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武器:一個更陰暗的未來(6)
陳真2020. 03. 20.
謝謝世勤以及各位的發言。
綜合一下我的想法:
一,專家證詞 (testimony) 的分歧
絕大多數人都不是病毒學或微生物學或基因遺傳工程方面的專家,因此,某些資訊的研判,我們只能依靠專家證詞,而無法獨立進行。
很顯然,專家之間的想法是分歧而不一致的。這意味著,相關資訊或知識本身具有爭議而無共識,並非一種顯而易見的專業判斷。
因此,任何一種絕對排除某種可能性 (例如新冠病毒是生物武器) 的說法,顯示的並非專業上的高度,而只是顯示一種反理性的傲慢。為什麼呢?因為,如果該說法如此低能 (我知道台大一些學者也認為新冠病毒是生物武器) ,難道持有相關見解的專家都是低能的冒牌貨?
如前所說,絕大多數人都不是病毒學或微生物學或基因遺傳工程方面的專家,更不用說使之「武器化」的研究或甚至針對特定種族的基因武器研究,必然是集體作業,祕而不宣,恐怕也不是絕大多數個人專家所能掌握的單一知識或傳統知識。詳見我在「生物武器:一個更陰暗的未來(1)」裏所提到的那些聽起來匪夷所思的研究。
二,證據 (evidence) 的本質。
以上是就專家證詞來說明所謂「判斷」(judgment)。如果就證據本身來說,很多事情的判斷就更是既清楚又曖昧了。
清楚指的是證據的有限性之毫無疑義。曖昧指的是:自然科學是一種歸納與推論,證據層次並不高,它畢竟不是數學,不是邏輯。它的結果與其結論之間必然有著某種推論與解釋,而非邏輯演繹而來。
因此,每當看到一些人或研究,以一種所謂科學的高姿態,斷然排除某種可能性 (例如新冠病毒是生物武器) 時,我就覺得無語問蒼天。憑什麼排除呢?這是哪門子科學?你頂多只能說「現行的研究一時還找不到『必然是』生物武器的證據」,但你卻無法排除這個可能性。
那就好像我們頂多只能說「火星上目前還沒找到生物必然存在的證據」,但卻無法論斷火星上絕對沒有生命。這應該不難理解吧?我們 (至少現有) 的證據並無法排除這個可能性。
新冠病毒是生物武器的說法也一樣,自然存在的變異,難道不能用人為的方式去加速或促成?也就是說,我們需要尋找的是關於此一命題的必然證據,而不是用那些根本不相干的證據去否定它。這樣的一些證據,哪來否定力?
前些日子,我有個八十多歲的病人老是喊心臟不適,在開給他一些藥物之前,我給他安排了一系列檢查,但就是找不到足以解釋其症狀的心臟病因。這時候,我能跟他說你的心臟一點病都沒有嗎?當然不行。我只能跟他說,目前的一些檢查都找不出心臟方面的具體問題。「找不出問題」跟「絕對不可能有問題」始終是兩道不同的命題。我一直沒有在某條河裏釣到魚,並無法否定這條河裏頭可能有魚。
三,情治調查。
我在「生物武器:一個更陰暗的未來(1)」裏頭引用CIA的一篇報告。它有個說法很正確,亦即針對生物武器的防範與調查,光是科學團隊是不夠的,因為自然科學證據自身如上所說的有限性,它無法藉以判斷很多事。因此,除了科學家,還得派出007去調查,才有可能知道比方說某個東西是否是生物武器。
大家還記得這張曾經引起世界震驚的照片嗎?
https://bit.ly/2WDuexZ
這是2003年3月20日,美軍侵略伊拉克前夕,美國國務卿鮑爾在聯合國安理會上所展示的「證據」,一個小瓶子,裝著一些白色粉末,證明伊拉克海珊政府持有大規模殺傷武器;美國信誓旦旦地說,幾公克的白粉,就足以毀滅全世界幾億人口,為了拯救人類,美軍必須毀滅伊拉克。
可是,俄國總統普丁稍後卻在記者會上,帶著鄙夷的笑容說「那只是一些平常的洗衣粉」。經過了11 年之後,鮑爾承認了。但他瞎掰說什麼當初是CIA騙了他,給他假證據,讓他受騙而發起戰爭,因此感到「很憤怒」。
這事其實不是一個好例子,但我只是想說明科學證據的本質及其推論之有限性;除此之外,我們更需要來自007的證據,才有辦法進行判斷。
四,知識與判斷
綜合以上,我們如果要假裝很客觀,非得要有個什麼「鐵證」才能判斷,以示理性崇高,那麼,我們必須對全世界幾乎大大小小所有事情完全保持沉默。這樣一種假客觀,根本不是我們認識世界的常態,甚至完全不是基於歸納與推論之自然科學知識的常態。
而且,這樣一種判斷本身就是錯的,不合邏輯的。倘若我非要找到一個什麼「鐵證」不可,姑且不說有無這樣一種內在證據存在的可能性,就算它存在,如「二」所說,當它尚未為我們所知之前,我們並無法據以做出「某某東西不可能」的論斷,而只能做出「我還沒找到它必然存在的證據」。
就比方說,科學不管怎麼發達,恐怕都沒法排除「世上可能有鬼」的判斷。這不是因為我們還沒找到否證,而是因為這樣一種否證也許根本不存在,因為一切研究或知識都不可能窮盡一切現象與可能性。你也可以說這是一種「證據的不對等」,「證實」與「否證」,效力不同,並且始終不是回答同一個命題。兩者之間有個邏輯鴻溝,而這道鴻溝基本上是無法跨越的。
五,可靠性(reliability)與真假值(truth value)
數學與邏輯具有真假值 (truth value),對錯一翻兩瞪眼,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但自然科學知識卻無真假,而只有可靠與否。這就跟時鐘報時一樣,我不敢說我的手錶具有真值,我只能說它大致上還算可靠。
我們得訴諸於可靠性這樣一個東西,而非訴諸於真假值,否則我們恐怕很難在知識上找到討論、解釋與辯駁的基礎。
「可靠性」本身充滿曖昧與爭議,但它不是一種「知識論」(epistemic) 上的缺點,在我看來,它反倒像一種美德。如果人腦終究能夠勝過人工智慧,也許那就是因為我們具有這樣一種曖昧的知識能力;不像電腦,稍微打錯一個細節,它就不知道如何接收指令了。
六,巧合
在「可靠性」的認知美德底下,你很難去接受某種不可思議的「巧合」,更不用說一連串的「巧合」:
湊巧有個美軍生物武器實驗室出事了,疑似病原體外洩了,然後湊巧突然在美國爆發了神祕肺炎,死了上萬人,然後湊巧美軍又在武漢協辦了一個世界軍人運動會,湊巧也有一些參賽的美軍「感冒」了,然後湊巧不久之後,中國疫情就爆發了,然後湊巧當初美國的一切疫情資料與報導或病歷統統都不見了或封鎖了或變成國家機密了…無數的巧合。然後,你要跟我說,這裏頭諸事如常,一點鬼影子都沒有,我的理性很難接受這種鬼扯蛋,那是把大家當白痴。若要澄清質疑,只有一個方法就是公開資訊並接受獨立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