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民盟的一封信
發佈日期: 2004.11.12
發佈時間:
上午 5:49
各位好,
對於反戰或反軍購, 我除了講點泛泛之談, 沒資格對於運動實務多說些什麼, 因為很多事用嘴巴批評容易,實際做起來卻艱苦萬分. 做為一個旁觀者, 我知道我寫這封信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行為, 但我之所以仍然寫它是因為: 我總覺得, 台灣社會一向只問立場不問是非, 凡事敵我二分, 缺乏一種就事論事的氣概和批判精神. 於是 "我方" 不但一概都對, 個個高風亮節, "敵方" 則不但講什麼都錯,而且個個人格有問題.
Karl Popper 說: 如果你持有某種信念, 那麼, 想辦法批判它, 找出它的弱點, 就是對此一信念最好的辯護.我覺得這話挺有道理. 但這樣的精神,卻似乎遠遠不是台灣社會所能欣賞. 在台灣, 批評往往等同於找麻煩,找麻煩就是有仇, 有仇就是敵人, 敵人講的話, 還值得聽嗎? 但事實上, 敵人如果不是進行人身攻擊, "敵人"講的話往往最具價值.
我不知道我的資訊有誤與否, 隱約記得民盟在反軍購中提出誠信善良和平等四大價值 (還有一個我忘了), 問題是,這些價值喊起來容易, 做起來難, 特別是善良這一項.
甘地說: 如果你心裏有恨, 那你就去使用暴力吧, 不要講非暴力來自欺欺人. 這話說中了我的心坎, 幾天前寫了篇文章 (如下), 表示我對美帝的痛恨. 猶豫再三, 終於剛剛才決定把它寄出給中時晚報 (周一刊出);既然我真的懷有恨意, 那我就不要假溫馨假優雅, 講什麼溫良恭儉讓. 我沒膽子使用暴力, 但我也逐漸明白一件事:非暴力似乎也不是像我這樣的人有資格講的. 或許我可以 "轉述" 非暴力的精神, 但它畢竟也只是一種轉述, 而不是提倡. 很多人想改變世界, 但我只想改變自己, 因為如果我都改變不了自己, 怎麼可能改變什麼 "世界"?
今天上街去舊書店, 看到一本甘地的影像紀錄, 很貴, 十七英鎊 (一千塊台幣), 但還是忍痛買下,主要是因為其中一張照片, 一個約莫六十歲印度男子在一次印回衝突中被打傷, 滿臉是血, 雖是模模糊糊的黑白照片, 但那人驚駭痛苦的神情和傷勢, 卻讓我頗為難過. 那個傷一條一條, 整個頭和臉都是, 似乎是用一種像藤條那樣細細長長的東西打的. 一條一條的傷, 打了恐怕無數下,以致於許多部位的頭髮不見了, 連同頭皮被打翻脫落. 我說不出心裏的感想, 只能說:...算了,我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就講具體的事吧, 當我們提出種種美麗價值時, 難道不必實踐它的內涵? 難道光喊著善良,就等於說我們是善良的一群? (而敵人是邪惡的一方?)
我當然知道民進黨藉所謂中共幾百顆飛彈進行政治炒作和族群挑撥, 但是, 如果我們真的愛好 "和平", 難道真的可以對中共之高額軍備和各種人權壓迫裝聾做啞? 對手這樣的批評有錯嗎?難道我們真的可以靠著羞辱對手(比方說把陳水扁變成一隻狗用繩子牽著) 來推展所謂善良的高貴價值? 難道善良不是一種非暴力? 難道非暴力也能公然羞辱對手人格?
肺腑之言, 請參考. 冒犯處尚請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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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真 2004. 11.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