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睡前又翻譯了一篇。我不禁想感謝這些年紀只有我的一半的年輕人,他們的言行,帶給我一些勇氣和安慰。
不是有部片叫《飲者傳奇》嗎?劇情記得是這樣:一個酗酒的人,一直想戒酒,一直想振作。有人卻無條件幫他,給了他一大筆錢,他很感激,想奮發上進,將來好有錢還給人家。可是,每一次振作都失敗了。有時失敗是天意吧,有時則是個人意志不堅,不管怎麼樣,他終究是失敗了。
他回到酒精裏,在酒精裏結束了生命。他想振作的念頭,一直沒有實現。當他絕望地死去時,畫面上出現一行字:
「願天下飲者有個美好的死。」
跟我一樣,學姐也喜歡這句話,因為我們都是飲者。我們心懷感激,但我們不一定振作得起來。如果我們失敗了,希望老天能憐憫人的脆弱,依然不吝惜賜給他一個美好的死。
五位拒服兵役的以色列人:席力薩米瑞
翻譯:陳真
資料來源:http://www.refuz.org.il/index.php
翻譯日期:2004.1.28.
席力薩米瑞(Shimri Zameret)於1984年出生於Kibbutz Beit Hashita;薩米瑞的家族,帶有優秀的「反叛精神」傳統。他的祖父Shmaria 曾違抗英國法律,幫忙猶太難民從歐洲偷渡到巴勒斯坦,另一個祖父Ramie,則是黎巴嫩戰爭期間、靠近Kibbutz Gaash這地方的一位令人難忘的反戰人士。
席力一家人後來從Kibbutz搬到台拉維夫(Tel Aviv),席力在這地方渡過他大半的青少年時光。他唸的Teva學校,是一所特別強調培養學生成為日後世界領袖的學校。父母離婚後,席力在Benyamina住了兩年,然後又在Kibbutz Cabri住了兩年,那是一個靠近黎巴嫩邊境的地方。
席力薩米瑞(Shimri Zameret)
席力高中主修藝術,藉著藝術,他熱切地探索這個世界,包括探索他自己。另外一個強烈興趣則表現在有關社會方面;他帶有反叛性的聰明才智以及非基督教屬性,一方面為他贏得某種好成績,但也給他帶來一些痛苦的衝突。
2001年,他開始參與「里程碑論壇」(Landmark Forum),他關注這樣一種思考:究竟人類是否有可能在任何情境下都能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起完全的責任?從那時候開始,似乎就註定了他將會走上後來那樣的一種選擇。
且讓我們引用一段他去年的難忘經驗,來做為這個個人簡介的結尾。
席力這麼說:
「公開逮捕剛開始的時候,我躺在床上,諾姆(Noam)及哈加(Hagai)正在講電話,亞當(Adam)及馬坦(Matan)不久就要來了。(譯者按:另外四位拒服兵役者)儘管當時氣氛險惡,我仍感到一絲快樂。畢竟我是在做一件我所深信不疑的事,任何一刻,我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我愛我周遭的人—我的朋友們。」
底下是席力在軍事法庭上的自白:
我不需要跨過邊界去證明以色列軍隊的暴行,我只消談談我的家庭和朋友就夠了,看看以軍那些暴行,究竟如何傷害我的家人和朋友,以及傷害我自己和整個以色列社會。
我經常很害怕會有這麼一天,我祈禱這樣的一個時刻永遠都不要來。然而,在我的想像中,它似乎就近在眼前:
也許有這麼一天,我打開報紙,上面出現一行標題說,我的某個好朋友死了。我從心底發出痛苦的尖叫:「你的死多麼可怕,多麼不必要,是我們的政府必須負責,因為是他們帶來這些根本不必要的戰爭。」
我的一些朋友此刻正在一些佔領區服役。他們守衛著希布倫(Hebron)和涅沙雷(Netzarim)這兩個地方。他們冒著生命危險,但卻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我拒絕加入這樣的軍隊,我不願支持這樣一種只會帶來死亡的政策。我若加入軍隊,那就像我親手殺死了朋友們似的。
65年前,我的祖父從他的家鄉Kibbutz來到這裏,救援了一些猶太人。他弄來幾艘小船,把他們送到巴勒斯坦。這些舉動在當時是非法的。在信裏,我祖父如此描述這個情形,他說,他若不這麼做,這些猶太人將會被屠殺。我祖父一直有著這樣一個夢想,希望能夠參與這樣的工作,建立起一個能夠讓猶太人安居樂業的地方;他夢想著一種充滿公平正義的社會,而這是猶太人在歐洲所未曾擁有過的。
今天,以色列人卻選擇當一個征服者。他們達成了一切目標,除了我祖父的夢之外。
以色列不再是猶太人的避風港,以色列人一方面摧殘他人的人權,一方面讓自己的國民陷於險境。我之拒絕服役,讓我有顏面敢站在祖父墳前。在那個懷抱著夢想的墓碑上,不但刻著他的名字,也刻著我自己的名字,我要這麼跟我的祖父說:「我沒有參與做那些惡事。」我拒絕了這些惡事,因為我拒絕背叛我祖父的夢想。
我有些朋友家裏窮,沒有足夠糧食,我無法忍受看到他們饑餓,我無法忍受這樣一種帶來貧窮和失業的戰爭。每一場戰爭都傷害人命,也傷害了經濟,但是,至少這場戰爭是可避免的。我們為什麼不明天就撤離佔領區?然後,戰爭就結束了。我不願從事一場根本可以避免的戰爭。
我之拒絕是因為我知道許多人在恐怖攻擊中喪生。一年半以前,有個跟我一起上學的女生,她媽媽和姐妹就死在一場自殺攻擊中。幾個月前,我的另一個同學的兄弟也被殺死了。我看過他們家人,他們家破碎了,他們生命中的一切都不再美好。然而我們的政府,卻利用軍隊來佔有屯墾區,這些舉措,導致我這些同學家人的死亡。如果我加入這樣的軍隊,如果我有個朋友被殺了,我將如何面對他們家人?
在監獄裏,我遇過許多曾在佔領區服役的士兵,他們談起檢查哨,談起對阿拉伯人住家的搜查,談起他們如何痛毆「野蠻的」阿拉伯人。他們還談到他們如何藉著射殺巴勒斯坦人來取樂。
我這一代的年輕人,習慣了充滿檢查哨的世界,他們從佔領區回來之後,往往也帶回一種新的價值觀。如果你以為這樣的一些可怕的價值觀不礙事,那你就錯了。
我不願和這些敗德有一絲牽扯。在今天,從軍就是不對的,因為那只是讓我們的社會更不安全,更不適合我們的小孩居住。那是一種背叛,背叛我自己的將來,也背叛我的小孩的將來。
我願意為我的拒絕服役付出代價。我已經關了十一個月,我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而已,但我很樂意付出代價。我的朋友們啊,特別是那些正在戰場上戰鬥的朋友,你們聽我談這麼一些事,或許會很生氣,但我決心堅持到底。我之所以這麼做,無非也是為了你們,因為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