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韓政變(243)：寫給自己的情書

卡韓政變(243)：寫給自己的情書

陳真

2020. 05. 21.

謝謝小羽。

林語堂說：「曾經是山裏的孩子，便永遠是山裏的孩子。」昂首闊步，很難匍匐前進。

小時候，看到這句話，我就明白了自己的「八字」；不是算命的那一種八字，而是在血液裏流動、屬於個性的那一種；明白了「八字」，從而也彷彿預見了自己未來的命運。但我沒料到，生活竟如此坎坷。有句成語說「早藏死志」，大約就是這個感覺。

我應該是中文世界裏頭最早宣揚 Alan Turing 的人，早在二十一年前，我就給他立了傳。我寫了很多，市面上能夠看到的應該只有兩、三篇，其它的全束之高閣。第一篇就叫做「危險的實驗–Alan Turing的故事」：

https://kinship.habago.org/prose/危險的實驗-alan-turing-的故事/

我之所以發現Turing，自然是因為我研究的是維根斯坦，同時也特別著墨於數學哲學及AI (人工智慧)，而Turing恰恰就是維根斯坦的學生，兩人在AI的看法上卻南轅北轍。

但我之所以給 Turing立傳，與 AI 無關，而是純粹跟自己有關，就像給自己寫傳記一樣；我們總是會在某些人身上彷彿看見自己的影子。「危險的實驗」這篇文章，若要給個關鍵字，那就是「早藏死志」。活著不是很好嗎？幹嘛藏死志呢？也許那是因為「曾經是山裏的孩子，便永遠是山裏的孩子」，他沒法彎腰猥瑣，匍匐前進。

許多時候，看到韓國瑜，我也或多或少有這種「曾經是山裏的孩子，便永遠是山裏的孩子」的感覺；每當看到他被人羞辱糟蹋，被當成老鼠，眾人喊打，百般羞辱，然後還得陪笑臉，表示「無所謂」，甚至讚賞什麼「自由民主，多元社會嘛」，我看了就覺得特別難過，因為不可能「無所謂」，不可能無傷。

在某個意義上，其實不光「我是韓國瑜」，難道你不是？我們每個人都是「韓國瑜」。要是能夠有所選擇，誰不想迎面春風？誰想滿懷風雨？誰想飽受誤解羞辱？寫給韓國瑜，無非就是寫給我自己：給 Turing立傳，就是給自己寫傳記。對我來說，每一封信都是情書，每一篇文字都是自傳。

當醫生是很痛苦的，許多時候，從醫院歸來，我總有一種泫然欲泣的感覺，揮之不去。但我總不能讓自己總是陷入惆悵，我一樣得告訴自己「無所謂」，「人生嘛，人生不就是風風雨雨嗎？」

事實上，每當我給病患做出可怕的病情宣告，宣告他得了某個重大惡疾，那種感覺就好像在宣佈自己的惡耗一般；就像劊子手一樣，我或於道德無損，卻於情感有傷；你的傷，同樣也會在我身上留下疤痕，我已不可能完好如初。生命蒼茫，不知所止，我更不知道那些被我做出命運判決的人們，將如何渡過往後那漫漫長夜？

在某個亙古不變的因緣下，信不信遲早有一天，即便是敵人也會成為「我們」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