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rnold Arluke出處:《動物權與動物福利小百科》p. 223.
殺死不同種類的動物,就會有不同的說法。比方說,殺死同伴動物*,我們說「安樂死」(見「安樂死」);殺農場動物,我們說「屠宰」(見「動物運輸與屠宰」),殺實驗動物,我們就說「犧牲」。和前兩個詞不同的是,「犧牲」這個字眼特別具有爭議性。
科學界發言人曾公開呼籲其成員不要再使用「犧牲」一詞,因為它既不必要,也太過濫用;而且,它的宗教意涵無關乎科學,因此意義不大。近幾年來,科學界的確也認真想要把「犧牲」這個字眼,從各種科學期刊和研究計劃案裏給剔除。這個努力,也是本世紀企圖把「主觀」及「個人化」從「科學」裏去除的世界潮流之一部份。有些批評動物實驗的人士也質疑「犧牲」這個字眼,認為它適足以使科學家更能堂而皇之地屠殺動物,並且給自己應被遏止或質疑的動物實驗行為戴上光環。
儘管科學界本身一直努力想禁絕「犧牲」這個字眼的正式使用,但它仍然偶爾可以在學術研討會或實驗室內科學家或技術人員之間的對話中聽到。但根據社會學家的直接觀察發現:科學界使用「犧牲」一詞並無宗教意涵,而是帶有比較廣義的神聖意味。根據這些社會學家的了解,「犧牲」比「殺死」一詞具有更豐富的意涵,它是某個「意義轉換」過程的一部份。也就是說,把「動物」的日常形象,轉換成具有明確科學價值的一種「工具」。雖然社會學家普遍認為這種意義上的「轉換」使研究者順理成章拿動物來做實驗,但「轉換」的實際過程究竟如何進行,各方卻有不同看法。(223)
一方面,麥可林奇(Michael Lynch)認為這種「轉換」只涉及一種單一的社會化過程,也就是說,把大自然中的「天然」動物重新定義成一種「可分析的」對象,以揭露各種科學「資料」。並且,「動物」也因此變成彷彿只具有科學研究價值;動物死亡*的意義,也彷彿只是因為它曾有助於科學研究。
另一方面,阿魯奇(Arnold Arluke)則認為,這種「轉換」過程,涉及兩種對立的社會化程序。跟麥可林奇一樣,阿魯奇也同意,所謂「犧牲」,就是脫掉「動物」的日常形象或「非科學」意義,因此,牠們可以被當做一種「工具」,或者一種收集資料的來源。
但阿魯奇也同時認為,所謂「犧牲」的「轉換」過程裏頭,同時涉及一種對實驗動物的情感認同。有些研究人員,特別是那些每天得例行性接觸非人靈長類或「馴服動物」的人(見「馴服」),往往會把動物給擬人化(見「擬人化主義」),因此,動物的死,對他們來說,便具有了相當重要的個人意義。「犧牲」這個概念,在研究工作上,便同時兼具了這兩種傾向:一方面,它使我們對動物保持疏離,另一方面,它又使我們對實驗動物因此更能有所認同。
事實上,「犧牲」一詞不但沒有揚棄,相反地,它所隱含的意義,反而因為人們對死去的實驗動物之集體性公開紀念而更進一步確立(見「以動物做實驗」之「動物實驗之紀念活動」)。這樣的紀念儀式,以一種對個人極具意義的方式,整合了個人和社會之間的衝突,並且讓我們對動物實驗這項議題,能夠找到一個比較合理而圓融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