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兩岸統派的某種反感(六)
陳真
2021. 04. 09.
真是很荒唐,我居然必須證明舊黨國即蔣家年代確實打壓台語、糟蹋台灣人、鄙視台灣文化。那就好像若干年後,難道我必須去證明民進黨有哪裡不好,有哪一點不夠勤政清廉不夠愛鄉土?然後有人就會反駁說「我的經驗不是這樣哦,民進黨並沒有腐敗哦」、「我問過幾個朋友也都很稱讚民進黨耶」,或是「可能是南部本身的問題,在台北的民進黨很少聽過有貪污腐敗的」。你聽了,會不會想撞牆?現在是在比賽鬼扯蛋嗎?
有幾隻老鼠在討論生活環境,大家都很滿意,並且各有見解。有一隻老鼠說,隨處可見的老鼠藥哪是什麼問題,我每天都拿老鼠藥當飯吃。另一隻說,對啊,我很喜歡健身,我都是拿捕鼠夾來練習仰臥起坐。第三隻更厲害了,指著家中屋主養的一隻貓說,各位看到沒有?那隻貓大肚子,懷孕了,那是我內人。
如果要鬼扯蛋,我也會啊。
黨外時期,周遭同學幾乎每一個都會挑釁地問說:「國民黨有哪一點不好?蔣家什麼時候殺過人?如果有,也是殺壞人。」或是罵說:「國民黨哪一點不民主?如果國民黨不民主,還能容許你罵它嗎?」那些更加腦殘但卻自以為很理性的,就會要你拿出國民黨貪污腐敗的證據,會罵你非理性,只會亂猜疑。
還有一種人則是說:「國民黨哪有打壓?戒嚴有什麼關係?我每天還不是一樣講話,一樣快樂生活,好人怎麼會怕戒嚴?好人怎麼會被抓去關?」或是,「你既然會講國語,為什麼一定要講 (沒水準的) 台語來破壞社會團結?」
在這島上,類似這樣一些狀況,半個多世紀來並沒有改變。惟一變得不一樣的有兩點:
一是掌權的顏色不一樣了。二是人們不管信些什麼或不信些什麼,只是在某種答案上打轉,而不是在是非善惡本身有所真實的理解。
比方說,綠色支持者,相信過去的舊黨國政權好可怕好殘忍好可惡。這部份的理解基本上是對的,問題是,他們卻又一方面熱烈擁抱一個更加貪婪腐敗完全罔顧人民死活的政治詐騙犯罪集團。
至於反綠的一方也一樣,一講起綠就咬牙切齒,痛恨其萬般惡行。這也是對的,可是,一講起舊黨國,卻又一副腦殘模樣,對蔣家歌頌不已,卻不願認清其罄竹難書之惡行,甚至泯滅人性的鎮壓手段。不但懷念感戴舊黨國而絲毫不問其惡,而且一方面抹煞甚至抹黑黨外或過去反對運動對社會的巨大貢獻。
這樣一些人,你能說他真的認清是非嗎?你若跟他說,你們所痛恨的現在這個人渣黨,事實上就是從你們所歌頌的舊黨國跳槽過來的 (佔了八、九成),他肯定不會相信。而且,由藍轉綠的這群當權黨國餘孽,恰恰是舊黨國裏頭最為貪婪腐敗的一股地方黑金勢力,拜黑金漢奸老賊李登輝為宗師。
各位聽懂這個意思嗎?藍營支持者所歌頌的藍色舊黨國,跟他們現在所痛恨的綠色新黨國,事實上是同一批人,兩者前後行徑大致類似,只是變本加厲。
我講的這些不是什麼新奇言論,而只是普通常識,問題是一般人卻全然蒙眛無知,對於根本都還只是「不久之前」的「歷史」一片茫然。我常懷疑,這樣一種極其荒誕詭異的無知,很可能是統治者(亦即以美國為首之西方主流)所刻意造成,因為這將大大有助於政治操弄與愚化人民。
你看,現代人的生活幾乎完全被臉書與谷歌所定義。這些權力擴及全世界的統治者之掌權工具,就像在圈養小動物那樣,把世人圈養在知識、資訊與思想內涵都極度貧乏且具同一性的一個個封閉的小圈圈裏頭,所獲得的資訊完全是片斷的、零碎的、扭曲的,而且經過高度篩檢與過濾。
他們消滅真理的方式就是把你零碎化、瑣碎化、個人化、市場化、娛樂化、民粹化。更可怕的是「去脈絡」,使之空洞、飄浮與瑣碎,從而不具嚴肅意義;一個資訊迅即又蓋過另一個資訊,驅使人們不斷追逐著一個又一個及時卻零碎、不斷重覆的空洞資訊。
這樣一些「小動物」,文章只要超過三行,他就不看了;只要不是當下新聞熱頭,同樣乏人問津、只要有一點點嚴肅性或稍微嚴謹,他就看不下去了。他要看的是短短幾行,最好是直接爽罵,要不就是弄個好好笑的圖,連讀都不用讀,直接看圖。
人於是就像魚、像水母那樣,真的是「活在當下」,一切資訊的「有效期限」非常短暫,一轉眼便拋諸腦後,遺忘過去。不但短暫,而且片斷,毫無脈絡可言;就好像台灣的電視新聞,除非有重大事件,否則每天都一樣,今天這台車撞到那台車,好誇張哦,好好笑哦;或是某個八婆在哪撒野,也是好誇張哦,好好笑喔。今天這樣,明天也一樣,路人甲換成路人乙,奶子好大哦,網友暴動了;屁股好翹哦,網友又暴動了;身材好棒哦,網友都跪了。
以民主之名,行民粹之實,驅使人們追逐各種腥羶色,真實厚重的資訊或知識絲毫引不起人們的一絲關注,反倒是各種低能的人事物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興趣;一些網紅隨便放個屁,露個奶,嘟個小嘴,或翹起小屁屁,或不斷罵幹你娘幹你娘幹你娘,所產生的效果,肯定都贏過我一輩子的書寫、研究與見證千百萬倍。
腐化人心或愚化人民,槍炮黑牢的力量絕對比不過這樣一種腦殘環境。而且,被管控、被型塑、被愚弄的人們還會很開心很得意,認為自己好自由好幸福、資訊好充份。
聽起來,好像我是在鼓吹某種啟蒙運動,反對蒙眛主義 (obscurantism)。粗糙來講,若要這麼說也無妨,但我畢竟不是在鼓吹所謂自由。自由是騙人的。世界不管如何演變,權力終究會掌握在極少數菁英或人渣手裏,就跟人與動物一樣,動物權就算發展到極致,動物依然是人類的俎上肉盤中飧。
因此,也許我們只能從一種「負面」方式來面對問題,排除弊端,而非追逐正面完善;避免權力的濫用,而不是釋放權力給所有人,那終究只是一種災難與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