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真
發佈日期: 2008.03.06
發佈時間:
上午 12:56
其實我並不是在講一種非理性的愚昧,也不是在講一種不道德的野蠻,非理性與不道德,往往舉世皆然,何止兩岸,只是程度有別,但我並不是在說這個. 我說的是這樣一種態度:
1. 不覺得理性與非理性有什麼差別,就算有,他也不覺得此事有任何意義,只要我贏只要我爽就好了.
2. 不覺得道德與敗德有什麼差別,就算有,他也不覺得此事有任何意義,只要我贏只要我爽就好了.
簡單說就是他打心底根本不相信利害的爭奪之外還有一個善惡與對錯的面向.
這其實無關選舉,也無關學歷,而是一種 "人" 的素養. 自從來到這所自以為全宇宙最高學府的醫療機構之後,我更是大量見識到這樣一種素養. 原來當醫生也能這樣當! 如果寫成小說,那它應該擺在恐怖小說的分類項目裏.
這不是一種正常人性,依我看,其實也不是一種民族性,所以稱不上是哪個民族或哪個地區的人民所 "特有",但當它長時期普及於某地時,便成為一種 "文化",但它畢竟不是每個人所擁有.
有句話說得很對,但我一直沒能緊記在心,那就是: "寧可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 因為君子容易自責,臉皮也薄,不會有那樣一種不良素質,但小人卻不一樣,只要四下無人,只要大權在握,只要你對他一個眼神不對,只要吃你吃得過,便一切你所能想像以及一切你所無法想像的惡事醜事蠢事蠢話什麼的,他都能幹得出來,而且幹得顧盼自雄.
如果只是講到這裏,仍然還是停留在幼稚園小班,可怕的並不是他幹了什麼可怕的事或講了什麼荒唐可笑的蠢話,可怕的是,他對這一切都無所謂,善也好惡也罷或是愚蠢與否,他統統不在乎,也因此,他随時都有可能傷害你,哪怕對你巨大的傷害只是換來他的一點點可有可無的蠅頭小利,他照幹不誤,而且根本不在乎.
即便你與他之間根本稱不上什麼敵人,即便傷害你或許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但他無所謂,因為他根本不把別人的任何利益或榮譽或甚至生命當一回事.
這所自認為全宇宙最高學府的醫療機構,便在這一點上讓我大開眼界,原來人可以壞到這種地步,而這樣的壞,全然不是顯現在法律意義上. 這樣一些人,我敢保證個個品學兼優,而且保證都沒有前科,但是,當四下無人時,或是當你地位低於他時,你應切記務必遠離,切不可得罪.(可惜我都沒能把持得住)
藍綠還是有別,比方說很多人說兩者都右傾,但我以為右傾的只是國民黨,民進黨則是上下左右皆可,早上左下午右,哪個方向都無所謂,只要是覓食的方向娛樂的方向,便是傾斜的方向.
"右" 只是一種生意人的記號. 但是生意人不講理性不行,因為精打細算是他的生存依據,他同時也得顧及一點最起碼的做生意的道德,但上下左右皆可的那一派人,卻理性與道德兩者皆可拋;它出現的是一種很原始的覓食行為,非常 "生物性",不在乎什麼善惡對錯,更不用說什麼左右了. 它還沒有進化到足以談左右的層次來.
我跟 "新潮流"(民進黨過去十幾年來的當權派)過去還挺熟的,這些人曾經左傾得不得了,言必稱社會主義如何如何,動不動就喊階級革命. 幾年後,我慢慢地發現,原來這些都只是覓食工具. 包括什麼人權在內也是.
我的提早覺醒,部份得歸功於趙剛的 "小心國家族" 一書,在概念上給我很大的啟發,改善了我看待政治人事物的視力與品味.
那時大概是 1995 年左右吧,我還在台中吃頭路,幫林義雄做許多核四公投的初期工作,也以核四公投促進會中區小組的名義開辦讀書會,良哲那時也在.那時我常在讀書會上講所謂反對運動的一個根本問題,那就是:
凡是屬於道德屬性的東西比方說人權,不應該被工具化,不該被當成一種奪權工具,藉以傷害異己,掌權後便把工具甩開.
藍綠還是有別,也許是歷史發展背景有異吧誰知道,但病因不是我關心的,我不是社會學者,我關心的只是現象本身.
比方說,你罵藍,在過去恐怖年代,你當然就會倒楣,但你能預測 "國家" 會對你做些什麼;你幹了多少黨國不喜的事,你就會有多少懲罰,付出多少代價,就像 "使用者付費" 的觀念一樣,這裏頭的邏輯是一清二楚的,甚至可以定量計算你累積了多少積分,將會得到什麼樣的懲罰.
但是民進黨卻完完全全不是這樣,國家不見了,警總(警備總部)不見了,但它的支持者卻化身為一個個 "小警總",不管你人在何處,不管你做了什麼多麼微不足道的事,即便只是對綠色稍有不敬,小警總們便會讓你生不如死,用盡各種比過去恐怖年代更恐怖更敗德更猥瑣更不可思議更深入你的各個生活層面的方式傷害你,而你卻甚至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
就算知道了,對方往往也只不過是一個熱愛綠色黨國的小小個人而已,難道你真的有時間去控告這樣一些人? 而綠色黨國卻兩手乾淨,彷彿與它一點關係都沒有似的.
過去你願意跟藍色黨國幹上,畢竟善惡意義明顯,而且事事都公眾化,動見觀瞻,但現在這一切善惡區分卻全然消弭於無數的小警總身上,而且動不動就是株連九族,讓你從家庭到工作單位到學校,統統雞犬不寧.
難道你做了什麼可歌可泣的革命行動所以才會有此報應? 沒有,你頂多也只是寫寫文章罵上兩句而已不是嗎?
有些過去一起反抗國民黨的同學或同志常開玩笑說,真奇怪,一樣搞運動,為什麼國民黨要迫害陳真你卻不來迫害我? 這道理其實很簡單,仍是 "使用者付費" 那句老話,你幹了多少黨國不喜的事,黨國就會要你付出多少代價,不多也不少.
但是,當政治天空由藍轉綠,這一套 "使用者付費" 的基本原則便整個不見了.不管你身在何處,不管你在這年代是多麼微不足道的一個個人,只要言語上對某種勢力稍有不敬,便很有可能遭受各種層面的傷害,根本無所遁逃,除非你裝啞巴裝聾子,或是像絕大多數人一樣,乾脆匿名隱身發言,以測安全.
黨外時,雖然白色恐怖壓頂,但是,只要你願意付出一定的代價,你便能擁有一定的言論自由. 但當綠色政權壓頂,把它的支持者訓練成一大堆小警總之後, "使用這付費" 的比例原則就不見了. 不管你多麼微不足道,不管你只是講了一些稍有不敬的話語,它的後果都是很不可預測的, 這也是為什麼我和學姐都彼此告誡回到台灣後務必盡最大可能不談不碰不介入國內政治或社運.
至於 3/15 準備要去馬蕭總部做的事,算是一個例外,畢竟跟國民黨打交道要比跟綠色的打交道要安全太多太多太多了. 今天你就算大罵國民黨,我相信應該不會有這樣的一些無所不在而且根本不成比例的報應才對,甚至別人還可能會稱許你很 "愛台灣".
重點不在惡行,重點在於惡行的不成比例,重點在於為惡者由黨國轉化成無數可以任意進行制裁工作的小警總,而這些小警總的分散各地,他們的總和便是一種文化.
這文化之所以可怕,完全不在於它的惡行之重大與否,而是在於為惡者對善惡對錯根本無所謂,只要能打擊異己,只要能搶得利益,甚至只要能爽,哪怕只是爽一秒鐘,哪怕所得利益多麼微不足道,他照樣都很樂意去傷人--不管用多麼猥瑣卑鄙或愚昧荒唐的方式,他都無所謂,他沒有任何罪惡感. 而這才是我要講的那句話: "犬儒是道德上最大的罪",因為他根本沒有罪的觀念.
剛才在電視上看到民進黨的廣告,第一幕是馬英九講 "我不贊成開放大陸學歷",第二幕也是擷取同一場演講的畫面,畫面上馬英九卻說: "我同意承認大陸學歷",第三幕則是出現一行字: "怎麼這麼快就倒向中國?"
謝長廷並進一步召開記者會說馬英九連這樣的誠信都沒有,竟然一下說反對承認大陸學歷,一下又說贊成.
但事實真相卻是: 第一幕馬英九的全文是: "我不贊成開放大陸學歷到台灣考證照,...也不會引進大陸勞工".
但是民進黨卻故意把後面 "到台灣考證照" 這些話刪掉,使意思變成整個相反.
這樣一種移花接木斷章取義(類似手法我自己也身受其害無數次),在法律上的罪或許不大,頂多判個幾個月,然後易科罰金幾千塊. 但是在道德意義上卻非同小可.
判斷一個人或一個黨或任何一個機構,不是光看他有沒有做壞事,而是應該看他對於做壞事所持的態度態度態度;不是看他有沒有理性或道不道德,而是看他對於理性對錯,特別是對於善惡之分,究竟是否當一回事,看他是否有罪惡感,是否有義憤.
我認識一些新一代 "愛台灣" 的親綠年輕人,我覺得他們很傻,簡直是IQ 有問題,但我依然尊敬他們,因為他們雖傻,但我相信他們的確在乎善惡,只是對於善惡的認知或許有誤,但是否有誤這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否在乎善惡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