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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亞中及其敵人

張亞中及其敵人

陳真

2021. 09. 22.

(續張亞中)

與其說張亞中是在選國民黨主席,不如說他是在尋求集結一種挑戰藍綠分贓結構的力量。

藍綠分贓的現象亦曾發生在美麗島事件後的黨外時期,嚴格說來,它始終不曾消失,套句林義雄的話,那就是: “善良的人民對抗無恥政客”。

無恥政客是不分藍綠的。他們表面上爭吵鬥嘴,實際上私下根本就是哥倆好一對寶,甚至一起打牌泡溫泉,一起上酒店玩女人。但是,在議場上就會演一齣所謂藍綠對抗的鳥戲給傻逼選民看,各自有個交待。

藍綠的爭執點絕對不是在於任何是非善惡或任何理念本身,而是在於分贓不均。你多我少豈有此理,心有不甘,但我絕不會因此翻桌拆台,因為這個分贓體制是你我所共同打造與維護,是藍綠一家親、雞犬子孫代代相傳的富貴來源。

黨外時期也有過一波波類似的反抗,所謂 “善良人民反抗無恥政客”,比方說 “批康運動” 或反對 “雞兔同籠” 或 “反公職掛帥” 等等等。這些黨外內部自清運動的帶頭者就是新潮流與阿扁。他們當時 “代表” 著一股清純善良、具有理念與理想性的人民力量。

可是,人民是真,代言人卻是十足的冒牌貨。不但冒牌,而且反而比他們當初所反對的那些沒有理想只有利益的兔寶寶同志們還更惡劣,更貪婪,更無恥,更卑鄙下流。特別是新潮流的徒子徒孫們,更是貪婪猥瑣,不堪入目。

阿扁當然也是。這兩年,我寫過一些關於阿扁當年在黨外雜誌上發表的文章,字字句句痛罵民進黨公職人員與民代唯利是圖、貪婪腐敗的普遍現象。很難想像吧?

我若把那些文章的作者名字遮起來,你說不定會以為是我寫的,其實是 “鬥雞” 代表人阿扁寫的 (有理想有理念的鬥雞,對抗唯利是圖、與國民黨眉來眼去的眾多兔寶寶同志)。

至於新潮流的舌燦蓮花,滿口仁義道德,滿口革命犧牲,滿口左派理想,滿口進步思維,其無恥下流程度,那就更不用說了。

這些無恥政客,以所謂戰鬥 “公雞” 之姿,以理想主義者之名,打著革命家的旗號,挾著 “善良人民” 的不滿以及對於公義是非的渴求,攻擊那些號稱站在主流民意一方、不具理念只求利益與權力、與國民黨眉來眼去的 “兔寶寶” 同志們。

新潮流這些人渣很厲害,擅於言語煽動,口舌伶俐,扛著憤怒群眾賦予的尚方寶劍,很快就打垮了那些沒有理想理念、與國民黨沆瀣一氣、惟利是圖的同志們。然後呢?然後由自己掌權,全面篡奪權位。然後呢?然後比那些被他們鬥倒的人更加的無恥與貪婪。

我的十年黨外生涯,除了一開始有幾年和陳秀賢在一起之外,其它時間幾乎都跟新潮流站在同一陣線。

新潮流的前身叫做 “黨外編輯作家聯誼會”,戴振耀邀我加入。當我思索再三,決定加入之際,聽說還得繳一筆會費,於是我就臨時拒絕了,因為那時候的我身無分文,三餐不繼,平常身上幾十元也沒有,哪來幾千繳會費?

當然,不加入編聯會的最主要原因是,我對於任何喜歡強調所謂 “進步” 思維的人事物總覺得八字不合。我這個人很古典,保守反動,很守舊,不喜歡也不相信什麼進步思想。

我相信人,不信言語,不信思想,更不相信行為,畢竟哪個人渣不是言行美妙姿態萬千?我相信,一切思想言行都得在某個值得信任的 “人” 身上才有意義。不過,這不是我現在要講的重點。

藉由張亞中現象,我想說的是,一個人或一個團體,不會單單因為什麼口才或個人特質而產生一種類似像 “運動” 那樣的東西;”運動” 之所以形成的背後,必然還是得有一種結構性的集體因素;是時勢造了英雄,不是英雄造時勢。

簡單這麼說,重點不在於張亞中或韓國瑜,而在於他們所企圖對抗的分贓體制。這樣一種結構,長期以來蓄積宛若火山一般的憤怒能量,因此,只要有人願意站出來,並能取信於人,他就會成為這股反抗力量的代言人。所謂黨外,不就是這麼回事?

比方說大約35年前,應該仍是戒嚴時期,也就是1986年左右,我和幾位同學及黨外朋友,在高雄勞工公園發起一場第一次由學生主辦的群眾演講。

在那個戒嚴年代,聚眾抗爭是所謂 “唯一死刑” 罪。所謂 “唯一死刑” 是說,除了死罪之外,沒有其它刑責,惟一刑責就是死刑。因此,舉辦這樣一場非法集會,後果是無法預料的,輕則退學,重則坐牢。

可是,在情治單位的重重壓制與恫嚇及人身安全威脅下,我從決定舉辦到真的開辦,前後不超過三天,在那個沒有電腦沒有網路沒有手機的年代,現場卻迅速聚集了三千多名群眾。

那天,我走進演講會場時,群眾激動、感動的場面,大概就像韓國瑜出現那樣,非常瘋狂;現場必須有一些人幫我開路,幫我擋住蜂擁而上的群眾,我才有辦法緩慢前進。

這當然不是因為我有什麼個人魅力或煽動力。我大學時因為極端赤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難得能有五天溫飽,餓得跟遊民、難民根本沒兩樣,面黃肌瘦,骨瘦如柴,體重只有現在的一半,外形跟餓死鬼差不多。

至於我的任何所謂演講或講課,更是可怕,我向來只會念稿子,言語平淡,內容呆板,完全不是一個會講話的人。若是辯論,我自認天下無敵,可是單向演講我就完全不行了。

可是,黨外群眾看到我出現,往往就像看到偶像明星那樣激動。在那當下,我充份意識到所謂民怨或民心思變是一種什麼樣的強烈意象。

這股嚮往公義、企求改變既有分贓體制的力量始終存在。它充滿熱情與激情,一根火柴就能點燃熊熊烈火。但在某個意義上,它其實也是盲目的,很容易就會把一切希望全盤寄託在某個人或某個團體身上,於是也一再被出賣,一再遭到背叛。

我不是說張亞中或韓國瑜倘若掌權也會背叛我們,事實上,我並不關注個人,因為個人只是那根火柴,重要的是烈燄,不是火柴。

而我想說的是,只要反對惡行的憤怒始終存在,只要渴望公義的力量永存,就存在著改變的希望。甘地說得對,”保存你的憤怒”,不要輕易消費它,有一天,當它無比巨大時,也許就能成就許多事。

至於分贓體制,面對挑戰,一定會傾全力攻擊,不置你於死地不罷休。你看,綠營或綠媒不斷說些什麼張亞中最好打,歡迎張亞中當國民黨主席,還說張亞中若當主席,國民黨就會亡黨云云。可是,若真如此,綠營應該很開心啊,怎麼反而感覺如喪考妣,每天撲天蓋地抹黑張亞中。不信,你去看看人渣自由時報怎麼攻擊張亞中,你就知道誰才是這個由藍綠共築的邪惡體制所最不喜歡的人。

講述集體現象或集體概念最容易引發的誤解是:把集體概念之抽象本質給抽離,扭曲成一種個人事務。比方說,這很容易讓人誤以為凡是反對張亞中者就是分贓體制的一員或支持者。當然不是那個意思。

這就如同當我們批評升學主義時,你若想升學就儘管去升學,完全不用感到愧疚,因為概念所指陳的是某種集體意義而非個人;訴諸事物本質,而非個別現象與差異。

總之,透過這樣一種理解,你也許可以稍微清楚看見各方作為之緣由。我沒辦法說你個人一定是這樣或那樣,但我能夠說,以張亞中做為一種對象,某種屬性或階級或品味的人,自然就會站在他的這方或彼方。

我們之所以會去選擇某個人來充當某種角色,往往是因為我們在他身上看見自己的影子,看見自己的想望與情感,或是看見自己所欣賞卻欠缺的特質,於是就賦予他做為你的代言人。

比方說,你不用看我的八字,應該也能猜到我和朱立倫、蔡英文那一類的人或角色,幾乎就像黑暗和光亮一樣,永遠不可能兜在一塊。他們若是那光,我就是那黑暗。

結論是:把問題侷限於藍綠是錯的,就好像美國的內政與外交問題哪是出於什麼共和黨或民主黨之爭,他們統統是一起分贓的,共享同一幫派結構。這回你錢分得多,下回得換我。所謂政黨政治,現實所見,其實就是輪流分贓的意思。輪不到主菜時,同樣還是有得吃,不會餓著,因此也絕不會翻桌。但是,倘若有人企圖顛覆這樣一個分贓結構,他就會成為各方的共同敵人。

你看,國民黨那些權貴世家,那些老枝新秀,還有一些真的是蠢到嚇死人卻又自我滿意度破表的小屁孩(國民黨的什麼中常委),攻擊起張亞中,宛若殺父仇人。你幾時見過國民黨人如此攻擊人渣黨?不可能!面對人渣黨滔天惡行,國民黨全是嘴炮,毫無一絲義憤可言。

不管人渣黨如何倒行逆施貪贓枉法,不管人渣黨如何謀財害命,如何掏空台灣,不管人渣黨如何泯滅天良、貪得無饜,國民黨人就是不可能如此猛烈地
攻擊人渣黨。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呢?因為他們事實上是盟友,同屬這個由美國所制定的分贓結構;表面上鬥鬥嘴,酸兩句,頂多打情罵俏一下,如此而已,絕不會真幹。

張亞中說要真幹,當然就會成為藍綠的共同敵人。馬的,要是真的讓你真幹,那我還能撈什麼?要是讓你真的弄個什麼打鬼基金,專抓貪官污吏,那我還能安心睡覺嗎?

就連一個最容易打、違背基本正當性的蔡英文假學位詐騙案,國民黨照樣不動如山,當做沒看見。為什麼呢?因為他們事實上就是盟友,都是美國走狗,分贓概念上是盟友,實際政治作為上也是盟友,就連過去與現在也全都是盟友。

目前人渣黨檯面上權力核心這一大群人,大約有八成以上根本就是過去的舊黨國由藍轉綠,跳槽而來,有幾個不是呢?蔡英文過去就是國民黨的紅人,尤其是在那樣一個黨天下的年代,在黨校弄個假學位教書,一點困難也沒有。

國民黨不可能對此不知情,就連新黨也是。蔡英文當年弄假學位的貴人之一,我猜馮滬祥應該脫離不了關係,因為他是當時不學無術的黨國學閥,後來代表新黨出來選總統。我不相信這國、新兩黨對於蔡英文的學位造假一事一無所知。不過,這只是舉例,不是本文重點。

台灣應該改革的不是哪個黨,而是這樣一個存在已久、由美國控制,由財團和政幾代及各路文人走狗所把持的黑金分贓體制。島內政治,藍綠一家。捨此不言,全屬空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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