色變得非常尷尬,連帶著蒲亭總統的國際形象都受影響。 這兩天莫斯科政情觀察家指出,命案發生後蒲亭總統曾經與美國總統布希通電話,蒲亭向布希總統保證一定要求警方迅速偵破此案。分析家說,這是非常不尋常的政治舉動,顯示俄羅斯有股反蒲亭力量正利用此命案影響俄國政情未來發展。 ========= 中央社 被刺遇害的俄羅斯新報女記者波利柯傅斯卡亞(Anna Politkovskaia)喪禮十日在莫斯科舉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幹事松浦晃一郎(Koichiro Matsuura)今天發表聲明,嚴厲譴責這起暗殺事件,並期盼俄羅斯當局儘速破案。 松浦晃一郎讚揚波利柯傅斯卡亞捍衛新聞自由的勇氣與決心,並認為這起意外事件,不但對新聞界,對俄羅斯乃至全世界都是巨大損失。 他相信,俄羅斯當局已經開始著手調查這起暗殺事件,也希望儘早把凶手和策劃者緝捕到案,依法接受法律懲罰,並應與其罪行程度相符。 教科文組織引用無國界記者組織(RSF)統計報告指出,今年以來,俄羅斯境內已經有三名新聞工作者遇害。另據國際保護記者會協會(CPJ)統計,俄羅斯過去十五年來,新聞工作者喪生的人數高居全球第三位。 此外,聯合國人權事務高級專員阿布爾 (LouiseArbour)昨天也發表聲明悼念波利柯傅斯卡亞,並稱她是「車臣和其他地區人權的勇敢捍衛者」。
陳真 | 2006.10.10 00:47 | #
2006.10.09 中國時報 俄國女記者遇刺案在國際間引發迴響 俄羅斯新報記者安娜波利柯傅斯卡亞在莫斯科被刺身亡,消息震盪國際社會並繼續引發迴響。法國外交部長杜斯特布拉吉要求歐洲理事會、歐洲安全合作組織協助調查謀殺案真相。總部設在巴黎的無疆界記者協會今天呼籲展開獨立國際調查,並發動至駐法俄羅斯大使館抗議。 法國全國性大報解放報今天以安娜波利柯傅斯卡亞照片為頭版首頁,費加洛報二版國際版全版報導相關消息,各界擔憂俄羅斯新聞自由退步。 無疆界記者組織今天發表聲明指出,安娜波利柯傅斯卡亞揭露車臣的恐怖統治,她投身為資訊自由奮鬥,成為俄羅斯獨立新聞人的象徵。她遭野蠻方式消音,她的消失代表俄羅斯民主良知遭謀殺。 陳真 | 2006.10.09 03:09 | #
住英國的,強烈推薦倫敦的war museum,上個月才剛去看過,免門票,其實一天看不完,若一個個仔細看,恐怕得看好幾天. 如果有人有去看,不知道能不能幫我找到一個展覽區(因為我往後大概沒有機會再去看那個博物館了),館裏頭有個展覽區,整個區是由一節火車廂構成,那死亡列車用來運送猶太人. 列車入口處牆上有封信,信不長,但我背不下來,學姐又一直催,匆忙間想偷拍(裏頭禁止拍照),但沒能偷拍成功. 那是一個猶太人被送上死亡列車前偷偷交給車站工作人員(?)的一封沒有機會投遞的信,收件人是他太太. 這信讓我挺感動.如果有人剛好有去war museum,不知道能不能給抄在這個留言板上? 以前在台灣,只要聽到博物館就想打呵欠,到了英國卻很喜歡博物館,比較有人味,更少了制式宣傳色彩. 最喜歡的當然就是 natural history museum 裏頭的各種古生物和恐龍. 第二喜歡的是愛丁堡的 people's museum. 至於英國以外,最喜歡的是法國的羅丹博物館,第二喜歡的才是羅浮宮,而且很榮幸在宮裏參觀時被館方人員挑中,接受錄音訪問,事後還獲得一些贈品. 只是我們的回答可能會讓對方覺得幼稚俗氣,難怪那兩個訪問和錄音的小姐,一邊問還一邊忍不住偷笑,有點丟台灣同胞的臉,下回再有類似機會,若表現欠佳,我打算就說我們是日本人. 比方她們問說: "你們有對某種研究主題特別感興趣嗎? 上古的? 埃及的xxx(有聽沒有懂)? 或是...? "沒有沒有,我們只是來玩." "那有沒有喜歡的作品?" "有啊,像蒙娜麗莎的微笑". "還有呢?" "還有...嗯,好像沒有了,我們就只知道這個,嘿嘿嘿..." "喔,還有還有,還有達文西那個飛行機器." "......"(兩個法國 MM 講不出話來了) 雖然沒有回答得很讓人佩服,但至少她們對這次訪問應該覺得有趣才對,也許間接提昇了法國人日益低落的民族自信心. 安娜被殺的事,我至今有一種不敢置信的感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那或許就像哪天如果聽到 CHOMSKY 被布希派人暗殺的感覺,這麼正直的一個人,就這麼給幹掉? 就我的見聞來講,過去十幾年,車臣所發生的不只是血腥鎮壓,而是屠殺滅種,姦殺擄掠樣樣來,很不可思議,殘殺手段就跟南京大屠殺沒啥兩樣. 但是,自從 "恐怖份子" 這個詞彙被發明之後,時針倒著走,日夜就混淆了. 我常想,五十年後我們的下一代會不會問: "阿公,那時候你在幹嘛?" "當無辜的人們被大量屠殺,阿公,那時候你在幹嘛?" 難道我要跟孫子說,"阿公啥也沒幹,阿公只能拿香跟著拜,隨波逐流?" 我在 war museum 看那些納粹軍官士兵及其志工,他們不但不覺得自己在做壞事,反而以此為榮,爭相為國服務. 一些醫院或集中營,醫生護士整天殺害焚化那些所謂 "品質不良" 的老人或殘疾人士,但這些醫護志工並不是妖魔鬼怪,他們跟我們並沒有兩樣; 合照時不也同樣和樂融融,個個慈眉善目? 但或許就在他拍照之前一刻剛 "處理" 掉好幾個 "品質不合標準" 的人. 他們所秉持的殺人理由以及所堅信的理想,似乎就跟現在所謂打擊恐怖份子(或打擊萬惡的共匪)根本沒兩樣,純屬虛構的 "正義" 和 "理想",凌駕在一切基本是非之上. 前一陣子,英國保守黨一位領導人前往南非訪問,向曼德拉公開致歉,為保守黨曾經把他及其追隨者定位為恐怖份子致歉. 這幾年,英國許多民調,調查 "你最仰慕的人",第一名經常是曼德拉,可是,在我年少時期,偶而看到國際新聞,曼德拉就跟賓拉登一樣,是個被主流媒體廣為宣傳為暗殺劫機綁架樣樣來的 "恐怖魔頭". 如果哪一天,賓拉登變成英國人民心目中第一偶像,我絕不會感到意外,問題是,我們從中學到什麼有關善惡美醜的教訓? 沈從文墓石上刻著兩句話: "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認識人." 剛剛下午去看第二遍 Sokurov 的 "太陽" (The Sun),講日本天皇,美麗得讓人心碎,太美了. 可是,藝術有什麼用? 好像一點用處也沒有. 但許多時候,卻又覺得似乎也只有像藝術詩歌文學哲學或所謂 "普通人" 這樣一些微妙真實但難以名狀而且似乎毫無用處的感情和理解方式,才是足以讓我們免於墮入地獄的救贖. 天皇跟他太太說,"我已廢棄命運,不再是神,我們自由了." 還問他太太說,想不想聽他最近寫的一首詩,但天皇說,他自己也不知道他這首詩究竟是在講什麼. 這詩只有三句,蠻動人,但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什麼感動. 我給它翻譯成中文大約是這樣: 冬雪如三月櫻花 五十年後如果我還活著,孫子如果逛博物館,逛到所謂 "打擊恐怖份子" 那一段時期,她若問我, "阿公,那時候你在幹嘛?" 或許我就能跟她說: "阿公日以繼夜想寫詩,卻寫不出來,但阿公會讀詩,詩能救世界." 怡靜 | 2006.10.08 19:08 | #
聽到這消息很難過。衛報2004年10月有篇文章,裡頭有對她的小簡介。 All Pages | 1 | 2 | 3 | 4 | 5 | 6 | 7 | 8 | 9 | 10 | 11 | 12 | 13 | 14 | 15 | 16 | 17 | 18 | 19 | 20 | 21 | 22 | 23 | 24 | 25 | 26 | 27 | 28 | 29 | 30 | 31 | 32 | 33 | 34 | 35 | 36 | 37 | 38 | 39 | 40 | 41 | 42 | 43 | 44 | 45 | 46 | 47 | 48 | 49 | 50 | 51 | 52 | 53 | 54 | 55 | 56 | 57 | 58 | 59 | 60 | 61 | 62 | 63 | 64 | 65 | 66 | 67 | 68 | 69 | 70 | 71 | 72 | 73 | 74 | 75 | 76 | 77 | 78 | 79 | 80 | 81 | 82 | 83 | 84 | 85 | 86 | 87 | 88 | 89 | 90 | 91 | 92 | 93 | 94 | 95 | 96 | 97 | 98 | 99 | 100 | 101 | 102 | 103 | 104 | 105 | 106 | 107 | 108 | 109 | 110 | 111 | 112 | 113 | 114 | 115 | 116 | 117 | 118 | 119 | 120 | 121 | 122 | 123 | 124 | 125 | 126 | 127 | 128 | 129 | 130 | 131 | 132 | 133 | 134 | 135 | 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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