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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滿血腥的地中海明珠(三)

作者:wendelin
2005.05.09
原載:精靈之屋
感謝作者同意轉載

約旦河西岸和加薩走廊

「我們這裡的人晚上很難睡的好。」
「我好擔心我的孩子,她們能不能活下去,有沒有未來?」
「我家裡也有很多彈孔,有一次以色列士兵提著槍站在窗外盯著我,嚇死我了。」
「我已經超過二十五歲,要出去巴勒斯坦比較容易了,以前根本出不去。」
「我們被隔離(apartheid),就像住在一個大監獄。」

XXXXX

以色列在1948年建國後,大批的巴勒斯坦人被迫往迦薩走廊(Gaza Strip)和約旦河西岸(West Bank)遷移,1965年巴勒斯坦解放軍成立,1967年以色列入侵敘利亞和埃及,並在約旦河西岸及迦薩走廊內建立猶太人屯墾區。著名的後殖民主義學者薩伊徳正是在1948年後被迫舉家流亡到埃及,最後遷移到美國,直到他去世前幾年才獲准拜訪巴勒斯坦。我讀了咱們外交部網站的簡介,果然是描述猶太人幾千年流離失所的辛酸,和阿拉伯國家的緊張關係,絕口不提從六世紀以來就居住在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被迫遷移流亡的痛苦,也不提是以色列發動以阿戰爭,當然更不可能提到以色列違反聯合國決議和日內瓦公約。

長期的衝突在1987年的巴勒斯坦Intifada (抗暴)達到頂點,以色列工黨執政時和巴勒斯坦簽下和平協定(1992年的第一奧思陸協議,1994年第二奧斯陸協議)。這兩次的停火協定雖給以巴帶來諾貝爾和平獎,事實上工黨也沒有遵守約定,仍然鼓勵猶太人移入巴勒斯坦區域。2000年九月底工黨總理Ehud Barak宣布在巴勒斯坦建造一萬棟建築物,並且派遣駐軍,這是巴勒斯坦人另一波惡夢的開始。

A checkpoints 往那不勒斯的檢查點

週四早上我們往約旦河西岸走,預計到達巴勒斯坦政府和總工會所在地那不勒斯(Nablus)。離開特拉維夫才一個多小時就到了第一個檢查點,即便這一團有申請通行,士兵硬是不給通關,司機一會兒跟他們溝通,一會兒打電話求助,一會兒急忙向我們解釋。

「他們就是不允許我過去,不能再往前走,我不想被他們槍射。」他激動地說著。

大夥兒也不知該怎麼辦,紛紛下車在路旁抽煙閒談,等待「救援」。眼尖在地上看到一顆彈頭,我拾起來交給學長,他很驚訝並打算收起來,其他人警告他彈頭是不可能帶出機場。我心裡想著,到底這只是一個失誤的射擊,還是……。

on the top of the hills are Israeli army 非美景, 丘陵上都是以色列的駐軍

等了一個小時,另一位先生駕著巴士駛來,眾人跳上另一輛巴士繼續前進,過了半小時抵達目的地。那不勒斯位於山谷裡的盆地,湛藍的天,綠山環繞,應該是很美的景緻,走來關口接我們的Muayad淡淡地說,山的頂端都是以色列駐軍,居高臨下,以利控制那不勒斯。道路的兩旁是鐵柵欄,是出那不勒斯的通關口,我們從柵欄旁邊走過,看到一個個巴勒斯坦人通過柵欄和安檢離開那不勒斯。穆亞安排大家坐計程車前往總工會,我一路盯著車窗外的「景緻」。這裡是巴勒斯坦的首都,街景宛如廢墟,沒有商店,建築物不只是老舊,根本是毀損凋閉。經過了舊城 (old city),穆亞呼喚我們注意旁邊毀損最嚴重的建築物,原來那是先前巴勒斯坦政府的辦公室,二樓以上全毀了,只剩底層的樓璧。

1921年到1948年英國託管巴勒斯坦,當時巴勒斯坦人根據土耳其法律成立勞工協會,但遭到英國政府反對。1940年代巴勒斯坦勞工終於在 Haifa (現以色列中北部 ) 成立鐵路勞工社團–Railway Workers Club。1948年以色列建國,流亡到約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人納入約旦統治,流亡到加薩走廊的巴人受埃及統治,分別適用不同法律,1967年以色列入侵約旦河西岸和加薩走廊,許多巴勒斯坦工會領導人被逮捕,工會活動轉而地下化。直到1970年代巴勒斯坦勞工才意識到成立巴勒斯坦總工會,然而在1994年奧斯陸停火協定簽訂前,工會根本無法運作,辦公室被迫關閉很多次,工會領袖被迫流亡。現今總工會有十九個會員工會,十一個工會約計27萬9千名勞工來自約旦河西岸,八個工會約計17萬9千名勞工來自迦薩走廊,裡頭包含13萬名無力繳交會費但可使用工會資源的勞工。

目前巴勒斯坦勞工面臨最艱鉅的挑戰除了是以色列軍隊的威脅外,就是高失業率。失業的原因除了是兩國衝突帶來的經濟蕭條,2000年九月後以色列派遣駐軍並實施檢查通關程序更是致命的因素。之前有大約22萬5千名合法和非法巴人在以色列工作,現在剩下3萬5千名巴人取得以色列工作證。即便是合法移工,每天清晨要穿過層層關卡到以色列工作也不容易。檢查點早上八點啟動,持續到晚上八點,過了這個時間,沒有人可以進入巴勒斯坦任何一個城市,有時候檢查點在下午四點就關閉,甚至一整天沒開動,這表示禁制通行,你若試圖通關,士兵就會開火。拜訪那不勒斯的前一天,兩個十幾歲的青少年活活被射死只因為他們在八點以後回家。隔一天以色列的報紙說軍方在那不勒斯槍斃兩名疑似恐怖份子的巴勒斯坦人。

檢查點除了設在巴勒斯坦和以色列間,也設在巴勒斯坦內的城市間,也設在城市內,換言之巴勒斯坦人被剝奪在城市間行走,以及離開巴勒斯坦的自由。這對勞工的衝擊最大,工人不能順利上工,不能順利返家,老師不能順利到學校,醫護人員不能順利到醫院。那不勒斯的Rafida醫院原先有三百三十九個醫護人員,現在因為嚴格的檢查點制度,每天能夠及時上工的只有五十位,但自從2000年九月到2003年底送到該醫院的傷患就高達五千五百位。聯合國和巴勒斯坦政府統計,2000年九月到2002年有十九位臨盆婦女和二十九個新生兒死在檢查點上。

目前有將近八千五百名工人遭到以色列軍方逮捕,他們必須繳交美金三百元到五百元不等的罰金,或者是坐兩三個月的監牢。有一些人是在檢查點通關時產生爭議遭到逮捕,實情是他們想要及時上工或晩歸。

巴勒斯坦的製造業被迫歇業,因為進口原物料以及出口產品有高度的困難,以色列政府又控制部份的水資源,用水必須取得執照。即便是農產品加工,巴勒斯坦曾經大量出口橄欖油到約旦,如今橄欖樹多被破壞損毀;1992年光是迦薩走廊生產的番茄超過以色列的總生產,但現在迦薩走廊還得從外頭進口番茄。以色列也不允許巴勒斯坦人在約旦河西岸和加薩走廊之間行走,位在約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總工會裡沒有人取得許可證前往迦薩走廊,秘書長Shaher Sae’d只去過兩次,一次是陪同國際自由工聯的調查團,另一次是陪同巴勒斯坦勞工部部長前往。在高度隔絕的情況下,總工會只能運用廣播傳送工會的訊息到迦薩走廊。去年五月總工會排除萬難召開「第二屆」會員代表大會,但僅有約旦河西岸的代表出席,於是會議分別在兩地召開 (約旦河西岸和迦薩走廊),會議主題是強化民主和獨立的巴勒斯坦工會運動 (Enhancing Democracy and the Independency of the Palestinian Trade Union Movement)。我讀著總工會贈送的大會手冊,內容都是阿拉伯文,我只好看書後的照片,看到加拿大總工會和一些歐洲工會出席聲援大會,看到阿拉法特和眾國際工會領袖站在一起,卻只有他比出Ya的手勢,不覺莞爾。

今年四月以色列總工會和巴勒斯坦總工會在國際自由工聯布魯塞爾總部討論一份合作協定,雙方同意兩國的主權爭議以「路線圖Road Map」為基準,該基準是2003年以巴雙方和美國政府的協議。以巴兩國總工會同意合作處理巴勒斯坦勞工在以色列工作的權益問題,以及巴勒斯坦勞工帳戶被控管的議題。本來總工會派秘書長和婦女處處長出席該會,結果只有秘書長獲准離開巴勒斯坦,經過層層關卡,他勉強在會議前一個小時抵達布魯塞爾:

「我對那份協定也不是很滿意,可是我只能和自由工聯總秘書長討論一個小時,他們 (以色列總工會) 比我有許多時間和工聯討論。工聯是希望我能當場簽下協定,但我說一定要帶回來理事會通過。」

失業問題如此嚴峻,百分之六十五,約兩百二十四萬的巴勒斯坦人活在貧窮線以下–日收入美金三點五元,如何生存?總工會除了和政府協商,要求提供失業勞工食物援助,也支援失業工人的醫療費用,他們也努力爭取許多國際援助,尤其是來自歐洲工會和NGO團體的固定捐款。他們曾和歐洲團體SOLIDAR簽下協定,由該團體每個月支助巴勒斯坦勞工家庭固定金額,預計持續一年(關於支助金額及家庭數我還要確認,因為過度龐大)。沒想到工人才收到第一個月的金額,美國政府就向以巴政府及銀行施壓,第二個月錢進來銀行但工人領不出來,美國政府的理由是:國際捐款暗助恐怖份子。

這五年來工人只能依賴微薄的存款度日,後來我讀到秘書長接受自由工聯的訪問,他說:

「這種集體懲罰,勞工受苦最深。或許他們要追捕幾百個巴勒斯坦人,但他們卻強加集體懲罰在三百五十萬個巴勒斯坦人身上! 」

後來秘書長對我們說:「再這樣下去,我們年底可能會發動總罷工。」可是,這樣能間接施壓以色列政府嗎?

他們接待過許多國際工會,加拿大總工會來訪時看到路上的坦克車,大驚失色;南非總工會來訪時,提到巴勒斯坦的現況就像是南非種族隔離時期。還有很多歐洲工會,總工會的勞工通訊記者Atef Saed表示:

「為什麼亞洲工會不關心巴勒斯坦?我對於外頭的沉默感到憤怒!我也知道你們國際工聯對於國際新聞媒體的影響力有限,可我們真的需要外頭持平的報導,不要抹黑。」

他這麼說,自由工聯亞太區會秘書長連忙解釋做過哪些努力,後來日本總工會國際處長建議巴總秘書長出席六月國際勞工組織ILO的會議來討論巴勒斯坦的議題,並可協助安排與國際記者工會會談。我心底想,如果以色列政府連聯合國決議都不理會了,還會管你ILO的結論?雖然這是一個國際工會聲援的好時機,我毋寧支持巴總的想法,由ILO安排在巴勒斯坦境內召開會議討論失業議題。

親自來這裡,才能初步見識到這座人造的大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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