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苓的畢生心願
陳真
2021. 09. 09.
「有一次在晚餐桌上,我終於忿忿不平的說:『我到底是大陸人還是台灣人?』爸媽都放下碗筷,一聲不響,我像闖了大禍般低下頭去,終於聽到了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答案:『我們都是中國人。』」
以上是一位目前綠到化膿流汁的名嘴作家,在1985年出版的一本書裏頭某篇文章的「前言」。那文章標題是「籍貫」,篇幅很長,講述作家的父親來自大陸熱河省、母親是台灣宜蘭人的省籍遭遇。寫得很煽情,溫馨小故事鋪陳不斷,最後整篇文章的高潮結尾來了。他寫道:
「我們的膚色相同,血液相同,籍貫當然也都相同。今年春天,我的第一個孩子就要出生了。我希望他,以及在這塊土地上所有新生嬰兒的籍貫裏,填的都是:中國,台灣」。
作者還用粗體字特別放大加深顏色強調「中國,台灣」這四個字!
之所以找到這本書,是因為我一直在整理東西。我對自己的健康沒有很大的信心,因此想趁著還有一口氣時幫我的「財產」找到它們應有的歸宿。
荷索的電影《Stroszek》裏頭有個傻蛋很喜歡音樂,經常拖著樂器在社區中庭兀自彈唱,旁若無人。可惜天災人禍不斷,朝不保夕。有一天,他對著樂器自言自語說道:「將來這些小東西究竟何去何從,這問題總該有個說法。」
我的「財產」主要就是一些「小東西」,包括書籍、音樂、電影和信件、家書以及我二十幾年來高達一千多萬字的哲學筆記。就跟這傻蛋一樣,我也常掛念著我的這些「小東西」,是不是有一天會成為「孤兒」,被當成垃圾清理掉?
這些「小東西」大多是可賣錢的,比方說數千本的哲學外文書以及一大堆黨外時代買的書和數百本黨外雜誌;有些則是能夠賣錢但我並不打算賣的,例如我的那一堆筆記。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一些無法賣錢但是對我而言卻是無價之寶的東西,例如我爸媽在我於台北念高中時經常寫給我的信,例如我爸媽的遺物和數萬張照片 (包括我在黨外時的各種照片),例如我七歲時在台南鯤鯓海邊以幾元零用錢向一個路邊小攤販買給我媽媽當生日禮物的一條塑膠心形項鍊。
我在我媽突然過世的那一天,在她隨身的皮包中竟然找到這條項鍊,很震驚,想不到這麼一個根本不值錢的小玩具她竟然隨身攜帶了二十年。
所有可以賣錢的東西我都能拋棄,包括那些耗費我二十多年青春的哲學筆記,我都可以統統不要,但我就是沒法放棄那些無價之寶。父母一生血汗所換來的巨大財富早已遭人搜刮殆盡,化為烏有,但關於陳家的一點記憶就全在我手上了,我怎麼可能棄而不顧?
所謂「攜子自殺」是不是這樣一種概念?如果有朝一日這些寶藏對旁人已無任何意義,只能當成垃圾丟棄,何不就讓它們與我同歸塵土?
這些是題外話,看過便罷。我只是在整理東西時,找到一本書,隨手翻開,就翻到上面說的那篇文章。如此熱愛中國的名作家,大家猜得出來是誰嗎?
我給個提示,此人在前一陣子,大陸不是發生嚴重水災嗎?他公開叫囂說,「誰膽敢捐款給中國救助災民,他就要唾罵兩句話,一句是髒話,另一句也是髒話。」
白色恐怖時代,蔣家在美國的支持與策動下,在台灣以「正統中國」自居,以「反共」為名,大肆捕殺所謂左傾人士,製造十四萬個政治案件。許多人家破人亡,無數人頭落地,許多人滿身刑求傷痛,坐穿牢底。
後來,黨外出現,此岸的「中國」依舊是一個信奉槍炮黑牢的外來高壓統治政權,偶語棄市,文字成獄。但是,不管是學界、醫界或文化界,幾乎完全就是一面倒地支持,大家爭相表態效忠,爭相高喊「我愛中國」;誰敢對「中國」不敬,輕則學業中斷、事業毀滅,重則家破人亡。
過往那些整天高舉「中國」這頂血滴子、藉以表忠貞、藉以傷害少數異己的知識菁英們,改朝換代之後,幾乎全部瞬間變成仇中反華的一方,從「愛中國」變成「愛台灣」,由藍轉綠,以另一種顏色的旗子繼續表忠貞,繼續傷害少數異己。
過去是愛中國愛到歇斯底里,愛到醜態百出,現在卻仇中反華到近乎泯滅人性,甚至罵自己的血統是「支那賤畜」,罵中國人應該被「幹你娘」,罵中國人應該「去吃屎」,連對岸同胞遇到天災,若有人膽敢捐款或捐口罩,就是萬惡不赦的台灣公敵。
這樣一些人,你覺得他們值得尊敬嗎?時下這個人渣黨的統治階層,八成以上就是這樣一些人;不管怎麼改朝換代,不管怎麼政黨輪替,他們永遠都牢牢掌握權勢。只要效忠美國,他們的權勢就能確保,大家輪流吃香喝辣。
我很想知道的是,如果真有解放的那一天,共產黨是不是一樣要讓這樣一些人再度由綠轉紅,繼續掌權、繼續吃香喝辣?
至於上述那位名嘴作家到底是誰,我的文章標題已經公布答案。我在家中儲藏室找到他寫的七本書。在我看來,這些書與垃圾無異,畢竟文字的價值在於人,而非在於表面文字本身。但是,垃圾還是能賣點錢。我會統一收集各種要賣的東西之後,一一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