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國民黨任意殺人關人不說,言論稍有不敬就黑牢伺候或前途報銷,比方說十多年前,內政部規定,社團不得冠以台灣為名,一定要冠上中華民國,否則就是違法組織. 二十年前,寫文章或考試,若填上西元幾年,而不是以中華民國紀年標準,那就是有台獨思想,教官會來約談,警總會來請你喝咖啡.
至於黨禁報禁舞禁髮禁,無所不禁,理由呢? 當然有理由,為了國家安全嘛! 難道你想成為海上難民? 難道你想讓共匪趁虛而入? 主流媒體整天不都是這麼說的嗎? 現在這些整天以民主法治批扁反扁的中時聯合等爛報,過去不就是整天講這些什麼大敵當前共體國難的蠢話嗎? 現在這一套低能的愚民言論被民進黨及其同路人學了過去.(聽說明天那個冒牌的宗教組織長老 "教會" 不是就準備講這一套傻話嗎?)
遇有批評,就說別人只會批評,提不出建設性意見; 言論對當權者稍有不敬,一些搖尾巴型的所謂讀書人就會跳出來罵別人只會說風涼話只會罵爽的,不懂執政者之勞苦艱辛與用心良苦之難處等等.
一個人在這智能不足良心給狗吃了的鬼島上,聽這類低能敗德言論聽了二三十年,還能一直保有耐心反覆教導,實在很難.
至於各種批評有沒有效,那更不用說了.舉個例子好了,這事可能只有黨外圈內人才記得:
大約1986-1987年吧?(確定年代我不打包票,反正大約就在解嚴前後),總部設在高雄的台灣時報出現一篇社論,言論之大膽,引起眾人驚駭,於是事後許多人努力想取得那份報紙.
我手邊有那天的剪報,的確很 "激進" 很 "可怕" 的一篇文章,記得當時看了,真是爽得不得了,大快人心! 那社論簡直是不要命了,但它說些什麼呢? 那社論拐彎抹角說了一句話: 苛政猛於虎.
那社論主要是在批評當時的執政黨某個措施之荒唐. 但就這麼一句成語: "苛政猛於虎",引起眾人驚駭,太大膽了. 這不是侮辱元首是什麼? 應該槍斃才對.
可是,我們現在看這句批評是不是不痛不癢,一點也沒什麼? 那麼,你說,批評有用嗎? 有沒有用,你只要回頭看看幾年前的狀況不就知道了?
1988年,我寫了台灣第一篇兒童人權報告,學姐當時唸高二,以校刊社長身份把它轉載在校刊上,馬上被退學,可是,那篇文章很平淡,充滿各種統計數字,而且還得了北美台灣人醫師協會(NAMA)的 "醫學生最佳著作獎",總之不是什麼喊革命的文章,而且還挺溫馨呢,許多人看了流眼淚.
在那樣一種戒嚴年代,"人權" 二字是不能講的,這篇兒童人權報告成為我和學姐的罪狀不希奇,但若以現在的眼光看,簡直不可思議不是嗎? 比方說高醫當時一直要求我把裏面的一段話拿掉,我不肯,那段話說:
"台灣原本是個美麗島,可是在國民黨統治下,文字成獄,偶語棄市."
情治單位對 "美麗島" 三個字視為毒蛇猛獸. 可是,現在呢? 你說台灣是個美麗島,會被以叛亂罪論處嗎? 會被退學嗎? 會被識時務的眾人給唾棄嗎?
那是1988,1989年左右,或許太早,那就說距離近一點的吧,1993年我在台北馬偕當醫師,有一次,總部在美國的PHR(醫師人權協會)寫了封邀請函來,說哈佛大學有個 "醫學與人權" 的學術研討會,想邀我出席,預計將有幾十個國家的醫療與人權工作者與會.
我接受了邀請,生平第一次出國,回國後我寫了篇報告叫 "哈佛去來",描述這三天會議的內容,比方說有人講到南韓鎮壓示威群眾時,一年竟發射了十萬發催淚彈,於是有人研究如此大量的催淚彈對健康的影響,對基因的潛在威脅,對精神及智能的影響.
另外還有人講到海珊以(美國協助發展的)生化毒氣殺害庫德族人,一些哈佛的精神科醫生,講到他們在當地做了些公衛調查.
我回來不但寫了幾篇文章,而且還利用院內醫師輪流上台報告的機會,在馬偕醫院講了一些有關刑求對精神及心理的傷害,我更講了長期政治高壓或戰爭對兒童身心智能人格的可能影響,並介紹他們治療前後在一些言語或繪畫上的表達方式之改變.
可是,講完不久,我就被院方約談了,院方告訴我---聽清楚喔---他們反覆告訴我:
"醫療工作與人權無關,不要把民進黨那一套什麼人權搬進醫院,污染醫院."
那是馬偕醫院喔,馬偕不是號稱最挺扁最挺民進黨的嗎?可是,那是指安全時期,不是指剛剛民進黨才稍微取得一點立足點的時候.
我要說的是,所有那些裝模作樣的所謂客觀中立言詞,它之低能與荒謬,實在讓人不知道這鬼島究竟是受了什麼詛咒. 太空梭都已經登陸火星了不是嗎? 為什麼還老講沖天炮的威力呢?
再舉個例,六七年前,美國發動科索沃戰爭,我和學姐跑到劍橋市中心菜市場舉牌抗議,回到家,我開始用中文寫起一些反戰文章,文章招來台灣人的懲罰那不用講了,令我訝異的是,有很多讀者回應所說的,不外就是你講的這些什麼你們不懂啦,沒有建設性的分析啦,執政者有其難處啦.
更不可思議的是,記得當時有位菁英,以一種很傲慢很不屑的姿態回應說: 美國殺人?? 美國怎麼會殺人?! 美國什麼時候故意殺死一個人? 為了救難,為了打擊歹徒,美國人連自己的生命都願意義無反顧地犧牲,難免也會誤傷路人,而你陳真卻騙大家說美國殺了幾百萬人,請告訴我,美國何時故意殺過一個平民? 一個,只要你能講出一個就夠了!
這夠蠢了吧? 我相信蠢到這種地步的,目前在台灣大概已經沒有了,也許這就是進步. 但表面認知或表面資訊的攝取或許 "進步" 了,思考能力卻似乎一點進步也沒有,仍是反覆在幾十年前那類 "不要成為共匪奴隸海上難民" 或 "統治者如何用心良苦" 等等這類低能辯論層次上打轉. 我實在很沒有耐心再講這些.
如果真的有心,稍微花點時間了解一下不就得了? 就好像那個公開嘲笑我說什麼美國不曾殺過一個人的混蛋一樣,他不光是笨,問題在於他卻自以為很聰明,更大的問題是人品.
同樣地,如果真的在乎什麼以巴問題或各種戰爭或侵略或衝突,稍微花一點時間,大約把注意林志玲的新聞之時間的萬分之一,拿來關注這些問題,應該就不會講那些蠢話了.
如果一個人對此毫無興趣了解,如果他只是想講一些低能蠢話,只是想講一些 "相對論就是人生善惡相對無常" 的蠢話,難道我們能一個字一個字塞入他的眼廉,替他讀報? 替他讀書?
這不只是低能,這更是人品和人格出了問題. 當太空梭登陸火星,而台灣人卻似乎仍停留在沖天炮的威力的層次上打轉,很沒出息.
任憑你有多好的學識才智也沒用,你沒辦法總是在那麼低能的層次上打轉,人的耐心不是無限的. 我只能借梭羅的話說: "我沒辦法改變你,但我或許能改變你的孫子."
至於這一代和那一代,我覺得似乎都可直接跳過,沒救了.
陳真2006 8 23
陳真
發佈日期: 2006.08.24
發佈時間:
上午 6: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