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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扁帽的醫生你怕不怕?

陳真 1999. 10. 16.原載某可怕論壇

你有理想和熱情,但似乎誤解或單純化了一些事情和想法,而且也沒弄清楚我們

可是,面對這麼多可怕的「回應」,我感覺我的表達能力似乎已經到了極限,你算是極少數比較「文明」的,換我問你好了。你覺得長老教會的這些作為,往你所謂「行公義」的「理想」邁進嗎?如果是,為什麼?

我把我的答案先告訴你好了。我當然認為不是。而且正好相反,長老教會正努力促進一種既不自由也不尊重他人的社會型態;一般民間團體,比如醫師公會,若像長老教會這麼明確地歌頌某個黨派,一定嚇壞許多人,更何況是屬靈的教會不是更應該超然嗎?

我有個我很尊敬的好朋友,曾經同事過,也是個精神科醫師。他出來選立委,人品極好,各方面經歷都很完整,在我心目中,如果世上有偉人,那他肯定就是其中之一。可是,當精神醫學會有人提案說要以精神醫學會名義支持他競選時,我卻毫不猶豫地表示反對。我不知道你能否明白我之所以反對的原因?

你能不能想像,如果台灣的醫生每個都想「行公義」,而他們「行公義」的方式是看門診時每個人頭上都戴了一頂「扁帽」做選舉宣傳,如果你是病人,如果你剛好不準備投票給陳水扁,而你卻「落」在扁帽醫生手上,你會不會覺得彷彿有什麼東西不對勁?你會不會覺得你的「自由」和「安全」,在某種程度上,至少在心靈上,受到了壓制和威脅?

帶扁帽的醫生如果進一步「行公義」,利用查房時間,順便到各病房對家屬發表助選言論,你敢對他說「醫生,請不要吵,請你走開」嗎?你敢和他「討論」你對於政治的不同見解和喜好嗎?

這例子可以談許多觀念,但我沒有辦法一一談。總之,在一個偶語棄市、文字成獄的年代,跟你在一個沒有這些威脅的年代,同樣一件事,意義是不同的。上面的例子,如果發生在20年前,那麼,這些醫生絕對是令人敬佩的一群扁帽醫生(簡直就是烈士了),但如果發生在眼前,意義卻完全相反。

在安全時刻拼命發揮力量有什麼難呢?困難的不是「發揮」意志,困難的是當你佔了某種優勢時,能「克制」一己意志。許多悲劇正是來自我們之無法克制某種多餘的「正義感」;這樣一種飽受美名、甚至極為強勢的「正義感」,一點都不正義。國民黨昔日抓人殺人,難道你以為他們都是懷抱著「罪惡感」而不是「正義感」?國民黨不是壞人,但是,當他們為非作歹時,事實上也正是出自這樣一種「正義感」。

回到原來的例子,我反對以精神醫學會名義支持我那位醫師朋友競選立委,於是有些醫師就傳言說我和他有私仇。這很好笑,我們怎麼會有仇呢?在一種只求勝負的社會,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把我的想法說明白。

我甚至發現,許多在安全時刻很「勇敢」的醫生,動輒助選這個助選那個,在過去的危險年代,他們卻正是勸人要守什麼學生本份、但卻幫助統治者欺壓學生的同一批人。

最後,我想再三強調的是:克制某種衝動是很重要而且很困難的,就好像當我們有能力月入百萬時,卻寧願選擇過著窮困生活一樣困難。克制意志,在我看來,比面對威嚇、不怕死需要更多的愛和勇氣。就好像當你有能力輕易報復一個仇家時,你卻原諒他,或甚至跟他做朋友,這當然比報復他更困難許多。

然而,「發揚意志」的力量,卻遠不及克制它所產生的力量。當一個人或一個團體得勢時,當他把一己之見和意志給任意貫徹到底時,總是很可悲的一件事,憑添人世許多根本不必要的痛苦。屬靈的教會更不應該犯這樣的錯誤。

我們應該對人跟對上帝一樣有信心,貫徹原則,不要貫徹答案,不要擔心別人做錯選擇,放人一條生路吧!

連上帝都願意給我們可貴的自由意志,為什麼信仰上帝的人,卻反而想要「贏過」上帝?毫不克制地努力發揚各種世俗力量」,居然管起人們的黨派立場來。

我完全同意每個媒體都應該有自己的立場品味,但《公報》卻是連一共有哪些人競選總統這樣的「事實」也不報導,單單挑個陳水扁,非常大量地報導他的消息。如果報紙都這麼幹,那我們豈不是每天至少得買五份報紙,才能知道五組總統候選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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