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打開電視,想看一下習川會的新聞,隨手選了一台,是什麼 "壹電視新聞"。打開電視後我就跑去小便。小一半的時候,聽見電視上傳來台灣每天播報新聞必然會有的那種刻意尖銳猥瑣的語調、以製造最大聳動感及八卦感的高亢女聲,內容如此說道:"來來來,咱們來給兩位夫人比一比,...胸前深V,...性感...不吝展現好身材..." (只差沒說爆奶) 我聽了實在受不了,小便小一半就趕緊暫停,從廁所衝出來把電視關掉,一種心有餘悸的感覺。
所謂入境隨俗,我已經入境十年了,但還是沒法習慣這樣一種所謂民主化之後的台灣 "新聞"。(這也能算新聞嗎?) 然而這只是無數精神虐待的其中一小部份而已。
大陸的人不知道能不能體會這樣一種精神虐待?你被關在一個密不通風的小房間裏,報紙也有,電視也有,政府也有,國會也有,什麼都有,不過卻全是一些低能敗德毫無意義的垃圾,垃圾人渣,垃圾資訊,無時無刻的疲勞轟炸,毫無底線地虐待你的基本知識與智能及道德水平。更痛苦的是,周遭幾乎每個人都好開心好得意哦,咱們多美妙多開放的民主自由寶島啊。
所謂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多,活在這島上最痛苦的事之一就是這樣一種 "馬文才文化",你得忍受掌握麥克風的北七們每天如雷灌耳的蠢話連篇,忍受他們擔任各行各界各種要職,忍受他們無恥低能到爆的各種所謂施政與教誨;明明不學無術,明明完全不懂,但是只要掌握了所謂發言權,照樣能隨便胡扯一通,講得好像他真的是個專家似的;即便明明是一些人渣,卻個個捧成神,捧成理想家社運家人權鬥士民主戰士,捧成明星英雄少女偶像。
我知道我又得發表 "反中" 聲明才能撫慰民心了。大陸當然也會有類似狀況,重點是,嚴重程度有別,你不能每次聽到什麼鳥事就說 "舉世皆然" (柏楊語)。皆然是皆然,可是百分比差很多;人家也許十顆雞蛋有一顆蠢蛋混蛋,在這島上卻是十顆有九顆半,這怎能說 "皆然"?
就如同吾友柏楊先生所說,在這島上,一個人只要有了點權勢地位,馬上尾巴就翹起來了,隨便都能胡扯。更不可思議的是人們竟然都會買單,視之為權威,你怎麼胡扯,人們就怎麼信。
柏楊有句名言說,"官大錶準"。不管大官小官,大學者小學者,大名嘴小名嘴,統統都是名嘴,只要掌握了點麥克風,哪怕只是鼻屎大的一點職位或身份,哪怕IQ零蛋,人們就會拿你當 "真理公賣局局長" (柏楊語);地位越高,越是真理;不但字字誅雞,真理在握,而且連他的手錶肯定都比誰還準。
例子俯拾皆是,就算一千萬個例子我都能舉給你。可是,"這是在說誰嗎?" 你不能這樣問,你應該問的是:"究竟這島上有幾個人不是這樣?究竟有多少人是真的懂十分才敢說一分?"
比方說柯大帥 (柯文哲),過去經常公開以 "蔣渭水的傳人" 自居,自詡 "繼承蔣渭水的遺志",說自己之所做所為就是在 "以文化與思想改造台灣"。但他不就是庸俗膚淺短視近利乃至不擇手段的台灣社會文化的一個最典型代表嗎?我知道我這樣講不會有多少人認同,綠油油的台灣社會當然不會採用我的評價。比方說你看,現任中華民國國史館館長吳密察,前台大與成大一位綠油油的歷史系教授,就曾公開大讚柯文哲是蔣渭水傳人。
你想,假設柯是藍的,而非深綠,你看他還會不會被捧成什麼偉人的傳人,肯定會馬上被打成匪類,就如同連勝文之被台灣社會徹底污名化一般,但是連勝文明明一點也不壞啊,至少智能尚可,道德高於一般水平。
我之所以寫這留言是因為,剛剛看到不學有術的柯大帥這回竟然闡釋甘地的思想!害我差點口吐白沫。他說,"甘地是印度版的白色力量"。什麼是白色力量?就是指他在選舉時透過網軍造勢造謠抹黑自導自演栽贓嫁禍,然後取得勝選的一種所謂超越藍綠的墨綠深綠惡勢力。墨綠深綠的同義詞就是白色;因為柯是醫師,而醫師袍子是白的。
柯大帥還說,甘地跟他自己一樣,都是 "政治素人";還說甘地所追求的,跟他所追求的恰恰 "不謀而合",都是要 "強調公民發聲及公平正義"。我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甘地是這樣的人?甘地有這麼智障庸俗?真是荒唐透了頂。台灣人講話就是這樣,任意胡謅,想當然耳,亂灑口水,隨便信口就能開出一條萬里長河來,好像是非對錯是根本不重要的一種東西似的。其實何必謙虛呢?你乾脆說甘地反中反共,主張印獨,勢必也會支持台獨,是印度版的柯文哲,印度版的李登輝好了,真是有夠荒唐。
事實上,我們沒說甘地的思想言行反民主、反人權就已經很客氣了,甘地怎麼會是那樣一種西方式的什麼民主與人權的支持者呢?瞎掰也真是要有點分寸,難道耶穌也追求什麼民主自由與人權?
我跟你說,耶穌、甘地、托爾斯泰和維根斯坦這幾個人都是同一國的,拜同樣的神。當然,耶穌自己就是神。甘地和維根斯坦生平最推崇的人毫無疑問就是托爾斯泰。這幾個人追求的都不是世上國度,而是上帝國。他們的一切思想言行都只能在這樣一種神的思想基礎上才能理解。
維根斯坦家族可能有憂鬱症的基因遺傳,哥哥自殺,連他自己也曾帶著一把繩子準備去森林裏上吊。維根斯坦說,有一個人、一本書及時救了他,那就是托爾斯泰以及他寫的 "天國就在你心中"。有一段時間,維根斯坦身上老帶著這本書,逢人就推薦必讀,有時還買一些來送人,對托爾斯泰非常推崇,除了推崇其人格與精神,也推崇他在現實世界的想法,類似像克魯泡特金那樣一種 "無政府共產主義",而這也是維根斯坦一直苦練俄語、想移民俄國的原因,他想加入信奉共產思想的 "人民公社",想成為一名農夫或勞動者,嚮往托爾斯泰所主張的那樣一種集體生活。但俄國官方知道來者是維根斯坦之後,卻要求他必須去大學教書,移民的事因而作罷。
許多學者認為維根斯坦反民主反自由反科學反文明反現代化反人權,甘地當然更有可能被人做此解讀。他們和托爾斯泰的想法都很類似,無政府主義,共產思想,相信神的國度。維根斯坦同時還反社運,他說社運人士大多是一些人渣 (這話特別於我心有戚戚焉)。這樣一種 "反民主反自由反人權" 的闡釋當然有點膚淺,人家根本不以那樣一種西方主流的世俗眼光去看世界 (更不用說什麼追求了),並不意味著他就是什麼民主自由與人權的劊子手。當然,你要如此闡釋也可以,至少勝過你把他們說成什麼民主自由與人權的支持者。
其實,你就算想幫忙辯護說他們不是民主自由與人權的劊子手恐怕都有點吃力,因為他們的諸多作為及思想言行,確實與世俗冠冕堂皇的那些什麼民主自由思想背道而馳,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 "反對",而只意味著這些東西對他們而言無甚價值,就如同耶穌的思想言行或聖經不可能解釋為追求民主自由與人權一樣。宗教當然不可能這麼低級。不過,台灣長老教會例外,它不像宗教,倒是很像民進黨的宗教宣傳支部。
甘地受托爾斯泰的影響就更深了,兩人長年通信,你幾乎可以說甘地就是托爾斯泰的一個化身。把這樣一些思想言行極其深刻聖潔、近乎耶穌般的聖徒,拿來和諸多言行與手段相當卑鄙、思想庸俗空洞的柯文哲相比,不會太荒唐嗎?把甘地和托爾斯泰等等這樣一些敬畏神明、嚮往另一個國度的人極其深刻的思想給理解成什麼 "公民發聲"、理解成什麼 "民主與人權",實在很不可思議,難道你也要說耶穌主張什麼公民意識、公民權、反黑箱、愛台灣甚至主張台灣獨立?真是饒了我吧,太荒唐了。就算沒讀過書,孤狗總會吧?講話好歹也用點腦子,不要動不動就信口胡謅,以為只要往主流 "政治正確" 上瞎扯就準沒錯。
如果撇開宗教性不談,耶穌、甘地、托爾斯泰和維根斯坦之外,至少還可以再加入兩個人,一是克魯泡特金,一是亨利梭羅。不管是托爾斯泰帶有明顯基督教色彩的 "無政府和平主義" 或甘地的 "愛與非暴力" 和 "不合作運動" 以及梭羅的 "民不從",這些聖潔崇高的思想言行來到台灣,竟然變成人渣美侖美奐的金縷衣及朗朗上口的美妙專利。
最近聽說大腸花的各種違法亂紀行為統統無罪。我還聽說,無罪的理由是因為連法院都歌頌他們是什麼 "公民不服從" 的偉大壯舉。我根本不敢看這些新聞,平常只要稍微不小心瞄到這類人事物,我就趕緊轉台,閉眼掩耳,因為我怕看了會腦中風,我怕看了會讓我對人性的基本良善更加失去信心。
如果 "民不從" 這麼爽,既有美名又有利益,星光閃閃,吃香喝辣,全民歌頌,美眉愛慕,媒體讚賞,而且還能藉此糟蹋異己、傷害敵人,那請問有誰不想也來個 "公民不服從"?天底下有這麼爽的事,誰還想服從?天底下怎麼可能會有一種主流到爆、主流到讓人根本敢怒不敢言的 "民不從"?這麼簡單的道理我居然也得被迫一再拿出來講。紅衛兵到處打砸,視法律為無物,蓋世太保為所欲為,無人敢攖其鋒,這能叫做民不從嗎?
甘地說,不服從、不合作乃是世上最強大同時也最艱難執行的 "武器",不是一般懦夫所能辦到,因為它必須主動去承受那最大的身心痛苦乃至犧牲生命,就像耶穌自願上十字架一樣;也惟有透過這樣一種自苦與自願受難,不義的壓迫與戰火才能真正平息。就如同佛經所說,"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我若向火湯,火湯自消滅。我若向地獄,地獄自枯竭。" 當你面對刀山火湯時,你不但不逃避,反而迎上前去,火湯刀山自然就會失去它作惡的能力;明知會頭破血流家破人亡身敗名裂,但你仍願意承受,並且主動迎向苦難地獄;透過你的無辜和巨大痛苦,就會產生善的力量。甘地說,"越是無辜,就越有力量。"
不服從或不合作,並不是要逃避法律制裁或鎮壓,而是剛好相反,自願承受身心痛苦,自願走入監牢,主動迎向打擊,自願付出青春與生命代價。這麼簡單的一個道理居然也還需要澄清與說明,我實在覺得很痛苦。在這島上,人渣橫行,所謂非暴力,所謂民不從,居然變成主流暴民藉以傷害異己、撈取名利的齷齪手段。誰敢說有罪,誰膽敢有所不敬,誰就得小心被糟蹋抹黑,打成全民公敵。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一種訴諸各種違法暴力言行、經常用各種卑劣手段傷害異己的什麼 "愛與非暴力"?天底下又怎麼會有這樣一種什麼 "民不從"?居然連法院都得服從與歌頌這群綠油油的主流暴民。一方面又要吃又要爽,又要美名加身金光閃閃,一方面又能囂張跋扈糟踏異己,整天任意胡扯瞎掰些完全胡說八道的無腦蠢話,但卻又以什麼非暴力與民不從的偉大理想家自居。不管是基本智能或基本德行,這個人渣橫行的極端封閉小島之荒唐,實在非常不可思議。
以上插播之不敬言論,若有冒犯暴民之處,就當我沒說,別跟我一般見識。我就單純講我所知道的托爾斯泰、維根斯坦、甘地與梭羅...等等等。
梭羅因為反對美國對墨西哥發動戰爭而拒絕繳稅,被抓去坐了一天的牢。隔天,好像是他大姨媽自己跑來幫他繳了,梭羅才得以釋放。出獄後,心有不甘,寫了篇文章就叫做 "civil disobedience" (民不從)。這文章十九世紀中葉就寫了,但幾十年後才逐漸受到世人重視,蔚為風潮。托爾斯泰甚至是在該文章寫完五十年之後才第一次讀到,驚為天人。
梭羅說,當獄卒把他丟入監牢,鎖上鐵門,轉身離去時,他其實也跟著離去了,因為我是自由的,監牢哪能關得住我?梭羅、甘地等等這些人對於 "自由" 的概念,大約就是這樣一種全然形而上的東西。甘地也經常說,"自由和奴役都是一種精神狀態 (mental states)"。他說,民主也一樣,"它不是一種外來建構的體制力量,而是發自個人內心的一種精神狀態"。他說,"民主並不是一個國家養了一大群綿羊"。甘地還說,他看不出來所謂西方民主自由國家和納粹法西斯之所作所為有什麼不同。當二次戰後納粹被送上國際戰犯法庭受審時,甘地說,更應該以戰犯罪名繩之以法的是英國和美國的各階層領導。
蔣介石曾經在邱吉爾的強烈反對下,堅持要去拜訪甘地,希望甘地能帶領印度,加入英美同盟,一起對抗日本軍國主義。甘地拒絕。他說,他很欽佩中國人在反抗外來侵略時所展現的勇氣,但他看不出來西方國家跟日本軍國主義或德國納粹有著什麼樣本質上的不同。甘地說,西方的所謂民主只是一種純粹以追求西方人利益為目標的幌子。
蔣介石跟甘地談不攏,越談越睹爛,於是就問甘地說,"那我請問你,我們中國人應該怎麼對抗日本的血腥侵略?" 甘地說:"你有你的法寶,你有你的各種武器、飛機大炮等等,我當然也有我的法寶,而且更有力量。" 甘地接著就開始推銷他的 "抗日法寶",希望蔣介石能採用。什麼法寶呢?就是甘地每天忙著織衣的一台紡織機,最後還真的送了一台給隨行的蔣宋美齡。
蔣介石這下當然更不爽啦,就問說,"好吧,那我再請問你,甘地先生,假設日本人哪天也侵略印度呢?請問你怎麼對抗殘暴血腥的日本人?" 甘地說,"我們印度人將排成一列一列,手無寸鐵,毫無畏懼,每個人用自己的胸膛,主動迎向日本人的刺刀,用我們的肉身鮮血和痛苦以及堆積如山的屍體,喚醒日本人的內在良知,使之放下屠刀。"
蔣介石這下真的無語問蒼天了,只好告別離去。不過,蔣雖然跟甘地談得很悶,回家之後還寫了日記罵甘地說他只想著印度的解放,卻不關心整個世界局勢的危急。不過,當甘地後來被暗殺時,據說蔣介石是很悲痛的,他還親手寫了一幅輓聯,題了四個字:"乃聖乃仁",意即如此的仁者,如此的聖徒,至今仍收藏在印度的甘地紀念館。蔣宋美齡也一樣,她說她曾接觸過世界各國政要,從未見過一個像甘地這樣 "如此迷人的人"。
不知道為什麼,幾十年來,每當我想到甘地那些話 (一列一列的印度人主動迎向日本人的刺刀),我就會想到我媽,很想掉眼淚;她因為我的所謂理想,承受莫大痛苦,在痛苦中死去。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想我會寧可捨棄一切所謂理想。
甘地還說,他對於印度在政治上脫離英國而獨立其實一點都不感興趣,他說,"Independence of my conception means nothing less than the realization of the "Kingdom of God" within you and on this earth. " (所謂獨立,在我的觀念裏,恰恰就是 (托爾斯泰的) "天國就在你心中")。
至於梭羅,更是個超脫現實的先驗主義者 (transcendentalist),深受德國浪漫主義與唯心主義傳統的影響,相信人的主觀直覺與良知,重視個人內在聲音與精神自由,厭惡並排斥外來體制力量對於個人的不當干涉,例如政府。因此,梭羅和甘地都相信,"管得越少的政府就是越好的政府"。甘地曾明白表示自己深受梭羅無政府主義思維的影響,希望打造一個無政府世界,在那世界中,每個人就是自己的領導,打從內心獲得精神解放與自由。
比諸梭羅,甘地及其所信奉的印度教當然更是形而上,相信在人和神之間有一條通往自由與解放的管道,沉默而無聲。當一個印度小女孩響應甘地不合作運動的號召,即將絕食而死時,甘地非但沒有阻止,反倒給予推崇與祝福,因為他相信這名小女孩終將獲得自由與獨立,進入上帝國。不管你認不認同,梭羅或甘地或托爾斯泰等人所講的自由與獨立,就是類似這樣一種純屬精神層面、屬靈的東西,而不是什麼碗糕自由民主的狗屁公民之聲。在這封閉小島上,連這麼簡單明白的事也能胡扯,我實在覺得很無奈。
當然,相較於梭羅或托爾斯泰或泰戈爾等人,甘地在精神層面上的追求,似乎又更極端了點,比方說他反對各種現代文明,反對現代醫療與設施等等,於是有人批評他把印度從黑暗中引導而出,卻又把它推入另一個黑暗之中,帶來更多的愚眛與貧窮。
另外也有些人類似蔣介石對於甘地的評價,一方面承認甘地偉大的道德精神,但另一方面卻批評他似乎太過於以印度人及印度舊有文化思想為中心。
知道 Amartya Sen 這個人吧?十年前我好像曾經在一篇叫做 "把人當人看" 的文章中,提到說有個人在圖書館想跟我搶影印機,就是這位老師,劍橋三一學院的院長,曾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一個印度人,特別關注印度的貧窮問題,任教英、美多年,但據說始終保有印度籍。我讀過他寫的一本很通俗的書叫 "The Argumentative Indian" (好辯的印度人),書裏頭表達了他自己以及泰戈爾對於甘地過於堅持印度舊有傳統的不滿;就連托爾斯泰也對此相當反感。特別是Amartya Sen 自己,似乎對甘地的反民主與反多元現代化非常感冒。
甘地實際上非常反西方,不光是反英反美,而是反對整個西方對於東方的控制與支配。他說,這樣一種來自西方的侵略與操控十分微妙而無所不在。
甘地或梭羅與托爾斯泰等人,他們所追求的獨立與自由,事實上與 "國家" 或 "政府" 概念都難以相容,更不用說現代國家概念下所謂的民主自由與人權。不管你認不認同他們的想法,他們就是這麼想的。特別是甘地和托爾斯泰,所思所想所作所為,更是充滿神的色彩,他們所要建立的國家就是天國或上帝國,而非地上的國度。
當然,他們雖然都強調一種拒斥國家或政府干涉的極端個人主義,但這樣一種個人主義,透過互助與利他,事實上卻又充滿社群精神,亦即類似人民公社的概念。在強調 "追尋個人" 的過程中,很弔詭地,個人卻又顯得完全不重要了。甘地說,"The best way to find yourself is to lose yourself in the service of others." 在這樣一個上帝國中,一個人要怎麼樣才能 "找到自己" 以獲得解放、獨立與自由呢?那就是透過為他人服務的無私忘我過程中,你自然就會找到自己。
要用三言兩語來說明這麼多東西當然是不可能的事。甘地或維根斯坦等人,一生寫了千萬言,你若想要說明他們的想法,恐怕也只能寫上千萬言。我並無意於多做說明,而只是覺得荒唐,怎麼會有人像柯文哲這樣 "敢",總是輕易信口開河,但卻又以為自己什麼都懂,好聰明好棒,連甘地居然也能扯到自己身上來,還胡扯什麼甘地一生追求民主與人權以及什麼公民發聲。事實上,甘地是很討厭人家為一己的權利發聲的。
就連 "獨立" 也一樣,如前所說,甘地一再表明他的所謂追求獨立,事實上是獨立於政府之外。我引用一些原文好了,要不然你還以為我在瞎掰。甘地說,他追求的獨立(independence) 或自律 (self-government),"指的是一種持續的奮鬥,致力於擺脫政府的控制,不管這是一個外來政權或本土政權都一樣。" (...means continuous effort to be independent of government control whether it is foreign government or whether it is national.)
至於甘地經常談到的所謂權利 (rights),指的也不是一般所謂人權,而是指的一種旨在 "利他" 的 "世界公民的責任" (the duty of citizenship of the world),除此之外的其它個人權利,甘地認為 "根本不值得追求",因為,"行使這項個人責任的權利,乃是人活著唯一需要行使的權利,已涵蓋其它所有的人權。" (In fact the right to perform one’s duties is the only right that is worth living…It covers all legitimate rights.) 甘地還特別強調,"如果我們只是一味追求所謂權利卻根本不談責任,這世界將陷於一片混亂、痛苦和迷惘"。
甘地說,這些有關權利的道理是他 "不識字但卻充滿智慧的媽媽" 所教他,而不是從書本上學來。簡單說,甘地所要追求的是一種存在於整個世上、無政府甚至無國家形態的無害社會 (Ahimsa-based stateless society to the world)。甘地自己也許也知道 "無政府" 是一種白日夢,不可能是人類在短期內可以達成,所以他退而求其次,認同梭羅的名言:"管得越少的政府,就是越好的政府"。
甘地還說,重要的是個人的幸福,而不是政治體制上的所謂民主或集權制度。他說,在戰爭之中,"對於死者、孤兒和失去家園的人來說,那一切瘋狂的破壞究竟是以民主之名或以集權統治之名,有什麼差別嗎?" 他還說,"如果所謂民主必須以真理良善及和平之破壞做為代價,那麼,這樣一種民主根本不應該去追求。"他說, "民主是這樣一種東西,它自然就會存在於那些全心服從世上或天上律法的人之內心"。
不管你認不認同,這基本上就是甘地及托爾斯泰等人的想法與作法。至於維根斯坦,筆下倒是從不談這些,但他的整個生命與生活毫無疑問就是屬於這樣一個與各種現代觀念背道而馳的神的國度,至於現實生活上則認同托爾斯泰式的無政府共產主義,而他自己也的確這麼做了,散盡繼承得來的億萬家產,過著完全一無所有、比粗茶淡飯還要更加簡陋的貧窮日子。
比起甘地、梭羅或托爾斯泰,在民主、自由與人權當道的現代審判台上想替維根斯坦辯護,恐怕又更難了。維根斯坦有一天在街上遇到羅素,知道羅素正要去參加反戰反迫害集會,竟然對羅素說:"看在神的份上,拜託請別幹這樣的一些事吧。" 羅素聽了很生氣,反問維根斯坦說,"啥咪?我不應該鼓吹反戰反迫害?那你是希望我去鼓吹殺小孩、虐待小孩嗎?" 維根斯坦竟然很正經地回答說:"當然啊,那也總比你現在所做的好。"
這樣一些非常政治不正確的話,你要怎麼替他辯護?倘若發生在今天,恐怕會被熱愛民主自由與人權的暴民們給鬥慘了。我知道,光從表面語言是很難說清楚一些極端重要的事的,但我能看見、聽見那些沒有被說出來的,而恰恰就是那些沒有被說出來的才是重點。維根斯坦曾經這麼描繪自己的寫作,他說:
"我的作品分成兩部份,一部份是有寫出來的,另一部份是沒有寫出來的,而恰恰是沒有寫出來的才是重要的。"
陳真2017. 04.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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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印度聖雄故居 柯文哲稱讚:甘地是印度版白色力量
焦家卉
2017年03月30日 風傳媒
柯文哲探訪印度德里甘地紀念館,柯文哲說,這正與他所堅持的「強調公民發聲及公平正義」的看法不謀而合,甘地就像是印度版的白色力量,以素人之姿成為精神領袖,並帶領印度走向獨立。(照片取自台北市政府)
柯文哲表示,甘地強調民主、人權,以公民不服從及非暴力的抵抗推動自己的理念,實在令人感動,即使最終會給自己帶來危險,甘地仍不改初衷,因為他知道,如果沒有這個信念,社會永遠無法達到真正的平等與公義。柯文哲說,這正是與他所堅持的「強調公民發聲及公平正義」的看法不謀而合,甘地就像是印度版的白色力量。
陳真
發佈日期: 2017.04.08
發佈時間:
上午 3: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