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義雄、賓拉登及證嚴法師三位一體

陳真 2005. 12. 3.

林義雄居然說「中資TVBS不關台，扁謝都該下台」。該不會又是媒體亂寫吧？但就算他真的這麼說，我也不意外，這就是林義雄，很典型的林式思維。

在這思維下，充滿無數「獨斷的」（arbitrary）道德主張。所謂獨斷就是，你不知道這些神諭一般的政治或道德主張究竟怎麼來的？比方他說：「不反核電廠的政府，沒有存在的價值。」、「選前預估勝負就是侮辱人民。」、「不支持反核政策的民進黨從政黨員，應開除黨籍」、「沒有誠信的政客，沒有資格擔任任何公職。」

因為獨斷，所以各種獨斷的主張之間往往互相起衝突而難以自圓其說。最明顯的就是他大力支持民進黨和陳水扁。陳水扁就是讓他給拱上總統寶座的，但很荒唐的是，如果「誠信治國」是一種政治最高原則，那他如何可能一邊推展什麼「誠信治國」的政治運動，一邊卻又屢次大力支持毫無誠信可言的陳水扁？如何可能一邊吶喊「不反核電廠的政府，沒有存在的價值」，一邊卻又支持比國民黨投注更多錢在核電廠上的民進黨？依其所主張，陳水扁不是應該開除黨籍才對嗎？

道德可以有任何形式和內涵，但道德有個最基本的內在「邏輯」，那就是一致性。比方說，如果我早上十點說兩岸三通很可惡，賣台！應該槍斃！如果我當天下午三點突然又說三通是一條必經的活路，那我就是在胡說八道，因為我不可能同時擁有兩種矛盾的主張。但這就是陳水扁天天都在做的事。

再比方說，如果強姦殺人是錯的，那麼，不管是誰強姦殺人都是錯的；我若說甲做了該槍斃，乙做了卻很美妙，值得歌頌（因為乙「愛台灣」），那我就是在胡說八道。

我不是說道德可以簡化成如此簡單的例子。一致性仍必須考慮各種情境。但重點就在此，當你努力解釋各種情境的不同時，你之解釋，就是為了滿足「一致性」的基本要求。

比方說，反戰人士常被批評不譴責「恐怖份子」的暴力，這並不是因為我們的想法有其內在矛盾，而是因為反抗者一方（所謂恐怖份子）早已被譴責、抹黑得一團黑了，還需要我們來譴責嗎？再說，反抗者的暴力和侵略者的暴力，道德意義和危害程度當然不同。透過這樣一些解釋，我們仍然可以一邊反戰，但卻一邊對受壓迫者的暴力保持沉默與諒解。

另一方面，一致性也包括一種「設身處地」。簡單說就是，如果今天是你被侵略欺凌屠殺，你有可能不用暴力反抗或反擊嗎？如果你捫心自問的結果是很難說，那你事實上也沒什麼道德立場譴責別人。這就是一致性。

道德之所以能打動人心或取信於人，基本上必須先滿足這樣一種一致性，否則就是獨斷。獨斷就是教條，莫名其妙抬出一些「蔣公說」或「毛主席說」等等說法，強迫或「期許」他人遵守，但卻說不上來這些說法如何可能成立。這樣一種東西，就是教條。

比方說，證嚴法師反對女生穿迷你裙，她視此為教育敗壞的原因或結果之一。她說她看到一些年輕女老師竟然穿膝蓋以上的短裙，她認為，學生不但將因此很難專心上課（有那麼好色嗎？），而且會有樣學樣，進而行為不檢。

我不否認（當然也不承認）證嚴法師的個人道德崇高，問題是，崇不崇高是她家的事，當妳要把一己道德套在公眾頭上變成一種公眾概念時，妳就有義務說清楚你這樣一些道德主張（比方說不可穿迷你裙）究竟如何能成立？並且說清楚妳的各種道德主張之間，如何取得一致性。

很多人認為，道德應該和政治做一種概念上的切割，讓上帝的歸上帝，撒旦的歸撒旦。但我並不這麼認為。選舉不是選好人好事，而是選各方利益代言人。民主基本上就是邪惡的，因為它並不講究善，更不是講究唯心或內在的善，而是講究外在競爭結果，勝者為王（即便勝者是個混蛋），敗者雖不至於為寇，但得回家吃自己，即便你是個聖人。

民主如此邪惡，但我們依然採行它是因為它是理性的、科學的、可操作的，簡單說就是它是公眾可親近、可參與的。它並不是追求善，而是追求利益，而公眾利益實際上就是一種善。利益所以能成為一種善，途徑之一就是理性。理性制定了各方足以遵循的遊戲規則，理性也提供了一種假設，假設人們普遍傾向追求利益，也因此，當理性貫徹，人們的基本福祉就能得到某種基本程度的確保。

民主無法送你上天堂，這沒什麼好遺憾，因為那本來就不是民主的任務，它的任務只是盡量防止你墮入地獄。民主的基本前提是假設大家都很自私，而不是認為大家都很善良很無私。林義雄常講什麼選舉是「善良的人民對抗無恥的政客」，事實上，選舉應該是：自私的人民，選出乖乖聽話為你服務的政客。

總之，道德無須和政治畫清界線，因為政治基本上就是一種道德事業，差別只是在於此道德非彼道德。個人的溫良恭儉讓等諸多所謂「美德」，在公眾道德上是沒有多少意義的。個人道德或許可以訴諸某種忍讓或非理性，就像談戀愛那樣，不需打算盤，但公眾道德卻是算盤不離手，是一種理性計算與論證。混淆這兩者，才真的是一種災難。

政治上各種可怕事件，比方說納粹屠殺或文化大革命，基本上就是把一種非理性的、獨斷的道德見解給貫徹始終。它的出發點或許是一種善，但獨斷的善，卻不足以保證任何公眾面的善，因為後者是一種理性事業，而通常發自權力者個人的獨斷道德，卻往往訴諸於非理性的諸多信仰（比方說某種宗教）或偏見（比方說族群偏見）。

結論是：愚昧的正直比理性的邪惡更可怕。我甚至越來越懷疑，一個人有沒有可能不講理性、不談原則而仍可能憑著一己之「道德認知」而能稱為「正直」？愛因斯坦和蘇格拉底顯然都高度質疑這樣一種可能性。

難道這樣一種非理性、非原則性、自以為是的「道德意識形態」和「自我膨漲」，不就是一種邪惡？難道我們也可以說一心「想做好事」、一心「追求理想」、道德感濃烈的希特勒，仍是一種正直的典範？如果是，那我們有什麼理由說美國之軍事侵略性外交政策是一種惡？它難道不也宣稱是為了追求善、追求世界大同？

傳記作者說，賓拉登曾去找他弟弟，弟弟不在家，弟弟的太太出來開門，他連看她一眼也不敢，馬上掉頭就走，否則就是違反回教基本教義（是嗎？）。夠聖潔了吧？同樣地，你也很難質疑林義雄是個正直的人，但這所謂正直，其實也僅止於一種純粹個人層面的素質，就好像我也相信賓拉登個人層面的聖潔，但是，這所謂聖潔或正直，也僅止於個人層面。

我對此脫帽表示敬意。問題是，唯心、獨斷、無法以「一致性」進行檢驗的道德見解或主張，應該和公眾事業絕緣才好；因為當這類獨斷的道德意識形態，挾著一種個人權力或聲望進行公眾干預時，將是一種傷害或災難。

「愛台灣」之令人痛恨，原因也在此；那種唯心、獨斷的道德干預，比希特勒的種族干預更可惡，更缺乏理性檢驗標準，純粹只是一種傷害人心和人性的政治鬥爭大帽子。

你不妨也設想一下，如果證嚴法師當總統，如果慈濟變成執政黨，我們的食衣住行育樂，包括裙子長度和內褲高度，都將受到干涉。

在某個意義上，林義雄、賓拉登以及證嚴法師，三位一體，彼此有很高的相似性。他們個人的善，帶給大眾福祉的同時，其實也帶來一種隱憂和傷害。如果你真的在乎自由和平等，那麼，跟這樣的傷害比起來，所謂黑金或貪污腐敗等等，其實只是一些很微不足道的「技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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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義雄：中資TVBS不關台 扁謝都該下台

中廣新聞網 2005-12-02

選前一天，民進黨前主席林義雄拋出震憾彈，炮口對準媒體，林義雄說，媒體扭曲的報導是這次選舉、也是台灣的亂源；他更公開點名TVBS具有中資色彩，要求行政院長謝長廷和陳水扁總統依法嚴正處理，不可以讓中資的TVBS繼續在台灣發行，否則，兩人都該下台。

林義雄也說，只要TVBS的中資除去了，當然就沒有事情。至於陳水扁總統曾經公開說，任內不會關掉任何一家電視台，林義雄表示，總統沒有那樣的權力，在台灣，只有法律規定可以決定要不要關掉電視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