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真 2005. 9. 7.
陳菊說:「這件事我必須承擔,否則我無法面對自己!」
不管認不認識,民進黨什麼人我都敢罵,但有少數幾個人我就算想罵也不知從何罵起;大概只有上帝才有資格罵他們,因為,religiously speaking或 aesthetically speaking,他們的「某種人品」遠遠在我們一般人之上,可望不可及。
我不是說她們是一般宗教意義上的聖徒,我是說,在上帝面前,我們如果罵她,那真的是罪大惡極,毫無廉恥。為什麼?因為我們不可能比她們更道德。
我指的罵,不是指某種公眾行為的批評,而是指一種個人道德譴責。你當然可以罵陳菊做為一個勞委會主委這裏做不好、那裡做不好,但你沒辦法對她做任何道德譴責。
幾年前,看過工運團體以及一些進步團體,把陳菊當政客攻擊,做一種個人的道德譴責,我真是替這些進步菁英感到慚愧,太可恥了。
一個人,如果有100 分的好,忍受了比方說 2000 分的痛苦;但他卻經常以自己為道德典範,經常對大家訓話,滿口愛、慈悲、溫馨等等等,講了100000分的漂亮話,並且 2000 分的痛苦得到大約 50000 分的回饋,那麼,我們就能罵他多出來的這 99900 分的漂亮話。
A只做到 100,但他卻講了 100000。B只做到 1,但他卻只說了零點零零零五。religiously speaking或 aesthetically speaking,哪一種人比較乾淨、老實?當然是B。
一般人大概都是B。我指的一般人是指那些不在知識或文字裏打混的人。至於A, 則是市面上許多所謂「正人君子」。
那麼,文字菁英呢?大多是C,少數是D。C是做了「負三百萬」,但他卻以五千萬或十億的正面形象或漂亮口舌出現。D則是做了零點零五,但他卻膨風為5,膨漲100倍。
一個人老不老實,不是看他做了什麼事,而是看他對他所做的事的態度,或者說「膨漲指數」。
凡是膨漲指數大於 10 的,都不是什麼好人,不管他做了多少好事。至於負幾千萬的負分卻膨漲為正面的幾百億,那就是我們經常可見的各界檯面菁英,謂之人渣。
那麼,我說的這些無法批評的黨外前輩呢?比方說陳菊,她做到一億,忍受各種痛苦兩億八千萬,但她卻說了零,一句漂亮話也不說,這樣的人,只能成為我們仰慕的對象,你根本不可能在道德上對她有任何譴責;不管她是否做了什麼錯誤的事。
甚至有些人,像林弘宣,他不但一句漂亮話也不說,甚至把自己歸零。甘地說,不管男女老幼,當一個人使自己歸零,他的力量將足以撼動整個世界。
甘地這些話,維根斯坦其實也說過,不但說過,整本《Tractatus》的中心思想就是在講這個想法,只是他以一種討論邏輯的方式出現,把邏輯跟道德、美學法則給黏在一起。
奪取是容易的,但捨棄卻比較難。膨風更是容易,但一說一、二說二卻比較難,更不用說歸零了。擴張意志是容易的,但節制它卻很難。說漂亮話是容易的,但什麼都不說卻很難。不管美醜善惡,道德或美學不是表現在擴張,而是表現在一種意志的節制。意志高漲,膨漲無比,是醜陋的元素,壞蛋的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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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恥近乎勇
【中國時報《短評》】2005. 9. 6.
政務官請辭下台並不稀奇,能夠時時以人權為念、嚴格自我檢討反省,才能真正贏得尊敬。就此而言,勞委會主委陳菊對於理想的堅持,及其勇於承擔政治責任的風骨,值得各界尊敬與肯定。
儘管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但高雄捷運外勞暴動重創台灣國際形象、外勞遭受層層剝削的不堪處境,皆是不爭事實。有良心的政務官以此引咎下台,基本上是「知恥近乎勇」的表現,不宜輕率以政治作秀、以退為進視之。
其實,對於長期從事人權工作、爭取弱勢團體權益的陳菊來說,辭不辭職應該不是重點,無法確實保障外勞人權,應該才是她內心深處最大的痛苦,所以她對外界揣測才會說出「此時談參選是可恥」這樣的重話。
從陳菊公開、私下皆把「慚愧」掛在嘴邊,並強調外勞暴動對其衝擊,只有當年美麗島事件可以比擬看來,她的自責應該比任何外界批評都更深、更重。對照於過去諸多藍綠政務官請辭作態的欲走還留、不知反省,陳菊的勇於自省格外令人動容。
政治人物是需要檢驗的,陳菊從早年擔任郭雨新祕書、美麗島事件受刑人、台權會會長、北高兩市社會局長一路走來,已是綠營要角中最能展現社會良心、堅持人權理念的代表性人物之一。因此,她這次請辭下台,應該視為政治人物坦然接受公評的表率,希望未來政務官都能如此高度自省、勇於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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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菊退出改革戰場 可惜
中國時報2005/09/06
【王超群/特稿】
民國八十九年,中山大學公共事務管理研究所研究生陳菊以「植基於勞動人權與勞動競爭力之台灣外勞政策」論文取得碩士學位,論文指出:「外勞的人權問題有其政治經濟的根源,可以透過政策的變革,做出一定程度的改善。」
論文也指出,「國家並沒有將外籍勞工的問題與移民的問題、外國人的問題一併通盤的思考,僅將雇用外勞的責任透過對雇主責任的規範、繳交就業安定費等措施責成雇主負擔,一個必須在國家對待外國人的態度這個架構下被思考的外勞政策,被獨立出來限縮在僅考慮雇主與外勞間雇傭關係與利益競逐的層次。」
「研究生陳菊」明白外勞人權問題根源所在,但「勞委會主委陳菊 」卻在外勞市場疑雲重重之際,放棄改革的戰場。
陳菊在昨日的請辭聲明中明白指出,全案在勞委會層次已做了該做的處置,其餘是檢調責任。然而,陳菊難道不知結構性盤根錯節的政商關係、黑幕重重的指定管理公司過程,乃至於外勞被層層剝削薪水、「有力人士」介入的傳言、台泰仲介的利益結構,從上到下都透露著此案只露出冰山一角,問題至今沒有根本解決。
請辭的陳菊希望在勞委會留下淡然退出的「人權工作者」身影,再三強調不願外界對她辭職有政治解讀。但另一方面,陳敏賢返台痛批媒體、高雄市代市長陳其邁昨日也二度請辭,掩不住府院高層在此案上找一個政治停損點的氣氛。陳菊「概括承受」,陳其邁也不甘落後;直斥此時思考選舉是「可恥的事」的陳菊,卻無力左右對手的政治考量。
陳菊核心幕僚透露,離職後她最想「學開車」。選擇不凡的人生, 陳菊似乎連一般人很容易達成的事,也不易做到。要改革,當然是難事,自認「台灣人民已用卅年時間檢驗」她,陳菊用半生證明自己不怕走困難的改革路。
當年的論文中提到:「不自由的勞動方式,形成了不佳的外勞人權處境,包括高額仲介費、強迫儲蓄、不合理的勞動契約、遣返作為懲戒手段、不得轉換雇主、幫傭與監護工的處境、禁孕條款及社會歧視。都是基於經濟利益最大化考量的政策設計,再加上社會歧視作為根基的結果。」
向來不畏艱辛的陳菊在六年前直陳問題,如今卻在改革路上卻未竟全功,令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