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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捷 發佈日期: 2017.09.03 發佈時間: 下午 1:12
谨受教。

不过索罗斯何罪之有?他不是非常好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了吗?
如果把美国比喻成一家公司,那么它在二战后的盈利模式就是
一:制定规则,建立imf、世行等金融机构,用军事经济手段强迫其他国家开放市场产业金融,把全部西方阵营威逼利诱进入自己体系。
二:鼓励投资、鼓吹消费,引诱这些第三世界借钱投资。然后索罗斯等就潜伏进去了。
三:等到发展到一定阶段,股市货币也拉高到一定阶段了,国内欣欣向荣,百业繁盛。这是或外因或内因,或媒体造谣,或鼓动新兴买办阶级夺权闹事,总之要乱,要社会恐慌,人民无所适从。这是对索罗斯来说,就买多债券卖空货币,获利走人。
四:在投资之初,美国是低利率,估计借钱投资。现在则抬高利率,既给债务国重重一击,又能吸引在外资金回流,活络国内市场,让靠着低端服务业生活的底层群众也能有多点送外卖的机会,不至于造反。
五:总而言之,索罗斯只不过是一个搬运工,作为美国(跨国家军工金融复合体)恐吓诈骗产业链中很小的一环,无过有功啊。前段时间少康战情室有段对话“赵少康:如果人民疯了怎么办?黄伟哲:人民怎么可能疯。”现在这些连署的人就是疯了,你们只不过是产业链中的最底层,一帮社畜。什么时候有了自己是国家主人的错觉。索罗斯好歹也是车手部门的资深高级经理,别以为现在媒体部资深经理当CEO以后就敢对他怎么样。
陳真 發佈日期: 2017.09.03 發佈時間: 上午 7:10
講到索羅斯,我有幾篇文字曾引來同志們的批評,說我怎麼美言這樣一個在世界各地到處搧風點火、以民主自由之名製造動亂的人?其實我並沒有美言,我只是提到他某些想法的正面意義。但在這同時,我批評他的文字數量卻遠遠多於肯定。

差不多20年前,我隸屬於HRW(Human Rights Watch)的一個 MAILING LIST,一個英文的群組,除了我之外,全是洋人。我在那群組上就常批評HRW接受索羅斯大量捐款的不當,因為那麼龐大的金錢支援,將難以避免地會讓人權工作有所偏頗,甚至成為一種政治鬥爭工具。

大約從那時候開始,我對這些國際人權組織開始感到疑慮,包括HRW或AI或PHR這三個我參與比較深的組織也一樣,他們算是相對來說比較有公信力的,但事實上背後都還是有好幾隻黑手在操控。我比較確定的操控力量就是索羅斯。至於不確定的部份則主要是來自於一種觀察。

比方說,在HRW或PHR的群組上,從其成員的發言中我常能察覺,他們看待人權有個前提就是以美國為標竿。記得分別有兩三次,有人提議說要連署請布希以及英國首相布萊爾趁哪位 "前獨裁者" (例如智利前獨裁者Augusto Pinochet)的到訪,逕行逮捕。於是我就公開在群組上表示異議,我說,第一個應該被逮捕的就是英國美國這些領導人,怎麼我們還要寫信去央請他們執行正義?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當這些人權團體談到人權時,往往不把英國美國更為恐怖的血腥侵略暴行視為重大罪行,而是視為一種疏失或過錯。這就跟經常有一大堆所謂諾貝爾和平獎得主,老是連署說要請美國總統在什麼國際場合警告中國領導人要重視人權一樣可笑。

當然,真正的人權黑手不會是索羅斯,而是他背後更為龐大的美國主流政治勢力。這些年,我感覺連 AI都在淪陷中而逐漸變得偏頗。我指的是國際上那個 AI,至於台灣這個我在20多年前所參與創立的AI分會,老早已經被綠營人渣給佔領,毫無羞赧地掛人權羊頭,賣政治狗肉。所謂台權會(台灣人權促進會)更是臭不可聞,非常可恥。

我並不反對把索羅斯列為恐怖份子,但是,連署央請白宮來執行,會不會太離譜了點?白宮本身就是天字第一號恐怖份子的總部啊,由他來宣告誰是恐怖份子?
陳真 發佈日期: 2017.09.03 發佈時間: 上午 6:29
吳捷你好,

容我直話直說。我們這網站基本上六親不認,只認是非。就跟所有研討會一樣,有個天條,絕不能指涉任何個別人事物。

如果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請用右上角的搜尋功能查詢。這些話我詳細解釋過大約八千五百多次,不想再說一次。我發現,每一個初來乍到者,往往會犯下這個天條,也許這是華人和洋人之間的一個很明顯的文化落差。洋人往往就事論理,華人卻特別喜歡針對 "人" 指指點點。

另一方面,也許這年頭那些所謂社群網站太多了,我猜(因為我不看那些,自己也從未使用過所謂臉書),絕大多數應該都是努力談個別人事物,於是,人們養成一種在網路上聊天寫信的習慣。聊天寫信這類純屬私人的活動,不應該公眾演出。

總之,我們這網站只拜一個神,叫做 "個別人事物。你這篇留言是犯大忌的,我原本要刪除,但想想就留下來當個反面教材。犯天條的例子太多,但你可能都沒察覺。比方你說:

""我並不是想和先生辯論甚至說服您,這種事在十年前我就放棄了。我對與我同齡相似經歷的人都不可能做到,又怎麼可能改變一位花甲老人的價值觀呢。""

首先,我離花甲還有六年的時間(事實上我根本沒有義務被迫得去澄清或印證這些個人事物)。其次,所謂你不企圖 "改變一個花甲老人的價值觀",意味著這個 "花甲老人" 已經無法講道理了。請問,有誰看過哪個研討會上會有人講這種話的嗎?這就是不折不扣的人身攻擊。

如果把這難聽話倒過來說,把對方說成是一個很明理的人,是不是就言論合格了呢?當然不是。當然也一樣是犯天條。

我常納悶,"談事不談人" 這道理真有那麼難懂嗎?為什麼幾乎所有華人好像都無法有效遵守這樣一種基本分寸呢?會跑到網路上來談國家大事,大家應該都多少讀過點書,難道都沒參加過研討會?沒參加過任何討論會?

所謂討論,就是討論一切可以討論的東西,請問個別人事物怎麼討論?有誰不服,就請他站出來接受大家的討論。

所謂討論,就是把事情事情事情事情盡量講清楚或盡量講得具有說服力,但請放過所有非公眾人物一馬,因為任何非公眾人物都沒有義務去接受任何有關個人事物的公審。你可以說某個人的想法或觀念蠢到爆,但你就是不能說他這個 "人" 講理或不講理,因為後者是一種無法進行公眾討論的題材。請問有誰能公開證明自己是個講理或不講理的人?請問有誰有義務必須接受這樣一種道德公審?難道我們就不能尊重任何具有確實身份的非公眾性個人?

尊重並不是一種所謂禮貌性的表面言詞,而是一種態度,同時也是一種具有實質性的內涵。我可以不尊重一切,包括不尊重神明,但我絕不冒犯任何非公眾人物,我絕不會把任何非公眾人物的 "個別人事物" 拿出來點名批判或議論紛紛,那是八卦男女才會做的事。巴勒網在這一點上是絕對沒有言論自由的。

你其它犯規的例子還有很多,我雖不刪,但也不一一舉例了。我一般能忍一次兩次三次。所謂事不過三,再犯我就得直話直說了。

總之,任何人--六親不認,不拘你是誰--如果你沒把握聽得懂這個天條,最好的作法就是請不要再於此處發言。如果聽得懂,那麼,巴勒網就是你的一片精神淨土與開闊天空,隨你要說什麼都行。
政信 發佈日期: 2017.09.03 發佈時間: 上午 12:31
http://www.chinatimes.com/realtimenews/20170901005067-260410

6萬多美國民眾聯名上書美國總統川普,希望白宮能夠認定美國著名金融家、投資人、億萬富翁索羅斯為恐怖分子。

美國總算有群人意識到索羅斯這個大魔頭才應該列入恐怖分子才對!
吳捷 發佈日期: 2017.09.02 發佈時間: 下午 11:02
陳真醫師台鑒:
一:我並不是想和先生辯論甚至說服您,這種事在十年前我就放棄了。我對與我同齡相似經歷的人都不可能做到,又怎麼可能改變一位花甲老人的價值觀呢。我只不過是寄希望於在閱讀您的文章讓我增長見識,學習提高罷了。不過您說“獅語”云云,如果獅子也聽得懂人語,知道了現在流行的女權主義,自由民主的話。估計那些河東獅們會埋怨“這老爺們一天到晚不是打架就是睡覺,生兒育女,狩獵覓食都扔給我,這幫“肉蟲”應該削減待遇,罵到臭頭”。
二:我是很感激能有若雪網這麼個平台,沒有功利性,沒有紛爭。只是讓每個人自由表達自己的想法見解,現在已經很少有這樣“落伍”的一方淨土了。人世間為了利益都太忙了,很需要一塊方寸之地能讓自己靜思反省自己,也做休憩之用。
三:您引用了“仰望星空”,這個如果問大陸年輕人的話,第一反應是“溫家寶?”。前總理溫家寶最常引用的就是王爾德這段名言。事實上如果回顧歷史,中共就是這麼思考行動的。周總理讀小學時的名言就是“為中華崛起而讀書”,當他們還在延安窯洞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將來如何建國。當建國初期滿目瘡痍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如何追上西方幾百年的工業史了。當gdp還不如菲律賓的時候就已經在設計j20,空間站,北斗導航。
四:當然我知道您又會說這些都是物質,重要的是思想,是心靈。但這不矛盾吧,沒有深遠的思考,哪來的全盤考慮。思想與物質是一體兩面。我是非常認真的考慮每天的飯食,因為我知道一餐可口健康的飲食,不只是身體的需要,同時也是心靈的慰藉。不然吃膠囊就好了,何必非要一天累死累活的搞飯菜呢。今天下午我一直在忙於清理抽油煙機,我媽媽老是嘮叨,沒有廚房良好的環境,她看著就難受。只有整備出適合人生存的基礎,心靈才有安全舒心的感覺。
五:聖經中為了與神更接近,大家一起建造巴別塔,但先不說語言問題,如果沒有科學規劃,科學施工,還沒造起來,塔就塌了。
現在很多人也在心裡造自己的巴別塔。我學過十年吉他,音樂是心靈的港灣,但我在學習的時候,每天都枯燥的聯繫大小調音階,練各種和弦,練習曲。這些基礎,你如果不科學練習,事倍功半,無所大成。“基礎不牢地動山搖”。思想和科學精神又不矛盾,思想是大腦,沒有思想只有技術只不過是機器人,但如果光有思想,那只是個廢人,只會空想,一事無成。
六:生雞蛋又不好吃,即使要吃,那也要等孵出小雞長大以後才能吃。荷包蛋其實也只是個半成品,荷包蛋炒辣椒,荷包蛋加醬汁,即使是荷包蛋也是能變化無窮的。
所謂“参禅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禅有悟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禅中彻悟,看山仍然山,看水仍然是水。”像先生這樣老之彌堅,還想變成赤子之心,難能可貴。可是螺旋上升,即使您變成與赤子同緯度,經過漫長的磨練閱歷,高度是不同的。看山還是山,但那山與初識之山並不是同一座山了。就像仰望星空,每個人看得都是同一片星空,但每人眼中的星空又都是不同的。有人看到一對白雲,有人看到很多星座,也有人想著哪裡是三體總部。當然上海光污染這麼嚴重,不可能看到星空。我也就是胡言亂語。
七:很巧,我前幾天也做了次“婦女之友”,有個朋友也向我傾訴情感問題。我是建議她,先做好物質準備和思想準備。結婚不是戀愛,愛情就是龍捲風,來得快去的也快。能持久的永遠都是相濡以沫,相忘于江湖。只有忘了爱情,这爱情才能持久。太上忘情。把日子过好,甜蜜才能持久。毕竟我身边离婚的看得太多了(当然您看的比我多得多),日子过得平稳的,都是恋爱谈得平平淡淡的。我不是说一切都要向物质看齐,谁钱多就嫁谁,但必要的准备是这么做都不为过。
八:您引用的“年少時,讀過殷海光一句話挺感動,他說 "幾十年來我在思想上並無建樹,但從我身上抖落的東西可多了"。維根斯坦也有句鮮為人知的話語,他說:在某著跑道上,"跑最慢的是冠軍"。這句含含糊糊沒頭沒腦的話,事實上也恰恰說明了他在思想上的一種反知識反進步反科學的基本屬性。當然,這樣講肯定會引起無數的誤解,有些東西也許只能訴諸心領神會而難以言傳。 ”这段我极其喜欢,当然我的想法和您的感悟不可能相同。这个不正是辩证思想嘛。
王修亮 發佈日期: 2017.09.02 發佈時間: 下午 9:22
論文白之爭
語言者,所以述事、暢情、諧理,以求互通於人。
然地有遠近,時有先後,未必皆可當面談說,故文字從而育焉。即如今網路之興,語音視訊之便,亦終須載於圖符以傳續,難以滅文字之用,後代則吾不知,觀今之世事,亦無期於後代也。

文字之始創,人族各有所感悟而書之,同義而音形相異,後或融於結諦、婚姻,或滅於征戰、災病,乃漸一統於國政。

文字之運用,人所遇所感,事雖同而情有異,理雖同而行有別,故為求彼此通達,形諸文字詞藻則愈見修飾繁華,燦麗幽深,以展吾美好,興彼喜樂,此人文之所啟也。

人文分布之地域越廣,所經歷之時歲越長,則新詞彙之組創,舊詞彙之增義,亦越見豐富。人文以此交相影響傳遞,終成歷代文化之盛。

至此,中文字詞所蘊含者,已遠非初義單純可解,若欲運用,若思暢通,常需探觸於故事故文,即便不論史籍經典,但看歷代散文,若不閱知作者生平,則難解文中之深思隱情,僅能泛讀表象,隨心虛構而已。作者生平即史,字詞文化深植於文史之間,二者無可切分。

舉例於生活,或可曰:字詞形固而義長,本非死物。食於人,亦為人所食。食於人之情感思緒,故能成修飾繁華,燦麗幽深,乃成讀書者之食。讀書者外觸於景內受於心,復於文史之字詞賞之感之思之組之化之用之,方成天下古今之大觀。

至此,則能約於詞而情盛,簡於文而理清,運文字如有靈,以其細食活養也。

故白話文言,何爭執之有?所應爭應執者,以何養、如何養而已。養於史則厚,文言不可或缺,養於文則廣,白話亦具所長,但看學習者之體會與選擇。

至於台灣之爭,其欲在文史文化之外,不與相論,論亦無用。
謹此
陳真 發佈日期: 2017.09.02 發佈時間: 下午 5:49
(續)

五,最近有位護士有點個人情感上的小苦惱,她問我,究竟麵包重要或愛情重要?我說兩者都重要,分屬不同層面。但她只能二選一,亦即愛人的銀行存款不多,對方家中又有八十老母得照顧,怎麼辦?我說這種事沒有標準答案,只能自己判斷。不過,道理基本上是一樣的:愛情不會自動產生麵包來,柴米油鹽奶粉錢的事是很現實很殘酷的。同理,麵包也不可能從中製造出愛情;一個形而上,一個形而下,兩者本來就不在同一個平面上,不在同一個天平的兩端。

若要我來選,天平上只會有個情字,沒有麵包立足之地。這當然不是說我可以不吃飯而能活下去,這只說明了一種意向,亦即生命還有比活著更重要的精神世界,你要說它是一種靈魂也未嘗不可。靈魂看不見摸不著,但信者得永生。永生當然不是永遠不死,那是僵屍或吸血鬼才辦得到。那麼,永生在哪呢?永生始終都在未定之天,就在方寸之間。

於是,科學兮兮或現實感特強的人又要嗤之以鼻了。這當然沒有對錯。在有限的議題上或現實問題上,對錯好壞往往一翻兩瞪眼,但在無邊無際的生存基礎上,它卻無對錯可言,就如同人類知識的大廈不管蓋得多高,終究得盤據在一個無可置疑的地基上,所謂定律、定理或公設,就如同 "若p則q相當於非q則非p" 一樣。是誰設下了這樣一些知識的基礎?沒有人知道。

世界觀也一樣,它提供了一種認識世界與衡量價值的基礎。有些人相信那肉眼不可見的情感、美麗與鬼神,有些人則相信算盤,相信積分點數,相信排名,相信權勢地位。我倒也不願意說前者高後者低,因為這聽起來就一點也不高了;我寧可說這只是不一樣,非關高低,眾人各自有神明。有人拜的神就叫做發展、進步、業績、地位與排名。有人卻把心思寄託在那飄渺幽微之間。

六,前幾天跑去佛光山玩。看到牆上留有古高僧一詩,其中兩句寫著:"有求莫如無求好, 進步哪有退步高"。覺得挺有道理,但道理在哪呢?講不清,說不明。科學與現實的事,我們很容易說明,但科學之外的世界往往便辭窮了。

年少求進步,轉眼間數十載已過,結果啥進步也沒求到,反倒原本許多擅長的東西卻像煙塵一般,消失無蹤。就連知識和語言也一樣,越來越倒退嚕,更不用說什麼社交技巧與風度歷練了。原本風度翩翩,跟胡適差不多,現在卻像頭未開化的猩猩猴子那樣,拙於與人應對。特別是語言,年少是辯論冠軍,所向無敵,現在卻連上台講兩句話都會結巴,不知道是不是得了腦瘤。可是,一旦回到自己腦海裏的小天地,或是同阿憨 (我家的神犬) 說話,我彷彿才又找到了那個失落在現實世界中的我。

聖經說,"知識使人跌倒",而我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何只跌倒,而且還發生化學質變了。自從喝了一點洋墨水,我總感覺自己就像個被知識煎熟的荷包蛋那樣,好吃是好吃,但再也回不去一顆鮮活的生雞蛋了;生命中一些珍貴的東西似乎破滅了,消失了,遠離了,僅僅留下一點宛若千年之久的稀疏記憶。

年少時,讀過殷海光一句話挺感動,他說 "幾十年來我在思想上並無建樹,但從我身上抖落的東西可多了"。維根斯坦也有句鮮為人知的話語,他說:在某著跑道上,"跑最慢的是冠軍"。這句含含糊糊沒頭沒腦的話,事實上也恰恰說明了他在思想上的一種反知識反進步反科學的基本屬性。當然,這樣講肯定會引起無數的誤解,有些東西也許只能訴諸心領神會而難以言傳。

學姊問說,以後小孩如果考試考零分,卻說 "進步哪有退步高",怎麼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只能說他還不了解詩,還不了解隱喻,還不了解形而上的話語,也許有一天,當他長大了,在知識裏頭跌倒了,他或許就能明白這句獅語究竟何意。

七,王爾德 (Oscar Wilde) 有句流傳甚遠的名言,就刻在他滿布吻痕的雕像上,他說:"我們都活在陰溝裏,但我們之中有些人卻仍仰望著星空"。我不敢說仰望星空是人類的特徵,因為我懷疑我們家阿憨雖然笨,但似乎也有這樣的能力,牠顯然每天仰望著窗外那一片在牠看來如許開闊的草地。牠每天在同樣的路徑上反覆聞個不停,花香味,雜草味,屎味尿味,無所不聞,但牠從未對此厭倦。"聞那些沒用的東西幹啥呢?" 我問牠,但牠默然無語,兀自聞個不停。

人也理當如此。生命並非僅止於肉眼可見。也許,不可捉摸難以言喻的世界,才是生命之所託。如果生命只是各種量化事物的總和與排名,我會毫不猶豫立即結束這個生命,因為它毫無價值與美感,我對之將缺乏熱情。

八,我很喜歡 "包法利夫人" 這部小說,作者Gustave Flaubert曾經說,"倘若有人一直仰望著天空,他遲早會長出翅膀來"。我已經仰望天空半個世紀了,也許再經過千百年,我早晚就會擁有一雙翅膀,飛離地面,不再受地心引力的束縛。我知道我這樣講,具有現實主義與進步精神的人看了會嗤之以鼻。講這些什麼翅膀的鳥話有啥用?能對抗美國霸權嗎?能稱霸世界嗎?當然不能。但是真的不能嗎?我覺得其實是可以的,能救世界的不外就是 "詩"。只是我不認為這樣一種 "用途" 具有何種重要價值。所謂價值,不為其它目的而誕生,有用沒用全然無關緊要。

九,塔可夫斯基的電影 "犧牲" 中有句台詞很動人,他說:"倘若有人在每天一定的時間做同樣的一件事,久而久之,世界就會改變"。我並不是因為這句話才去做這樣那樣的一些事,而是因為也許我跟塔可夫斯基是同一物種,於是自然就會以該物種那樣的方式活著。

巴勒網站樁都已經快站滿十年了,一個人的一生能有幾個十年?但是,十年站出了什麼成果嗎?什麼也沒有,而且越站人越少。重點是:我並不是懷著想 "改變世界" 的心思才跑去靜站。我之所以這樣做就只是因為我想這樣做,別無其它雜念。我相信 "虔誠" 這回事,我們信仰鬼神就如同信仰感情,不為別的任何目的,就只因為一個 "信" 字。

我相信,於是我做了,至於世界有沒有改變,或是有沒有產生什麼作用或效果,其實我並不關心。不關心並不是因為結果或效果不重要,而是因為我能改善的就只是我自己,我所能做到最好的狀況無非就只是淬煉一己之虔誠。

我們有著過往龐大的人脈,交往無數,何止千百。若真要搞宣傳,若真要動員,當然也能搞得有聲有色,彷彿聲勢浩大。但我並不相信那樣一些肉眼可見的表面力量。當然,別人要動員要宣傳,我也不會反對。但是,虔誠理當比什麼都還重要。

常有人教我各種宣傳方法,比方說臉書,比方說有人甚至還勸我們花錢買廣告,在報紙上做宣傳,擴大參與人數。對於這些建議,我也只能心領,畢竟我們要的並不是一種數量或音量。

十,二十幾年前,我協助並參與了林義雄所推動的頭兩次 "核四公投,千里苦行" 活動,用腳走路,把台灣走一圈,走了一個多月。具有現實主義精神的人說不定會感到納悶,幹嘛走得這麼辛苦?開車或坐車不是更快更輕鬆更有效果?我的意思是說,當一個教徒千里跋涉,三跪九叩,並不是為了趕緊到達目的地,他更不是為了求一條舒適的道路。這跟有沒有修出一條平坦好走的公路實在扯不上任何關係。宗教怎麼會在乎路途坎坷呢?若要求取舒適,是不是下回靜站大家就改成室內,而且最好改成靜躺,最好有沙發,有美食,有冷氣,最好能請人來按摩,豈不更爽?若真這樣做,不會太腦殘嗎?
陳真 發佈日期: 2017.09.02 發佈時間: 上午 11:56
吳捷你好,

先說幾點:

一,維根斯坦有句名言說,"倘若獅子會說話,我們也不可能知道牠在說什麼",即便獅子講的是標準中文 (比方說 "這是一塊石頭"),我們仍然還是不知道牠在說什麼。為什麼呢?因為物種不同,世界也就長得不一樣,"語言" 自然也不同,儘管表面上聽起來是同一套語言。

因此,我不認為不同世界觀的人能夠有效溝通,因為彼此之間的 "基本文法" 不一樣。

我常舉 Antoine de Saint-Exupéry 的小王子為例,很多人喜歡讀這本小說,但是讀歸讀,也許每個字都懂,但理解的層次卻大不同。這不光是一種智能上 (intellectual) 的差異,更是道德上或美學上或宗教上等等的差異,後者比前者在決定物種屬性上,更具有決定性。簡單說,倘若你不是一頭獅子,你不可能理解獅子在講什麼,即便你表面上好像理解了獅語的每個字。

二,半年前換工作,來到一家醫院,工作上最大的苦惱之一就是護士。因為沒有固定跟診護士,每天誰要來跟診不知道。苦惱的原因在於有不少護士對待病人態度很差很差。

重點是:你若要我說出她們怎麼個差法,我也實在講不出來,除非我是個作家,足以寫出人事物幽微的感覺。她們並不是對病人做了什麼虐待人或辱罵人的事,但如果你稍微有點敏感度,你就能知道這些護士真的很可怕。可怕在哪卻很難表達,為什麼?因為態度。態度並不是一種表面言詞,而是往往藏在字裏行間細細膩膩的東西,也許只是一個不屑不耐煩的眼神,一種細微的音調差異,但卻使得態度大不同。

你引用的那位腦殘博士不但腦殘,而且態度也令人難以恭維。以他的腦殘推論,是不是所有人類的精神文明全都得感謝物質的發展?在沒有物質發展之前,精神文明就只是一種未開發的狀態?等著有用之士來給大家鋪橋造路才能有良好的信仰環境產生?這是宗教嗎?宗教需要物質的加持嗎?

三,有位我研究甚深的奧地利作家叫做Karl Kraus,他有句話說:"骨灰罈和尿壺不一樣"。當然不一樣,可是,對很多具有現實主義精神的人來說,不過都是容器嘛,有啥不一樣,裝骨灰的罈子難道就不能拿來撒尿?這就是形而上,有些東西不僅僅只是用途而已,如果你相信這一點,那就是宗教,就是美學。

我有個傳家之寶,目前價值大約台幣一元都不到,是個塑膠做的心形項鍊,48年前用台幣10元買的。價格雖低,卻是無價之寶。原因之前說過了,不再贅述。48年前,我曾透過它,看向大海,非常美麗,所以我就送給了我媽,沒想到她竟然帶在身上一輩子,直到過世後才被我發現。

王爾德說得對:犬儒之士知道一切東西的價格 (price),但是對於價值 (value) 卻一無所知。

我對目前的中國社會的感覺亦是如此,價格顯然撈過界,幾乎要拿來定義一切了。我能理解在現實層面上,光是談精神談文化談風花雪月談詩詞談感情是沒法對付外敵的,因為這些都是所謂 "沒有用" 的東西。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應該把這些沒有用的 "嬰兒" 連同洗澡水也一起倒掉。

"沒有用" 並不一定是一種缺陷,因為有用沒用也許定義了價格,但卻定義不了人事物的價值。

幾十年來我寫了至少一兩千萬字,但流落在市面上的,卻頂多只有幾百萬字。另外那些 "沒有用" 的東西,例如哲學,例如宗教,例如一己情懷,我就打算寫了留給自己看。我有很多次出版書籍或文章或論文的機會,但我全都放棄了。為何放棄,其實我也說不上來,但是寫得爛當然是主要原因之一。

另一個主要原因是我不願意進入市場,我不想成為一種商品。對我來說,只要有一點點 "買賣" 或 "利用" 的味道在,只要有一絲公眾成份在,我就會打退堂鼓。因為這些沒有用的千萬文字,雖然沒用,對我而言卻意義深長,我寧可使之消失,也不願糟蹋它。這種個人思量當然不足以成為眾人行事標竿,但這世上理當還能容得下一些異類,而不僅僅只是用一套標準來衡量所有人事物。

四,我不太願意這麼講,因為我若這樣講,彷彿又掉進 "有用沒用" 的邏輯,不過還是說說。比方說高度,高度能有什麼用?"高度" 根本不存在,根本沒有 "高度" 這樣一種物質,它連個 "存在" 都稱不上,它只是一種位置,一種事物間的關係。

但是,透過不同的高度,我們卻能看見不一樣的世界。它本身並沒有用,但卻以一種奇妙的方式改變了世界。哲學如此,文學如此,音樂如此,信仰如此,感情更是如此。這些東西沒有用,但它卻是生命存在的一個重要基礎。我不想用這種低級的角度談事情,但若非要講用途的話,無用之用才是大用。

我還有五、六、七、八、......至少可以寫到三百,但我就不寫了,因為今天周末,難得有機會睡了六小時,睡到將近11點,剛起床,早飯都還沒吃呢。我知道若不吃飯會死人,但是,吃卻不是我藉以存在的基礎,更不是什麼前提。這種獅語,只能說給獅子聽,人類是聽不懂的。
吳捷 發佈日期: 2017.09.02 發佈時間: 上午 6:46
泰国三屆政府政府。精英主義昏庸無能軟弱無力;民粹主義賄買民眾損失百億;軍政府蠻橫無理一手遮天。至於要選哪個更不壞,哈哈,無話可說無話可說。
http://www.guancha.cn/internation/2017_09_01_425382.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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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国现任总理也涉案?巴育:我有绝对权力,可免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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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9-01 20:00:16字号:A- A A+来源:海外网
关键字: 泰国总理巴育英拉泰国局势
海外网9月1日电泰国总理巴育日前接受记者采访,针对记者提及的他早前一项命令导致泰国政府直接损失数十亿泰铢一事,巴育表示,不像历届领导人,他可以做一切想做之事,无需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考苏得英文报》报道截图
据Asian Correspondent网站援引《考苏得英文报》(khaosodenglish)消息,巴育早在2016年12月下令,泰国将从2017年起暂停国内的黄金开采活动,禁止对黄金开采发放新的许可证以及扩大开采活动,这一命令引发了泰国与澳大利亚一矿业公司之间的纠纷,最终导致泰国政府直接损失数十亿泰铢。有记者近日在采访巴育时提及此事,问他是否应该为此事负责时,巴育表示,因为他有绝对权力,所以无需对此事负责。
“根据泰国法律第44条款,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且不用负任何责任,”巴育日前在接受泰国《考苏得英文报》时表示,“如果用仲裁法或者国际法来讨论此事的话,那我们就要为这个案子操些心了……但当我使用第44条款时,我无需害怕任何事,因为这项条款能够保护我。”

巴育此番言论是在前总理英拉因大米收购案拒绝出庭听候宣判之后不久发表的。泰国最高法院8月25日原计划对英拉的大米收购案进行宣判,但英拉方面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到庭听候宣判,导致宣判往后推延,泰国最高法院决定将该案件的宣判日推迟到9月27日,并立刻签发对英拉的逮捕。随后,有消息称英拉已经逃离泰国,行踪至今不明。
在采访期间,巴育拒绝拿自己的事情与英拉案对比,称(相比与英拉案)泰国政府考虑更多的是民众。在很多情况下,受益或者损失是另外一回事。
“我的事情与英拉案不一样,她的是腐败案,你们应该可以区分开来。”巴育在接受采访时说。
据了解,巴育上台后颁布新法令取代军法管制,新法律赋予总理“绝对的权力”。根据此第44条款,总理将可拥有“绝对的权力”,只要理由是维护任何领域的改革、提倡人民团结与和谐、防止国家秩序或经济受打击,就可发出任何指令,而这些指令是完全“受法律许可、符合宪法、不可更改的”。(编译/海外网 姚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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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新华网此前报道,巴育在2015年3月31日表示,废除戒严令的法令已经禀奏泰国国王普密蓬,等待国王签署御准。戒严令废除之后,由他本人兼任的“全国维持和平秩序委员会”(维和委员会)主席将启用临时宪法第44条赋予的权力。
泰国媒体对比戒严令和临时宪法第44条的差异指出,戒严令给予军队广泛的权力,包括调查、逮捕、禁止公共集会和限制媒体自由等,同时也对军事法庭的司法权限进行了明确规定。而临时宪法第44条并没有明确规定军事法庭和民事法庭的各自司法权限。此外,尽管临时宪法规定维和委员会主席颁布新指令应事先告知泰国立法议会,但第44条也赋予了维和委员会主席统领行政、立法和司法机构的“绝对权力”。
吳捷 發佈日期: 2017.09.02 發佈時間: 上午 6:12
陳真醫師:
陳真醫師的文筆真是好,思路實在清晰。可惜你這篇文字我實在不太能接受。這完全無關嘛。
先說一下,人腦真是很奇妙的東西。兩個人在看同一篇文字的時候,因為不同的年齡時代受教育程度還有人際關係不同,所看的結果也是完全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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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感慨磕长头的虔诚灵魂时,可曾想过他们身下的公路是谁修的?"

這就好像說:

"當你感慨你爸爸媽媽對你偉大的愛時,可曾想過是誰養活了他們?" (是黨!偉大的共產黨!) }

這在我理解作者完全不是這個意思,而是在反駁一些“對藏區的建設會使其喪失信仰,破壞文化傳承”之類的西方觀點。另外說一句,如果你說的信仰就是拜菩薩之流的話,那藏區很多人家庭同時供奉著達賴和毛澤東的像。當然中國農村也有很多掛著領導人的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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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講一堆腦殘推論後,得出的結論居然是:

"没有房產,再多奋斗也失去意义,這才是普世真理。" }

這個結論有問題嗎?我看不出嘛。這不就是孟子的“有恆產者有恆心”。我倒覺得你們是不是給藏民們的壓力太大了。他們也只不過是想過好日子的普通老百姓。為什麼你們非要把什麼藝術,
心靈之類的空頭名詞掛在他們上面。絕大多數人都只想過好日子,“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當然在藏民來說的話那就是一部suv,幾百頭牦牛,一個老婆一群孩子。每天喝點奶酒酥油茶,看看電視上上網,也不過就是如此。宗教,在他們特別是年輕人的生活中,并不佔主流地位,而是和任何世俗社會一樣,只不過是調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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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與宗教,物質與心靈,理想與現實。這些並不是完全對立的,而是相輔相成。
說到這個,最近龍應台女士的一段話又在微信朋友圈里刷屏了。
“孩子,我要求你读书用功,不是因为我要你跟别人比成绩,而是因为,我希望你将来会拥有选择的权利,选择有意义、有时间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谋生。当你的工作在你心中有意义,你就有成就感。当你的工作给你时间,不剥夺你的生活,你就有尊严。成就感和尊严,给你快乐。(摘自龙应台给孩子的信)”
她也和你一樣都是喜歡說些形而上的言語。這裡我求證一點,我這裡看到龍應台辭去文化部長是因為
“龙应台在担任伪“文化部长”时追求有尊严的工作,嫌伪政府提供的办公室没有诗与远方的腔调,竟然装修租赁的办公室,大肆小确幸, 天天熬鸡汤。结果被民进党议员指责浪费公帑要弹劾,该妇女被迫下台一鞠躬。”
是這原因還是龍應台女士非常有節操,恥與官場諸公為伍,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就憑她在香港大學前言不搭後語,自相矛盾自打耳光的言語,我對其人實在不敢恭維。

不过像你说的“如果想像一個社會比較難,那就想像一個人。倘若某個人腦子整天想的就是發展、進步、競爭、分數、薪水、業績、地位等等等,講的做的,全部都是很實際、很現實的東西,手裏整天拿著算盤計算各種成長與發展,絕不浪費一點精力在那些所謂看不見或沒有用的東西上,一切都只是想著利害,想著買賣與競爭,對於一切不具實用性、無法換算成商品價格的東西全然不屑一顧,你不會覺得這樣一個人很悶很病態嗎?中國社會這一代人似乎就是這樣,凡是肉眼可見的方面都很厲害,但除此之外卻十分空虛空洞,不信鬼神,不信風花雪月,不信形而上,除了發展和競爭力似乎啥都不信,那還信不信爹娘的感情、愛人的感情呢?如果還信,那意味著發展並不是全部,也不是什麼硬道理,它只是各種道理的一部份而已。”
这种社会不可能存在的,既不可能存在完全没有丑恶而只有美好的社会(除非是理想中的乌托邦、大同之世或共产主义)。也不存在你说只有满脑子算计,没有艺术、信仰(不单是宗教)娱乐的社会(这种社会除非是斯巴达或是非乐)。区别只在于多寡而已。仅举一例,盛唐出了很多诗人,那情怀没话说。但钱从哪来,总要有人供养吧。李白“千金散去还复来”,但在隋唐开国时期也是很过了一段筚路蓝缕,砥砺前行的日子。那也是用两辈子人干了一百年的工作。才算完成了从五胡乱华开始的内乱。你不计算,“多算胜少算不胜”你命都没了,那还顾得上慕虚荣。南朝倒是魏晋风雅之风,最后落的一帮公子哥(哦,就和现在太阳花差不多性质了。另外说一句,你及其在意的台湾所谓种族问题,魏晋就有了,侨姓、吴姓、武陵夷、西南夷,因为时间进入的不同,互相分成一个个世家,互相你敌视我,我蔑视你的)
“不信鬼神,不信風花雪月”这不是儒家的优良传统吗?鬼神之说先不谈,这在狄仁杰看来就是“淫祀”。风花雪月怎么没有,文革时期都有,艺术是不存在高下的,都是有钱人的玩物。我们之所以觉得古时风雅极盛,那是错觉,那只不过是几百年的沙里淘金,存下来的那一点点而已,那当然是精品。你要是觉得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那请你再活三十年再回头看。
最后说一下,我说的发展并不是除了物质什么都不要,而是先要有钱有力量,才能实现自己的目标。没有正义的力量是野蛮的,可是没有力量的正义是虚伪的。满嘴仁义道德礼义廉耻很容易说,可是要做到就难。与其说大道理,不如设身处地的站在他人立场上看问题。黄金规则“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如果我们是要在西藏更好的保持文化、环境、宗教、艺术。有两条路,一条是设为自然保护区,尽量的不要干扰,不要搞建设。另外一条是在尽量不破坏环境的搞建设,减少西藏与内地的差异。也就是我说的取舍问题,环境、发展你选哪一个,不可能都要,也不可能都不要,那就是一个百分比的问题了。而我接触的藏民显然是喜欢后者。有公路可以开车,有铁路可以来上海,甚至有网可以玩电玩,那都是及其开心的事情。
发展有错吗?台湾闹了十几年的废核四,“仅仅”因为断了一次电,现在很多人就开始动摇了。我小时候和台湾八九十年代也一样,家里经常断电,因为变电站载荷不足。我家门口一下大雨就淹水,然后马路刨来刨去,最后埋设的雨水管比我人还高。现在想来很多事情是有更好的解决方法的,当时也许停下来想一下思考周全了再行动更好。这也就是现在的行事风格,绰有余裕,胸有成竹,好整以暇。这是在拥有实力和经验以后才能做到的。我虽然没有经历过你以前的大风大浪,但有时看书,设身处地的想一下,我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在当时的时空背景下。
有时候像你这样的老先生我觉得放松一些更好,宽容一点,糊涂一点。不管是台湾还是大陆,就看这艘船会怎么航行,中华民族经过5000年了,一百多年前这么大的风浪都经过了,现在比当时好了不知多少倍,何妨闷在高山看虎斗,趴在桥头看水流。
我才疏学浅,涂抹了一些浅薄文字,只不过在这看了医师很多大块文章,有些不吐不快。汗颜汗颜。
陳真 發佈日期: 2017.09.02 發佈時間: 上午 3:31
說 "什麼" (what) 是科學,是報導,是呈堂證供,但是 "怎麼" (how) 說卻是美學,是藝術,是宗教。兩者都是一種態度,一種眼光,但卻南轅北轍;說的事情與做法以及表面結論也許相似,精神與內涵卻大不同。

比方說,一個反對升學或文憑主義的人當然也有可能繼續升學,獲得更高文憑,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背棄了自己的理想或理念。倘若有旁人認為他應該放棄升學放棄文憑才配得上 "反升學主義者" 的稱號,那意味著此人顯然沒法理解某些類型的東西 (比方說形而上的世界),而只能理解肉眼可見之事物,他顯然以為行為就是一切。

這有點像某種 "單元論者" (monist) 或 "化約主義者"(reductionist) 或行為主義者,類似思維,散佈於對於各種事物之理解形式,比方說有一堆人認為 to have a mind is simply to have a brain,認為心靈做為一種概念是多餘的,甚至是假的,有害的,一切不過就只是一個大腦而已;只要揭開了大腦的奧祕,包括愛情與宗教,包括直覺與經驗,包括一切神祕與微妙事物等等等,統統可以被定性與定量,甚至可以寫成程式,複製出一模一樣的生命經驗與心靈狀態。因此,只要掌握了一定的原理與程序,結果就確定了,根本無須訴諸於任何肉眼不可見的事物與概念。

這樣一種化約主義,在早期科學啟蒙時期,因其實證內涵,毫無疑問取得了很大的進展,比方說相較於佛洛伊德玄妙獨斷的精神分析做為一種治療,我寧可相信神經生物學與藥物學。可是,當這樣一種化約主義或行為主義被膨漲成一種思考上的單行道、以為人事物可以這樣一直化約分析下去時,那其實就有點腦殘了。科學是好的,但是科學萬能主義 (scientism) 卻是一種理性與智能上的嚴重退化,道德、美學與宗教上的災難。

你引用的這位作者所提出的問題與結論,在我看來真是有夠腦殘。他說:

"当你感慨磕长头的虔诚灵魂时,可曾想过他们身下的公路是谁修的?"

這就好像說:

"當你感慨你爸爸媽媽對你偉大的愛時,可曾想過是誰養活了他們?" (是黨!偉大的共產黨!)

差不多就是這樣一種認知水平。

作者講一堆腦殘推論後,得出的結論居然是:

"没有房產,再多奋斗也失去意义,這才是普世真理。"

我真是無言了。

一個極其聰慧的想法,倘若你與其想法不同時,其實反而越容易辯駁,因為越是細膩嚴謹的東西,稍有破綻就很容易能指出來。即便它不是一種具有 "可反駁性" 的陳述,你照樣還是可以輕易提出足以與其競爭更大說服力的想法。但你卻很難去反駁一種腦殘思維,因為那就像一團亂七八糟的槳糊,只能讓你望文興嘆,啞口無言。

台灣這幾十年來努力反中,把有關中國的一切排除在外,結果教育出一群面目模糊、腦子進水的蛆,好像完全沒受過教育那種感覺,連最基本的思考與造句都不太會,更不用說什麼文化內涵了。大陸當然好上許多,特別是在實用知識與技能方面的競爭力超強,感覺好像每個人都很務實,很有競爭力,但是卻像機器戰警那樣,少了靈魂似的。

當然,你會說靈魂又看不到,講靈魂幹嘛?太沒競爭力了。這當然就牽涉到人與人在根本層面上的不同了。表面上我們好像都做著一樣的事,有著類似的想法,但是氣味卻很可能大不同。正是這樣一種氣味上的不同,決定一個人乃至一個社會不同的內涵與命運。維根斯坦說,不同世界觀的人就好像搭著兩架不同的飛機,不管彼此表面上靠得多近,依舊是在兩架不同的飛機上,飛往截然不同的目的地。

科學與宗教 (美學、倫理等等等),就是這樣的兩架不同的飛機。中古世紀,宗教勢力龐大,以為自己是真理的王,管起科學的對錯來。後來,科學發達了,卻也一樣以為自己是個王,管轄一切真理,蔑視科學以外的世界。西方有句諺語說得很對:"倒洗澡水時可別連嬰兒也一起倒掉了"。科學掃除了蒙昧期時的種種愚眛荒唐,但可別把那些與科學無關、甚至在科學之上肉眼不可見、無法實證無法量化的珍貴事物也一併給掃掉了。

我常覺得大陸就是在走這樣一條 "連嬰兒也一起倒掉" 的路,只顧著拼命賺錢與發展以及知識的迅速累積,但是宗教卻消失了,藝術不見了,文化內涵越來越稀薄,簡單說就是喪失了靈魂。中華民族幾千年文化,老本豐厚,也許還經得起幾代人的揮霍與糟蹋,但這樣一種病態發展終究還是一種病態,遲早還是得接收它的苦果。

如果想像一個社會比較難,那就想像一個人。倘若某個人腦子整天想的就是發展、進步、競爭、分數、薪水、業績、地位等等等,講的做的,全部都是很實際、很現實的東西,手裏整天拿著算盤計算各種成長與發展,絕不浪費一點精力在那些所謂看不見或沒有用的東西上,一切都只是想著利害,想著買賣與競爭,對於一切不具實用性、無法換算成商品價格的東西全然不屑一顧,你不會覺得這樣一個人很悶很病態嗎?中國社會這一代人似乎就是這樣,凡是肉眼可見的方面都很厲害,但除此之外卻十分空虛空洞,不信鬼神,不信風花雪月,不信形而上,除了發展和競爭力似乎啥都不信,那還信不信爹娘的感情、愛人的感情呢?如果還信,那意味著發展並不是全部,也不是什麼硬道理,它只是各種道理的一部份而已。
吳捷 發佈日期: 2017.09.01 發佈時間: 下午 11:47
說道發展、污染、原生態,我想起來小清新小確信小資們最喜歡的香格里拉。我想起觀網有篇文章,說到很多人喜聞樂見的磕長頭,其實並不是自古以來的。

這也可以詮釋什麼叫做“發展才是硬道理”,如果你去問不丹、尼泊爾的民眾,他們究竟是選擇保持現在還是樓上樓下電燈電話,我想答案並不會讓有些人滿意。

http://www.guancha.cn/QiangGe/2017_07_11_417542_s.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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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舸:当你感慨磕长头的虔诚灵魂时,可曾想过他们身下的公路是谁修的?

政治学博士,中央党校副教授

2017-07-11

来源:观察者网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强舸】

一、磕长头其实是改革开放后才有的事

电影《岗仁波齐》近期引起热议,由于我的西藏背景,每每有类似的文艺作品上市,总会朋友主动与我交流观影体会。但我最近忙于钻研川普大帝和国企党建,没看过《岗仁波齐》,自然也不会有体会。不过,我看了电影的海报,倒是想到了这样一个问题:

当你感慨磕长头的虔诚灵魂时,可曾想过他们身下的公路是谁修的?

《冈仁波齐》记录了一群藏民的朝圣之旅

不论是在文艺作品,还是现实的藏区旅行中,我们都能看到,长头都是在公路上磕的。那么,公路是谁建的?是在党的领导下,几十年由一代代的建设者建的,这包括最初的十八军和西北野战军进藏部队的战士、包括建设时期的工程兵和各族工人,还包括今天来自西藏本地的以及四川、陕西、河南多地的民工、挖掘机、搅拌机和卡车个体经营户和各类小型包工头。

相比之下,公路的建设者们,无论是工程师、包工头还是民工,都不如朝圣队伍那么有艺术气息。我敬重磕长头的人,能有毅力花很长时间做一件事的人都值得敬重。但我并不太关注这些,我更敬重的是建设者百折不挠的奋斗和“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的伟大精神。

拉萨公路通车纪念碑:为修筑青藏公路、川藏公路,3000多名建设者献出了宝贵生命

虽然或肤浅或深邃的文艺青年喜欢将现代化和传统对立起来,诟病西藏的发展让西藏不再纯洁(而公路、铁路自然是不纯洁的典型代表),但事实上,朝圣之路并非来自传统(过去只是有这说法,但没有实践的可能性),而是现代化的产物。具体来说:
第一,在旧西藏,是不存在全程磕长头到拉萨朝圣这种形式的。因为过去没有公路,西藏复杂、险峻的地形,很多地方猴子四条腿过去都不容易,人磕头就更做不到了。

第二,朝圣之路是存在的,但这在旧西藏是只有极少数贵族或英雄人物才能做到的。他们能做到,不等于普通藏族能做到。正如姚明能打NBA,不等于中国人都能长2米2。

二、为什么普遍的朝圣之路在旧西藏不可行?

当然,我提出上述观点时,也常常遭到朋友反驳,包括藏族、汉族以及美利坚、法兰西、德意志各外国民族。他们大多也都能列举些各式各样的证据,从历史上的朝圣书籍等有一定根据的资料到“上次我在西藏玩的时候人家跟我说”等道听途说的段子。
所以,我也想认真谈谈这个问题,从比较公认的历史资料以及无须质疑(人人都可以随时验证)的自然规律角度来分析一下:为什么普遍的朝圣之路在旧西藏不可行?

1、人身依附与物资匮乏

朝圣首先要有人身自由,但是旧西藏实行的是庄园农奴制,农奴擅自离开庄园视作逃亡,换言之,占人口比例95%的农奴是不具有自己决定自己是否能去朝圣的权利的。并且,即使得到庄园主批准,绝大多数农奴也没有可以支撑朝圣的物质基础。

具体来说,第一,旧西藏庄园制实行的是乌拉差役制度,乌拉差役具有劳役地租特征,它要求租种土地的农奴家庭必须派出一个或以上壮年男性劳动力全年在农奴主的庄园服役,相应的,农奴家庭拥有一定的份地,但这份份地就需要其他人来耕种,这意味着一个家庭至少要有两个成年男性才能维持生计。因此,“不能分家”的现实需求孕育了“兄弟共妻”的婚姻制度。在这种制度下,在庄园劳动的农奴肯定不能获得朝圣的许可,而他在份地劳动的兄弟(或者父母,但老人去朝圣,没有成年男性做后勤,肯定会死在路上)如果去朝圣了,全家老小都有饿死的危险。责任感决定了,一个男人不会丢下自己的家人,仅仅为了个人的灵魂的升华而去朝圣的。

第二,根本没有足够的物资。1951年,西藏人均粮食占有量是135公斤,历史时期的粮食产量数据也不可能比这高多少,尚大幅低于人均200公斤的温饱标准。而历史上的朝圣之路,最近的山南、日喀则核心区到拉萨也要走三个月到半年(路途远,交通差,另外,做不到磕长头,也至少要做到逢庙必拜,不然怎么是朝圣,这也会耗费大量时间)。不算其他开销,一个人至少需要100公斤口粮(长途跋涉消耗大),农奴家庭从哪里积攒这些粮食?另一方面,现在朝圣者普遍必需较多的酥油、奶渣等脂肪补给,否则撑不过残酷的气候。而在旧西藏,普通农奴基本吃不到酥油的,在1990年代以前,西藏农村的流行民谚是“小孩子不能吃酥油,吃了会掉耳朵”(目的是为了防止小孩嘴馋,现在这个民谚已经作古了,大力鼓励小孩吃酥油,我在一篇文章中详细探讨过酥油茶在藏族饮食文化中的变迁,《趣话酥油茶》,《中国西藏》2013年第9期),吃酥油习惯的真正普及,其实也是现代化的产物。

2、后勤补给的困难

在今天物资丰裕的情况下,朝圣也不是一个人的事,需要专门的后勤团队。在今天比较好的道路和补给以及商品流通(有钱可以买到东西)条件下,后勤团队也在藏族朝圣者队伍中是标配。一般来说,现在的朝圣者中,老人、妇女或者年纪较大的男子居多,一般是几个人组团朝圣,因为这样比较节省后勤力量。过去,后勤团队使用平板车居多,那么至少要有两个成年男子才能保证平板车的持续运作。朝圣是有一个漫长的准备过程,其中一项重要内容就是组建后勤团队,比如等自己的儿子挣了一些钱、有空闲的时间,或者通过半是人情半是非货币补偿方式找同村好友。这些年,汽车在藏区越来越普及,后勤人力下降,一个成年男子当司机也就够了。

朝圣者们通常是几人组团去朝圣 @视觉中国

然而,不论是汽车还是平板车都是在公路上才能走的,西藏到处都是高山,和内地的平原环境不一样,过去平板车不具备长距离通行能力,就得需要大牲口(牦牛或犏牛),而在旧西藏90%以上的农奴没有大牲口。而且就算有大牲口,牦牛的问题是,到了河谷地区,它热的受不了,老想下河洗澡;犏牛(公黄牛和母牦牛的杂交品种,一般和骡子一样不孕不育,各位同志,你们在西藏拉萨、日喀则、山南、林芝旅游时,你们以为的牦牛其实绝大多数都是犏牛)的问题是,到了高山地区,它冷的受不了。
没有补给,怎么支撑朝圣之路?

3、随处化缘可行吗?

当然,也有朋友反驳我说,朝圣之路不需要补给,朝圣者可以随处化缘。现在,很多书籍里也这么写(主要是现代用汉语写作的书籍)。

藏族同胞待人热情确实值得称赞。即使在旧西藏,物资十分匮乏,如果有人去敲门化缘,我相信,他们也肯定会拿出自己不多的粮食。但化缘的前提是得先见到人,而在朝圣之路上,绝大多数时间不可能见到可以化缘的村庄。

具体来说,长期徒步旅行,长期锻炼的强壮男性在平原地区的平均速度一般是50公里/天,而在高海拔和崎岖山路双重效应叠加下,一天最多走10~20公里(这个众多徒步驴友都验证过),过去没有公路,行径速度要更低,也就10公里,如果是磕长头的话,一天能走5公里就不错了,朋友们不信可以自己实验下。

这样,问题就来了,在拉萨、日喀则、山南核心区之外,50公里见不到村庄依然非常普遍,骑友们经常要靠90~110公里一个的道班以及公安检查站休整。那么,旧西藏的朝圣者们去哪里化缘?

在没有公路的情况下,必然会发生的迷路问题我们就不说了。

4、恐怖并漫长的冬季

以上还不是最多的困难,朝圣中最难的是:除了拉萨市辖区以及日喀则和山南的核心区,其他地区来拉萨朝圣肯定要超过半年,四川、青海藏区要超过1年,那就不可避免的遇上长达半年以上的冬季。

西藏的冬季,在拉萨等城市的城区其实不难过,由于日照强,基本无降水,以拉萨为例,冬季白天的气温一般能有十几度,比北京、上海舒服多了。夜晚的温度就会骤然下降,当然大家都是在屋里睡觉,也没事。但朝圣就不一样了,在旧西藏,绝大多数实践肯定要露宿野外,那么如何抵御零下1、20度的严寒?而且,上面说的是最好的情况,是在3000多米海拔的河谷地区,但是,在朝圣之路上,绝大多数都是4、5000米的高山地区,这些地方,7月都能下大雪,冬天夜晚的温度一般在零下3、40度。在冬天,如何保证自己不冻死?

(图片来自:新浪微博)

而且,山区一下大雪,积雪经常就是在半米以上。现在,工程兵在西藏冬季也要随时待命,用大型机械也要挖个两三天才能勉强恢复公路通行(参见今年初的西藏雪灾,央视报了救灾情况)。在旧西藏,既没公路,又没工程兵和挖掘机,在高山地区碰上雪灾,就是死。而大雪是每年的常态。

我们看对比性数据。1950年代,在基本没有战斗的情况下,西北野战军从最容易的青藏线运输(川藏方向的18军比这还更难的多。编者注:有报道称18军为建设公路牺牲3000余人。),非冬季最寒冷时期,而且是大集团运输,“高原之舟”牦牛等的死亡率高达50%。而在旧西藏,不论是富人家的牦牛,还是穷人家自己扛东西的人,死亡率能比这个低?

后来,中央政府没办法,为了运输物资,选择了物资在广州上船,在加尔各答卸货(周总理为此专门和尼赫鲁协商),通过大吉岭经亚东(就是最近印度闹事那地方)运进西藏,耗时大半年。这意味着,在没有新中国的公路建设之前,朝圣之路的运输效率还不如去趟印度。直到今天,解放军汽车兵的死亡率还不低。

前两天,有藏族学生和我说,藏族谚语“有水即可饮茶,有草即可住下”。这话是对的,但有水有草在西藏可不是容易的事,别看西藏到处是草原。在长达半年的冬季,既没水(只有冰,变成水得有燃料,可是燃料在哪里呢?),也没草。自然条件决定了,西藏冬季没有草,农区牲畜主要靠秸秆补给。现在,西藏牲畜的冬季草料主要靠小麦或青稞的秸秆,现在1斤秸秆能卖8毛~1块,在日喀则等地,农民兄弟们年年为了争秸秆吵架乃至打架。牧区因为牧草比较多,情况稍微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去年我碰见一个例子,在那曲,有家单位院子里杂草长得不错,有牧民看见了就想买,单位领导不知底细抱着弄回两、三只羊(3、5000元)的心态去谈判,结果牧民给了两头牛(1万5),然后两边都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大概割了3拖拉机),牧民兄弟说明年的草也包了(牧民兄弟毕竟比机关领导更熟悉草料市场),可以再加钱,但不要卖给别人啊。

三、藏族的生活和信仰不是文青想的那样的

1、新中国和现代化才提供了真正可供实践的信仰自由

现在我们在观察西藏时(无论是学术研究,还是大众视角),过于强调西藏、藏族和西藏问题的特殊性,下意识的认为“藏族只追求灵魂的纯净,不希望更好的物质生活”(也就是说,“物质决定意识”在西藏是不成立),然而,事实上,没有现代化和国家建设带来的交通设施、增产增收等等,现在我们在西藏常常能见到的、被视为藏族“纯净灵魂”象征的磕长头去拉萨朝圣行为中的绝大多数都是不可能出现的。

我曾经在公路上碰到过一位磕长头的藏族老阿妈和陪伴她的家人,她们邀请我吃他们自己做的奶渣。闲聊中(我会一点藏语,也有人帮助翻译),我问老阿妈:“磕头的时候都为谁祈福?”她说:“为自己,为自己的家人也为辛苦修建这些公路的大好人祈福”。我很好奇,“为什么要为修路的人祈福?”老阿妈说(她儿子在一旁补充,语句是我整理过的):“我们家在的地方,山高谷深,地域辽阔,交通非常不方便。以前没有路,村里人一辈子别说去拉萨朝圣,连县城都未必去过。生了病,就只能用土办法治治,请人念经,熬着。要是没有这些路,我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可能有机会去拉萨朝圣?一路上,我看了那么多一辈子都没见过的东西,拜了那么多寺庙,我给自己积下了功德。真的是要好好感谢修了这些路的大好人、大恩人,不管是藏人、汉人,他们真是做了大善事,积了大功德,佛祖一定会保佑他们的。”

现在,很多人喜欢把物质丰裕、现代化和虔诚信仰对立起来。然而,恰恰是党和现代化才提供了真正可供实践的信仰自由。可能没读过多少书的老阿妈倒是比很多读过很多书的人明白的多。

图片来自@视觉中国

2、朝圣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朝圣归朝圣,生活是生活。藏族生活不是宗教,宗教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并且是相对次要的一部分。讲3个故事:

第一个:一个藏族哥们和我吐槽:“在酒吧喝酒,经常有你们汉族人找我聊天,聊就聊嘛,老问我有没有磕过长头,我当然没有啊,问我什么时候去磕,我说,我家就在拉萨,我都是开我的霸道去布达拉宫的,下车再转经,然后他们看我的眼神经常不对了,说我不像藏族。我是不是藏族轮得到你们评判?”

第二个:一个藏族导游和我说:“现在游客多了,是好事,老百姓能挣点钱。结果,我碰到不少游客特别是穷游的,经常说,西藏交通方便了也不好,老百姓被带坏了。都不像书里写的请我们吃喝了,居然收钱。藏族的灵魂都让内地人给沾污了。XXXX(脏话),我们老百姓辛辛苦苦干活卖东西,凭什么不能收钱?”我深以为然,很多人去西藏号称是“洗涤被蒙上尘土的灵魂”,其实洗回来,只是“占便宜没够”的市侩心态进一步强化了。

第三个:去年9月底我去拉萨市堆龙德庆区调研,见了很多人,有县里领导、有基层干部、有各类群众(农民、商人、包工头等等),我和他们聊的都是不同主题,不过,不论聊什么,聊着聊着大家都扯到一件事:“昨天城郊有户人家,拆迁赔了2000万!太厉害了!”

所以,没有房产,再多奋斗也失去意义,才是普世真理。
天峰 發佈日期: 2017.09.01 發佈時間: 下午 2:56
麗虹,

這裏有兩點供你參考:1、中國2014年服務業在GDP佔比首次超過工業,預計2025年服務業占GDP的60%;2、中國簽署巴黎協定,對減排做出承諾,在2030年前單位工業生產總值二氧化碳排放要比2005年下降50%到60%。

這兩點已經說明很多問題,這裏就不囉嗦了。你有興趣的話,可以Google或者百度更多相關資料,看看這些數據反映了中國一個什麼現狀和未來的發展方向。

環保是個籠統的問題,回答這個籠統問題自然有個籠統的答案,那就是發展。發展停滯,別說環保問題,任何社會問題都無法解決。

中國的快速發展,湧現很多問題,從沒有一個國家在同一階段出現過這麽多問題。有資本主義特有的有社會主義特有的,有歷史上發生過的有歷史上從未發生過的,這就是中國特色。但也正是因為中國能夠保證每年穩定增長,所以中國政府一直擁有解決問題的能力。要是現在發展停滯了,中國不亂才怪。

奧巴馬的話,純粹是體現美國利益的政治話術而已。打著環保的旗號,壓制中國的發展,才是他想幹的。諷刺的是,中國政府簽完巴黎協定,做出承諾給出时间表,而美國政府前腳簽約後腳毀約,不知奧巴馬的臉現在疼不疼。
陳真 發佈日期: 2017.09.01 發佈時間: 下午 1:55
歐巴馬這樣講有錯嗎?這不也就是中國政府所極力關注的一個發展上的重點。

別說跟美國或澳洲比,就算跟台灣比,都能毀滅一個地球。台灣人雖然生活水平不高,卻是世界污染 "大國",人均碳排放量排名亞洲第一,高達世界平均值的將近3倍,中國大陸的1.5倍。特別是高雄,更是汙染到爆,人均碳排放量是世界平均值的8.5倍左右。大陸十幾億人如果跟台灣看齊,大量排碳,世界末日很快就會到來。

人渣黨所謂反核,不但是反假的,有私利可圖時他就反,無利可圖時就隨便;而且,其所謂替代方法,卻是碳排放特別嚴重的火力發電,目前發電量佔比約82%。有個監控全球發電業二氧化碳排放量的資料庫網站叫 CARMA,清楚顯示台中火力發電廠不但長年保持世界排碳冠軍,而且預估將大幅飆升碳排放,持續遙遙領先:

http://carma.org/plant

台灣人普遍自卑感很重,看到洋人馬上矮一截,獻身,討好,陪睡,供吃供喝供白嫖。但在長期洗腦下,自卑者的自我滿意度卻也特別容易飆高,一點點雞毛蒜皮事,腎上腺素馬上就能破表!動輒以為自己好文明好進步,全世界都佩服,連個小小的運動會,居然也能藉以神化政治人物、炒作得像什麼宇宙感人盛事那樣,全世界都為台灣人神魂顛倒,仰慕佩服得五體投地。

至於針對大陸呢,則一概把它說成什麼都差什麼都爛,全世界都厭惡,全世界都看不起;把大陸和大陸人形容為骯髒、雜亂、不負責任、不文明、野蠻、沒文化等等等。但這些都不是事實。

政治良莠真的影響很大,今天倘若把人渣黨空投大陸,讓它領導十幾億人,依我看,中國很快就會毀了,整個地球也會報銷在這個政治詐騙集團手上。我出身黨外,深知綠營,大家都是內行人,不需相瞞,事實就是:台灣基本上就像個無政府狀態,政治人物及其同路人整個腦袋想的全是私利,請問有哪幾個人腦袋裏會有一秒鐘想到公眾利益與社會長遠發展?也許不能說沒有,但趨近於零。

別以為政治與你無關,空氣好壞以及電從哪裏來,總該跟你有關吧。哪天你若罹患肺癌或各種致命的呼吸道病變,你也許就是不良詐騙政治的一個犧牲品,也許你就會意識到政治的實質核心要務究竟應該是什麼。
李麗虹 發佈日期: 2017.09.01 發佈時間: 上午 8:34
「2010年奥巴马总统说,如果超过10亿的中国居民过上和澳大利亚、美国人同样的生活方式,我们所有人都将处于非常悲惨的境况。」

這段文字,我以前看過,沒怎麼注意。今天在知呼又見到有人提。這樣露骨失格的話,我很懷疑是謠言。特意查了一下,YOUTUBE上真的找到這段談話。

美国总统出访澳大利亚前批评中国的发展模式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Z23odq_xE

美國是最沒有資格談環保談浪費資源的國家,但奥巴马的擔心,卻是可能發生的。
不知道大家認為這問題有解嗎?
陳真 發佈日期: 2017.08.31 發佈時間: 下午 2:03
(續)

不光是島外對於島內狀況解讀與認識上的不精確,即便是島內不同時空下的人,對於歷史與相關辭彙的理解,同樣可說是一片空白,幾乎是呈現一種 "去歷史" 的現象;一講起歷史,往往憑空想像,道聽途說,以訛傳訛,與真實狀況相去甚遠。在 "去歷史" 這一點上,綠的不用說了,支持綠的年輕一代,基本上就是活在一堆純屬虛構的謊言裏,蠢到難以想像。但是,藍的這一邊就有多高明嗎?當然也沒有。

比方說,經常可聽到藍的這一邊在罵什麼綠色恐怖與獨裁,如果這只是一種 "比喻" 或 "修辭",那無所謂,玩弄文字畢竟是一種自由。但你若當真,那就完全失真了。綠營怎麼會稱得上恐怖或獨裁?這些人渣跟過去國民黨一樣,一樣箝制言論自由,一樣造謠抹黑,但是手段完全不一樣,人渣們哪來什麼本事和膽量實行高壓恐怖的控制?把這些辭彙冠到這群沒出息的人渣頭上,對他們只是一種完全失真的抬舉。

蔣家年代那才叫做恐怖,稍有不敬,或連不敬也根本談不上,動不動是會死人的,得家破人亡打入黑牢抓去刑求得皮開肉綻。哪一個嚴肅的黨外參與者不曾想過自己如何面對刑求?如何避免拖累家人的生命安危?哪一個嚴肅的黨外參與者不曾被跟蹤被監聽被恐嚇被威脅家人安危?當然,一樣是黨外人士,水平差很多,一大半是玩假的,根本不會有任何危險。我指的黨外,是真正意義上、付出各種痛苦代價的參與者。

比方說,林義雄當年假釋出獄辦喪事,走在台北街頭,家家戶戶往往得緊閉門窗,連看一眼都不敢,深怕因為多看一眼而惹禍上身。你去眷村發傳單試試,看你能有幾條命全身而退?我家開電影院,每年蔣介石生日那天,規定公共場所必須張燈結彩喜洋洋,我們家的一名負責繪畫電影看板的學徒,未成年,書讀不多,只是把 "慶祝蔣總統誕辰" 的 "總" 寫錯,寫成 "糸鬼",立即被抓去打個半死,說他詛咒蔣公早日變成 "鬼",我父母好不容易才把他救出來。

同樣是我們家電影院裏的一個售票員工,她老公當年在大陸上曾經因為饑荒,糊里糊塗參加了一個左派遊行,舉著 "反饑餓,反剝削" 的牌子。這麼古老久遠的事,連當事人自己都忘了當年年少的這麼一件事,但是有一天,情治單位一堆特務居然拿著一張照片來認人,把他抓走,說他反政府。

無數這樣的例子哪講得完。現在蔣家宛若過街老鼠,"辱罵蔣家" 居然變成智障覺醒青年的時尚活動。但你知道嗎?比方說1986年5月19號,戒嚴令底下史上第一次的群眾抗議,當時蔣經國還在世,依照戒嚴法,"聚眾抗議乃唯一死罪" 的情況下,當我要把那條 "反戒嚴、抗蔣家" 的巨大白布條公開舉起來時,必須有多大的決心;事先早已寫好遺囑,存心不要這條命了。

這才是恐怖統治。可是,在人渣黨的主政下,他有什麼本事進行什麼綠色恐怖的箝制與鎮壓?規模太小了,小到笑死人。這哪叫什麼恐怖?人渣黨的惡行並不在於為惡的手段之殘暴,而是在於它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以各種美好理想做為一種挑撥仇恨與斂財奪權謀取私人暴利的廉價工具,不惜以眾人長遠生存權益,變換成個人一己私利。這樣一種對於基本善惡是非與價值的操弄與傷害,惡行程度當然遠遠比黑牢槍炮之血腥鎮壓還更加惡劣無恥,但它畢竟不是行使過去國民黨那一套暴力鎮壓或甚至謀殺。

不管是新黨或國民黨,有時看他們義正辭嚴的模樣,看了實在很討厭,憑什麼擺這種嘴臉呢?你罄竹難書的暴力惡行與血債,你自己難道就當做根本沒這回事?直接把這一長段長達半個多世紀的恐怖歷史給剪掉?凡是真的愛護這兩個爛黨的人,特別是年輕一代,應該多懂一點歷史,對自己的黨好好做個清算與批判,償還這無數暴行,那才是愛黨之道,而不是只會一味罵民進黨,罵得好像自己的黨多麼英明正直似的。

事實上,不過才幾十年,又不是千百年,了解過去這段時間的真實樣貌,有那麼困難嗎?但是,你看國民黨或新黨的年輕一代,從其各種言行你能發現,事實上他們對於自己的黨,對於過去歷史,根本一無所知。

我相信,理解過去是重要的,因為它比較有可能幫助我們理解現在,從而看清未來方向。
甄力民 發佈日期: 2017.08.31 發佈時間: 下午 1:06
文章很長,但鐵定值得一看,建議點進觀察者網站閱讀
http://www.guancha.cn/lixiaopeng/2017_08_23_424002_s.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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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5日,《华尔街日报》网站头条刊发了一篇文章《New Challege to U.S Power: Chinese Exceptionalism》(对美国地位的挑战:中国的特色主义)》,里面提到对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博士李晓鹏的采访,观察者网也做了报道。
李晓鹏博士出生于重庆贫困地区,曾在哈佛和剑桥求学。作为80后,李博士这一代人和中国一起,经历了整个90年代波澜壮阔的改革和迷茫,也眼见着国家一步一步强盛,不断拥有更多国际话语权。正是这样的经历,让《华尔街日报》觉得他非常适合谈谈新一代中国年轻人对西方的看法。
文章发表后,产生了较大的影响。但《华尔街日报》的报道只选择了本次访谈的很少一部分内容,重点在于引起西方读者的兴趣,符合他们的口味,并未反映这次访谈的全貌。事后,我们找李博士谈了谈,听他讲述了自己思想转变的完整经历,或许可以由此更全面地认识和理解中国崛起之路。】

我叫李晓鹏,生于1982年,改革开放后四年,是比较早的一批“80后”。今年三十出头了。回顾这三十多年的生活,感觉自己非常幸运,可以在30年左右的时间里,体验到了人类社会两千多年的变迁——从原始的农耕社会到工业化社会,再到移动互联网和人工智能社会。这个过程让我对中国和外部世界的认识经历过很多次剧烈的冲击和变化。
我出生在中国最贫穷的地区之一:重庆(原属四川)和贵州的交界处。西南地区本来就是中国最穷的地区,我家在两省的边缘地区,就是穷上加穷。那个地方群山起伏、交通不便,土地贫瘠。父亲是乡里的数学老师,但是他的兄弟和父母都在农村种地。寒暑假和农忙的时候,我也会去农村做些农活。
当时学校还有专门的假期叫农忙假——每年稻谷播种和收割的时候放假一周,中小学的孩子们都回家去干农活。不然家长们会有意见,说读书耽误了农忙,就不让孩子来念书了。
农忙时候干的活儿,劳作方式跟两千年前没有多大的区别,犁田用牛、插秧用手,收割用镰刀、打谷用架子。

和现在孩子猎奇式的学农假期不同,那时候的农忙假是真的农忙
小镇(乡政府所在地)只有一条街,被称之为老街,都是一些老式的瓦房。街道大约只有五六米宽,但相当长,大约有一两公里,街旁边就是河,叫笋溪河。这条街的历史非常古老,应该有一千多年了。所有的老街坊都认识。尽管物质生活贫乏,但治安良好、没什么贫富差距,大家习惯了紧巴巴的小日子,生活还算悠然自得。
1998年,长江全流域发大水,笋溪河也一夜暴涨,把我家房子冲垮了。整条街被冲垮的房子不少。洪灾过后,乡政府趁机对街道进行修缮开发,搞旅游,号称“中山古镇”。去年(2015年)春节还上了新闻联播,被当成“青山绿水变金山银山”的典型案例,现在就更火了。

江津洪灾老照片

如今的中山古镇已经成了旅游胜地
我离开中山,是一级一级考试考出来的。当时还有一级行政区划叫做区,比乡高一级,比县低一级。1996年去区里面读初中,1997年到江津县城读高中。2000年从县里面考到了北京的中国人民大学。念完大学,在博士期间去英国剑桥大学做访学。后来又到美国哈佛做Research Fellow(大致可翻译为“研究员”)。现已回到国内,定居北京,以研究为业。
从中国最落后的地区,从两千年前的农业耕作式的生活方式,到大城市体验工业化社会的生活,又到英美感受西方现代化的生活,跟着大家一起,经历信息化、移动互联网的创新浪潮。人类从农耕时代走到今天,走了三千多年,我在这三十年里亲身体验了一遍,这是我的最幸运之处。
第一次思想颠覆:孔子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外部世界的快速变化,也急剧改变着我们的思想。我们这一代人对世界、对中国的看法经历了几次很大的变化。有的时候是完全颠倒过来:以前你认为正确的现在全部错了,以前你认为是错的现在全部正确了。而且更神奇的是:还可能再颠倒一次。
我出生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已经结束五六年了。但文革的影响依然存在。文化大革命时期的宣传材料和图书,很多家庭还保存着。小时候去小伙伴家里玩,从他家床下的纸箱子里翻一些小人书,大部分都是文革期间出版的。其中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套批判孔子的书。

文革批孔,砸烂孔庙牌匾

近年来有关《孔子》的影视作品也越来越多
文化大革命有一段时间批判孔子,把孔子说成是很坏的一个人,是奴隶主阶级的反动文人,成天就想复辟奴隶制度,反对社会进步,主张坚决镇压奴隶们的反抗。我不知道文革是什么,但小人书上的东西看得懂。小孩没有分辨能力,以为书上说的就是对的,认为孔子就是一个大坏蛋,而崇拜书里面跟孔子斗争的奴隶起义英雄。
过了几年,中央电视台播了一个纪录片,就叫《孔子》。那时候我家还没有电视机,对门买了,黑白的,只能收到中央一台,而且只有晚上才有信号,周围的街坊们晚上都跑到对门去看《孔子》。我看得半懂不懂的,但印象很深刻,因为前后对比太强烈了。这个纪录片竟然说孔子是一个伟人!是伟大的教育家,中国历史上的伟人,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而且电视里面还告诉我们全世界有两百多个国家都有孔子像。
这是我第一次世界观的颠覆。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世界对同一个人竟然可以有两种截然相反的评价。以前书上说他是坏人,坏透了。现在中央电视台里面又说他是好人,而且还是一个很伟大的人物。怎么会这样?好坏可以这样颠倒吗?
后来我上了小学、初中,接受了改革开放的标准化教育,文革的影响慢慢褪去。政治课本上说,党领导人民推翻了三座大山、建立了新中国。但是,党在文革时期犯过很严重的错误,毛泽东同志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的过错和功劳要三七开。经过改革开放,把文革的错误路线纠正过来了,坚持四项基本原则,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国家这才走上了正确的发展道路。对孔子的批判是“文革”时期极左路线的产物。这些,我全都相信了,不再对孔子是一个伟大的思想家、教育家有任何疑问,对毛的看法也与官方一致。
——不过,家里的长辈们对毛的评价比课本上的还要更高一些。我的父母都来自于贫苦农民家庭,非常敬仰毛泽东。身边的长辈们也几乎都是如此。我还在读初中的时候,爸爸就给我买了一套四卷《毛泽东选集》给我看。我把这四卷翻得烂熟。不过我印象中家里从未挂过毛主席像,而且我们家三代人包括我在内,都不是党员。长辈们对毛的敬仰完全是出于一种朴素的感谢,感谢他让穷苦百姓过上了和平稳定、有尊严、能温饱的生活,而不是出于什么政治立场。
在信息闭塞的小山村,对中国和世界的差距,我并不了解。在读大学以前,我从未离开过重庆,重庆市的市区也只去过那么三四次。政治课本上告诉我们,西方的资本主义制度是腐朽的、反动的、剥削劳动人民。我对此深信不疑。
中学时期,我努力的学习中国政治和中国革命史,崇拜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这一些政治领袖。高考的时候,我的政治科目成绩是重庆市第一名。

粮票

我家的生活水平在改革开放以后提高很快。小学的时候还有粮票——每个人每个月吃多少斤大米都要根据粮票配额供应。在配额内,国家统购统销,价格比较便宜,超过配额的部分则花钱也买不到。一个青少年男子的配额是最高的,一个月可以吃32斤粮。我对这个数字印象深刻,每天都盼望着长大,盼望着到了中学以后就可以一个月吃32斤大米了。但等我真的上了中学,粮票制度就废除了。
粮食放开以后,镇上也通自来水了。以前是自己去河里挑水,家里有个大水缸,慢慢镇上开始修自来水管了,一家一户铺进来。

后来政府又投资建了电视转播站,买了卫星信号接收器,给家家户户接入有线电视。我们家也买了一台很小的黑白电视机,可以看见中央一台和二台。19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以后,经济更好了。之后,我们家就买了一个长虹的彩色电视机。家家户户生活的改善很明显,吃的、穿的、用的都有提高。
到乡里的公路很早以前就有,但往农村延伸是在七八十年代。公路修好之后,随着政策放宽,有很多做小买卖的生意人开始跑货物贩运。当时有中山、太和、常乐三个乡镇,大家约定中山三六九赶集,常乐二四八,太和一五七。每三天轮换一次,逢十就都休息。到了赶集这天,周围乡镇所有的人都来这里买东西,小商贩在街上摆摊,各种花色的衣服布料最受欢迎,商品经济日渐繁荣。
第二次思想颠覆:我们普遍相信中国会崩溃
等我1997年到县城读高中以后,和中国以外的事物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外国的商品开始在县城里出现了,但是很贵。比如电池,国产的电池比较便宜,一块钱一对,而日本产的金霸王电池,十块钱一对,特别特别贵。但使用的时间很长,品质可靠。我们用来练习英语听力的随身听和磁带机,日本索尼的价钱是国产的好多倍。运动鞋,美国的阿迪达斯和耐克,也比国产品牌贵很多。这些外国货,只有家里很有钱的同学才买得起,可以在同学们面前炫耀。西方商品已经进入我们的生活,足以让处在偏远地区县城的我也感受到西方和中国的差距。
这段时期我在思想上受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没有太大的变化。对我思想刺激比较大的是1999年美国轰炸南联盟大使馆这个事。以前教科书上宣传美国是资本主义帝国主义的头子,大家都觉得美国很坏,但到底怎么个坏法,没有感觉。直到1999年,美国人在轰炸南联盟的战争中,用导弹攻击了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炸死了我们的外交人员,我们才第一次强烈的感受到来自美国的敌意和对国家的威胁。

当时的中国民众群情激奋抗议美国轰炸行为
那一年我17岁,和几个同学印发了一批传单到街上散发。传单上没什么特别的内容,无非就是把新闻报道重复一遍,并表示强烈抗议。我们在通过这种方法来表达愤怒。我们从小接受的历史教育,中国近代以来就不断地遭到西方列强入侵。但那都是历史,这是第一次在现实中感受到国家被欺凌侵略。这种愤怒的感觉是很强烈的,我们不能容忍中华民族再次受到这样的侮辱。
一年后,我抱着这样一种感情到北京开始念大学。
刚进校的时候宿舍没有网络,上个网得跑到校外的网吧去。大一下学期,学校开始在学生宿舍里铺设网线。我在2001年上半年,跟寝室另一个同学凑钱合伙买了一台电脑,是一个台式机,放在寝室上网。
没过多久,9·11事件发生了,美国的世贸双塔遭遇恐怖袭击,大楼倒塌、死亡上万人。当时,包括我在内,全班同学听到这个消息都非常高兴,欢呼雀跃——太好了,美国终于被人教训了!
此时距离美国袭击中国南联盟大使馆才两年。我们都觉得美国非常可恨,但是也已经知道它很强大,拿它没什么办法。看到它的大楼被飞机撞塌、死了那么多人,而且还都是精英分子,觉得非常开心。

9·11事件不仅是美国的转折点,也是世界的转折点
第二天上课,同学们都无心听课,觉得应该放假庆祝。学校和官方没有任何表态,还是要正常上课。国内的一些文化名人比如余杰发文章批评我们,说我们这种思想是可笑、荒谬的。恐怖袭击是对全世界文明的挑战,是一个巨大的悲剧,中国人绝对不应该幸灾乐祸。
情况变化得很快。没过多久,美国要报复,去攻打阿富汗和伊拉克。这个时候我和很大一部分同学竟然完全支持美国的行动。我们的思想在这段时间发生了剧烈的变化,觉得美国打阿富汗和伊拉克是一件非常正义的事情。特别是打伊拉克。伊拉克总统萨达姆是一个独裁者、暴君,他统治下人民民不聊生,美国推翻他的统治是一件很正义的事情,每次听到美军又打下哪个城市,我们都感到欢欣鼓舞。
从9·11事件到美军攻打伊拉克,也就一年的时间,为什么我们的思想会变化那么大呢?
这是因为,我们进大学以后接受的思想、看到的东西,和高中时代完全不一样。以前课堂上讲的是国家编订的教材,到了大学,特别是有了网络以后,接触的东西就全变了。
法学院的老师们都是海外留学回来的,其中以从德国、美国回来的最吃香,其次是英国和日本。他们全盘接受了西方法律思想,在课堂上讲授的东西,无非就是美国的民主制度就是好、英国的法治传统多么悠久、德国的法律体系又有多么完善……而中国则不民主、不法治、不自由、没有人权……总之就是全面落后。

90年代的网吧

不仅课堂上老师们这样讲,网上也这么说。那时候国内网络正在建设中,各方面的管理很松散,网上发什么文章都没人管。我看了很多网络文章,各种所谓的高层揭秘,关于历届中国政府高层的各种负面消息满天飞,而中国古代的历史也完全是暴君统治的历史,独裁专制、暗无天日。现在想起来当时看的很多网络文章都是造谣,没有根据的胡说,但当时不知道,反而深以为然。
网络把中国很多深层次的问题暴露出来了。从被严格控制的官方媒体渠道中撕开了一条缝隙。当时中国确实有很严重的问题,最严重就是官僚体系的腐败。我从小也有很深刻的感受。
初中的时候,学校的老师们组织过罢课。因为乡镇政府拖欠老师的工资——这在九十年代在全国都十分常见,大家普遍相信拖欠的工资被政府官员贪污或用于吃喝腐败了。初二那年,有一天晚上我的英语老师从亲戚家吃完酒出来,被六个流氓拦路抢劫。这些人喝醉酒,抢走了他所有的钱物,还要把他丢到河里淹死。在河边被路过的人发现才未能得逞。那帮人第二天被镇政府抓起来了,老师被打到住院,结果这批人竟然很快就被释放了。老师们认为这是走关系和行贿的后果,于是开始罢课、上访。由于教学秩序不正常,我被迫转学。
1998年大洪水,把我家的房子冲垮了。后来一直好多年,我父亲就住在学校提供的一个小房子里,没有空间再给我住。我在外面念书是住校,放假回家就临时给我找地方。我回家一般是寒假和暑假,我父亲的学校也放假了,他便在图书室里铺了个床给我睡,好多年都是这样。当时灾民很多,我们家还算情况比较好的。但就是这样的情况,在救灾过程中,依然出现了镇政府官员贪污救灾款、救灾物资的现象。这让我们非常愤怒,又有很多街坊参与组织上访、告状。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政府的官员,从小就给我留下了十分腐败的印象。我考大学的时候报考法学专业,也是因为有这么一个理想,认为法律、政治这种东西能够改变中国的现状。
当时我十七八岁,觉得这些东西肯定要改变,但不知道要怎么改变。我有了这些经历,又受到大学课堂上老师们宣传的、网络上文章讲的西方民主法制的影响,思想很容易就发生了改变,觉得西方的政治体制非常好,应该用它来改变中国。我开始认为,中国的政治体制,是非常坏的,中国历史,也非常糟糕。
这是我自孔子从坏人变好人以后,遭遇到的第二次思想颠覆。我发现以前所相信的东西竟然又都是错误的或者虚假的。
那时候我和身边的同学们普遍相信,这个国家的体制用不了多久就会崩溃,后来的人一定会学习欧美走美式自由民主的道路。当时我们人大法学院有几位法学泰斗,已经退休了,年轻老师嘲笑他们是“社会主义法学的最后堡垒”。在年轻一代,无论老师和学生,我感觉已经没人再相信什么“社会主义法学”了。大家全都是学的西方那一套东西。
市场上类似的书也很多,我印象很深的是一套在美国生活的华人写的介绍美国制度的书,叫《近距离看美国》。其中有一本叫做“总统是靠不住”的,讲的是尼克松的水门事件。这个事情在中国看起来令人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总统犯了窃听政治对手的错误,这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美国的体制通过一套一套的程序,居然就让他下台了。在这过程中,他试图让司法部长干预调查,但是在制度面前败下阵来。

尼克松因水门事件下台,这在当时的中国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难道中国不也应该有这样的制度吗?我看到有很多中国的官员犯的错误严重的多,却依然可以在自己的位置上高枕无忧,这显然是应该改变的。
大学四年,我花了很多的时间,在图书馆里阅读了很多西方的社会、经济学、法学名著。我想要深入的了解西方的政治经济体系,将来可能对中国的改革有好处。都是那些很传统的启蒙思想家写的西方经典,比如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卢梭《论人类社会不平等的起源》,此外看了很多关于美国宪法的书,诸如美国制宪历程、美国著名的宪法案例集等等。
看书、上网、听课,从各个角度我得到的信息都是一样的:中国落后了,西方才是人类文明的灯塔,我们应该努力让中国变成西方的样子。像张维迎、茅于轼这些媒体上经常出现的鼓吹中国只有走西方自由民主道路的“舆论领袖”,被我们视为先知和英雄。
2003年,发生了一件轰动一时的大事。一个叫孙志刚的年轻人在广东被城管抓起来打死了。当时中国有收容遣返制度:如果到北京、深圳、广州这种大城市而没有合法居住证明的,可能会被城管、警察抓起来遣返回老家。在这个过程中,被遣返者的人身自由会遭到限制,中间就可能被监管人员敲诈勒索或者虐待。
在有一次班会课上,班主任老师跟我们讲,说学校来了一个新老师,手续还没有办好,突然间这个人就消失了。学校四处打听,才得知是因为出门逛街遇到警察查证件,被当成无业流民收容,送到昌平去筛沙子了——也就是先在京郊地区强制劳动一段时间,把回家的火车票钱挣出来,再遣返回到老家去。后来学校派人去给接出来了。
在强制收容遣返过程中,出现人员意外死亡的情况应该并不少见。但孙志刚事件能影响这么大,主要还是因为他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容易引起大学生这个群体的共鸣——谁也不想以后出来工作会莫名其妙被人抓起来打死。这个时候中国重点高校几乎全部铺通了网线,大学生们都可以在宿舍自由的上网,高校的网络群体出现了,网络舆论爆发的条件已经成熟。
孙志刚死亡事件爆出来之后,有记者去深入调查了这个事情,文章便在网络上迅速的传播,大家非常愤怒,人大法学院几个博士还签名上书,要求彻查这个事情。我们在网络上不停的呼吁、抗议,甚至还商议组织在某一天在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示威。活动最后没有组织起来。但是已经造成了很大的舆论压力,惊动了中央高层。最后这件事情得到了比较妥善的解决:两个主犯被判处了死刑,还有几个从犯被判处了无期徒刑,判的非常重。很快,政府宣布废除收容遣返条例,对无业游民从强制收容遣返改为非强迫性的救助。

孙志刚事件后,收容遣送制度被废除
孙志刚事件可能是中国进入网络社会的一个标志性事件。网络言论并不限于为孙志刚伸冤,而是纷纷指向整个国家体制。这种言论在网上影响力之大、传播范围之广泛,说明在会上网的大学生群体中间,已经有了一定的共识:中国的政治制度一定要做某些彻底的改变。大家普遍认为西方世界非常美好,中国的制度则应该学习西方。普遍的说法是,等改革开放以后的新一代年轻人成长起来,中国就一定会全面学习西方。
这种思想一直持续到2008年我出国以前。

第三次思想颠覆:中国确实有很多很厉害的地方
出国以前,我逐步也意识到中国变得越来越强大,而并非网上有些文章讲的那么一无是处。随着中国经济持续高速增长,网络上、课堂上、社会上有关中国前途的争议越来越激烈,并不再是那么一边倒了。2004年,我的一个讲经济的老师,在课上给我们说:他们去美国、英国玩,从国外买东西带回国内,打开包装发现尽然都是made in china。这种情况已非常普遍。听到这种事情,很难不对中国产生一种自豪感。
中国成为“世界工厂”这个词已经流行起来,在报刊杂志上频繁出现了。我们知道工业革命之后,英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是老牌世界工厂。现在中国也成为了世界工厂,这似乎很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才对。但也有一种声音说,中国制造是低端制造,而且是以牺牲底层劳动者的健康和生态环境为代价换来的,发展模式不可持续,真正高端的东西还是在发达国家。
2007年的时候我和一个同学辩论。他认为中国快完蛋了,粗放的经济增长已经耗尽了这个国家的自然资源和劳动力资源。我认为中国经济仍然会高速发展,并不会崩溃,中国有足够的时间在经济正常发展的过程中逐步推动政治体制改革,最终走上西方自由民主道路。他举了很多例子,说中国的高端产业跟世界先进水平还差的很远,根本没有希望追上。
当时我觉得,这个东西可以一步一步来的。我们二十年前什么状态,现在是什么状态?中国的产业链虽然低端,但薄利多销,挣的钱也不少。只要有钱,高端的产品我们可以投入研发、可以收购、可以招聘外国的高级人才。总之,只要经济发展起来,这些差距都是可以追上来的。我当时已经有这种思想了,觉得中国在经济上可以变得强大,但这样的想法还不足以改变我对东西方政治体制的认识。

另一件促使我思想转变的大事情是美国2007年爆发次贷金融危机。我喜欢上网看《经济学人》网站上的文章,2007年以前的《经济学人》,总说中国这不好、那不好,都是问题。但是美国金融危机爆发以后,《经济学人》上集中发了很多文章,说美国出现了这么严重的问题,中国却还在高速增长,这是西方世界始料不及的。很明显能感觉到,西方世界已经有很大一部分人认为中国崛起是一个不可阻挡的事情。特别是2008年中国奥运会,让西方对中国刮目相看。但也有一些舆论领袖认为,政府花大量的钱,建了很多豪华的体育场馆,是一种可怕的浪费,就是为了一个面子工程,奥运一过,这些提前透支的财富会让国家经济陷入萧条。
奥运会过后,我就去了剑桥。剑桥是一个很古老、很漂亮的地方,我以前没有在那么漂亮的地方学习和生活。我是抱着朝圣的心态去的,那地方对读书人而言确实是一个圣地。在剑桥的生活很愉快,但也让我观察到了西方社会存在的问题。
跟国内一个很直接的对比就是银行系统。到了剑桥第一件事情是要办一张银行卡,首先没有排号机。中国任何银行都有排号机,而在英国的银行只能人工排队,效率很慢。在银行窗口提交了所有证件、办完所有手续以后,还需要至少等七个工作日,银行会把卡寄到我的地址去。我觉得很惊讶,在中国办一张银行卡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直接有办卡机、身份证一扫就可以打出来。我很震惊:为什么西方发达国家效率低到这种程度?
我去坐伦敦的地铁,比北京的更破,价格却是北京地铁的几十倍!一张地铁票四五英镑,价值六十多元人民币,而北京当时是两块钱随便坐。伦敦这个城市好像也就这么回事,没有多么好。伦敦金融城还可以,但跟上海陆家嘴相比也差的很远。我去了英国很多城市,感觉这些个地方,文物古迹自然风光倒是很值得一看,但看不到一个世界强国的痕迹。

伦敦地铁站

上海地铁站
在英国各地,都有人乞讨。我去苏格兰旅游,一些看起来穿着很时髦的年轻女士也坐在街上乞讨要钱。冬天大雪天,走在剑桥的街上,有乞丐抱着一条狗要钱,我也会给他一个英镑。我觉得这个社会还是问题很多的。
后来我又获得了去哈佛做研究的机会。到了美国以后,我对西方世界的看法变化就更大了。哈佛是一个很开放的学校,跟剑桥差异很大。剑桥保守、严谨,大家更关心纯学术,而对外部世界最新的变化不太敏感。哈佛这不一样,每天都在讨论热门话题。而当时中国就是最热门的话题。
这时已经是2010年。金融危机以后这个世界变化很大。我发现,原来有很多美国一流的学者竟然也认为中国非常厉害。他们认为中国崛起会挑战美国的世界霸主地位。
在国内,我听到的基本都是关于中国如何如何差,而美国如何如何好的言论。我想不到中国在美国精英们眼里,竟然已经如此强大。这样看来,中国还确实是有很多很厉害的地方。
我在哈佛的同事中有一个在中国工作多年的日本朋友,曾经担任日本央行驻中国的研究部门负责人。他告诉我中国一定会超越美国,还给我看了很多他的研究材料。大量的数据表明中国在2008年的经济结构大约相当于日本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而不是八九十年代。就算房价像过去几年一样继续一路狂奔,中国要重蹈日本泡沫经济的覆辙,也至少还有二三十年的高速发展空间,而那个时候中国的经济总量肯定已经大大超过美国了。我认为他的材料很有说服力,同时也决心在未来二十年为中国找到解决金融地产畸形发展的方案。
美国社会跟英国社会比,问题可能更多。比如流浪汉、乞讨的现象比英国更严重,贫民窟在各大城市随处可见。在地铁站台上,时不时就会钻出来一个人,向我讨钱。这种情况很普遍。
此外,美国的社会治安也比英国更糟糕。在大城市,中国人都不敢去downtown黑人聚集区这样的地方。我的邮箱经常收到哈佛或者波士顿警方发的一些消息,说城里又发生了枪击案或者有人因为抗拒抢劫而受伤,提醒大家遇上了抢劫不要反抗。在中国学生中流传着一个经验:钱包里带上20美元现金,遇到抢劫就给劫匪。如果多于20美元损失比较大,但如果少于20美元,劫匪可能就会伤害你。这似乎是一条劫匪们的潜规则。

美国黑人聚居区
在中国的城市,治安状况要明显好得多。大晚上一个人出去随便逛,绝对不会有安全上的担心。这也带动了夜市经济的繁荣,晚上出来吃吃喝喝四处闲逛成了许多普通中国城市居民的生活习惯。美国社会不仅离一个理想社会有差距,就算跟中国社会比起来,也有很大差距。中国在城市基础设施建设方面也和美国全方位拉开了差距。落后的公交系统,脏乱破旧的城市街道,坐地铁也不够方便,银行的服务效率则跟英国一样低下。
在哈佛那段时间,《华尔街日报》发了一篇比较轰动的报道,一位被称为“虎妈(Tigher Mother)”的华裔母亲讲述自己培养孩子的经验。这位母亲用中国式的严厉教育培养出了两个非常优秀的孩子,她坚信中国的教育模式比美国更好,对孩子的严格要求不仅让他们更优秀,还可以让她们更快乐。她认为快乐不是依靠放任自由获得的,而是通过严格要求和训练让孩子不断取得进步,从进步中获得。

虎妈和她两个优秀的女儿
她讲了两个故事,一个故事是跟自己的女儿斗争,强迫她练习钢琴。这个过程十分辛苦,但女儿在掌握了钢琴技巧以后可以在学校登台表演。表演成功令女儿激动万分。虎妈认为这才是父母给予孩子的真正的欢乐。而她有一个美国朋友,对女儿非常放任,任凭她荒废学业,胡吃海喝,最后他女儿长得很胖而又什么都不会,当父亲的还叫她“我最美丽的天使”。但他女儿私下告诉“虎妈”,她知道父母在骗她,自己既自卑又抑郁。
“虎妈”的文章向西方世界表明了中国人对自己文化的自信正在恢复。中国的教育模式很明显优于西方。即使在西方国家内部,华裔培养出来的后代总体而言也比外国小孩优秀。在美国和英国的大学里,华裔大学生所占的比例,远远高于他们在总人口中的比例。越是顶级名校,这种趋势就越明显。
早在2004年——我还完全沉浸于从经济政治上学习西方道路的年代——我就写了一本书,叫做《学习改变命运》,认为中国不应该被西方所谓的“素质教育”所迷惑,应该坚信应试教育就是最好的素质教育,学好数理化就是最好的素质。当时的主流舆论对高考制度口诛笔伐,认为它作为科举考试的遗毒被现代西方素质教育取代是历史的必然。《学习改变命运》可能是国内第一本系统为中国考试制度和基础教育体制辩护、反对抛开考试谈素质的畅销书。虽然中国在政治经济体制上全面落后于西方,但至少在基础教育方面做的很好,数学物理的基本逻辑没学扎实就去搞什么创造性思维,就是在祸害我们的下一代。

《学习改变命运》是我第一次以公开的形式发声,反对中国盲目学习西方。虽然只局限在基础教育这么一个很小的领域,但火种已经埋下。等我读到《华尔街日报》有关虎妈的报道时,仿佛找到了知己。
十多年前有关基础教育的思考,这些年对中国经济的观察,到英美留学的感受……这些东西都串了起来,让我开始有了一种朦胧但明确的想法:中国这些年的经济高速增长,不是偶然,也不是因为简单的学习西方,而是因为我们从文化教育到政治经济,都有一套不同于西方甚至可能是优于西方的东西。中国的制度,不是大部分落后和局部有优势,而很有可能是整体上优越于西方。
这个国家会好吗
回到中国以后,我带着这个想法去读很多书,回想自己过去多年的所见所闻,很多困扰自己多年的疑问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2011年的4月19日,我读到了张五常写的《中国的经济制度》。他在书中公开宣称,中国的经济制度是全世界最好的。张五常与一般的经济学家不同,他是被西方主流经济学认可的大师。他这样讲,实在是对我颇有些震撼。书中有一句话令我有茅塞顿开之感:
“我可以在一个星期内写一本厚厚的批评中国的书。然而,在有那么多的不利的困境下,中国的高速增长持续了那么久,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中国一定是做了非常对的事才产生了我们见到的经济奇迹。那是什么呢?这才是真正的问题。”
张五常把中国经济制度的优势归结于县一级地方政府之间存在的竞争。受他的启发,我把多年的理论串起来。我硕士是区域经济学,博士是城市经济学,都是研究中国的地方经济。在硕博期间,我跟着我的导师走遍了中国很多很多地方,和地方政府有很多接触和沟通。我所看到的是,中国政府在推动经济发展方面可以说是殚精竭虑,花了巨大的心血,把经济发展起来,让人民过上更好的生活。我见过的几乎所有市县区的书记、市(县、区)长以及规划、发改这些重要部门的领导,都在超负荷的工作,“五加二、白加黑”是常态。背后当然有一些贪污腐败的事情,但政府官员们努力的成绩仍然应该充分肯定。

中国的政治生态中,一个人被提拔起来,也许需要走后门、跑关系,灰色收入也广泛存在。但基本前提仍然是:必须要在自己的职位上干出成绩来才可能被提拔。操守有问题被提拔的不少,但能力平庸、没干出成绩来就被提拔的很少很少。官员晋升的竞争机制非常激烈,我们在各地调研过程中,明显感觉到,如果某个地方经济增长快、GDP高,地方官员就会自信满满地向我们介绍经验。有的地方经济增长比较慢,官员介绍经验的时候都缺乏信心,比较紧张,压力也很大。GDP考核机制让地方政府竞争性的去搞投资、拉项目、招商,成为中国经济增长的重要动力。有很多人预言这种做法会导致经济崩溃,然而这样的预言总是失败。
把张五常的理论和我所接触的实践结合起来之后,我重新来认识中国的政治经济制度,发现它确实有很多优于西方政治经济制度的地方。我是研究城市经济学的,但是我的博士论文相当离经叛道,纯粹是在一个宏观经济学的方面写的论文,主题很大,力图构造一个新的经济学理论来解释中国的经济。

最终思考的成果,就是我在2012年以博士论文为基础修改出版的《这个国家会好吗——中国崛起的经济学分析》一书,这本书在张五常的基础上对中国经济制度作了更全面的阐述,也标志着我再一次完成了巨大的思想转变——从坚信中国应该走西方道路,变为坚信西方应该学习中国走中国道路。
在这本书里面,我认为中国制度的优势在于:把市场经济制度和职业化的政治家制度结合起来,实现了市场与政府的合理分工,并维持政治和资本的势力均衡。
在政治制度上,我认为政治家的选拔不应该采取公开竞选、一人一票的形式。口头承诺和舞台表演的竞选更适合挑选演员而非官员,也更适合利益集团在幕后进行操纵。政治治理是一项高度复杂的工作,政治家应该以政治为终身的职业,从基层做起,终生学习和锻炼如何管理政府。不能让什么影视明星、房地产商、投资银行董事长之类的社会名流,前半生拼命赚钱,在专业领域功成名就之后,半路出家来“玩”政治。只有在政治实践中经受住了物质利益的考验、干出了有利于国家和人民的真实成绩的人物,才能被提拔到更高的位置上。当总统的,应该先当好州长;当州长的,应该先当好市长县长。像奥巴马和特朗普这种毫无政治实干经验的人直接当总统,对国家的长治久安并无益处。这方面,西方应该向中国学习。
在网络时代,中国的政府明显比西方国家表现出更强的适应能力。大部分网络热点问题都能得到迅速的回应和公正的解决,很多官员因为网络曝光了他们的错误言行而被免职、撤职甚至坐牢。孙志刚案件引发的舆情看起来是对旧体制的冲击,但政府迅速严惩罪犯并取消了收容遣返制度。我后来又参与过邓玉娇刺死官员案、刘涌死缓案的网络抗议,最后邓玉娇无罪释放、刘涌被改判死刑立即执行,这些事情中国政府的反应都是迅速而公正的。
相比之下,西方的议会制普选制民主政府,面对类似的突发事件则总是反应迟钝而且官僚主义作风严重。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金融危机以后美国爆发的“占领华尔街”运动,人民起来抗议金融业的过度贪婪。这次运动在网络上反响极大,而美国传统媒体则冷漠以对,报道的很少。美国总统奥巴马声称自己站在抗议者一边,然而他除了嘴上说说以外,什么实质性的举动也没有做。

占领华尔街运动
这场运动最后被警察镇压了下去,一些积极分子被以毁坏私有财产的罪名判刑。有人认为这是民主制度的优势,总统也不能胡作非为。然后我却认为这样的民主制度实际上是一种无人负责的制度,政治家们都把责任推给民主程序,利用所谓的权力分立体制来“和稀泥、踢皮球”,拒绝做出实质性改革。人民要求变革的呼声主要体现在政客们的嘴上,而不是实际行动中。
在经济制度上,我认为无节制的自由市场不可取,它必然导致不合理的两极分化。土地和自然资源等非个人所创造的财富应该由政府负责分配,而企业家和社会资本则应该专注于创造性的领域,比如互联网创新和科技产品等等。一切经济制度,都应该围绕一个基本原则来展开:鼓励人们去创造对他人有益的财富,然后从中获得利益;而反对人们从占有存量财富甚至掠夺他人的合法财富中发家致富。金融、房地产和煤矿等产业中的大量财富从现在的法律制度框架来看是合法的,但是从经济制度本身的伦理来看,是不合理也不应该合法的。
国有资本控制国家金融命脉、土地财富、矿产资源和通讯交通等自然垄断领域,非常必要。所谓的“企业家精神”并不总是好的,它可能被用于为社会创造财富,也可能被用于掠夺社会财富——关键看制度安排。如果一切经济资源全盘市场化,中国的企业家们可能就不会花时间去研究如何生产一流的商品、搞科技创新,而是花心思去低价收购煤矿、廉价拿地开发房地产、投机股市制造泡沫等等。
“企业家精神”不是自由放任放出来的,有一半的市场竞争是逼出来的,还有一半是政府监管逼出来的。只有一个有力的、独立的、廉洁的政府,监管住那些掠夺存量财富的渠道,企业家们的聪明才智才会真的用到创造性的为社会生产财富上来。这方面西方也应该向中国学习。而中国过去的某些改革,过度学习西方,实际上也让自己走上了歧途——金融地产暴富、实业生存环境艰难,就是这种错误路线的集中体现。
(此书作为博士论文于2012年3月提交评审,出版稿完稿于2012年6月,出版日期是2012年9月,都在十八大召开之前,它的思想跟十八大以后的新政策新格局并无关系。但《华尔街日报》的文章将我思想的转变和十八大以后的一些变化联系起来,应该是为了更好的吸引西方读者的眼球,与我所陈述的事实并不完全符合。)

这个国家会更好
我的思想变化大概就是这么一个过程。在同龄人中应该有一定代表性。比我更年轻的90后、00后一代,像我以前那样认为中国应该完全学习西方体制的比例已经不高了。90后、00后经历的变化比我们更少,在他们有政治意识的时候中国就已经成为了世界第二大强国,如果告诉他们西方的制度多么多么好,他们也不太会接受。他们从小就比较自信,从根子上认可自己的国家。
网上流传一句话:“一出国就爱国”。中国向全世界派遣留学生,西方国家也很欢迎来自中国的留学生,他们乐观的认为大量的留学生会认可西方的制度并用它来改变中国。但最后的结果可能会正好相反。好多人不出国,还不知道中国这么好。真正到了西方国家留学,才发现中国优点非常多——政府办事效率、治安情况、基础设施建设、医疗成本等,中国都好太多了。随着中国经济发展越来越好,世界和中国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在这种情况下,这一代对中国的政治经济制度一定是越来越有信心。
我们在大学期间曾经顶礼膜拜的意见领袖,像茅于轼、张维迎这些人,片面主张中国应该学习西方,他们的论调不仅被转变了思想的80后抛弃,在90后、00后中间也越来越没有市场,越来越不受欢迎了。
尽管现在我在诸多观点上都与茅、张等人截然不同,但我对他们还是保持着尊敬。因为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想,我也曾经抱有跟他们几乎完全一致的观点。张维迎说他在西北当过好多年农民,茅于轼说他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亲眼看见好多人死于饥荒。我只干过农活,没真当过农民;见过贫穷,没见过穷得饿死的人。但我也可以想象,如果把我放到跟他们一样的环境下,见到如此穷苦的中国和命运如此悲惨的中国人,我也会认为当时中国的制度出了大问题。如果我在八十年代就出国留学,对比西方的强盛和中国的贫穷落后,我也会大力鼓吹西方制度的优越性,主张大力学习西方,从科学技术到经济体制到政治制度都要学。
但时代不一样了,我们这一代人,以及后面的90后、00后看到的、亲身感受到的社会问题,既不是国家贫穷落后,也不是体制僵化不灵。国家已经强大了,计划经济体制则早已被摧毁,政府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调动经济资源,官员们在网络舆论的监督下不再能够任性妄为。个人可以自由地变换工作或者创业,只需要一张火车票就能自由地从一个城市迁往另一个城市。计划经济时代缺乏选择自由,现在是选择太多无法适应。这种情况下,夸西方、赞自由、骂体制的那一套传统布道方法,在年轻人中间当然会越来越没有市场。
我们这一代人所感受到的问题,是在一轮又一轮的房价和物价上涨中,实体经济发展越来越困难,投机分子甚至违法分子反而可以赚取巨大的财富,个人发展的机遇在丧失,贫富差距急剧扩大,医疗、教育、土地等基本生存发展资源的分配越来越不公平,不同社会阶层之间的流动性在下降,整个社会的价值观在被金钱迅速扭曲。随着政府管制的放宽,各种非法集资、传销活动、带有诈骗性质的高利贷、“莆田系”医疗骗局、电信诈骗正在一轮一轮的洗劫普通人民的积蓄和财富。
而这些问题,很明显和过度的市场化和自由化密切相关;这些问题,很明显是当代西方自身都不能解决甚至搞得比中国还要严重的问题。这个时候布道士们再来向我们鼓吹市场万能,鼓吹西方制度先进,当然会遭到冷漠的对待。
中国过去一百多年的探索史,每一代人遇到的难题不同、提出的解决方案不同,最后的成果也都有利有弊。后一代人对前一代人的探索,往往是既有继承,也有扬弃。
孙中山他们那一代人,要解决的问题是,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国、平均地权”。他们学习西方的自由民主制度,推翻了满清的统治,建立了民国,但平均地权却没有实现。消灭皇权以后,找不到凝聚国家的力量,中国陷入了军阀混战的泥潭。军阀们对内依靠地主豪强,对外投靠帝国主义,搞得国将不国、民不聊生。
毛泽东为代表的第一代共产党人,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彻底结束军阀混战,推翻压迫人民的三座大山。他们学习同样来自西方的马克思主义、学习苏联,用底层革命的方式完成了国家的统一,重建了有力的中央集权,实现了从农业国向工业国的转变。但苏联式的计划经济体制把政治权力和经济资源全部掌握在官僚集团手中,社会多元化不足,导致了严重的社会经济活动僵化和官僚集团特权化。毛在晚年试图通过文化大革命来解决这个问题,但直到他去世,问题还是很严重。
主导改革开放的那一代人,他们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打破苏联计划经济体制,恢复社会活力。这一次改革的主要思想导向,就是学习西方的市场经济制度。取得的成就是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成为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一大批像张维迎、茅于轼这样主张全面学习西方的知识分子、舆论领袖。虽然他们的观点从根本上来讲,是不对的,但从客观效果上来看,在八九十年代,确实促进了中国学习西方有益的东西——国有企业官僚主义严重,学学西方现代企业制度;计划经济体制僵化,引进市场竞争机制增加活力,这些当然都是有益的。我认为他们对国家的影响,总体上功大于过,在主观上也是真心为了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有些激烈反对他们的人,将他们斥之为“汉奸”、“西方的走狗”等,我不赞成。
但跟之前的几次大变革一样,改革在取得成绩的同时也伴生了许多问题。这些问题,不仅是之前的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改革本身带来的新问题。为此,必须有新的方案来解决。若还是依靠以前的路径,试图主要靠学习西方的政治经济制度来解决,是肯定行不通的。那些曾经远赴西方学习先进经验、回国引领风气之先的精英分子,如果不能及时转变观念,就可能就会从改革的推动者变成绊脚石。这种情况在过去中国一百多年的历史上,已经反复出现过多次。
不要以为我们主张中国体制优于西方,就不主张变革。我们所倡导的变革比西方布道士们所主张的更大而不是更小,只不过在方向上有所不同。错误的改革方向比不改革更糟,所以当他们试图把中国的优点说成缺点的时候,我们就要坚决的纠正,为的不是拒绝变革,而是找到正确的变革方向。
时代变了,中国一方面有信心对外宣传我们制度的优越性,并且鼓励全世界都来向我们学习;一方面还要坚持内部改革,以保证我们始终处在人类社会制度创新的最前沿,而不会被我们的学生超过。这两个方面同时都要做,并不矛盾。若有人一听见我们为中国的制度辩护,就认为我们不懂得变革,我们是不会同意的。
对于那些积极为中国介绍西方先进经验的上一代思想舆论领袖们,如果他们不愿意改变自己的观点,那么我们希望能和他们握手道别,感谢他们曾经为国家进步作出的贡献。如果他们不愿意和我们握手,那么就挥手道别。总之我们会向前走的。我们知道他们曾经对我们寄予厚望,希望我们按照他们的想法来完成中国彻底的西方化。但我们最后还是选择另外一条路,跟他们所主张的不是截然相反,但肯定大相径庭。中国会变得更好的,我认为这在总体上仍然符合他们的心愿。
陳真 發佈日期: 2017.08.31 發佈時間: 上午 10:00
吳捷,

我知道把外省人和本省人區分成不同民族,在島外的人聽起來可能有點刺耳,不過,這在台灣卻是國民黨長期分化及醜化政策下的一個普遍結果與認知,明明是同一族群,但卻硬是要說成兩種血統,兩種本質,一高貴,一野蠻;一聰明,一智障;一文質彬彬個個俊男美女,一低俗無禮全是五官扭曲獐頭鼠目的醜八怪;一是擁有五千年豐富文化道統,一是化外之民,頂多就只是識幾個大字而已;一正義理性溫柔多情,一貪婪猥瑣自私呆滯;一說起話來宛若玉石落盤好好聽哦,一說起話來就是偶們素一群阿西啊素不素ㄋㄟ。

應該不會有人說這是階級歧視或什麼文明與野蠻的鬥爭,應該不會有人說這不叫炒作族群對立與仇恨。血統無法改變,但族群卻是依據不同的需要建構出來的,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台灣人老是喜歡罵大陸人 "支那賤畜" 了,否則豈不是罵到自己,罵到自己的阿公阿嬤及爹娘和列祖列宗。

從李登輝一直到被人渣們政變奪權過後的這個冒牌的民進黨,對於大陸就是炒作跟過去國民黨同樣的這一套手法,差別只是在於炒作的方向不同,過去是醜化台灣人,現在是醜化大陸人,讓下一代反中反華,視之為寇讎,把中國的相關一切,往野蠻、霸道、低級、可笑、骯髒、有病、沒文化、缺德、邪惡等等方面進行意象連結。於是年輕一代只要一提起中國,往往就會趕緊表示不屑不滿與厭惡,中國要是死了人,很多人就歡欣鼓舞。

這樣還不夠,還有許多所謂學術 "研究",可信不可信我不知道,硬是要證明台灣人不是華人,而是有別於華人的另一種高貴血統。在人渣黨的主政下,搞不好很快就會 "研究" 出原來台灣人是屬於大和民族幾百年前失散的一個血統分支,正式向日本鬼子認祖歸宗。

舊國民黨時期,統治與被統治的壓迫關係當然存在,但這不是階級鬥爭,在 "統治者" 三個字前面,國民黨還自行添加了兩個字 "外來",也就是說:我跟你不一樣,我是外來品種,跟你是不一樣的血緣,我的血液比你高貴太多了。

當然,在統治術語上,他偶爾還是會說我們都是炎黃子孫,都是龍的傳人。但在實務操作上,卻硬是切割成不同種族。人渣黨只是繼承並發揚光大了過去國民黨的這套論述與炒作族群對立,企圖使台灣人痛恨大陸人,因其非我族類,甚至連人都不是,而只是一群骯髒賤畜。

也許因為缺乏細緻的相關歷史經驗以及資訊的貧乏,大陸的人理解島內人事物往往極其不精準,也許島內的人在理解大陸上也會犯下同樣的錯誤。當然,你還是可以把它稱為階級鬥爭或文明與野蠻的鬥爭,但那已經變成一種修辭性的定義問題,而非實質內涵了。
發佈日期: 2017.08.31 發佈時間: 上午 8:28
最近因為一些科研上的問題,接觸一些國外的學術機構。在台灣與我合作的人,卻不斷地跟說要把這種學術名聲留給台灣。反對我與國外的學術機構合作,更是不斷地強調台灣優先之類。(這些國外的學術機構,還不是他最討厭的對岸。)對我而言,科學沒有所謂國界的問題。當我與他一起出國參加會議,看著他的小孩拿著美國護照,我有點矇了。為什麼一個天天講台灣優先、罵別人有綠卡的人,卻要小孩去拿美國護照。

更多的例子,就像小余的岳父母的狀況。拼命地罵藍營的政治人物,什麼特權關說。可是卻三不五時跟我炫耀跟綠營哪些政治人物或官員認識,甚至透過這些關係拿到一些利益。而身邊這些人最愛譏諷對岸:「社會是人治,有關係就沒關係,沒有法治。」可是我卻總感覺不出來,台灣有哪裡不是「人治」?!

現下的問題就在於價值觀混亂,對一個事情的作法都有雙重或三重標準。或許更深層的心思,想凸顯「為什麼我沒有?」
陳真 發佈日期: 2017.08.31 發佈時間: 上午 1:46
小余,

我的血統比較族群融和,前後三或四代分別有原住民,有本省,有外省,現在同時還是兩個連一句中文也不會講的日本人的舅舅。所以,我們的經驗也許並沒有太大不同。若再加上政治經歷,你我的經驗也許就更一致了。

我舉幾個例,大約35年前吧,那可能是我第一次踏上黨外群眾演講台,是尤清舉辦的一個室內政治集會,主題我忘了。我當時沒說話,只是志工,幫忙搬椅子準備麥克風等等,站在尤清等人旁邊。忘了是誰了,總之是一個檯面人物,一上台,開口就是國語,群眾之中立即有人鼓噪,敲椅拍桌大罵 "幹你娘,人不講人話,講什麼豬仔話!賣擱講啊啦 (亦即別再講啦),下來啦!" 很快地,附和的人越來越多,那個演講者馬上被轟下台。

再舉個差點挨揍的例子。差不多將近30年前吧,在台北一次群眾示威遊行中,我和一位台大醫院的老師走在一起,他是外省人,不太會講台語,所以我就一路用國語和他交談。我們邊走邊談,速度有點慢,所以後面的隊伍紛紛超越我們前面。當他們經過我們身邊時,可以清楚聽到我和那位老師用國語交談,陸續有好幾個人不悅地丟下一句 "你們是不會講台語嗎?",或是 "這裏是我們台灣人的場子,你嘛卡尊重耶 (亦即請你們放尊重點)!"。

後來,有兩個人經過我們身邊時,不但開罵,而且還動手動腳,推我們肩膀,問我們是不是國民黨派來的爪爬仔 (亦即特務),否則為什麼講北京話?我們都還來不及回應時,他們的大聲辱罵已經引來一群好奇的遊行群眾紛紛圍觀鼓噪,準備修理我們。還好其中有一個人認出我來,就罵他們說:"你們係咧哭爸哦,是新來的嗎?連他 (指我) 你們也不認識?伊是咱自己人啦。"。

我當然會比一般人更容易接觸到類似像這樣一些極端痛恨外省人的人,但就如我前面所說,這是果,不是因,是反擊與報復,不是強欺弱。而且,這樣一些純屬個人性質的反擊與排斥外省人的言行,能夠跟國民黨以整個國家機器長達半個多世紀、全面性、無日無之且深入骨髓的糟踏抹黑與醜化嗎?

美軍在世界各地經常遭到所謂恐怖襲擊,但是,那樣一些恐怖攻擊,跟美國的血腥侵略與殘暴,足以相提並論嗎?恐怕連百萬分之一的恐怖都不到。我意思是說,國民黨以一種完全非人性的方式恣意糟蹋台灣人長達半個多世紀,透過政策與濫權,長期把台灣人塑造成智障低能骯髒不衛生的一個低等族群,剝奪各種基本公民權,所有重要的公家資源與管理階層職位,幾乎全數只能由外省人享用,本省人連想都不用想,就連台語也瘋狂打壓,講一句台語就得罰站舉狗牌,站在教室外或操場上,讓全校師生公審,有的牌子上甚至還寫著:"我不知廉恥,我講台語",或是 "我不愛國,我講台語" 等等。

如果有人僅僅只是質問你 "台灣人為何不講台語?",就能讓你感到厭惡或痛恨,難道你無法想像比這更加惡劣一百萬倍的糟蹋整個族群,帶來的會是什麼樣的一種痛苦?

我當然不是說排斥外省人是對的,就如同我也不是說恐怖攻擊是對的,但是,是非因果與程度大小還是得說清楚。如果一分的惡能讓你感到厭惡,那麼,一百萬分的惡,難道你就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我當然也不是主張以牙還牙。若真要以牙還牙,消滅一百個國民黨也不夠償還其罄竹難書的敗行劣跡。我只是要說,思考一個問題,不能光靠所謂個人經驗。有關是非善惡的事,就還是得回到是非善惡的本質與原理上來理解,而非僅僅偏袒某一方,仇恨與衝突才有可能化解,並且不再遭到人渣們的利用。

在當前大是大非的選擇上,就算把我槍斃,我也絕對不可能支持民進黨這群禍台殃民貪婪無度的人渣,但我之所以支持國民黨及新黨,倒也不是心甘情願,而是被迫不得不如此。一邊是人渣,一邊是混蛋,我只好支持混蛋。舉個例,最近看到新黨的萬年黨主席郁慕明說,新黨將要和國民黨分手,將會推出自己的候選人,包括總統候選人。對此我很贊成。但他還推薦該黨副主席李勝峰,說他是不錯的總統人選。我聽了,實在很無奈。

我並不是想算舊帳,我很樂意原諒所有改邪歸正的人。哪一天,人渣黨如果放棄為惡,我同樣也會原諒他們。我只是想說,原諒是一回事,歷史曲折又是另一回事;歷史的是非黑白還是得講清楚。各位知道李勝峰是誰嗎?他可是當年大名鼎鼎的疾風雜誌社總編輯,更是1979年9月8日中泰賓館事件的帶頭者。

那一天,黃信介與許信良等人創辦的美麗島雜誌社在台北中泰賓館舉行創刊酒會,飯店外突然來了一群真正意義上的暴民,同時還帶領著一大批類似像 "太陽花" 那樣的忠黨愛國 "學運" 份子,主要是一群高中生,包圍整個酒店的出口,個個頭上綁著白頭巾,儼然敢死隊,喊打喊殺,丟石頭,砸東西,暴力不斷。巨幅白布條寫著:"聲討叛國賊陳婉真大會"、"處死康寧祥"、"吊死黃信介"、"愛國有罪嗎?" 等等等,非常可怕。

不管怎麼改朝換代,台灣的學生跟國外的學生似乎正好相反,永遠都是主流政治勢力的鐵桿打手部隊。後來黨外的每次遊行,我都很 "害怕" 經過學校,比方說北一女,比方說台北的開南商工,比方說成功中學等等。你在街頭遊行喊口號,女一女的學生就會在學校裏頭自動集體大合唱愛國歌曲反制。有一回,還有一群中學生拿棍棒從教室衝出來要打我們,說要打死我們這些叛國賊。還有一次,一瓶玻璃墨水瓶就從樓上砸了下來,差點命中我的頭部。

陳婉真是當天中泰賓館事件暴民與 "藍衛兵"聲討的主角。請問她犯了什麼叛國罪?陳婉真是個女記者,豪氣干雲,連死都不怕的一個像女俠那樣的人。因為看不慣國民黨封殺黨外省議員例如林義雄等人的議會發言內容,於是陳婉真就自己手寫出報,自己出刊所謂 "報紙",取名 "潮流",其實不過就只是一種傳單而已,主要是報導一些主流媒體完全封殺的議會新聞。這就是這群暴民和 "太陽花" 忠黨愛國份子之所謂應當處以死刑的叛國罪。

那時我來台北念高中,住在西門町獅子林百貨對面,常會經過台北車站地下道,整個通道的兩邊牆面上經常掛滿白布條,供過路人簽名,布條上總是到處寫著類似 "吊死陳婉真","槍斃康寧祥" ,"消滅黨外人士",或是 "把黨外人士空投大陸匪區讓他們嚐嚐失去民主自由的滋味" 之類的驚悚口號,簽名簽得很熱烈,有一些人甚至還咬破手指以鮮血簽名,特別是中學生或大學生,更是蠢血沸騰得可怕,經常可以看到一群一群的學生,揹著書包,臉上帶著一種堅毅愛國的神情,用力簽名,以表愛國心跡之熾烈。

輿論一炒作起來,幾星期後就發生了國民黨自導自演的美麗島事件。事件兩個月後,林義雄一家,包括兩個七歲的雙胞胎女兒及六十多歲的母親,在光天化日下被國民黨派情治單位滅門屠殺,用亂刀活活砍死,長女身中六刀,唯一倖存。林義雄一家的死,我相信就跟陳婉真的 "潮流" 地下報紙有關,因為林義雄在那個恐怖到難以想像的年代,居然公開說國民黨是叛亂團體,並且還說他對於發傳單等和平抗爭的方式已經不感興趣,意味著他想要以武力反抗國民黨。

兩年後,我成為一名公開行事絕不遮掩的黨外人士,打定主意我不要這條小命了。如果沒有這些顛倒是非黑白的事,如果沒有林宅血案這樣一種連幼女及老母都殺的事,我不會走上黨外之路。

時下的人渣黨這群人渣,當年許多就是國民黨幫凶,例如蔡啥小總統。所謂轉型正義,百分之百就只是一種政治鬥爭的無恥手段。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應該遺忘歷史,彷彿只要站對了立場,選對了顏色,過去的種種敗行劣跡就可以一筆抹煞。

我倒也不是說應該把李勝峰抓出來鬥臭,而是說,正義要轉型就要轉真的,要轉就要轉全面,而不是選擇性地利用來進行政治鬥爭,藉以謀取私利。正義若真要轉型,不管藍綠,檯面上這些政客及其各界同路人,幾乎沒幾個乾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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