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是一種旋律

陳真2005. 9.1.來源：一封信

哲學是一種旋律，理解它，需要以一定的速率去閱讀，就跟音符一樣，拍子很重要，有節有拍才成其旋律，嘰哩瓜啦是講不清的，畢竟我們不是在講有關現實的某種看法。哲學不談現實，而是談現實的可能性，就好像數學不談買賣，而是談買賣的可能性一樣。

關於哲學，你的問題太龐大，龐然之物裏頭不是一個問題，而是一千萬個問題，就像一團糾纏得亂七八糟的繩索那樣，只能慢慢慢慢慢慢一個一個結解開，而無法期待用一種粗糙的語言，迅速給個說法或解答。常有人說要問我「一個」問題，但其實他往往不是問了一個問題，而是問了一千萬個。哲學是吹毛求庛的，它無法把無數問題給湊在一塊談。

哲學就跟醫師看病差不多，不要期待一種神奇藥方可以治癒一切疾病，沒有這樣一種東西。哲學問題跟精神有問題，本質上有點類似，都是一種錯亂（disorganization）。打結很容易，解開一個結卻很難，許多時候甚至不可能解開，因為解開的最終關鍵在當事人，不在治療者，唯有當事人「願意」這樣看那樣看時，他的問題才得以解決。

維根斯坦說，這很像在傳教，福音我跟你講了，接下來得看你「願不願意」信。你若不願意照我說的方式這樣看那樣看，或甚至毫無病識感，那麼，一切治療告終，不可能成功。

藝術若講微妙，哲學亦然。一個句子就如一幅畫，不是只有一個意思，而是有無數的意思，無法窮盡。聽一個句子就跟聽一首曲子一樣，需要一種素養，那就是平靜。你若靜不下來，什麼旋律你都聽不到。

一個膨風、躁動、充滿虛榮的人，他或許可以做許多工作（比如參加競選），但有一樣工作他做不來，那就是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