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醒得剛剛好(二)
陳真
2021. 02. 16.
Lucy 好,容我列點回覆比較快:
1,我完全看不懂你引用的那幾段話。這不是因為我中文閱讀能力太差,而是那些話根本不知所云。
2,我雖然境界不高,但也還沒有低能到會去把趙少康或陳文茜「鎖在心靈邊界之外」,就好像我不會把我家隔壁一位經常一邊炒菜一邊痛罵國民黨的歐巴桑「鎖在我的心靈邊界之外」一樣。他們的存在本身對我而言,毫無意義,毫無重要性,就如同街上的任何一戶人家的客廳地板是否該打掃一樣無足輕重,你總不能說我故意把鄰居家裏地板的清潔問題故意「鎖在心靈邊界之外」吧。
3,我並沒有批評陳文茜的任何一種意識形態或論點,我只是說她人云亦云,望文生義,穿鑿附會,東拼西湊,不知所云。不知所云的意思就是:@$^&%@^#$&*,簡單說就是缺乏「認知」意義。我相信,絕不會有任何一個嚴肅的讀者會從她的「國際觀」文章中去理解世界,就好像我們不會藉著研讀國中生的作業去理解問題一樣。
陳文茜親中也好,親美也罷,不管她說些什麼,都不是我所要批評的。我批評的是她毫無觀點可言,她就像國中生在寫作業那樣,這裏扯一些,那裏抄一點,胡亂拼湊,鬼扯瞎掰一通。
陳文茜的「國際觀」和國中生的作業之間的惟一差別就是:她從中賺了大把鈔票。至於兩者水平,難分軒輊。許多時候,一個國中生的作業都很可能贏過陳文茜的「國際觀」。這不令人意外,畢竟你看電視上的名嘴們多忙碌,每天得準備那麼多「功課」,會有品質可言嗎?天底下也只有名嘴,才敢如此飛天鑽地無所不能。
你看,我(和學姐)可是紮紮實實在某些國際議題上鑽研、甚至參與了三十多年,所接觸的資料,少說也有上千萬字,但我們敢寫上多少原創文字?敢講上多少話?敢提出多少宣稱?而且,講來講去也始終侷限在特定幾個議題或面向上,不太可能故意講出一句不是深思熟慮極有把握的話,更不會信口開河。
例如,我認為在理解國際問題上十分重要的貨幣問題,亦即美元霸權,我也不是真的全然不懂,但我知道自己在這方面的知識程度很難構成一家之言,因此很少觸及。但我相信,即使是在這方面的知識程度,我應該還是遠遠超過絕大多數人,但我仍然不敢輕易發言,因為我有自知之明;我們對知識、事實或真理應該要有一點最基本的尊重,不要信口開河。名嘴之所以令人反感,原因之一就是他們講話太過於輕易,張口就說,不經大腦。
黨外時期,沒有「名嘴」這項稱號,但是類似的人事物依舊存在。我當時寫文章,給這樣一種到處信口開河者取了個名字叫做「座談會專家」。不管什麼議題,上自天文下至地理,高至外太空,低至子宮,統統都能談。愛談就談唄,反正胡說八道也不犯法,但是,如果你要說這就是什麼國際觀,那你真的是腦袋進水了,那就好像說劉寶傑是天文物理的專家一樣。有哪個嚴肅的讀者會從名嘴的言論中去理解事情?
4. 我講的全是命題 (proposition),命題就是它是一種可以驗證或否決的陳述,但你卻是在玩修辭 (rhetoric),簡單說就是「寫作文」。比方說你提到趙少康,你說「趙少康不到四十歲黯然退出政壇,轉戰媒體,三十多年來成果輝煌。他現在已經71歲了,來到安享天年的年紀,不愁吃穿,老婆癌體需照顧,重出政壇淌渾水何苦來哉?」
你還說:「趙、陳或世上任何一個人,我們都來自同一個造物者;我們是祂,衪正透過我們體驗物質世界的種種。當然,要我們做到不分彼此有如登天之難,但至少不會妄自菲薄。」
這就是「寫作文」,不知所云不是嗎?除了禮貌性點頭假裝認同,或是含笑不語,我還能說什麼?把這樣一種「作文」套用在所有人渣身上不也一樣都可以說得通?既然套用在所有人事物都能成立,那麼,這樣一種修辭有何意義可言?
我說的鬼扯蛋就是這個意思,完全沒有「認知」意義。陳文茜大概也都是這類筆法,美侖美奐或猛吊書袋講一大堆,講得天花亂墜,自行建構各種奇怪的意念聯結與因果關係,講話比放屁還更輕浮隨意。但是,對於讀者來說,不管你怎麼讀都肯定還是看不懂。這不是因為我們的閱讀能力太差,而是因為這類筆法根本沒有提供任何可供「認知」的東西。那是小朋友在寫抒情文或幻想文,不是議論與認知問題的方式。
5,所謂缺乏「認知」(cognition) 意義,這話好像很難聽,聽起來像在罵人,其實它只是一種中性描述,意思就是說,某種言辭只是表達了一種好惡或姿態或情緒,卻缺乏足以被「認知」的東西。許多人在議論事情時,事實上只有表態成份,卻無絲毫足以認知的內涵。
6,當我提出一種命題,如果你不同意,你也只能針對我的命題本身去做反駁,而不是動用一大堆毫不相關的修辭來反駁,因為根本就文不對題了。
例如,我若說「今天雨下很大」,你若不同意,那就指證陽光或雨量數據給我看,而不是回應說你喜歡雨天的感覺。我若說某人寫東西人云亦云或不知所云,你若不同意,那你就應該指出她到底提出過什麼樣的各種充實觀點來反駁我,而不是反駁我說她年紀一大把,工作很辛苦,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7,法國導演高達說,面對一部爛片,你只需唾而棄之,不需要逐個鏡頭說明它有多爛。高達說得對,爛是難以說明的。任何觀點都能被反駁或認同,但你不可能反駁「不知所云」。一個國中生寫作業,亂寫一通,你只能打零分,或是在文字旁邊多畫上幾個驚嘆號以表驚訝之外,你還能反駁什麼?你只能請她應該好好看書,好好把事情想清楚了再來寫作業不是嗎?
8,陳文茜到底寫了哪些「國際觀」,我從未留意。為什麼呢?因為任何人的文字都必然具有某種內在一致性。當我們發現某人的某些言論根本不值得留意時,你大概就很難期待他會寫出什麼值得閱讀的東西了。就如同我根本沒看過什麼「館長」,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存在哪裡。但是,光憑其片語隻字,我就知道他絕不會是我吸收知識或品性效法的對象。
9,我用「陳文茜」和「伊拉克」搜尋,找到一篇,如下:
https://bit.ly/2OHkYH1
這篇還算勉強可理解,但依然很可怕,鬼扯一通。
你看,陳文茜說什麼美國原本要從中東撤軍的什麼「國際戰略腳步」,一下子就被ISIS的斬首人質行徑給嚇壞了,「被抓住了後腿,進退不得」,「被迫只好再度增兵伊拉克」。然後,美國人終於「不再天真地歌頌阿拉伯之春」,而終能認識到它和什麼歐債危機,「給了二十一世紀最恐怖的極端組織ISIS崛起的機會」。
如果這些不是鬼扯蛋,什麼是鬼扯蛋?你還能鬼扯得比這更低能嗎?
陳文茜還說什麼ISIS的領袖是一位什麼「天才型」群眾宣傳家,什麼「發明了斬首策略」,做為一種什麼「心理戰」,「比核武更有效地震懾人心」,然後又是一連串文青筆法,什麼「大刀一揮,頭滾落、血濺、哀嚎聲尚未中斷,一切已成塵埃之血。斬首的頭顱堆疊城市主要廣場,以『恐懼』讓政府上萬軍隊落荒而逃。」
我的天啊,看這種鬼扯蛋,我真的很想乾脆自己掐LP自殺算了,低能到爆,有夠痛苦。
砍人頭不就是過去日軍和現代美軍所扶植的無數恐怖組織的基本作為嗎?豈止砍頭,而且還開腸破肚,挖心取肝,各種泯滅人性的姦殺擄掠千千萬萬件。美國會因為ISIS砍兩顆人頭就嚇壞了、被抓住後腿了、然後整個國際戰略布局完全被打亂了?而且還因此從「阿拉伯之春」的天真民主美夢中清醒?它媽的真是有夠胡扯,亂抄作業也不能這樣鬼扯啊。
陳文茜還說 (又是文青筆法),ISIS的「恐懼」心理戰奏效,於是,
「當二零一二年,美國正忙總統大選,倫敦忙辦奧運,哼唱Abide With Me(神與我同在)。而整個阿拉伯世界的領袖,內心皆充滿恐懼。他們目睹海珊被吊死,格達費被民兵私刑至死……每一個在位者皆恐懼自己的未來,橫亙他們心中的只有兩個字『恐懼』;而回應『恐懼』的政治行動,便是沒有止境毫不猶豫地殺。殺,殺掉所有可能的政敵。於焉,一個二十一世紀最難纏的恐怖組織轟然崛起。他們比賓拉登更殘暴,比海珊還大規模殺戮,比蓋達組織更懂得運用西方傳播科技,比何梅尼更政教合一,比格達費更具歷史觀……;過往所有曾被美國視為『恐怖』的所有極端代表,相形之下,瞬間皆變『溫和』了。」
各位鄉親,你看了這些低能到爆的鬼扯蛋,真的都不會想去撞牆?一個學生如果繳出這種鬼扯蛋作業,你能忍受?
陳文茜的結論是:「敘利亞是此波因小麥通膨導致阿拉伯之春的第七個國家,他們惟一欠缺的只有革命領袖及強而有力的意識論述。」
真是饒了我吧!原來一切都是小麥漲價的錯。它媽的我真是無言了。
另外,我對於那位喝油排膽石的網紅之言論,並沒有任何誤解之處。那也是鬼扯蛋。這年頭還有幾個把話語當一回事的人?
10. 至於你詢問從輔的問題,我也順便回覆一下。趙少康「之流」這兩個字,當然充滿貶意。至於指的是那一類人,我的看法是這樣:
人的行為除了個人意義之外,它同時也是一種社會現象,這也說明了比方說「自殺」做為一種「集體現象」,事實上並不僅僅是一種個人的心理或情緒問題,更是一種社會結構問題。
因此,當一種大趨勢在形成或改變之際,趙少康「之流」就不再僅僅是一種「個人」言行,更是一種「集體現象」。也就是說,從輔提出一種關於「趙少康現象」的解釋。我認為這樣一種解釋極具洞察力。我自己的看法也很類似。我相信,往後會出現越來越多的「趙少康們」,他們不一定具有類似的身世造化,卻具有高度相似的意圖和屬性。
「趙少康們」將調整反中方向,向中靠攏,但也會故做姿態,挾島內民意自重,做為一種「少部份為公、大部份為私」的喊價議價籌碼。這樣一種「新型」的政治人物或文人,也許將會是下個世代新一波的思想主流。這時候,藍綠的內在意義與外在區分將會進一步淡化。人們爭相反中的時代會逐漸失去市場,姿態萬千的各種友中或親中立場將會取而代之,成為新一輪的流行政治商品。
這時候,藍綠勢力會再度進行權力結構重整,魚目混珠的所謂第三勢力將趁勢而起;各方精算師將會依據中美勢力消長而往最大利益所在的中心位置爭相靠攏;旗子顏色的意義將被重新定義。
這不是我的理想,但是,做為一個實用主義者,我並不企求所謂理想的一步到位。在權力重整與顏色重新定義的過程中,精打細算、擅於「覺醒得剛剛好」的各方投機份子,勢必又要傾巢而出,大肆覓食。雖然這讓我覺得有點窩囊與厭惡,但我明白,社會發展的過程也許就是這麼回事。
上一次我觀察到這種「大趨勢改變」的現象,大約是在三十年前,也就是1990年。那時候,原本是絕對禁忌、人見人厭的綠色,彷彿突然有了「溫度」,慢慢成為主流,蚊子蒼蠅蟑螂紛紛湧入,短短十年間,居然成為一種人人爭相擁抱的「溫暖的顏色」。
不知道是大數法則還是怎樣,人的社會似乎也有著某種自然規律,世代交接,各領風騷三十年。頭十年,各方勢力將趨於穩定,進行收割,後二十年則是主流確立。如果真有這樣一種規律,那意味著2030年中美之間的鬥爭將大勢底定。
如果你把1991年定義為本土黑金元年,那麼,2021年也許就是兩岸統一元年。我這觀察也許是錯的,也許走向激烈與極端也說不定。倘若如此,那恐怕會是一場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