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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知道的人肉盾牌(二)

前天(4.23.)在倫敦大學的學校戲院 Bloomsbury Theatre,放映一部由一位巴勒斯坦年輕女生拍的紀錄片,這位女導演叫做 Leila Sansour。這是該片首映,片名叫做「Jeremy Hardy versus The Israeli Army」。這戲院約可容納七、八百人或更多,全場座無虛席。

Hardy是英國一位喜劇演員,這位女導演邀請他隨隊參加ISM的人肉盾牌,希望透過他當主角,以旁白方式介紹人肉盾牌在巴勒斯坦的活動(人肉盾牌通常自稱「國際人士」-“international”)。

這位喜劇演員說他怕死,而且他答應女兒要好好保護自身安全,所以一直站比較安全的地方。在接觸之前,他說他很懷疑人肉盾牌是不是都是一些腦袋有問題的人,接觸之後,觀感就整個大大改變。

印象最深的鏡頭之一是,他們去到當地沒多久,遇到以色列坦克車大白天出來「掃蕩」。人肉盾牌幾十人,舉著「要求和平、停止殺戮」的布條,逐步靠近坦克車。在距離很近的時候,很多人雙手高舉,做出投降狀,企圖跟坦克車裏頭的士兵喊話。想不到,突然一陣達達達達達,很可怕,對著他們的腳或地下一陣掃射。一些人受了傷,其中唯一的東方女生腿部中彈,我在想她會不會就是曾經來台灣的清末愛莎。

那位喜劇演員說,他本來很恐懼,但是,在這麼一陣掃射之後,反而勇氣大增。傷者被抬離後,仍有十幾人,互相勾著手臂,排成一列,一步一步逼向坦克車。後來,坦克車還是撤走了。

漫天烽火中,每個巴勒斯坦小孩都還是很可愛、很活潑、很快樂。真是很少看到這麼快樂、自然的小孩。前天那位人肉盾牌Daud Hall也是這麼說。

影片中有位人肉盾牌很好笑,是個歐吉桑,子彈從他臉上擦過,流了很多血,白色襯衫一片血跡,看起來很可怕。之後被送回旅館治療,整個頭包紮起來,透著血跡的紗布,繞了整個頭一圈,上身仍是一片血跡斑斑,看起來很嚴重。可是,當記者訪問他,問他要不要緊時,他卻笑嘻嘻、像個笨蛋那樣地說沒事沒事,然後煞有介事地解釋他所受的傷如何如何不礙事。

有個地方也是很好笑。那個主角抓住一個巴勒斯坦的阿伯,問他說人肉盾牌來這裏,對以色列,對你們,有沒有造成什麼影響?本來期望阿伯仔能講一些好聽的話,想不到他卻想了一想之後,慎重其事地說沒有、沒有影響;接著還補充說明說他們反而很擔心這些人肉盾牌的安危。

另外,影片還拍到一間教堂,它有著一尊蠻大的聖母瑪麗亞雕像,身上竟然至少有著二、三十個彈孔,幾乎打得稀爛。真是很難想像這樣的奇觀。

影片結束時,輕快的配樂,畫面上則是一群人肉盾牌,或手拉手,或高舉雙手,一步一步走向炮口就對準著他們的坦克車。整部片笑聲不斷,沒什麼血淚鏡頭,但我相信,任誰看到最後這一幕都無法不受感動。也許這時候你就會相信,世上的確有些力量,無堅不摧,遠勝炮彈。

跟上次Daud Hall的片子一樣,最後出現了幾行字:「紀念若雪,獻給ISM」。反戰專家回來之後這兩天,一直說要去當人肉盾牌,說裏頭也有比較不危險的任務。可是,整個巴勒斯坦,會有哪個地方是安全的嗎?

活動結束後,Daud Hall就跟大家報告了一個最新消息,他們上周接到以色列軍方的恐嚇聲明,說以色列軍隊將採行新政策,以後會不客氣地把「干擾軍事行動」的人肉盾牌全部「排除」。昨天看e-mail,ISM當地的執行長和一位記者就真的被逮捕了。今天獲釋。他們說,以色列士兵把他們抓進去拳打腳踢。人肉盾牌的處境,顯然越來越危險。

影片結束後,觀眾鼓掌不斷,女導演和那位男主角上台接受觀眾問話時,全場更是站起來鼓掌。

後來,觀眾席上,也有一位出現在影片中的人肉盾牌站起來講話,是個二十多歲的英國年輕女生。她說,從事自殺攻擊者往往只有十七、八歲,他們不是像媒體說的什麼受人煽動或什麼宗教狂熱;她說,這些小男生小女生,他們很多在學校功課都很好,可是,在他們逐漸長大後,卻感到絕望,看不到未來…。

說到這裏時,她很努力想要壓抑淚水和激動,不過,觀眾們還是很快就察覺出她聲調的異樣,給她很多掌聲。過一會兒,她繼續說,她覺得巴勒斯坦人,雖然面對那麼多痛苦和折磨,但是,他們活得很有生命力,對周遭人事物充滿熱情,互相幫助,不像她在英國的感覺,人們的生活是如此蒼白、淡漠而缺乏熱情。

接觸這些不為人所知的人,看他們做著這樣那樣的一些事,我真是找不到適當的詞彙來形容心裏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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