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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韓政變 (189):過去並沒有成為過去 (後記 2)

卡韓政變 (189):過去並沒有成為過去 (後記 2)

陳真 2019.10. 19.

我經常刻意迴避很多資訊,原因無它,因為我不想讓自己陷入一種對人性感到懷疑、鄙夷的絕望感。比方說,綠媒我是絕對不碰的。島內媒體我只看僅有的兩、三家正常媒體,例如中天電視台及中國時報。

有時候,一些朋友會傳來一些臉書內容,告訴我說誰誰誰很無恥、眛著良心說話。對於這些資訊,我一般也是能避則避。因為,我早就能明白什麼樣的一些人是無恥的,我不太想知道更多如何個無恥法;就如同當我知道哪些雞蛋是臭的,我不會想要每一顆拿來嚐一嚐究竟臭到何種地步。

資訊並不是一種獨立存在的東西,意思是說,同一個東西,卻很可能產生各種意義。為什麼呢?因為它和「你」之間會形成某種關係。這樣一個關係,定義了一種擁有主詞的價值態度。

齊克果有句話這麼說:「世上沒有真理,直到它被我認知。」比方說孝順父母,這話本身是沒有意義的,唯有當它和「我」之間形成某種關係,這話才取得了某種意義。這時候,「資訊」就不再只是一個冰冷的概念或資料,而是有著某種溫度的理解與感受,因為它跟「我」之間「發生了關係」。

許多時候,與其說我們是在談論某個資訊,不如說,我們是在談論這些資訊與「我」的關係以及它所產生的意義。我們並非僅僅只是在講比方說要不要投票給誰或誰有沒有貪污的問題;資訊的意義理當比資訊本身還要大而且大很多,因為它同各種生命之間發生了連結。

我覺得,「活下去」很重要,我不想在絕望中死去。當外在人事物難以依靠,不如靠自己。這意思是說,我理當去依靠那些像太陽一般、大寫的、永恆的東西。在我成長過程中,曾經有著某些「燈塔」,如許正直,彷彿我的人生某種指引與依靠。不料,他們卻一一熄滅了,難道我也要跟著他們一同步入黑暗?

仍然是那些老話:我一直有個希望,憑著這樣一個希望,我決心活了下來。我希望些什麼呢?我希望能夠對那些對於生命、人性、情感和語言感到絕望的年輕生命起到一種作用,讓他們相信,在一片輕薄兒戲、謊言詭詐及貪婪猥瑣中,世上還是有例外。而我自己就是那樣一個絕望的人。我知道,我要不是在絕望中死去,就是必須讓自己成為一個例外。

蘇格拉底說,「我們之所以會犯錯,是因為我們想得還不夠清楚。」這句如同詩一般曖昧的話語,彷彿意味著所謂道德不過就是一種「知識」(epistemological) 題材;亦即簡單說,一個人之所以會犯錯,那肯定是因為他在某些事物上腦殘了或資訊不足;他根本搞不清狀況,以致於使壞或向惡靠攏。

我有一整個書架全是所謂 moral epistemology (道德知識論)方面的書。當年,維根斯坦和 Karl Popper 在劍橋國王學院差點打起架來,就是為了這道問題:「到底倫理問題存不存在?」、「到底有沒有倫理命題這樣一個東西?」如果沒有,我們從何「想清楚」所謂是非對錯?

十二年前回台後,曾有四、五年的時間,我在一些醫院和學校演講,往往圍繞moral epistemology 這個主題。2012年父親過世後,我決定從此走下講台,彷彿某種世界的瓦解,彷彿有些心裏最深處的東西理當同我父母一同埋葬。

moral epistemology 這主題,說難不難,但哲學門外漢估計是不太可能看得懂,就如同維根斯坦的哲學之中,數學哲學是最重要的核心。但這東西一般人來讀,大概就跟閱讀天書一樣不知所云;而moral epistemology 恰恰就是連結到維根斯坦的數學哲學上。許多時候,我真不知道我面對的思想難題究竟是人生還是數學?

要弄懂這些東西,十年寒窗跑不掉。但是,道理儘管抽象,可當它成為一種現實問題時,其實不過就只是在講一加一等於二那樣簡單的一個東西。經濟學也許很難,但買菜、找錢、討價還價卻不難。邏輯也很難,但是講話、思考 make sense 卻不難。

閒言表過,回到通俗面。蘇格拉底那句話:「我們之所以會犯錯,是因為我們想得還不夠清楚。」我自然是不認同的。腦殘或無知也許是道德的一個根源,但即便「知道」是非又如何?套句阿扁的話,林北就是要使壞,要不然你是要怎樣?

我相信很多年輕一代之所以為虎作倀,並非因為壞,而是因為笨。笨如果太難聽,那就說無知吧。也就是說,他們並非故意使壞,而是被蒙蔽,被洗腦,把腦子給洗壞了。不過,另外還有一些人卻非無知,而是純粹無恥。

如本文一開頭所說,我基本上並不是很清楚島內的各種時事之細節,因為我有潔癖,不喜歡骯髒污穢,特別不喜歡去意識到人性陰暗的那一面。因此,很多當下現實中的人事物,我其實是不太清楚的。

在前一篇文章中 (卡韓編號188),我提到說我前天去外面吃早餐時,看到自由時報大篇幅報導什麼台大學生會及一些綠油油的學者專家「指控」台大怎麼可以「不顧國家安危」、「不顧學生的人身安全」,竟然和大陸的大學進行交流;「指控」說那些學術與文化交流常有「兩岸一家親」或「共創中華民族繁榮」的言論,將會污染台灣學生的思想與心靈,因此務必「堅決反抗中共的思想侵略」,必須「積極揭露校園裏的中共協力者或代理人,揭發其假學術真統戰的真面目」,並且應該「積極立法」,嚴懲所謂「中共在台代理人」,甚至「絕不允許有人為中共講話」,以「捍衛民主自由」。

黨外十年,我聽過一模一樣的話不下一萬次。這些蔣家年代復古的蠢話,十分腦殘可笑,低能到難以想像。但我昨天去吃早餐,又看到自由時報,居然以頭版頭條大幅報導說台灣各大學已經組成什麼「青年抵抗校園統戰聯盟」,其腦殘訴求大約如上所述。

我要說的是,年輕人也許無知,但這些蔣家復古運動的背後那些「學者專家」或所謂「社運團體」,卻非無知,而是無恥。相關名單請見文末。對於這些綠油油的「學者專家」之向來言行不一,我沒什麼好說的;我不相信有人會真的蠢到居然不知道自己每天言行不一。其中最無恥齷齪的就是所謂台灣人權促進會。

33年前 (大約1986年或更早),我加入台權會,上個世紀末退出。我手上目前還保留著當年最早期的台權會成員通訊錄。每個會員都得放上一張大頭照,載明個人資料與連絡方式及電話等等。因為跟我一樣姓陳,阿扁的照片就排在我旁邊。三十幾年前的台權會比較嚴謹,一開始很強調人權之普世價值與政治中立,企圖避免政治偏頗。因此,政治人物除非在人權方面有所表現,否則並不是你想加入就能加入。阿扁當時是所謂「人權律師」,因此也能加入。那時候的阿扁並無人氣可言,開會或拍照經常晾在一旁,往往一語不發。我那時仍是扁粉,常主動找他講話。

從1986年加入到後來退出,十幾年之間,我其實曾經三進三出台權會。退出又加入,往往是因為「大老們」的請託,邀請我再度加入,甚至都還幫我繳會費。而我之所以一直退出,原因無它,就是因為台權會成立後,很快就失去了人權最基本的核心價值,亦即普世性、中立與獨立性。

簡單說,既然人權是一種價值,那它理當屬於所有人,所有顏色,所有黨派,所有族群,所有宗教,所有種族,所有性別,乃至所有好人與壞人。人權的世界就跟醫療一樣,沒有敵我、好壞或高低之分。一個人不會因為他有錢有勢或屬於某種高貴的政黨顏色,就因此而享有更優先更高貴的人權待遇。

另一方面,人權本身就是目的,獨立存在,而不是任何其它目的的手段,更不是打擊敵人的政治工具。

我第一次退出台權會,大約是在1988年或更早我忘了。記得當時台權會總會正在選舉執委與會長。我沒想到,這樣一些職位,居然也有新潮流與美麗島派系之爭。選舉前夕,開始換票,耳語不斷,甚至抹黑、談條件。我真的很訝異。難道人權工作也要拿來當成一種個人的政治資源與身份頭銜?

那時好像是陳菊當會長或快要當會長,我不是很確定。只記得,有一天,陳菊請我去她家吃飯;記得那是一個月租幾千元的小公寓,附近有個菜市場。吃飯時,我特別提起這些問題,我問說,為什麼台權會只關心所謂政治犯?而且似乎偏向比較有知名度的政治犯?那些不具有政治光環的一般受刑人,在獄中或偵訊階段往往被刑求、毆打與虐待,這些人不是更弱勢、更應受到關注嗎?陳菊怎麼回答我忘了,只記得不久之後我就退出了台權會。

幾年後,我又「被」加入。可是,進入九零年代的台權會更加荒腔走板了,簡直就是把人權當成一種攻擊國民黨的政治工具。於是我又再度聲明退出。1996或1997年我忘了,黃文雄當會長,我又第三度「被」加入,學姊也一同「被」加入。所謂「被」,是說我們並沒有繳會費。我原本以為,黃文雄主持的台權會應當會好一些,但事實卻非如此。

從差不多1998年起,我的潔癖讓我非常不想再聽到有關台權會的任何消息;另一方面,我也不想面對某種對於人的失望。簡單說,想不到,概念原來就只是一種概念,一種好像隨時可以穿上、隨時脫下的身外物;可以做做樣子,可以隨口說說,誰要是對它認真,誰就得心碎;什麼左派啦、草根啦、非武力啦,世界和平啦,弱勢者啦,這個那個啦,全是鬼扯蛋。

而且,凡事都能瞎掰,凡事都是兩套標準;「我黨」所做的一切醜惡行徑全是對的。至於「他黨」明明一點問題也沒有,照樣也能透過修辭,把它無限誇大渲染瞎掰扭曲成天大的罪惡;正所謂「人權,人權,一切罪惡假汝之名以行」。台權會之所謂人權工作,說穿了,始終就只是兩樣東西才是它的真正本質,一是仇中反華反國民黨,二是做為個人權位的晉身階 (我有許多證據可以赤裸裸地證明這一點,但是顧念人之脆弱及昔日友情,姑且不說)。

阿扁當上總統後,我就算刻意不想知道那些一再讓我感到灰心與失望乃至絕望的島內人事物,也變得越來越難。因為,台灣就這麼小的一個島,很多事你就算摀上耳朵,或多或少也會有所聽聞。那時候的台權會,基本上已經徹底成為隸屬綠營的一種「掛人權羊頭賣政治狗肉」的骯髒組織。真的很不要臉!一個人權團體居然所作所為卻是違反人權,專搞政治鬥爭的齷齪行徑。這回的什麼「青年抵抗校園統戰聯盟」,主要發起團體之一就是台權會。

我之前不知道,昨天才知道,原來我在卡韓編號174的文章中所批評的那位沈伯洋先生,居然是台權會的現任副會長,同時也是「中共代理人法案」的主要推手。我的天啊!真是有夠荒唐。這個骯髒組織竟然墮落到這樣一種地步,存心就是做為人渣黨的政治打手!仇中反華,才是它的基本宗旨。三十幾年來,我之所以進三出台權會,就是因為它不斷向政治靠攏,並以東廠自居,以身為政治打手為榮,把人權當成一種政治鬥爭工具及個人權位的晉身階。如今的台權會,可說是臭不可聞。

與其說我懷著憤怒,不如說我是以一種充滿絕望的心在寫東西;那麼多年的歲月,那麼多的折磨,那麼大的各種代價,一切努力與痛苦,到頭來每一件事、每一項努力卻是這樣一種結局。時光河流如此漫長,而人的一生卻不過數十寒暑;我們的生命和一切努力,到頭來似乎就像灑落汪洋的一滴淚水那般微不足道。

這類個人文青囈語,旁人也許聽了噁心彆扭,但它其實並非題外話,反倒是一切問題的核心;畢竟我們不是在作文比賽,我們不是在討論一種僅僅只需要「想清楚」就能完成的東西;光「知道」沒有用,你還得「做到」 ,還得「在乎」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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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抵抗校園統戰聯盟|拒絕統戰交流團,共抵抗中國因素】 

共同發起:國立臺灣大學學生會、國立臺灣大學研究生協會

學生組織、公民團體串連:

台灣師範大學學生會、東吳大學學生會、輔仁大學學生會、東華大學學生會、輔仁大學黑水溝、台灣大學台語文社、台灣大學濁水溪社、全國中學學生權益研究會、交通大學人文社會學系系學會、台灣大學地理系學會、中正大學公共事務研習社、政大野火戰線、台灣學論議題論壇、桃園市高中職學生聯合會

台灣人權促進會、人本教育基金會、民間司法改革基金會、台灣教授協會、台灣北社、台灣親子共學教育促進會、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賴和文教基金會、李江卻台語文教基金會、台灣永社、台灣共生青年協會、建國電影院、台灣國辦公室(持續增加中)
 
學者連署:
沈伯洋(臺北大學犯罪學研究所助理教授)
吳叡人(中央研究院台灣史研究所副研究員)
鄭瑋寧(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副研究員)
蕭新煌(中央研究院社會學研究所退休研究員)
林宗弘(中央研究院社會學研究所研究員)
曾凡慈(中央研究院社會學研究所助研究員)
蕭阿勤(中央研究院社會學研究所研究員)
吳介民(中央研究院社會學研究所研究員)
張谷銘(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副研究員)
鄭雅如(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副研究員)
祝平一(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研究員)
蘇彥圖(中央研究院法律學研究所副研究員)
洪子偉(中央研究院歐美研究所副研究員)
周婉窈(臺灣大學歷史學系教授)
許雅惠(臺灣大學歷史學系副教授)
陳東升(臺灣大學社會學系教授)
何明修(臺灣大學社會學系教授)
林鶴玲(臺灣大學社會學系教授)
簡妤儒(臺灣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
劉華真(臺灣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
范雲(臺灣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
吳嘉苓(臺灣大學社會學系教授)
陳炳煇(臺灣大學機械工程學系教授)
吳瑞北(臺灣大學電機工程學系教授)
徐學庸(臺灣大學哲學系教授)
江文瑜(臺灣大學語言學研究所教授)
楊信男(臺灣大學物理學系名譽教授)
王秋森(臺灣大學公共衛生學系名譽教授)
梁偉立(臺灣大學森林環境暨資源學系系副教授)
張清溪(臺灣大學經濟學系退休教授)
陳榮銳(臺灣大學分子與細胞生物學研究所退休教授)
連韻文(臺灣大學心理學系副教授)
林耀盛(臺灣大學心理學系教授)
張之威(臺灣大學凝態中心副研究員)
周馥儀(臺灣大學歷史學系博士)
陳芳明(政治大學臺灣文學研究所教授)
李衣雲(政治大學臺灣史研究所副教授)
金仕起(政治大學歷史學系副教授)
黃兆年(政治大學國家發展研究所助理教授)
黃涵榆(臺灣師範大學英語學系教授)
陳玉箴(臺灣師範大學台灣語文學系副教授)
劉定綱(臺灣師範大學台灣語文學系兼任助理教授)
許佩賢(臺灣師範大學台灣史研究所教授)
陳延輝(臺灣師範大學政治學研究所退休教授)
施志汶(臺灣師範大學歷史學系退休副教授)
吳慎慎(臺北藝術大學藝術與人文教育研究所名譽教授)
張炳陽(臺北教育大學語文與創作學系教授)
李易展(陽明大學生物醫學影像暨放射科學系教授)
高惠春(淡江大學化學工程與材料工程學系退休教授)
李中傑(真理大學通識教育中心助理教授)
陳俐甫(真理大學人文與資訊學系助理教授)
劉相君(康寧大學健康數位科技學系講師)
徐偉群(中原大學財經法律學系副教授)
莊雅仲(交通大學人文社會學系教授)
林秀幸(交通大學人文社會學系副教授)
金立群(交通大學音樂研究所副教授)
洪慧念(交通大學統計學研究所教授)
林明璋(交通大學應用化學系教授)
呂忠津(清華大學電機工程學系教授)
莊克士(清華大學生醫工程與環境科學系退休教授)
林文蘭(清華大學社會學研究所副教授)
黃居正(清華大學科技法律研究所教授)
楊允言(台中教育大學台灣語文學系副教授)
董建宏(中興大學景觀學程副教授)
許博行(中興大學森林學系退休教授)
簡端良(雲林科技大學通識中心助理教授)
李武鉦(虎尾科技大學機械設計工程系教授)
廖儒修(中正大學化學暨生物化學系教授)
王奕婷(成功大學政治學系助理教授)
周以正(中華醫事科技大學醫學檢驗生物技術系助理教授)
許舜欽(長榮大學資訊管理學系榮譽教授)
萬毓澤(中山大學社會學系教授)
邱花妹(中山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
翁銘章(高雄大學應用經濟學系副教授)
陳志賢(義守大學資訊管理學系副教授)
林鐵雄(義守大學土木與生態工程學系副教授)
楊德源(高雄科技大學金融系教授)
唐國銘(樹德科技大學資訊管理學系副教授)
吳淑芳(輔英科技大學護理學系講師)
陳進金(東華大學歷史學系副教授)
沈乃慧(東華大學英美語文學系副教授)
林達榮(東華大學國際企業學系教授)
鄭祖邦(佛光大學社會學暨社會工作學系副教授)
(持續增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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