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勝利？

陳真 2007. 3. 20

原載蘋果日報 2007. 3. 24.

侵伊屆滿四周年，儘管各方不忍卒睹的人權報告一一出爐，儘管出兵藉口一一證實為捏造或誇大，布希仍一如往昔訴說民主福音，只要耐心等候，勝利在望。但那將是誰的勝利呢？聯合國難民署指稱，伊戰創下中東自以色列建國以來史上最大一次難民潮；當三百九十萬人（總人口六分之一）成為難民，當難民以每月五萬人遞增，當六成的人失業，當七成的小孩失學，當婦女被迫從娼、兒童淪為奴工，當姦殺擄掠成為一種常態，那將是誰的勝利呢？

著名醫學期刊《The Lancet》去年十月發表第二篇研究，估計六十五萬伊人死於戰亂，婦孺居多。當殺戮不擇對象不擇手段，當救護車成為槍靶，當醫院成為刑場，當九成醫療院所被毀或缺乏基本物資而停止運作，當七成病死兒童竟死於極易治療的腹瀉與感冒，當公費醫療成為高價商品，當原本中東首屈一指的公衛與醫療水平倒退半個世紀，當護士被輪姦，當兩千多名醫師被殺，當八成的醫師逃離家園，那將是誰的勝利呢？

當目標設定一百八十個醫療站的所謂重建計劃執行率為零，當大部份重建工程由美國公司承包，當九成五的「初級醫療照護中心」經費被貪污（世界衛生組織以「令人震驚」來形容），當國民所得由八零年代的三千美元倒退為八百，當美軍灑下一千兩百萬個任由兒童撿拾的未爆集束彈，投擲數百萬顆輻射貧鈾彈，當畸形兒及癌症發生率極度異常飆升，當國際法以戰犯罪禁止攻擊的民生設施成為美軍主要瞄準目標，當污染水資源成為五角大廈毫不掩飾的大規模殺傷人員戰術，當五十萬至一百萬個小孩死於長達十三年的非人道禁運，當河流飄著浮屍，當傷者廢棄於市，當天空灑下飄含血腥的雨水，當「世界銀行」估算未來十年重建經費是現有年度醫療預算的六千倍，我不知道世人究竟還「耐心等候」著什麼樣的「勝利」？

你可以不反戰，但你不能不反侵略；你可左傾也能右傾，但你不能不唾棄謊言；你可有所偏愛，但你不能說人命不等值，你不能說美國人的命較值錢。伊拉克很遠，但人心的距離並不遠；戰火蔓延，生命何辜？我為此惆悵，難道你真能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