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真 2004. 10. 19.
原載中時晚報【Global View】
張藝謀說,每一場戰役兩邊都有英雄。「無名」十年磨一劍,臨刺卻罷手,自願受死,以刀背抵住秦王說:「那死去的人希望,大王記得那(和平的)最高境界。」歷史的荒謬卻總是超乎想像;曾經可歌可泣的,如今不堪回首;生死以之的,如煙而逝。改朝換代後,稍有點資歷的,大多佔了個位置,但是,那個大寫的夢呢?可還縈繞胸懷?
章詒和說得對,「歷史不但變得模糊不清,而且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被改寫。」就像寫小說,權力有多少,創作自由就有多少,善惡美醜任憑定義,勇敢窩囊隨意改寫。但改寫得了人事,改不改寫得了滄桑?雕琢得出形體,雕不雕琢得出靈魂?
面對是非沉淪,金恩博士說,政客不值得罵,朋友不需要罵,因為「我們終究不會記得敵人的咒罵,只記得朋友的沈默。」當好人比壞人還壞,當黑夜比白天更亮,言語似已窮盡,而文字無非也只是無聲的嘆息。
毛澤東欽定「第一號大右派」章伯鈞之女章詒和,飽經文革滄桑,寫了本動人的書《往事並不如煙》,塵封二十年始出版,講一段你我的故事,一個悄然已逝的時代。她說:
「從前的人什麼都信,後來又突然什麼都不信…我這輩子,經歷天堂地獄人間三部曲,充其量不過是一場孤單人生,沒什麼意義和價值。我拿起筆,為自己尋找繼續生存的理由和力量,拯救我即將枯萎的心。而提筆那一刻,才知語言的無用,文字的無力…無法敘述一個人內心的愛與樂,苦與仇。寂靜的我獨坐在寂靜的夜,那些生活的影子便不期而至,眼窩就會湧出淚水…一個平淡的詞語,常包藏無數寒夜裏的心悸。我想,能夠悲傷也是一種權利。往事如煙,往事又並不如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