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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證詞

我的證詞

陳真

2020. 12. 14.

我常提一個詞叫做 “testimony” (證詞),這東西很重要,因為它就是我們認識世界的主要方法之一;我們所認識的「世界」,並非基於各種「親知見聞」 (knowing and seeing),也不是基於各種事實(fact),而是基於「聽說」。「聽說」很難聽,講好聽點就是「證詞」。

即便世界之建構含有事實的成份,卻不是我們所能一一親自驗證。我相信地球是圓的,並不是因為我確實查驗了這項事實,而是我採信了各種專家的證詞,與其說我知道,不如說我信;或者說,我沒有更好的理由去懷疑。

我甚至不知道比方說「台灣有兩千三百萬人」,我不能說那就是「事實」,只能說「我相信」,因為我沒有理由去懷疑我所聽到的資訊或信念。

即便是專家的各項結論也不是一種事實,它依舊只是一種「經過驗證的信念」(justified belief),而達成這些信念的過程,依舊依賴於無數的「證詞」,畢竟即便是愛因斯坦也不可能從無到有,一路親自發現各種事實,進而達成某種結論。

講這些「哲普」有點幼稚,畢竟它「普」得太厲害,哲學或思想並非如此粗糙幼稚。我之所以講它,並不是要談思想或哲學本身;這些東西畢竟是沒法公開對著不特定對象談論的,就好像你想談 AI (人工智慧)、談 philosophy of mind,談神經生物學,談基因,談遺傳,談邏輯,談數學,談維根斯坦、談藥物學等等等,你要怎麼談?不可能,一般人不可能懂得那些需要進入專業細節的東西,你頂多只能把這些東西給通俗化或庸俗化,無限簡化成一種粗糙甚至幼稚的幾句口號標語或結論。

既然這樣一種「哲普」如此幼稚,我為何還要談它?那是因為它好歹可以充當一種「手指」,指向某種可能性,指向某個思考方向。這時候,「手指」本身就算很幼稚低能,其實也無妨了,並不妨害它讓我們藉之意識到某種可能性的存在。

講半天,讓我們再回到 testimony (證詞) 本身。我常提起,在大約1995年之前,我跟大家一樣,相當腦殘,以為美國是個什麼愛好民主自由的國家,以為歐洲是什麼人權天堂,以為洋人文明程度高,以為西方是個多元、寬容愛護弱小的社會。但是,南斯拉夫內戰完全消除了我對西方的妄想。

因為有一天,也就是1995年,剛拍完以南斯拉夫內戰為故事背景之《地下社會》的Emir Kusturica 接受採訪,他提到,他的家鄉極端血腥慘烈的戰爭,發動者就是美國。我聽了真是很驚訝,美國不是世界警察嗎?維護正義、捍衛人權?怎麼會是這一系列泯滅人性的恐怖內戰之發動者?

於是,我的思想立即陷入困惑:一方面,從我出生到長大成人,所有島內媒體每天無時無刻完全一致地告訴我美國與西方社會是多麼熱愛人權與自由。但是,另一方面,我卻也不可能去懷疑 Emir Kusturica 的品格與智商,他不可能憑空講出如此荒謬、如此與主流說法完全相反的謊言,畢竟他是一個如此絕頂聰明而且十分善良虔誠的人。

Kusturica拍了《地下社會》之後,立即招來西方媒體以及一大堆西方人渣學者的攻擊,指控他是「統派」,是「大南斯拉夫主義者」,說他藉著該電影美化獨裁者、醜化西方等等等,就連飽受洗腦的南斯拉夫同胞也對 Kusturica非常不滿,視為「南奸」,就像我從黨外到現在都還是常被罵「台奸」一樣。 

面對西方的猛烈攻擊與醜化,Kusturica很難過,於是發表了一篇公開聲明說,他決定從此不再拍電影。我看了嚇一跳,於是用英文寫了一封公開信,找來幾十個人聯署,透過雜誌社轉交,寄給 Kusturica,希望他打消「不再拍片」的念頭。我在信裏說,你的電影,對我來說有點像太陽,我不希望哪天醒來卻發現太陽已不再照耀大地。 

我的思想困惑了一陣子,到底該怎麼看待Emir Kusturica 和主流媒體之間截然相反的說法?主流媒體總是如雷貫耳每天不斷告訴我們,塞爾維亞人多麼恐怖,如何屠殺異己,米洛塞維奇又是多麼反民主的可怕獨裁者,所以北約 (NATO) 和美國基於維護普世價值,「只好」出面「拯救」受壓迫的人民,捍衛民主自由與人權。

最後,我決定採信Kusturica的說法。同樣在那一年 (1995年),我考上公費留學,兩年後 (1997年)我去英國讀書,加上網路的興起,在極其有限的資訊中,我立即發現了真相確實就如Emir Kusturica所說。我這才明白,原來我過去完全被島內媒體給洗腦了,被騙了。

隔年,也就是1998年,我和學姐加入英國的反戰、反美運動,開始關注南斯拉夫、伊拉克與阿富汗等等等,開始關注美國大量使用的非法武器,例如貧鈾彈、橙劑與集束彈,開始關注美國各種喪心病狂泯滅人性的侵略計劃以及種族滅絕式的大規模屠殺,例如非法的「伊拉克禁運」,美國有計畫性地透過刻意破壞伊拉克之淨水設施,以瓦解其公衛體系做為一種軍事手段,一口氣殺害五十萬名伊拉克兒童等等等。我從那時候開始寫起各種相關文章,直到今天。  

以美國為首的西方社會,在二戰之後,不斷透過同樣的政治操弄與媒體造謠,妖魔化異己,藉以四處侵略,四處製造動亂,四處製造它國內部分裂及仇恨對立,四處姦殺擄掠與軍事佔領,日日夜夜不停地在世界各地暗殺反美人士與左傾人士或重要科學家與意見領袖。並且在世界各地從事特務顛覆活動與政變,培植傀儡政權,豢養文人走狗,威脅、賄賂與安插人員佔領各種國際性或地方性之NGO,腐化愚化年輕一代;每天散播極大量假新聞,操控輿論,消滅異議,鎮壓異己;資助與軍援聽命行事的各方恐怖份子,卻說他們是「民主鬥士」,在世界各地發動恐怖攻擊,殺害它國人民數百萬條人命 (真實數字,不是形容詞)。

尤有甚者,透過侵略戰火,殺害數千萬人 (真實數字,不是形容詞),一手製造了上億的難民以及數億人民的貧病傷殘 (真實數字,不是形容詞);透過軍事撐腰的美元霸權與經濟掠奪,更是這個世界的主要貧窮根源。

結論是:

「民主自由與人權」這幾個概念,若是有一絲意義,那麼,中國才是它真正意義上的實踐者,而西方國家卻是比納粹更加血腥殘暴千百倍的惡魔,極端邪惡,極端血腥而殘忍,完全泯滅人性。如果你反對納粹,那麼,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其泯滅人性的血腥殘暴程度,卻是一百個一千個納粹那般恐怖。

至於中國呢?請你告訴我,它幾時發過一顆子彈去侵略過哪個國家?百年來的中國,就是從西方列強與日軍的侵略屠殺與佔領中,非常辛苦地慢慢掙扎活了過來,慢慢擺脫貧窮,進而造福其它更為弱小貧窮的國家,為他們鋪橋造路,為他們發展民生設施,幫助他們大幅消除貧窮,改善生活;所謂「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中國走的正是這樣一條尋求共存共榮、與帝國獵殺侵略完全不同的發展途徑,中國才是在真正意義上的人權、民主、自由與和平的捍衛者。

如果你希望世界往一個良善的方向走去,那麼,你就更應該向中國頂禮歌頌,脫帽致敬,因為它展現了一種良善的、前所未有的人類發展可能性,完全有別於過去幾世紀以來包括英、美、法、日、德的各種以血腥侵略與屠殺來擴張勢力範圍、完全泯滅人性的帝國行徑。

我想說的是,如果你覺得我上述這些結論,與你所過去所認知的世界相去甚遠時,不妨想一想25年前那個腦殘陳真,想一想Emir Kusturica 之於當年的陳真。你沒必要馬上接受我的說法、我的證詞,但你至少應該保留一個可能性,那就是也許我是對的。為什麼呢?因為:

第一,我並不笨,在智能方面,講句不夠謙虛的話,當代除了Noam Chomsky 之外,我其實沒見過一個能夠讓我在智商方面真正自嘆不如的人。

第二,我是個異常執著的篤志者,凡事一旦投入,我便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去下苦功,我不是一個不學無術者或道聽途說之徒,更不會「現買現賣」或「不懂裝懂」。相反地,我信奉一個知識原則就是:除非我真正懂了一百,否則我絕不說出一。也就是說,為了避免犯錯,任何一種信念或說法或知識,惟有當我對它鑽研透徹,進行紥實的研究,懂了一千或一百之後,我才會僅僅只說出一。

第三,更重要的是品格與道德方面,我沒有理由撒謊去欺騙各位。相反地,以我過去黨外時代在政治反對運動和社運方面的各種開創性貢獻,在這樣一種分贓體制下,連當年一些窩囊猥瑣投機鑽營的低能小混混,也都早已當官、當立委了;我只要對於過去黨外同志們變質之後的無數惡事與醜事假裝視而不見,老早就當部長級以上的大官了不是嗎?

以我的能力與學經歷以及同儕之中無人可比擬的各種痛苦犧牲與紮紮實實的無數貢獻,輪得到檯面上這些擅於操弄媒體虛構貢獻的低能冒牌貨嗎?如果不是出於善念,會有人願意放棄高官權位,卻寧可成為一名就像過街老鼠那樣人人喊打、長年飽受污名化的極少數異議者嗎?

綜合這三點,簡單可以這麼說:我的「證詞」是可信的。但你沒必要立即採信,你只須保留這樣一個可能性,然後透過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大腦,去探究我的證詞是否經得起驗證,從而考慮重新型塑一個或許比較接近真實的「世界」,而不是讓自己永遠陷落於荒謬透頂、黑白善惡完全顛倒的低能謊言之中;為虎作倀,認賊作父,殘害忠良,毀滅人類社會良善發展的可能性。

你的重新思索與判斷,其實極端重要,因為台灣事實上就是面臨類似南斯拉夫1990年的處境,瀕臨內亂與內戰,甚至在戰爭規模上將有過之無不及;內部充滿對立分裂,對外則對於長年善待我們之對岸同胞充滿荒謬透頂的仇恨,卻反而認賊作父,自甘充當美帝打擊祖國之人肉炸彈,對於長年以來剝削台灣壓榨台灣頤指氣使的美、日如此卑躬屈膝甚至爭相跪舔,以當走狗奴才為榮,愚蠢至極地說這是在爭取什麼民主自由。

我相信,惟有當某個比例(不用多,也許1%就夠)的人民能夠「充份覺醒」,或許才有可能改寫被美國與西方透過台奸走狗強加於我們身上的厄運與悲劇。

除非你全面掌控主流媒體,否則你不可能期待那些完全缺乏基本理性能力或利益取向品格不端之徒能夠重新審視自己的認知內容,你也很難期待那種懶得看長文、習慣只看兩三行文字的人,你只能期待那些如同25年前的我那樣依舊保有一點理性能力的人,紮紮實實地去理解一個真實而迫切的世界,從而為消除世上各種人為災厄與悲劇做出努力與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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