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韓政變(251):第三種人
陳真
2020.06.16.
我們之所以會對於某種人事物採取好惡態度,不會是因為路燈夠不夠亮或是花草樹木是否修剪整齊,而是因為道德;是道德評價決定了一種態度,簡單說就是善惡美醜是非利害等等的綜合判斷,取其大,而非就其最小。要不然,旁人只能無言,因為太瑣碎而毫無意義可言。
那就好像有人奮不顧身衝進火場救人,一旁卻有無聊男子指責這位英雄沒穿西裝打領帶,腳上還穿拖鞋,質疑是否有礙觀瞻。這時候,我們只能無言。我想,這位無聊男子不是因為太笨而有此一問,也不是因為無聊打發時間,而是因為他心不在此。也就是說,他的無聊質問,反映了一種道德態度。簡單說,如果今天陷入火海的是他的家人,他就不會有心情討論救火英雄是否應該穿西裝打領帶了。
理解某些問題,與其說需要一種智能,其實倒不如說它更需要一種道德態度;缺乏這東西,將會發問出完全不一樣的問題。
發問很重要,一個好問題事實上也就型塑了一種良好的理解問題的方向與可能性。至於什麼沒有投給韓國瑜的是不是多數是腦殘?這問題本身就很讓人無言,一來無聊透頂,二來不知所云。
講話寫字很容易,打打鍵盤,脫口而出,大家基本上都會。但是,落筆謹慎、發言費點思量卻不容易。
我對文字、概念缺乏敬意,因為大多時候它無非就只是一堆毫無意義的口水。我常說,黨外同志有兩種,一種言語粗鄙簡陋,一種則是論述不停,一直玩概念;概念從來不是他生命的一部份,而只是一種裝飾品。
當然,還有第三種人,那就是對概念以命相許者。
1989年,詹益樺自焚後隔天,我在黨外雜誌上寫了一篇文字,標題大約是 “一個謙卑慕道的草根工作者”。詹益樺原本是個船員,並沒有顯赫學經歷,但他卻很喜歡談概念。與其說談,不如說教,他常對我”教” 個不停,有時被他逮到,一教就是兩三小時。
其實,我遠遠比他更懂得如何議論這些什麼理念啊概念的,但我總是沉默聽他說而從不逞一己之能。為什麼呢?應該是我教他,不是他教我啊,為什麼我卻不露一手給他瞧瞧呢?
他不太懂得怎麼陳述概念,因此許多時候聽起來很幼稚粗糙。然而,儘管粗糙幼稚,卻不可笑。因為我知道,他對此以命相許。他真的相信善,相信上帝,相信理念,乃至相信生命。他讓這些原本抽象而冰冷的概念活了過來,有了溫度。
一般人並非如此。灑口水很行,但你要他幹點什麼,馬上想到一己安危,想到各種藉口與理由(“沒有效果啦”是最常聽到的理由),於是就 “謝謝再連絡哦”,”不好意思,我最近比較忙”。
Noam Chomsky雖是知識份子,但他卻很不喜歡知識份子,因為太乖太馴服,太窩囊了。他說,”在那一點一滴無謂的議論中,人性也就一點一滴地流失了。”
最近有人問我,如果鄭南榕和詹益樺還活著,他們將會是什麼樣的角色?我說,鄭南榕如果還活著,應該會是深綠,發動台獨抗爭,解放軍應該早就打過來了。但是,阿樺如果還活著,我想他會是韓粉,人渣黨黨部應該早就被他搗毀(立法院招牌曾經被打下來,用棍子砸爛,那個人就是詹益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