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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真 發佈日期: 2011.06.10 發佈時間: 上午 3:16
(續)

(1)
Chomsky在其本行語言學以外的種種想法中,有一個經常出現的重要主題就是他對於教育特別是高等教育的批判,他認為,高等教育不但不具教育功能,反倒是一種馴化工具,讓所謂學者變得很乖很蠢. 正如Chomsky一生最仰慕的羅素所說: "我們本來只是無知,接受教育後卻變成愚蠢."

更好笑的是,有些蠢蛋還以為自己很行很聰明呢. 用我的話來說就是: 教育或高等教育教你一套所謂合法的說話方式,可當你enjoy某種說話方式的時候,你也就忘了你本來是要說什麼。"怎麼說" 畢竟是重要的,因為它事實上決定了你終究能 "說什麼".

(2)
你覺得不重要的東西,對我來說很重要,因此你可別叫我應該跟你一樣有著這樣那樣的各種 "正確" 反應; 你的正確反應對我來說很可能是錯誤的醜陋的,因為我們賦予事物不同的重要性. 或者用梭羅的話來說: "若有人沒有與大夥併肩齊步走,那是因為他聽到不一樣的鼓聲." 這時候,可別以為他踏錯腳步或表錯情.

(3)
前些天,鳳凰衛視轉播一個亞洲電影節,頒發最佳影片獎給 "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導演上台領獎時說,"現在電影科技很發達,但電影的本質卻始終不變,依然是有關情緒,但科技卻做不到這一點."

依我看,不光是電影,凡是一切跟 "怎麼說" 有關的表達形式或生活方式都一樣,終究我們還是得回到故事本身回到作者的個性身上.因此,貶低作品中的情緒成份,事實上也等於貶低了作者這個人及其作品的一切.當然,這裏所講的情緒並不是一般用來罵人或損人或表達不以為然的所謂情緒.

我一直不敢推薦別人去看 "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 這部我大概可以看上一百遍都不會看膩的電影,因為我知道一般人肯定會覺得很無聊,安靜沉靜平靜寂靜肅靜,催眠指數非常高. 但是,這樣一個導演卻歌頌情緒的根本價值. 如果你對此覺得很奇怪,那只是因為你的所謂 "情緒" 恐怕只是指的一種隱隱帶有負面貶意的詞.

波米叔叔電影中有一幕,似乎無關緊要,卻讓我很感動,衝擊很深. 即將不久於人世的老公問老婆的鬼魂說: 死後是什麼樣的狀況? 老婆欲語還休.

在我看來,這電影當然一點也不沉悶,而且充滿高度情緒. 事實上,我實在無法忍受那些的確不帶情緒的任何一種表達方式;即便他使用了許多情緒用詞例如刻意耍流氓講幹啦78啦也沒用,沒情緒就是沒情緒. 高潮或許可以裝,但情緒卻裝不出來,更不可能隱藏,它其實就是一個人的靈魂的臉龐.

跟作曲寫小說拍電影一樣,我不相信學術或知識的創造工作有可能不帶情緒地完成. 這或許就是好學者跟爛學者的一個根本差別. 問題是你有沒有能力看出高下鑑定良莠.

維根斯坦也是個情緒愛好者. 他對於 "意義" 這東西的重要想法之一,可以用他在 PHILOSOPHICAL INVESTIGATIONS中的一段話來表達,他說: "有感情地唸一首詩跟照本宣科是不一樣的,彷彿這句子因此有著不同的鈴聲". 用我的話來說就是: 正是作者的情感和態度,賦予那些本身缺乏任何意義的東西有了生命,使死符號活了過來.

即便是對於一加一等於二我都充滿高度情緒,更不用說那些人渣所幹下的罄竹難書的罪行. 若有人能不帶情緒地講述或面對這些事,那我還真服了他.

(4)你不需要或沒感覺,並不是因為某個東西本身不具存在價值,而只是因為你根本不需要這東西,問題是別人需要.

我是1986年台灣史上反對戒嚴的第一次示威活動中的唯一一個學生;戒嚴跟我的個人生命史濃得化不開,為之承受種種可悲的痛苦. 反戒嚴這段歷史早已被漂白被拿來做另一種政治利用,因此,特別是最近幾年,我常在電視上看到民進唬爛黨的各種廣告在播放著當年的示威照片或影片,幾乎都會照到我舉著那張布條. 那布條之所以特別搶眼是因為布條上面寫著在當時恐怕要砍頭的幾個字: "反戒嚴 抗蔣家". 在戒嚴令底下,糾眾示威是唯一死刑罪;更不用說抗蔣家了,那就等於是反抗皇帝一樣.

在當時,戒嚴令是根本不可挑戰的,當時的國民黨老是洋洋得意地說民意百分之九十幾將近一百都支持戒嚴,說戒嚴是在保護好人,防止壞人破壞社會云云.

台灣的學生或老師教授一直都是最保守最沒有批判思考能力的,一直到現在都還是一樣是最為擁護主流的一群人. 也因此,學生普遍都會覆述或乾脆複製主流思維,主流說戒嚴好棒,他就說好棒好棒,主流說,蔣公好偉大,他就說好偉大好偉大. 就好像現在的學生也一樣,只是台詞換了. 主流說愛台灣,他就說愛台灣愛台灣,主流說顧主權,他就顧主權顧主權,簡直就跟鸚鵡沒兩樣.

當時的學生或老師,就像事先約定好了似的,老是對我說著一模一樣的質疑,比方說:戒嚴有什麼不好? 我哪裡沒有言論自由了? 我愛講什麼就講什麼,戒嚴礙著了我什麼?

我都會跟他們說: 那是因為你腦袋裏想的東西是國家要你想的,你講的話是國家所歡迎的,你當然有自由啊. 問題是,當我想得跟你們不一樣時,我卻沒有自由可言;甚至連蔣介石蔣經國死了,人們連不想悲傷的情緒自由都沒有,每個人互相見了面要裝出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或哽咽聲.

但他們還是會說: 可是你想擁有自由的那些思想和言論是有害社會的. 我會說: 是否有害社會並不是多數人說了算,若是什麼都要以多數決來論是非,那麼我們現在恐怕還停留在留辮子的階段,看到皇帝就得趕緊下跪.

他們有的還會很具體地說: 好吧,你可以有言論自由,但你不能把有害言論化為行動,比方說你不能組黨,否則社會將大亂. 我說,一種政治主張若只能紙上談兵,那就不是真正的言論自由.

有的老師還會以一種暗示我個人有問題的口氣對大家說: 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大學生會去關心什麼組黨這樣的問題? 意思是我一定背景不單純,可能是共匪臥底的,可能是藉此可以獲得什麼利益,要不就是我精神和人格異常,甚至還有老師及學生繪聲繪影地說我跟其他黨外人士一起開私娼館,所以故意要擾亂社會.

講這些往事是做為一種例子,這例子是要說: 做為多數一方,通常無能或根本不願去想像跟自己不一樣的少數人事物. 人們似乎總是以為少數便是異類,而異類就等於敗類. 即便不是敗類,人們也不會把你或你的所作所為看成是什麼高尚的人事物.

一個問題其實就等於是一種病,一堆問題就像一種症候群,如果一個病或一個症候群就像個幽靈一樣一直籠罩著大地,那它背後肯定是有著一些深層的病理結構或致病機轉. 我對它的理解千言萬語說不完,不過說來說去不外就是 "理解與想像";理解那些可以理解的,即便它乍看之下很怪,想像那些可以想像的,即便它乍聽之下很難想像.

說完病理很簡單,至於處方,我沒什麼好藥,只覺得 "願意" 二字很重要. 就跟神父主持婚禮的問話一樣,'妳願意嫁給這個混蛋嗎?" "你願意娶這個肖婆嗎?" 只要你願意去理解與想像,你或許就能找到屬於你自己的解藥或處方,讓你看到一些其實就近在眼前但你卻一直看不到的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陳真 發佈日期: 2011.06.07 發佈時間: 上午 4:36
底下是十年前寫的文章,到現在我們還在捍衛個人說話方式的美感空間,估計人類還能存在多久,這樣的一種鬥爭便會存在多久.

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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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有夠力的一個醜聞

陳真01/05/13


xxx你好, 謝謝 「好評」。不過,我想你不是真的感到「痛快」,不是真的相信我說的,因為,如果你真的相信,你就不會這麼「建議」我不要寫什麼粗話了。

你的問題比較嚴重,我有專文探討,早已寫好,但又臭又長,先放著。先簡單回幾句好了。

你使我想起Terry Eagleton 在 ""Literary Theory"" (pp. 200-1)裏頭的一段話。那段話,也是我自從會寫文章以來,心裏深深深深深的一個同感。我不厭其煩把它抄下來好了。

他說:

Department of literature in higher education, then, are part of the ideological apparatus of modern capitalist state....There is of course no harm in students questioning the values conveyed to them: indeed it is part of the very meaning of higher education that they should do so. Independent thought, critical dissent and reasoned dialectic are part of the very stuff of a humane education: hardly anyone...will demand that your essay...arrives inexorably at certain pre-set conclusions. All that is being demanded is that you manipulate a particular language in acceptable ways. Becoming certificated by the state as proficient in literary studies is a matter of being able to talk and write in certain ways. It is this which is being taught, examined and certificated, not what you personally think or believe, though what is thinkable will of course be constrained by the language itself. You can think or believe what you want, as long as you can speak this particular language. Nobody is especially concerned about what you say, with what extreme, moderate, radical or conservative positions you adopt, provided that they are compatible with, and can be articulated within, a specific form of discourse. It is just that certain meanings and positions will not be articulable within it. Literature studies, in other words, are a question of the signifier, not of the signified. Those employed to teach you this form of discourse will remember whether or not you were able to speak it proficiently long after they have forgotten what you said.

這意思簡單說是這樣:

對一個壞蛋當家的世界來說,不管你寫什麼、想什麼都不是很重要,即使內容多麼原創、多麼基進或激烈,壞人們都不怕,因為,重要的是你怎麼說,而不是說什麼。當人們忘記 (或者,也許從來沒有真的明白過) 你說的話之後,他們還是記得你是否熟練某種合法的說話方式。

壞人想要這麼做當然是有原因的,因為,當你enjoy某種說話方式的時候,你也就忘了你本來是要說什麼。

怎麼說是重要的,因為,它決定了我們能說什麼。他媽的就是他媽的,改裝成比較文雅的his mother’s,意思就不一樣了。

世界上,如果有什麼醜聞或災難,我看不是麥當奴,也不是最佳女主腳,更不是槍炮飛彈,而是教你怎麼說話的那一群人,有「學術型」、有「溫馨型」、有「道德型」、有「家教良好型」。他們共同擁有一套合法的說話方式。

電影導演高達說:「電影裏頭沒有槍炮一般的力量」,我看學術也是,它裏頭只有使人變蠢的力量,而沒有槍炮,當然也沒有解放。因為,這東西是壞蛋發明的。它像個蚊子燈,吸引一堆蚊子,觸身即亡,少有例外。

我這麼說,好「基進」(radical) 啊!不是嗎?!可是,把我打死我也不會相信有多少人「「「「真的」」」」會在乎我說的這些想法。因為,嘴巴上說我說的這些話很有道理的人,在行為上都已經證明他們一點都不信。

這顯然是個大醜聞,我們都身陷其中,難以自拔。不過,我相信我可以帶著氧氣筒逃出來,像「飛越杜鵑窩」那個印第安人那樣,破窗而去。
陳真 發佈日期: 2011.06.06 發佈時間: 下午 5:24
(續)

一定會有人說漢堡是好意,幹嘛反彈.

這就是問題所在,因為我要說的恰恰是應該以語意為依歸,而不是心意;某人的心意或情緒或心靈狀態這些東西應該盡量排除在公眾言談之外,因為它不可捉摸,無法檢驗,而且是純粹一個人的事而不應觸及. 留言板畢竟不是聊天室,你可以講自己的心講自己的情緒講自己的心靈狀態訴說自己的靈魂,但不要對著某個人進行任何指涉.

有人一定會說: 心靈指涉就指涉,有啥關係?

這也恰恰是問題所在.對你沒關係或不重要的事,對我卻沉重如山.

除了事先言明不干涉內容不擅自修改的報紙專欄之外,我至今 "幾乎" 不曾正式發表任何論文或文章或出書. 發表機會多得是,能發表的東西多到數以千萬字計;但只要一想到或一進入發表的過程,我就痛不欲生而寧可放棄.

我寧可一生沒有任何著作沒有任何論文,我也絕不在一些根本問題上或美感上妥協,畢竟任何一種作品,通俗也好,學術也罷,純粹是我一個人的事. 有些東西不賣就是不賣,再大的利益我也不賣.

所謂我手寫我心,我深信不疑的事或心之所嚮,就像一加一等於二一樣,我不會為了任何利益或現實需要而改口說它等於三.

當你創作了一首曲子,某個音符必然有一個 "最佳道德位置" (高達語),它該擺在何處就擺在何處,不能改就是不能改.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音符,卻如山海一般深重.

我常說,就算只是護衛一個標點符號,我也願意為它捨命,更不用說其它任何屬於 "一個人的事". 如果有人說他不在乎文章怎麼改,能發表最重要,那我沒意見,我不會勸他堅持,但他也不要以為我應該跟大多數人一樣. 簡單說,你覺得不重要的事,對我來說卻重要無比;同樣地,人們覺得很重要的那些事,對我來說卻往往一點都不重要,甚至就如垃圾一般讓我很想逃之夭夭.

許多衝突的根源就出在這理: 主流一方往往難以理解或根本不想理解(更不用說尊重)屬於少數人或極少數人的另一種品味. 你覺得這樣沒什麼,那很好,我沒意見,但不要以為我就應該跟你一樣也覺得這沒什麼. 你自以為混得很好很有成就,那挺不錯,我很樂意獻上我的祝福,但不要以為我一定也跟你一樣渴望著同樣的目標.

對於戰爭本身,我無話可說;我唯一能説的千言萬語就是 "理解和尊重",理解異類或另類,尊重來自不一樣星球的人;不要動不動就以為 "大家" "一定" "都" 這樣或那樣,進而干涉或侵犯,但卻自以為是 "好意".

我常舉一例,當你看到一些狗啃著骨頭,你一靠近,牠馬上發出狺狺作響的低沉打雷聲做為警告,警告你不要搶牠的骨頭. 重點是,我們根本沒有這個念頭,你就算送兩隻骨頭給我啃我也不要啊,但狗卻以為我們跟牠一樣想啃骨頭.

人跟人其實也好不了多少,所謂溝通往往溝而不通,因為他老是有著一堆假定,假定你一定跟他一樣,響往著這樣那樣一些事實上你很可能努力想逃之夭夭的東西.

前陣子有一本書上市,書名我忘了,好像有陳水扁三個字. 其中有一篇一兩萬字的文章是我寫的,題目大約是叫做 "政治做為一種語言遊戲: 一種非心靈式的理解". 表面上是談政治,其實跟政治一點關係也沒有,而是在講理解或語言的本質. 有興趣的可以自行找找看,我不知道網路上有沒有.

總之,我對於反對戰爭如果能有什麼文思上的貢獻,那麼這樣一些諸位或許覺得不重要而且寫起來又臭又長的東西就是我對於戰爭一病所能開立的處方了. 如果你還是覺得不重要,那我當然沒意見,我畢竟不可能強迫任何人去重視他覺得根本不重要的東西.

反之亦然,我覺得無比重要的東西,即便只是一個標點符號,我也會為它捨命.

底下是另一個話題,之前沒說完:

之前漢堡說,下回藍教頭之類的洋人若再來罵人,漢堡說要用美國腔的英文反擊. 我並不覺得用美式腔調能起到什麼反擊效果,這無非只是更進一步強化其優越白人的心態.

就好像若有個台灣人跑到英國或美國,用台語 "贛林老木" 來一一問候靜站洋人,難道洋人他們也需要推派一個懂得正港台語腔的洋人用正港台南腔的台語來反擊這個台灣來的藍教頭嗎?

如果這說得通,那董事長是不是該用西柏林腔的德語來問候美國藍教頭,才能讓他懂得尊重甚至佩服? 萬一我們什麼外語也不會,難道就彷彿真的矮了洋人一截?
陳真 發佈日期: 2011.06.03 發佈時間: 下午 10:15
這些當然不是專門寫給漢堡看的,而是寫給所有人看. 很多是講過多次的老問題,但我願意再說一次. 大約有五個地雷不可不慎:

1. 熱情或態度;2.情緒; 3.心靈狀態;4.表達形式. 5. 偽善

先講 1.熱情或態度

對我的美感來說,我把態度或熱情視為一切的一切.一個熱情昂揚地幹壞事的人,會遠遠比一個缺乏熱情去做好事的人,更值得尊敬.

或者說,若有人對 "熱情" 這東西有所不敬,將會令人(至少令我)難以忍受. 就好像柏楊出獄後,逐漸變成各方尊敬的人,但每當他談到一些事關是非美醜的事時,他最恨的就是有人故做崇高理性狀地跟他說: "哎呀,算了算了,寬寬心,別計較,別想那麼多啦" 之類. 據我所知,若有人膽敢對柏楊講這樣一些話,柏老馬上會發飆.

文人這種生物,要錢沒錢,要命一條,而命之所繫,唯熱情而已. 熱情就跟神明或自己的家人一樣,不得輕侮.

2. 情緒

至於情緒,做為一個具有現代文明觀念的精神科醫師,我對情緒抱持好感--雖然我個人很難甚至幾乎不太有情緒起伏可言.但那只是因為一種個人傾向與氣質,而不是因為我修養很好,這跟修養一點關係也沒有.再說,當你地獄都來來回回不知道走了幾趟了,你很難還會有什麼情緒.

我常不解,華人社會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很害怕情緒,很喜歡污名化情緒,好像很喜歡在眾人面前表現得一副好像很有家教的樣子,好像一個人如果寫文章表達出情緒是很不得體的事似的.

事實上,除非嚴重異常的精神病患,否則情緒根本無須管理,更無須隱藏,畢竟當個政客或當個世故的人在我看來挺齷齪卑鄙的.

我們應該當一個活生生的人才對.至少,一個人何時擁有何種情緒純粹是每個人自己的自由,我們可以談論任何可以談論的事,但對於任何無法談論無法批評指教的事,我們就應敬之如神明,對之保持沉默.

但我覺得華人社會真的很奇怪,越是純粹屬於個人或私人的事情或心靈狀態或情緒等等,似乎就越有興趣去干涉去討論或批評指教;反倒對於公眾之事卻缺乏熱情去理解.

3. 心靈狀態:

道理同上,我很討厭對他人進行心靈狀態的任何指涉或分析或批評指教,那就好像褻瀆神明一樣惡劣.

你儘管大聲去指責某人的言論或思想哪裡有問題,但絕對不要碰觸他的心靈狀態,因為心靈這東西就跟神明一樣是完全不能碰的. 畢竟你不是神,你沒有任何憑據能讓你確切知道某人當時是處於什麼樣的一種心靈狀態. 這樣一種自以為是的作風或態度很讓人討厭.

我若說我寫之前那些留言時的心靈狀態其實正處於狂喜(因為我當時在對獎,發現25元買的樂透中了750元),我狂喜得不得了,各位信不信? 不信的話我又如何能證明? 難道我不能一方面對惡事表達厭惡卻又同時擁有著一種喜悅的心靈狀態?

更重要的是,我的心靈狀態究竟為何,純粹是 "我" 的事,干大家屁事? 只要是純粹屬於私人的事,我們就不應該公開批評指教.就好像我不會自以為是地公開叫某人應該喜樂應該平靜或應該愛媽媽一樣.

4. 表達形式

語言文字就像一種血統,對外表達了某種純粹屬於個人的靈魂. 你儘管去批評別人任何一種思維或價值觀,但不應以為別人應該跟你有著一樣的表達形式.

我很討厭那些自以為是正人君子的人,比如證嚴法師之類,整天叫人講話不可大聲喔,不可罵髒話喔,不可以這樣那樣說話喔,要說好話要輕聲細語要溫良恭儉讓喔.

這些正人君子之所以讓人討厭就是因為世上怎麼會有人驕傲到或自我滿意到以為自己的表達形式是唯一正確而且大家必須一體遵行. 從我的美學角度看來,正人君子們那樣一些自以為是的批評指教就是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髒話.

美學是這樣一種東西:在你看來美侖美奐的人事物,在我看來卻很可能齷齪下流醜陋不堪. 因此,我們儘管在美學形式上去鬥爭去打架去革命,但不要以為你眼中的美麗在別人眼中也 "一定" 美不勝收;不要以為你眼中的所謂成功或進步在別人看來也 "一定" 要覺得成功進步才行. 我們都喜歡美麗的人事物,但不要講得好像你所認為的美麗我也一定會如此認為.

有不少自稱是我的粉絲的讀者,通常是女生,她們有時會來信說我好喜歡你的文章哦,但能不能請你以後寫文章不要有髒話. 可是,幹它媽的我的文章要怎麼寫,干她屁事? 這樣的讀者絕對不可能是我的粉絲,而且恰恰是我最倒彈的一種 "敵人",總之八字就是不合.

而且,一個人如果竟然連我的表達形式都想干涉,那她怎麼可能還會喜歡我寫的文章內容? 在某個重要意義上,形式就是內容,內容便是形式,兩者二而一,一而二. 一個文人,至少像我這樣一種文人,我寫的一切無非就只是想表達一種品味一種八字一種態度,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因此,你不可能光喜歡什麼 "內容" 卻不喜歡"內容" 藉以呈現的 "形式". 對於科學來說,重要的或許是說 "什麼",是一種 WHAT,但對於非科學的一切來講,重要的卻是 "怎麼" 說,而不是說 "什麼"; 重要的是HOW,而不是 WHAT.

HOW就是一種表達形式,表達一種說不上來的個人品味與素質,簡單說就是靈魂. 羞辱或批評指教這樣一種東西,對我而言是完全無法忍受的,那就是一種不折不扣的人身攻擊. 只要是純粹屬於私人的狀態或事物,至少在這我所能管理的版面上都不能批評指教.

5.偽善

舉個例,記得大約是2001年,第一次波斯灣戰爭十周年,我寫了一篇反輻射混蛋與伊拉克禁運,批評美國對伊拉克大量使用禍延他人子孫億萬年的貧鈾彈以及造成五十萬名伊拉克小孩死亡的非法禁運政策.

這文章很多網站及平面雜誌主動來信要求轉載. 但是很奇怪,雖然我再三強調一個字都不能刪,結果幾乎所有的媒體都還是刪了我結尾的三個字.

我那文章結尾寫著: "對於一個不問紅塵只想安靜過自己的日子的人,可真是它媽的生不逢時." 結果 "它媽的" 三個字被各家媒體不約而同地刪掉.

我寫了幾封信去其中幾家雜誌社或網站要求重登或發出道歉啟事,必須把他媽的三個字給我恢復,但只有一兩家照辦,其他媒體覺得我是在找麻煩.

我常納悶,各位的家教也未免太好了一些? 看到 "他媽的" 三個字就會讓你或讓讀者們崩潰或心靈遭受污染嗎? "它媽的" 前面本來還有個 "動詞",但我已經很客氣沒把動詞寫出來,怎麼連這樣一種表達形式的自由竟然也要干涉?

在我看來,美國或西方列強那些侵略行為,無非就是基於這樣一種自以為是的心理,似乎總以為大家都要跟他一樣溫馨一樣溫柔婉約一樣溫良恭儉讓一樣吃吃喝喝一樣穿著一樣這樣那樣才叫做文明.

我真的很難體會,怎麼各位的家教竟然好到可以容忍千萬生靈塗炭的各種邪惡人事物,卻無法容忍別人寫文章批評這些極度悲慘的邪惡之事時出現 "他媽的" 三個字?

同樣地,講到阿富汗那樣一種地獄般的慘狀,我不能 "激動" 嗎? 我是只有堵爛而沒有激動,但我就算激動又有什麼不對? 難道我該跟各位一樣有著過度良好的家教,寫起這麼慘烈的事情時卻一副風度翩翩溫柔婉約? 再說,我就算激動到已經抓狂很想按LP自殺了,那又干各位屁事?

最後我要說的是: 跟我做朋友很安全,因為我對別人所有的難聽話全是當面講當面反彈,絕不會在背後說人一句不是.

基本上,我對這世界倒也沒什麼話好說,千言萬語無非也只是想給任何 "個人" 保有一點最起碼的美學空間.

各位有聽過 Robert Burns的那首麥田古詩嗎? 沒有它,肯定就沒有Salinger的麥田捕手了. 不過沒聽過沒關係,反正家教太好的人大概也不可能真的聽得懂,各位只要記得其中幾句就行,比方說:

"假若這個穿過麥田的女孩遇到另一個人,假若他吻了她,那麼,她還需要哭泣嗎? 假若他吻了她,應該讓全世界知道嗎? 當然不要,因為這純粹是一個人的事".

不讓世界知道並非見不得人,而是珍貴之物總是獨立於世,即便世界毀了,它依然毫髮無損地存在。
漢堡 發佈日期: 2011.06.02 發佈時間: 上午 8:04
補充一下,我想「激動」此一情緒應該很難介定出正負面的特質,比方說,我在該繼續唸書時看了幾篇關於美國大學生慶祝賓拉登死亡的報導,激動地難以繼續做當下該做的事。反之,四月初在紐約市參加抗議以色列、支持巴勒斯坦的遊行,內心激動不已,但情緒卻支持著行動。廢話說到底,只是想要分享一些音樂啦!
漢堡 發佈日期: 2011.06.02 發佈時間: 上午 7:50
董事長這幾天下來寫的留言,在我看來,針對美軍在阿富汗的不公不義,每句都給我很「激動」的印象啊。不過那恐怕是我以個人的情緒眼光想像別人,是我不應該。你我對「激動」和「紓緩」所指涉的有些不同,讓我稍作解釋。

首先希望您別認為我個人缺乏所謂的「態度」或「義憤」,對我而言,凡是只要讀到聽這世上的壞事情時,像是烏干達前陣子要頒佈同性戀入罪化的法條、或者美國眾議院通過""反恐""戰爭可以無限打的特規時,都會產生極為激動的情緒。我有這種情緒時,很難重拾手邊該做的事,所以需要「紓緩」:當然,紓緩不代表減少自己認知裡的憤怒,而是轉化亦或升華當下的負面情緒。我最常用的方法就是聽重金屬音樂,尤其是像Rage Against the Machine這類政治意味強烈的樂團。董事長如果有聽我擺的連結,就可以知道DAM的歌不是聽了就會消解憤怒的音樂,而是憤怒凝聚的產物,能夠幫助我冶煉那種憤怒的媒介。歸根究底,「紓緩」大概是用錯詞了,不大適合形容我當下想像聆聽那首歌可能產生的「作用」。

最後,我還是不得不說,董事長最後那句實在是太有「態度」啦,我對上色情網站和唸證嚴語錄都沒興趣。而且每個人對憤怒的表述都不一樣,我輕描淡寫講講美國年輕人的浪費,不代表我不關懷、不譴責美國政府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作為啊。
陳真 發佈日期: 2011.06.01 發佈時間: 下午 4:43
董事長來模仿一下一位英國留學舊識,那是一個在海外面對洋人在國內面對權勢面對利益時窩囊到連三爆的混蛋,但講起反戰反資反剝削反獨裁愛台灣或什麼碗糕卻一副不得了的什麼青年思想導師模樣.

這類人講話非常 ""不"" 激動,大約是這樣(其實我才疏學淺真的有點學不來):

蘇聯解體,美國新保守主義必須另尋一道世界權力佈局之進路,面對一種後冷戰局勢及後殖民的什麼78,為了鞏固東亞邊陲及太平洋環流地帶,依據當代政治學大師媽烈葛逼教授的異文化想像空間理論, 美國勢必要在新中東地區發展出一套超越舊有格局結合新興市場概念的新戰略,而伊拉克和阿富汗恰恰提供了此一進路之催化性軍事操作.

吾人面對此一變局,務必發展出一套足以與之抗衡的大思維大架構,喚起世人共同參與,ggyy ggyy,玩出一手漂亮的和平好棋,開創世界新局.
陳真 發佈日期: 2011.06.01 發佈時間: 下午 4:12
漢堡,請問 "激動" 確切是何意?請問是哪一句或哪一段? 請問"激動" 是不好的意思或正面讚美之意? 若是正面,為何我需要"抒緩"?

你說那是一種 "情緒",但我的情緒一點都不激動啊. 平常常有人反映我言談平鋪直敘面無表情,缺乏情緒,甚至連抑揚頓挫也沒有,上台講話兩分鐘就能產生催眠效果. 為此我常想故做激動興奮狀,希望自己能激動一點,以便跟各位正常人一樣,可惜就是做不到.

情緒倒是一點也沒有,否則面對世上或四周這麼多鳥人鳥事,怎麼可能活到現在?

不過,雖無情緒,但 "態度" 倒是始終都有,而且非常強烈,甚至可以說我的一切的一切,除了 "態度" 之外別無它物.

簡單說,態度就是一種美學,親近美麗,厭惡醜陋,看到一些台式菁英或美式品味之類,我甚至很想吐.

就如Pinter那個句型,我倒是對各位崇高的情操修養經常感到很納悶,究竟悲劇和不義是要累積到一個什麼樣的程度,然後各位才會像個血肉之軀那樣稍稍微微 "激動" 一些? 或者用我的詞來說,才會像個 "人" 稍稍微微有點起碼的憤怒?

前天我看黃春明講了一句話很美,他說: "怒火就像燦爛的紅花,我最近開了一朵". 我看學姐拿筆在抄這句話,我就開玩笑說 "抄什麼抄? 我每天都要開好幾朵啊".

沒有這樣一種義憤,那我不知道我們站樁是在站個什麼碗糕? 難道是站在那裏美化市容? 還是站在那裏自我陶醉,表示我們很不錯,很有國際觀,很有正義感?

沒有這樣一種怒火,那我不知道我們的一切談論是在幹啥? 是真的吃飽太閒沒話找話講還是怎麼樣?

甘地說: 保存你的憤怒,不要讓它熄滅; 當它累積到一個量,總有一天它將動搖世界.

保存累積憤怒都來不及了,怎麼反而還想要消除它? 各位如果想找輕鬆,想抒壓,我建議應該到各大色情網站或找一些東西比方說證嚴語錄來看.
漢堡 發佈日期: 2011.06.01 發佈時間: 下午 2:50
最近董事長書寫甚是激動,介紹一點熱血的音樂讓您稍稍紓緩一下情緒:這是巴勒斯坦饒舌團體 ""DAM"" (希伯來文""血""之意,阿拉伯文 ""永久/恆常"",英文 ""Da Arab MCs"") 的歌曲 Born Here,主歌部份是希伯來文,副歌是阿拉伯文,副有英文歌詞。

http://www.youtube.com/watch?v=zIo6lyP9tTE
陳真 發佈日期: 2011.06.01 發佈時間: 上午 5:51
(續)

說阿富汗人現在生活比較好過,不但睜眼說瞎話,而且惡劣.

美軍入侵狂轟濫炸十年之後的阿富汗,無疑就是個人間煉獄.在我對於有關人類生存處境之恐怖與艱難的一切認識或認知中,我想不出來比阿富汗更慘更可悲的了.

神學士(即塔利班)政權於1996年上台後,因其強調紀律與教義,阿富汗似有逐漸步向穩定發展的可能,但美國於2001年入侵後,不但造成各地軍閥崛起,提供大量武器以對付塔利班,並以一群無惡不作的流氓軍頭(即北方聯盟)做為傀儡政權,取代以知識份子為班底紀律嚴明的神學士政權. 後來被美國擁戴上台的傀儡 "總統" Hamid Karzai,據報載,早在八零年代就已是美國中情局(CIA)的特務.

神學士被美軍推翻的那一年即2001年,據聯合國開發計劃署(UNDP)的研究報告,阿富汗人的平均壽命是全球倒數第八, 做為公衛重要指標的 "五歲以下兒童死亡率" 是全球倒數第四. 但美軍佔領下的阿富汗,不出幾年,這些生活品質的基本指標竟統統墊底.

聯合國兒童基金會(UNICEF)於2009年發表世界兒童狀況年度報告指出: 對於兒童的生存安全來講,阿富汗是 "全世界最危險的地方",不但有著全世界最高的 "新生兒死亡率",每一千名新生兒有257名死亡 (2007年時每千名新生兒才165人死亡),戰亂更幾乎破壞了所有基本民生設施,造成至少70%的人只能飲用污水,這也導致了大量兒童因腸胃道感染並缺乏醫藥設施而致病死亡,造成五歲以下兒童全世界最高的死亡率,竟然高達 26%.

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地區負責人召開記者會指出: 光是在2008年, 阿富汗境內就有317所學校遭到各方交戰勢力之攻擊,造成127名孩童死亡及290人受傷.

美軍不但入侵並佔領,而且提供軍火培植一批殘暴罪犯來當政,成立傀儡政府. 歐巴馬一上台並並持續增兵數萬,用盡各種殘忍且造成大量畸形兒及癌症盛行率急速飆高的各項武器,包括集束彈貧鈾彈及一接觸人體即可燃燒見骨慢慢燒到死的白磷彈. 數十萬人死於雙方炮火或各種暴力攻擊與暗殺,數百萬人死於戰亂所導致的貧窮與疾病.

於是,原本是世界倒數第八的平均壽命,根據世界衛生組織(即 WHO)的2010年版 "世界保健統計",以及聯合國開發計劃署(UNDP)的研究報告,全世界最短命的變成是阿富汗,因為死了太多人了,平均壽命只剩42歲.

十年前,就在美軍以追殺賓拉登為藉口入侵阿富汗那一年,我寫過幾篇文章談到阿富汗一個重要女權團體叫 RAWA,成立於1977年,十年後即1987年其創辦人叫 Meena被入侵的蘇俄情治單位KGB殺害.

這團體基本上是一個人權團體,並不具有太多批判意識,甚至在各種價值上是相當親西方的. 它著重於兒童或婦女的教育與各項生計,因此,跟反對婦女受教的神學士政權是站在對立面的.

我要說的是,即便是這樣一個有點親西方的人權/女權團體,依然公開反對美軍及其傀儡政權,甚至公開直接以 "罪犯" 來形容阿富汗當前這些由美國一手培植的高官.

我常想起英國一位經常抱病活躍於街頭反戰的劇作家叫 Harold Pinter,他在2005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在領獎致詞中他呼籲世人把英國美國的總統移送國際刑事法庭 (ICC: International Criminal Court),他說了一句話我印象很深,他說: "“How many people do you have to kill before you qualify to be described as a mass murderer and a war criminal?" (究竟你們要殺死多少人,才會被以大規模屠殺的戰犯罪名繩之以法?!)

每當我想起這句話時,我想到的並不是想把誰給吊死在戰犯法庭,而是想到諸位,當然也想到我自己. 我是說: 關於阿富汗,如果各位要我再繼續寫下去,我足足可以再寫上十天十夜恐怕也訴說不完阿富汗人的悲劇與痛苦.

但我想問的是: 究竟是要死多少人流多少血,究竟是要有多少婦女兒童受害流離失所,究竟是要日夜訴說到何時,然後人們的心才會為這一切悲劇感受到一點點痛苦?

至於我自己,就像沈從文的某篇小說的結尾所說:「至於我,還有什麼意見沒有?……我有點憂鬱,有點不能同年輕人合伴的脾氣,在軍隊中不大相容,因此來到都市裏,在都市裏又像不大合式,可不知再往哪兒跑。我老不安定,因為我常常要記起那些過去事情。一個人有一個人命運,我知道。有些過去的事情永遠咬著我的心,我說出來時,你們卻以為是個故事,沒有人能夠了解一個人生活裏被這種上百個故事壓住時,他用的是一種如何心情過日子。」
陳真 發佈日期: 2011.05.31 發佈時間: 上午 5:02
同學, 你讓我想起黨外時人們常問的一個問題: 那就是: "國民黨有什麼不好?我怎麼都不知道?!" 以及現在所謂 "民主時代" 時人們常問的一個問題: 那就是: "民進黨有什麼不好? 我怎麼都不知道?!"

這其實就像在問說: "豬八戒哪裡醜?我怎麼都看不出來!?" 答案有二, 一個是無解,因為如果這麼明顯的事實你都看不出來,那我總不可能 "幫" 你 "看". 我可以幫你洗衣幫你打掃, 但是,關於 "看" 這種事情是無法 "幫" 的.

第二個答案就是我像在寫伊拉克淪陷記實那樣,再寫一本小冊子,看看能不能讓你相信阿富汗人過得很慘.

不過, 當然還有更簡便一些的回答,但我對於 "幫" 學生念書這種事情實在是深惡痛絕. 學生應該要學會發問,而不是只學會打問號. 發問並不是隨便打個問號,發問是要有點程度要用點功的,然後你才有可能問出一個像樣的問題,而不是只會問一些 "豬八戒哪裡醜啦,倫家怎麼都看不出來" 的傻問題. 也不該問一種有問等於沒問的問題.

這意思是說,難道你真的希望別人幫你找書籍畫重點幫你做摘要幫你搜尋?

當你質疑別人的說法時,你應該舉證反駁才對,而不是只會說 "怎麼跟倫家知道的不一樣啦?" 究竟是如何個不一樣法,你應該說出來才對,否則你是希望我如何證明一個被美軍英軍及西方各國聯軍給用幾百萬顆炮彈足足蹂躪了十幾年殺害或害死餓死了數十萬人(甚至一說四百萬人)製造了三百多萬難民的全世界最窮國度的人民的確是生活在人間煉獄之中?

如果我沒記錯,阿富汗人口與台灣相彷(?),你想像一下: 如果台灣被西方各國用幾百萬顆甚至上千萬顆集束彈貧鈾彈給蹂躪十一年,七分之一的人成為難民,五歲以下兒童死亡率比納粹佔領波蘭時期還更高上一倍,人們被迫以賣兒鬻女來維持生命活下去的可能性...由美軍培植的各地軍閥割據以及CIA的暗殺小組,逐一暗殺反美人士,各式各樣的暴力犯罪傷害異己或暗殺不斷...每人每天平均依靠不到一元美元維生,絕大部份人沒有電可以用沒有乾淨的水可以喝,一年有十萬人死於美軍入侵所重新帶來的鴉片氾濫....

我該怎麼寫才能讓你發揮基本的想像力去相信阿富汗人是活在一種什麼樣的地獄? 有人甚至以其殘酷而拿美軍之入侵阿富汗來跟納粹滅絕猶太人類比,但你卻說他們的生活變好了.

假設有一家十口,我為了拯救他們,幹掉了四口,賣掉了兩口,驅逐了三口,剩下一口比以前自由了,多賺五毛錢了,請問人們該為我的善行歌頌嗎?

至於丁字褲,當然沒什麼人穿啊,一件那麼貴幾個人穿得起? 我有個外勞朋友,才三十幾歲,她說她七年前來台灣之前,她們家只有一件褲子,在家中大家都是光著屁股,連內褲也沒有,而長褲就掛在牆上,誰要出門誰就穿它.

我想你大概不知道什麼叫貧窮,所以才會煞有介事地 "更正" 我說的丁字褲. 那只是一種說法,意思是說美國人很偉大,來此貫徹美式作風: "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 在美軍民主開放的美式文化保護下,別說丁字褲,你就算要全裸也不會有人敢公然說不行.

其實你真正的問題是你對這些問題並不關心. 這恐怕才是一切問題的根源.

所謂 "多情總被無情惱",問這樣一些蠢問題,對我就像是一種情感上的騷擾,我們彼此之間對同一件事情的感情與用心實在太不對等.

簡單說,當你數十年寒窗,當你以命相許,當你為家破人亡,當你為之淚灑長夜,而別人卻很可能是剪頭髮修指甲時順便翻翻國家歪理雜誌,看看什麼也沒DISCOVER 的 DISCOVERY,然後有口無心地問上兩句,但卻講得煞有介事像真的一樣.

董事長要睡了,若有話後天或大大大後天有空開電腦時再續說.
秉叡 發佈日期: 2011.05.31 發佈時間: 上午 1:49
聽陳真先生的說法,好像阿富汗人的生活比以前更苦?不會吧?在閱讀主流媒體的報導時的印象是:阿富汗人的升回沒變的更好,但也沒變的更差,所以請問陳真先生的說法時從哪裡看來的?
還有阿富汗地社會風氣還沒開放到允許婦女穿迷你裙和丁字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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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戰前的阿富汗窮到人民十個有七個沒飯吃,美軍入侵後,連原本還有點飯吃的那三個也沒飯吃了,這時候有人卻煞有介事地說阿富汗婦女終於可以不用帶面紗出門了,終於可以穿迷你裙和丁字褲了,甚至連花花公子雜誌也去找她們拍裸照了,然後結論說: 女權伸張了!!
漢堡 發佈日期: 2011.05.30 發佈時間: 上午 3:53
剛剛去公寓後頭倒垃圾,發現旁邊有一堆形狀完好的床墊、床架、櫃子和椅子。雖然說在政大搬宿舍時也是常常多出一堆垃圾,但前者的價值還是遠高於幾張已經睡到發黴的薄床墊啊。美國人從年輕時就開始學習怎麼「丟」,真是可怕。
陳真 發佈日期: 2011.05.30 發佈時間: 上午 2:23
(再續)

小學時看過一部大爛片叫少林寺,但其故事內容卻讓我記憶至今.片中有個小和尚,調皮搗蛋見義勇為,在外得罪了大官惡勢力,於是朝廷派大軍上山要求交出小和尚. 少林寺諸位方丈卻寧可被全體滅寺也不願讓小和尚單獨犧牲.

為了保護一個小娃卻寧可讓所有人全部陪葬,所謂 "理性" 的人們肯定不會做此決定,但它卻感動我甚深.

也許應該這麼說: 理性的形式不會只有一種,在你看來不理性的事,在我看來卻十分理性;因為在你的所謂理性計算中,你認為不重要的東西,在我看來或許卻重要無比,因此我們將計算出不同的答案,因為我們背後所持的計算方程式(即價值態度)並不一樣.

但是,在一種 "美式理性" 中,卻往往以為理性只有一種,認為理性的結論也將只有一個答案,於是認定所有人都必然跟他有著同樣的想法同樣的計算方式與同樣的目標,進而篾視或糟蹋其它理性選項,或甚至根本不相信存在有不一樣理性的可能性.

我並不認為這道理有任何艱深難懂之處,它並非難懂,而是強勢或主流一方往往不認為他需要去理解不一樣的理性形式. 但我相信,假設哪一天當主流失勢而成為弱勢或少數一方,他肯定能理解理性不只一種形式的道理.

比方說,假設今天上帝賜給我足以呼風喚雨無堅不摧的能力,剛好恁北看美國式生活很不爽很不忍心,於是決定對其進行人道拯救.拯救方式採美式作風,也就是姦殺擄掠殺他個雞犬不留,然後開始輸出人道輸出各種在我看來很重要的文明價值,同時當然要接收其一切資源,然後像柏楊說的三作牌,作之親作之君作之師,不但要當無知而可憐的美國人的爸,也要當他的老師,教他做人做事的道理,然後更要當他的君王,命令並管理其各項生活方式,讓他朝一種正確的真理道路前進.

然後,我敢保證,美國的某些人權指標與文明表現一定會向上提昇! 比方說美國人一定會變得謙虛低調許多,而且會比過去儉樸大概一萬倍,變得十分愛惜物資,因為我不會讓他們吃太好,所以他不愛惜物資也不行.

請問,這時候若有一本 "國家歪理雜誌",不斷提出種種實證報導或實證研究,證明美國人變好了,變得更讓神明所喜愛了,不知道各位是否會真的感謝我對美國人的美式人道拯救?
陳真 發佈日期: 2011.05.30 發佈時間: 上午 1:46
(續)

把我們對於打雷下雨的成因之實證性理解模式給套用在有關社會或各種人事物的問題上是錯的.比方說,董事長真的很不喜歡在某個氣壓條件下水在零度就結成冰,我希望最好攝氏25度就能結冰或下雪,因為我喜歡雪喜歡冰. 但我的喜歡或討厭都無濟於事,因為這類問題的答案不是我的喜好所能左右.

可是,世上的問題並非全屬這一類.比方說,我很難想像在將來的某一天會出現某個重大研究,其結論將會讓我放棄支持女生念大學的態度.或者說,我之持有這樣一種態度並不是因為我做過相關研究所得出的結論,我也不需要先去翻閱各項心理學或社會學期刊再來決定要不要支持女生念大學.

也就是說,這道以命題形式出現的宣稱,事實上只是一個假命題;它不是什麼命題,它只是反映了一種既定的態度或者說意識形態;因此,我不會也不需要自欺欺人地去尋求什麼實證性的解答,因為它不是一種自然科學式的實證問題,在表面實證的背後早已有個價值態度的存在.

你不可能迴避背後的價值態度卻還能回答問題,因為有關價值的成份就只能以有關價值的 ""概念討論"" 去回應,而非訴諸於所謂 ""實證分析"". 就好像你就算把棋子的 ""黑炮"" 送去做化學分析也分析不出它究竟有無翻山越嶺的本事.
陳真 發佈日期: 2011.05.30 發佈時間: 上午 1:18
秉叡,

過去不管是教醫學還是教哲學,我常會叫學生或年輕醫師問我問題.畢竟老師問學生問題實在沒什麼意思,重要的是學生有沒有什麼問題要問老師. 或者說,重要的不是給答案,而是提出問題. 從對方的發問我大約就能知道他的理解有多深或背後有著什麼樣的毛病.

我不懂(或者說其實我不信)社會學,特別是那種強調所謂實證的社會學,跟我的八字更是不合. 這沒有對錯可言,或許只能說我不會問那樣一些笨問題,我不會用那樣一些(在我看來)自欺欺人的方式理解 "社會",我不會先用無數的假設和定義先把 "社會" 給按照自己的 "需要" 給極度簡單化地設定了,然後在這個純粹根據 "需要" 所建構或甚至虛構的超單調 "社會" 概念下來提出一些 "必然" 合乎既有架構的問題,這就像一種自問自答,而答案事實上已經早已包含在你既定的問題中.

或者說,你事實上是 "先" 有著某種既定的 "意識形態","然後" 在這個自己設定的圈圈底下來提問.

注意喔: 我並不是說我們可以不這樣做而能提出問題;我是說,既然我們只能如此 "自問自答",那麼,或許該被檢討的就不是既定概念範疇底下的那些細節問題或者說技術問題,而是背後這個概念範疇本身該被質疑.

因為技術問題本身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就好像你問我說 "黑砲翻山越嶺" 是一種合乎事實的說法嗎? 我沒辦法說是或不是,因為這得看你是在玩什麼遊戲,很可能在我設定的遊戲裏頭根本就沒有黑炮的存在,還搞什麼翻山越嶺呢?!

比方說我常舉 "女生不適合念大學" 的歷史案例,在過去,例如在英國,女生是不准上大學的,相關心理學或社會學之實證研究非常多,指證女生念書念太多將影響身體心理健康以及影響家庭倫理影響整個社會安定甚至危害國家安全. 台灣以前的髮禁背後論點之一就是說女生若留長髮,將使男人整天心猿意馬不思正業不想念書,如此國家將危殆矣,共匪將趁機打過來.

你現在聽了這些研究結論或論點可能覺得很好笑,但在當下那個時空人們卻講得煞有介事.

再舉個例,黨外時期,特別是1980年初期那幾年,我在我念的高醫並沒有任何同志,就只有我一個人孤伶伶地像個眾人鄙夷的怪物那樣高唱黨國的反調,學校對我而言是很痛苦的一個地方,因此我大學七年幾乎從不去上課. 雖然一周上不到四堂課,但仍然有時還是會在課堂上或校園裏面對老師或周遭同學毫不客氣的辱罵或質疑.

當時台灣主流社會常提出的一個問題就是 "黨外陰謀份子" 的做亂,究竟 "浪費了多少社會成本"? 媒體一面倒就是在談這樣一些問題,然後記者們會一直去拍攝或強調抗議過後地上的垃圾有幾公斤,或是報導遊行示威影響了商家多少生意,妨礙了誰上班或妨礙了誰之就醫的交通狀況等等等;或是像慈濟的證嚴法師也常強調說什麼 "抗議者喜歡批評是不對的","我們應該講好話做好事","講話要輕聲細語不可罵人喔" 等等等.

這時候,難道你會笨到進入這樣一些既定的意識形態底下去爭論那些無謂的技術問題? 難道你會真的去討論什麼該不該輕聲細語說好話? 或是討論 "黨外陰謀份子" 的示威究竟消耗了多少 "社會成本"?

我舉這些例只是要說,這樣那樣一些所謂研究結論或論點,實際上只是一種自我引用(self-reference)的 "自說自話",相關的答案只會出現在既定且人為建構或虛構的價值或概念範疇底下,這樣一些答案或許讓很多人覺得很聰明或很重要,但對我卻毫無任何智能上的吸引力.

有這樣一個笑話,有個人去銀行貸款,需要一名保證人,於是他就帶了一個沒有任何身份證明的朋友去. 銀行說,可是我不知道你這個朋友是什麼人啊, 這個想貸款的人說: 沒關係,我很樂意幫你們介紹.

這就是一種 "自我引用",所提出的 "答案" 實際上已經隱含在自己所設定的既定前提中.

回到你的問題上,問說美軍打倒塔利班佔領阿富汗之後,婦女地位有沒有提高? 這就好像有個歹徒看到某個家庭似乎失和,於是入侵把那家庭的男人給殺了,小孩拿去賣,女的抓來強姦,然後買些性感服飾給她們穿,偶而帶出去吃大餐,然後有人興奮地自問自答說,這家庭的婦女地位提升了!! 那我將啞口無言.

再說,戰前的阿富汗窮到人民十個有七個沒飯吃,美軍入侵後,連原本還有點飯吃的那三個也沒飯吃了,這時候有人卻煞有介事地說阿富汗婦女終於可以不用帶面紗出門了,終於可以穿迷你裙和丁字褲了,甚至連花花公子雜誌也去找她們拍裸照了,然後結論說: 女權伸張了!!

不知道你聽了之後會有什麼感想? 這也未免太超現實太反智太自欺欺人了不是嗎?!
鄭啟承 發佈日期: 2011.05.29 發佈時間: 下午 10:54
國家地理雜誌有其專業性,但有關國際政治方面的報導我是全然不信的,別忘了這本雜誌名字上的「國家」指的是哪個國家? 一本美國本土的雜誌怎麼可能在政治上忤逆自己政府和人民的口味? 別傻了。這雜誌我是沒看過多少本,但所有的閱讀印象都是一致的,就算是風土人情的種種報導也全然是 american style,眼光很美式很狹隘,說得不客氣一點我認為它有點傲慢,我不是說它的記者或攝影師很傲慢,而是我認為報導和攝影這種事本身就很傲慢,特別是當你帶著一種既有的眼光看待其他種種文化宗教或生活型態時,你寫出拍出的內容就很難跳脫自我的認知框框。世界上沒有一種中立報導,因為你不是神而是人,只要是人寫字人拍照人報導就是一種評價和批判,而美式的評價或批判有可能偏離到哪裡去? 這種美式大眾刊物看看科學新知或動物圖片就好了,別期待它有什麼超然或正直的立場。
秉叡 發佈日期: 2011.05.29 發佈時間: 下午 9:07
我家訂閱國家地理雜誌已經有十年了,這些年來關於阿富汗的報導還真是不少,最近幾年,關於阿富汗的文章,主要都是在其婦女地位的改善,再來就是其文物古蹟的保存。

從這些文章來看,阿富汗的女性地位在塔利班垮台後獲得某種程度上的改善,雖然還有許多障礙。但是大制上是有在改善。

請問這個描述符合阿富汗的真實現況嗎?
陳真 發佈日期: 2011.05.28 發佈時間: 下午 11:03
漢堡,

對啊,我在國外看到的白人跟在台灣看到的白人在態度上經常有很大的不同.

我有個白人病患,連他也對其 ""同胞"" 之在台行徑看不下去. 他覺得很多白人在台灣老是搞一夜情並且無往不利,亞洲女生倒追倒貼的多得是,而這些被眾星拱月的白人感覺就像來台灣當國王似的.

有一次我問他假日準備去哪玩,他很遲疑,似乎想不出來有什麼地方能去. 我隨口說墾丁如何? 他馬上用力搖頭說不喜歡,說太 ""western style""了. 我糾正他說不是 western style,而是 american style,至少英國式或歐式風格都不會如此物質取向或喧囂跋扈.

他對我的說法大表同意,並且說自己在台灣經常被以這樣一種美式眼光來看待,感覺很無奈,像揹了黑鍋似的.

不過,那天那位藍教頭究竟是哪一國人,其實我也不知道,因為他離我有點距離,只聽到幾句片段.
陳真 發佈日期: 2011.05.28 發佈時間: 下午 10:26
哈哈哈,真好笑,阿忠真厲害,這樣的音形象形文字也能翻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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