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真
發佈日期: 2005.07.14
發佈時間:
上午 4:49
謝謝 Naga 的解讀,要不然我真的會對自己的表達能力失去信心.
學姐也常這樣說我,幹嘛跟一些無可與言的人廢話.
我的回答是:
1. 因為我是被害人,我總不可能面對自己的人權和人格被侵犯卻默不作聲. 如果我連自己的權利和名譽都不在乎,我怎麼可能在乎別人的權利或甚至動物的權利?
2.我是被害人,但我沒辦法像一些有辦法的人那樣,動輒按鈴申告,於是只好先試著講道理,萬一道理講不通,才來考慮衙門或武打場面.
3. 我不是對著一個無從查證根本不知道是什麼人的人講道理,那等於是在跟空氣講道理一樣. 我沒那麼無聊,我不是講給空氣聽,而是講給那些願意聆聽的聽眾和朋友們聽. 請他們務必尊重並徹底遵守這些基本原則,否則我們所做的一切,我們每個人所謂的什麼成就,將只是一團自欺欺人的虛空泡影而失去意義.
4. 還是得請 wendelin 原諒,我真的不是在講妳這個 "人" 如何如何,我都肯把這網站的密碼交給妳了,怎麼會不信任你的為人?
我批評的只是一種普遍到不能再普遍的現象和行為,而妳的那篇文章以及所引用的文章,正好是這樣一種普遍現象的好例子.我認為,我們應尊重死者,尊重那些無辜受難的人,我們既然沒辦法幫忙他們什麼,至少應該忠實呈現他們的痛苦,而不是貶低,也不是誇大.
事實上,我不是現在才說那些批評,我一直都這麼說不是嗎?只要把留言板倒回去慢慢看,或看我寫的那一堆文章,不就經常反覆在講這些事? 講到快爛了,講到我自己都快煩死了.
這些信口開河的事, 是如此普遍,讓我很納悶. 我常說,在繁體中文的世界裏,百分之九十的資訊,我都無法安心使用,因為太不認真太隨便了,甚至把信口開河視為一種常態,因為我們的社會不鼓勵公開批評 "想法",只鼓勵私下或公開講 "人" 的壞話.
錯誤沒什麼大不了,但 "離譜的" 錯誤如果到處都是,那會使人感到很痛苦,因為那表示我們都只是在 "寫作文" 或聊天,而不是對我們的話語當真.
我不是說我不會犯錯,但我不容易犯離譜的錯,因為我不會對我不熟悉的事情發言,我常講,我還有個原則就是知十講其一,知道十,但只講最有把握的一,這樣就比較不會出錯;千萬不要知十講十,更不要知一講十.
如果我們認為一個政治人物應該對他講的話負責任,應該謹言慎行,不要信口開河,不要道聽途說,不要現買現賣,那我們自己就應該也這麼要求自己.
甘地說得對: 你希望世界怎麼改變,你自己就該先怎麼改變.
但是,我所看到的普遍現象卻不是這樣,再怎麼離譜的錯都有,就好像我常罵的,把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做道德解,或把測不準原理解釋成人事無常,什麼都說不準.
我們不該對這些離譜的錯誤視若無睹,不管對方是誰,我們都應該糾正.當然,你只能糾正億萬分之一,不可能糾正一種像空氣那樣普遍的文化風氣底下的每件事,但是,藉著這微不足道的糾正,我們或許有可能逐漸改變一些難以改變的文化;我一直認為,正是這樣一些文化,製造了許多痛苦或悲劇的來源.
我忘了是誰說的,當一個族群要對付另一個族群時,最常用的方法就是簡化,也就是說,把一些微妙的事物簡化或扭曲成一種簡單的說法. 比簡化更低一級的就是虛構,比方說明明沒有死那麼多人,但管它的,敵人嘛,灌點水無所謂啦.比方說曾角逐哈巴狗金狗獎的阮銘教授說,海珊屠殺了 "數百萬人",這就是虛構.
我不認為他是故意的,但不管是不是故意,那都是一種毫無常識的離譜虛構或認知.
如果敵人真的那麼可惡,那麼,我們更應該對 "敵人" 採用更高更微妙更精致的是非標準來對待他們才對,他們才會心服口服,而不是簡化或甚至虛構,就好像我批評的那些英國反戰人士一樣,他們說 Glasgow 一地有百分之五十的失業率,這我不相信,這種虛構,不管有心或無心,都不是好事. 他們這樣胡說八道,有什麼好處呢?激起一種同仇敵慨的情緒,有什麼意義?
如果簡化問題都讓人難以忍受,何況是一種離譜的虛構. 痛苦或悲劇的來源絕不是槍炮 "本身",而是槍炮背後那些人看世界的方式,透過一種簡化(台灣人對此應該不陌生),我們可以殺人於無形之中.
我也總認為,種族歧視或各種政治對抗就是這麼來的,太多簡化而不負責任的資訊,把一種原本充滿豐富血肉的東西給簡化成 "落後野蠻" "恐怖份子" "不愛台灣" "唱衰" "反民主" 等等等.
我常批評林義雄的主要原因之一也在此,他簡化了太多事情,甚至虛構一些幻象來自欺欺人,比如 "善良人民 VS. 無恥政客",這是他的中心思維.
問題是,世界並不是依照我們的智力標準而存在,世界有多複雜,我們就該努力用同樣複雜的眼光去看待它;世界有多微妙,我們就應努力用同樣微妙的方式去理解它.
戰爭是由謊言構成,但所謂謊言絕不是一種一翻兩瞪眼的撒謊,而是一種簡化,一種扭曲,一種缺乏根據的建構或純屬虛構.在我們檢討世界之前,應該檢討我們自己筆下的一字一句,因為我們不可能用同樣的錯誤來解決一種錯誤,我們必須有別於政客有別於謊言有別於我們所要批評的對象,然後我們才有可能追求筆下那些所謂理想.
民進黨就是一個例子,它奪權了,但這毫無意義,因為它是用跟過去一模一樣甚至更惡劣的方式來奪權,除了換 "人" 做做看,除了換 "人" 扯爛污,除了換 "人" 搞壓迫,什麼也沒有改變,而換 "人" 斷然不是我們真正想要的.
手段是重要的,因為我們對手段的考慮,決定了我們所能追求到的目標.手段改變,目的也就會跟著變.
別小看這些話,也別太在乎聲光刺激,這些或許乏味不夠刺激的道理,我倒認為裏面才真正藏有解決問題的藥方.這藥方不難理解,但要實踐它卻似乎很難,因為它會使我們寸步難行,飽受誤解,但是,我看不出來除此之外還有其它什麼路.
齊克果經常嘲弄或痛罵基督徒,基督教會當然也排斥他,但很少讚美人的維根斯坦卻說: 齊克果是個聖徒!
到底整天褻瀆教會的齊克果 "神聖" 在哪裡?這是題外話,但齊克果常說,那些生活過得挺不錯的教徒是假的,因為如果他們真的實行聖經裏頭的道理,他們將寸步難行,滿身傷痕,他將會有個很悽慘的下場,不可能有什麼好報或甚至過得很爽很舒服.
齊克果說,這樣一些付諸實踐的人,雖然註定會在這世上很悽慘很可憐,但是,"上帝不會上教堂","上帝反而會以一種不可思議不為人所知的方式,來到這個可憐蟲的身邊."
陳真 2005/ 7.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