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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一個好消息 發佈日期: 2004.10.19 發佈時間: 下午 3:52
跟大家報告一個好消息;我決定不寫了。找了四篇稿,準備登完這些就不寫專欄或投稿報紙了。

不寫的主要原因是我自己的美學問題,這點我無法清楚說明;但我總為此感到十分苦惱。不知道為什麼世上會有人這麼不喜歡自己寫的東西。有人說:「天才的特徵就是:對自己的作品永遠不滿意。」我不是天才,卻依然有著同樣的厭惡感。

不寫的次要原因是,公開亮相的這些文字所要談的東西,它的價值正是在於它是一種不需要談、只需要做的事。比方說,我沒辦法老講著什麼普世價值(例如人權),但自己的人權卻被踐踏得一塌糊塗。而這個社會,如果普遍對這些事都不當真,那麼,我不斷公開去談它,似乎只是一種笑話。

這些事,沒什麼好談。如果大家對此不當一回事,如果這個社會也許根本不需要這些東西,那也不需要再多講了。因為那根本不是懂不懂的問題,而是願不願意當真的問題。

第三個原因是,這個社會沒有言論自由。你永遠得在自己心裏設立個「小警總」,自我審查言論,以免惹禍,因為,不需國家出面,任何一個人,只要聽不順耳,都有辦法糟蹋你而不用擔心受到什麼制裁,除非你願意整天上法院。與其講話講一兩成,吞吞吐吐,那就乾脆不要講好了。

在過去,你只要決心不怕死、不怕黑牢,看你要怎麼批評都行,但是,那樣的美好時光已經結束。你不怕死沒有用,現在沒有人要你死,而是要你痛不欲生。根本也不再需要什麼鎮暴警察,派綠衛兵出去就夠了。下駟對上駟,只要匿名,只要存心使壞,網路是個最好的工具。但你總不可能天天跟人解釋說:「沒有哇,我沒有寫信給你啊。」「沒有哇,我沒有用學校資源賣色情光碟啊!」「沒有哇,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啊。」「沒有哇,我沒說過那樣的話啊。」「沒有哇,我沒有跟人家勒索啊。」等等等。

或者,你只好選擇匿名,以免遭到永無止盡的暗算。但是,從來沒有一種異議的聲音是以匿名方式出現。一切反對言論,必然都得連結到作者這個「人」身上,才有可能具有力量。要不然,它只是一種廁所牆壁上的無聊謾罵而已,爽是很爽,但缺乏力量。

第四個原因是,人會反抗是一定的,就算是小貓小狗,你踢牠,牠也是會反擊。但是,反抗不是什麼好事,至少不是我的個性。我是遇到麻煩則逃的那種人,很怕煩,很怕糾纏。我喜歡靜,喜歡純粹的東西,不喜歡枝枝節節的夾纏,更不喜歡做一絲一毫自己不喜歡做的事。

像我從昨天到現在,花了至少兩三個小時處理這個官司問題,感覺實在很浪費時間。特別是在看到一些小動作之後,我更擔心它會浪費我更多時間,明槍永遠難抵暗箭。既然這社會有人這麼不喜歡聽到這些,那我也不是非說不可,畢竟我要說的那些,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真理或多麼深刻的思維。講不講它,對我沒什麼差別,畢竟台灣不是我一人擁有。

而且,我的天性也並非在此;我還是對那些純粹一些、冰涼一些、像數學那樣的東西有興趣而已。這些「業餘」言論,如果引起這麼多「熱烈迴響」,那就算了。我不反抗,一切就到此為止。台灣這個菁英出沒的世界,實在太陰暗太複雜太不可思議,不是我的能力或個性所能面對。

當然,這個官司還是會繼續,但那是至少一年以後的事,如果我沒有移民的話。我目前只要查到對方身份就行,反正有兩年的追訴期,相關證據,也都有朋友幫我保存了。

底下是那四篇文章,絕對禁止轉載,因為在報紙登出前,不該轉載或公開張貼。這留言板,人煙稀少,所以就把它只貼在這裏,登出前,請不要轉貼或轉寄。讓我在中晚專欄登完這四篇就沒了,請各位忍耐一下。真的要感謝許多人幫我下了這個「不寫」的決定。

陳真 2004. 10.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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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通的語言

陳真 2004. 9. 21.


具數百年傳統的英國獵狐運動,面臨全面廢止。人們說,這不叫運動,這只是一種無聊血腥遊戲,殘害動物,敗壞人性。好好一隻狐狸讓一群獵犬追趕,撕成碎片;獵人從中得到異樣快感。天理何在?

話雖如此,許多人卻靠其周邊產業維生。就像被追趕的狐狸,大勢已去仍奮力一博,不但入侵議場干擾,場外更是警民鬥毆,打成一片。

世事如江河,總得有個行進方向;它捲走陰暗,但也似乎帶走許多美麗回憶。動保就是一種潮流。有個盛極一時的歐洲馬戲團,負責人當年意氣風發,穿梭王公貴族間,如今已是步履蹣跚的七旬老嫗。前幾年,遭動保人士滲透,拍攝團內虐待動物鏡頭,事件主角就是她,踢打一隻不聽話的小猩猩。

出庭應訊那天,庭外聚集大批動保支持者,老巫婆去死等叫罵聲不斷;有人更企圖動粗,人群中丟出瓶瓶罐罐。看著這一幕,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支持哪一邊了。

一直記得老阿嬤驚懼憤恨的眼神;面對千夫所指,瘦小身子並不因此退縮;奮力推擠,彷彿要跟全世界對抗。昔日輝煌,如今卻成妖魔,彷彿一切違反潮流罪惡,全該由她一人承擔。可是,歷史真是這樣嗎?那些所謂落後反動事物,難道沒有你的支持?沒有你的童年往事和某種悄然已逝的歡樂在裏頭?

從小在台南「華西街」長大,每天看人打拳賣膏藥,四周盡是燈火幽黯的妓女戶。地攤上百,春藥偽藥蛔蟲藥,特技雜耍脫口秀或猴子抽煙蛇鼠大戰等,什麼都有。收攤時,偶有「美姿舞蹈」,歡迎明天君再來。這些不上道的事物逐漸消失了,但我不覺其醜陋,因為裏頭有我美麗的記憶。

是非很重要,但美麗也許更重要。時代起落,昨是今非,是非起落間,總該有些像眼角淚痕那樣美麗永恆的東西在裏頭,那似乎才是人類共通的語言和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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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海光與蘇格拉底

陳真 2003. 8. 20


古希臘雅典城邦只有三條不成文法:敬拜神明,榮耀父母,善待動物。蘇格拉底觸犯第一條而死,能逃走卻不逃。判決書寫著:「蘇是個惡棍、怪人,妖言惑眾,褻瀆國家所敬拜神明,窺探天上地下事物,把壞的說成好,好的說成壞,以此蠱惑敗壞青年。應服毒自盡。」五百人陪審團以 360 比 140 通過判決。囚禁一年後,當眾飲鴆身亡。

「神明」在當時是一種政治詞彙,類似「黨國」、「領袖」、「台灣咱e母親」、「XX主義」等,用來鞏固政權打擊異己,馴化百姓。柏拉圖是支持者,他並非真的敬拜什麼神明,而是認為有必要發明一些控制人民的概念,以「維護城邦利益」。他說,這是一種「高貴的謊言」。

被控不敬神明的蘇格拉底,顯然虔誠多了。他一生赤貧,整天在街頭巷尾全民開講,對各種約定俗成的說法提出質疑。他相信自己被一種神聖的聲音引導,不計毀譽,也不在乎死亡。

殷海光曾說:「知識份子必須是社會的批評者,現有價值的反對者,這是蘇格拉底式的任務。若不對流行意見和價值發生懷疑並提出批評,不過是個活書櫃,在心靈方面沒有活。」

蘇殷之死,不是因為思想不見容於當道,而是因為他們的懷疑精神讓許多人感到不安;既不願自詡的知識理念或謊言被人拆解,更害怕其對年輕人的影響力。封死他們的嘴,似乎會比反駁其質疑要容易許多。

審判團主席之一,臨刑時跑來看好戲,嘲諷說:蘇格拉底啊,死到臨頭,看你還威不威風!蘇聞言默然,飲下毒汁前說了這麼一段話:

「死亡,就像一場永恆的沉睡,死後的世界或許寧靜美好也說不定。再見了各位,死別的時辰已到,我們各走各的路吧,但究竟是誰才能奔向那美好的世界,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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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共匪

陳真 2004. 8. 13.


出國前,沒機會見到共匪,只知道共匪很可惡,謀我日亟,無所不用其極。不管藍綠都這麼宣傳。出國後,隔壁就住著一個共匪,終於可近距離觀察共匪的邪惡本質。

這個共匪,二十來歲,有著「做穡人」的外表。瘦小的身子,粗糙黝黑的皮膚,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老一些,臉上有著一種說不出來卻又似乎熟悉的滄桑與默然。兩個大男人偶而擦身而過,往往無語,只有微微一笑。

他在學校附設醫院某研究單位,每天一早出門,入夜才回家,風雨無阻。出門時,跟我走同一方向。我開車,他騎腳踏車。騎到醫院,至少三十分鐘。劍橋陰雨日多,到了冬天,更是苦不堪言。

每次看他出門,手上總提著一個塑膠袋,裏頭裝著三明治或便當盒之類,應該就是他的午餐吧。下雨時,就從袋子掏出一件顯然從家鄉帶來的老式雨衣,披在身上。我常想,這麼一個「優雅」的大學城,他這一身老土,肯定引來許多異樣眼光。

後來我搬家、轉系,從此沒再見到他。但幾年過去了,認識的共匪越來越多,這個出奇安靜的共匪,卻讓我印象最為深刻。記得有一回下雪,寒風刺骨,從屋內看到他掙扎著跳上腳踏車,三明治掉落地上,回頭撿起,又跳上車,逐漸消失在大雪裏。靜悄悄的畫面,就像默劇那樣。

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個共匪。至於跟共匪有關的那些政治,眾聲喧嘩,幾乎要覆蓋了整個天,我還能說些什麼呢?不禁常想起梵谷那些話:「我有一種強烈需求,但是⋯或者⋯我該說些什麼呢?於是,我在夜裏走出室外,把星星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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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並不如煙

陳真 2004. 10. 19.

張藝謀說,每一場戰役,兩邊都有英雄。「無名」十年磨一劍,臨刺卻罷手,自願受死,以刀背抵住秦王說:「那死去的人希望,大王記得那(和平的)最高境界。」

歷史的荒謬,卻似乎永遠超乎我們的想像。曾經可歌可泣的,如今不堪回首;生死以之的,如煙而逝。改朝換代後,稍有點資歷的,大多佔了個位置,但是,那個大寫的夢呢?可還縈 繞胸懷?

章詒和說得對,「歷史不但變得模糊不清,而且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被改寫。」就像寫小說,權力有多少,創作自由就有多少,善惡美醜任憑定義,勇敢的,窩囊的,隨意改寫。但是,改寫得了人事,改不改寫得了滄桑?雕琢得出形體,雕不雕琢得出靈魂?

面對是非沉淪,金恩博士曾經說,政客不值得罵,朋友不需要罵,因為「我們終究不會記得敵人的咒罵,只記得朋友的沈默。」當好人比壞人還壞,當黑夜比白天更亮,語言似已窮盡,而文字無非也只是一種無聲的嘆息。

毛澤東欽定「第一號大右派」章伯鈞之女章詒和,飽經文革滄桑,寫了本動人的書《往事並不如煙》,塵封二十年才出版,講一段你我的故事,一個悄然已逝的時代。她說:

「從前的人什麼都相信,後來又突然什麼都不信了⋯我這輩子,經歷了天堂、地獄、人間三部曲,充其量不過是一場孤單的人生,沒有什麼意義和價值。我拿起筆,為自己尋找繼續生存的理由和力量,拯救我即將枯萎的心。而提筆的那一刻,才知道語言的無用,文字的無力。它們似乎永遠無法敘述出一個人內心的愛與樂,苦與仇。寂靜的我獨坐在寂靜的夜,那些生活的影子便不期而至,眼窩裏就會湧出淚水⋯一個平淡的詞語,常包藏著無數寒夜裏的心悸。我想,能夠悲傷也是一種權利。往事如煙,往事又並不如煙。」
血壓又上升了 發佈日期: 2004.10.19 發佈時間: 上午 9:49
忘了說, 我把你的信登在此.

http://www.habago.net/component/option,com_akobook/Itemid,35/

還有, 我剛剛去寄文章給兩位當事人, 發現你並沒有刪除. 標題仍然有著一堆 "人面獸心的陳真",然後你只是把內容刪除, 豈不是更進一步的抹黑, 引人遐想? 我若這麼對你, 標題取個"人面獸心的路犁", 然後內容留白說 "路犁先生說這不是事實, 故刪除, 但貼文者可要求重新貼上",你感想如何? 貼文者當然能幹任何一件事, 但他必須為他所幹的事負責, 這道理你真的不懂嗎?

還有, 內文裏頭仍然有著什麼"陳真這個人我是相當不恥,不過根據你的描述,好像比較像感情糾紛吧??" 幾個字,

我什麼時候有過什麼感情糾紛, 我若也說你路犁有親子關係方面的財務糾紛, 你做何感想? 再說,憑什麼討論你家的事我家的事, 這些道理, 你真的不懂嗎?

正直地做事, 正直地對待人吧! 即便對付你的敵人, 也應該用正直的手段!

不過, 我想你現在不需要再刪什麼了, 如果你覺得不知道怎麼刪才對的話. 我只是很納悶,

為什麼會有人真的認為一個人可以匿名做任何事卻不必負責. 我不想再教人家這些簡單的道理,這不是不懂, 這只是要不要遵守而已.

陳真 2004. 10. 19.
補充一下 發佈日期: 2004.10.19 發佈時間: 上午 12:08
章詒和這本"往事並不如煙"為簡體字版本之書名,文中一些較為敏感的字眼均被刪除(by出版社?),香港牛津大學出版社隨後推出的繁體字版本則為完整版本,並略有補充,並將書名更改為最後的貴族(為書中一篇文章的篇名),台灣由商務出版代理,各大書店有賣。

最近熱衷讀回憶錄的怡靜
喜歡英雄也喜歡狗熊 發佈日期: 2004.10.18 發佈時間: 下午 3:03
英雄

陳真 2004. 10. 18.

電影《英雄》裏,殘劍對無名講了這麼一些話,他說:「一個人的痛苦,與天下人相比便不是痛苦;趙國與秦國的仇恨,放到天下也不再是仇恨。」讓人聽了挺感動,眼淚差點要噴出來。

我看世界各地那麼多飽受痛苦和折磨的人,也常覺得,跟他們相比,我的痛苦也能稱得上是一種痛苦嗎?我自認為如海一般深的委屈,還算是委屈嗎?每當我衣著單薄,感覺十分寒冷時,免不了也會想到,跟那個兩隻手都是凍瘡的小女生比,這也能算是寒冷嗎?即便是一般家庭主婦或上班族,許多也是懷抱著根本不為人所知的委屈和痛苦,致力於生活,而我好歹有一支筆可以為己發聲。算起來,大概只有讀書人的生命最為空洞蒼白。

人總是嚮往著英雄,嚮往著一種高度利他的正直,特別是心智未成熟者,這種「不切實際」的傾向也越強。但是,英雄不好當。為己打拼容易,利他很難。人總是忘不了自己的痛苦,也因此,對於那些進行自殺攻擊的死士或黑寡婦,我在想,換成是我,一時若想不開,恐怕也會這麼幹了。遠比這些喪親之痛更為微小的痛苦,都讓人很想殺人了,何況是長年飽受迫害或家破人亡。

要說恨,我應該恨國民黨才對,因為是它讓我家破人散,飽受折磨。但我其實誰也不恨;與其說恨,不如說悲傷。

雖然英雄離我甚遠,但雖不能至,心卻嚮往矣。英雄的美,不在他手上利劍,而在他的勇氣和感情。甘地說,你能承受多少痛苦,你有多少無辜,你就有多少力量。這話沒錯,但要忍受痛苦和誤解多難,雖然我們都知道「一個人的痛苦,與天下人相比便不是痛苦。」

也許,當某些類型的痛苦並不光是屬於個人時,我們就應致力於消除這樣的痛苦根源。曾跟一位西方人談起台灣社會之陰暗,我說,從事社運或做為一個異議份子,經常得承受無數難以理解、甚至不可思議的折磨和迫害,這些傷害,不光是來自國家,更來自無所不在的愛國人士,而那個西方人似乎完全無法理解我在說的狀況。

台灣,什麼時候才會變成這樣一種健康一點的社會,不再 “殺敵”,而能把基本是非當一回事,學習怎麼講 “道理”,而不是學習怎麼傷害一個“人”,光明磊落地為人處事。

下一篇是上周寫的,準備給中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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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並不如煙

陳真 2004. 10. 10.

張藝謀說,每一場戰役,兩邊都有英雄。「無名」十年磨一劍,臨刺卻罷手,自願受死,以刀背抵住秦王說:「那死去的人希望,大王記得那(和平的)最高境界。」

歷史的荒謬,卻似乎永遠超乎我們的想像。曾經可歌可泣的,如今不堪回首;生死以之的,如煙而逝。改朝換代後,稍有點資歷的,大多佔了個位置,但是,那個大寫的夢呢?可還縈繞胸懷?

章詒和說得對,「歷史不但變得模糊不清,而且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被改寫。」就像寫小說,權力有多少,創作自由就有多少,善惡美醜任憑定義,勇敢的,窩囊的,隨意改寫。但是,改寫得了人事,改不改寫得了滄桑?雕琢得出形體,雕不雕琢得出靈魂?

面對是非沉淪,金恩博士曾經說,政客不值得罵,朋友不需要罵,因為「我們終究不會記得敵人的咒罵,只記得朋友的沈默。」當好人比壞人還壞,當黑夜比白天更亮,語言似已窮盡,而文字無非也只是一種無聲的嘆息。

毛澤東欽定「第一號大右派」章伯鈞之女章詒和,飽經文革滄桑,寫了本動人的書《往事並不如煙》,塵封二十年才出版,講一段你我的故事,一個悄然已逝的時代。她說:

「從前的人什麼都相信,後來又突然什麼都不信了⋯我這輩子,經歷了天堂、地獄、人間三部曲,充其量不過是一場孤單的人生,沒有什麼意義和價值。我拿起筆,為自己尋找繼續生存的理由和力量,拯救我即將枯萎的心。而提筆的那一刻,才知道語言的無用,文字的無力。它們似乎永遠無法敘述出一個人內心的愛與樂,苦與仇。寂靜的我獨坐在寂靜的夜,那些生活的影子便不期而至,眼窩裏就會湧出淚水⋯一個平淡的詞語,常包藏著無數寒夜裏的心悸。我想,能夠悲傷也是一種權利。往事如煙,往事並不如煙。」
陳真 發佈日期: 2004.10.18 發佈時間: 下午 1:26
他們對這兩篇不爽.
第三篇是上周寫的, 理應今天見報.

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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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捧美國的 LP

陳真 2004. 9. 29.

(原載中時晚報)

在英國社運場合,很怕人問我從哪來。對方往往一副「驚喜」狀,然後支支吾吾問:「你們台灣⋯為什麼⋯跟美國⋯這個那個」,支吾半天,套句陳唐山的名言比較快,「為什麼要捧 美國的 LP?」

喬姆斯基因此多次公開點名台灣、以色列、英國和阿根廷等,組成一種「國際恐怖網絡」(international terrornetwork),為美國主子出資出力,儘幹些違反人權的恐怖勾當,比方說資助獨裁國家購買 x火、幫忙訓練人員鎮壓異己等。

此外,一百五十幾國簽署禁用的「殺傷人員地雷」,台灣還是照用。輻射遺害億萬年、催生癌症與畸形兒的貧釉彈,台灣更是僅有的十五個生產國之一。據BBC報導,台灣歷次軍演大 q使用貧釉彈,前後已發射六萬發。

2000 年加拿大安全情報部門公佈一份全球生化武器擴散報告,台灣更是十大可疑國家之一,涉嫌違禁生產三種生物戰劑。報告指稱,台灣一直被普遍懷疑擁有大規模毀滅武器,包括肉毒桿菌和炭疽等。另外,2001年更與美軍合作,前往非洲採集瞬間可殺人千萬的伊波拉病毒。

至於軍購排行榜,始終名列世界前矛,為世人詬病。小小一個島,堆滿軍火,就像某戶人家整天捧黑幫老大的 LP,被當成凱子削,客廳臥房堆滿機關槍手榴彈一樣怪異。很多國家被迫抱美國大腿,無可厚非,但沒見過像台灣這樣窩囊的,抱大腿不過癮,還主動 PLP,卻又一方面高喊什麼獨立自主。

反軍購別只顧著殺價。武器之可怕,不在價格,而在殺傷力。比方說35公克肉毒桿菌毒素,足以殺害六千萬人口。據說,只要五名生化武器專家,十萬美元經費,數周即可製造一批生 物戰劑,毀滅一座城市。

不要為了騙選票,講什麼恐怖平衡。所謂玩火自焚,多行不義必自斃,如此捧美國的 LP,遲早會把台灣帶向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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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同路人

(原載中時晚報)

陳真 2004. 10. 7.

以軍對加薩發動攻擊,濫殺無辜,三分之一死者是幼童。聯合國呼籲正視人道危機,安理會更提案要求以色列遵守日內瓦公約,立即停止攻擊並從佔領地撤軍,此項決議卻遭美國否決。

這能算是「新聞」嗎?除前蘇聯外,美國是最常動用否決權的國家,六十年來行使否決權近百次;利之所在,無一不能否決。前年更以否決維和任務為要脅,換取國際刑事法庭豁免權。當年阻止各國譴責海珊亦是一例,甚至說毒氣不是海珊施放,進而嫁禍給美國死對頭伊朗。

美國不但幫忙海珊發展生化武器,雷根更說他是自由世界「忠實盟友」,晉見海珊共謀反恐大業的特使,正是當今國防部長倫斯斐。至於對抗蘇聯入侵阿富汗的賓拉登,則被捧為「自由鬥士」。當然,別忘了蔣介石也是「民主的燈塔」。民主自由的同路人,一旦失去利用價值,則打為恐怖份子或獨裁者。

這些都只是普通常識,但西方主流媒體從未如此呈現。要抹黑就抹黑,要漂白就漂白,端視利之所在。如今對伊戰表歉意,說什麼未盡媒體監督責任,只是益顯其虛偽。

媒體絕非無知,而是故意篩選事實或歪曲真相來灌輸某種立場或意識形態。西方如此,台灣亦然。不但一味覆述謊言,甚且憑空幻想,加油添醋。例如罵反侵伊人士是「尾巴學者」的楊憲宏說,各國反戰的「真相」是他們和恐怖份子掛鉤販售軍火,怕被布希的正義之師拆穿,並說「聯合國已遭超限恐怖主義者滲透」,「科技水準已大大提升,像炭疽菌與沙門氏菌、肉毒桿菌都已到了可以量產並乾燥化的程度。」還有一位反反戰的金恆煒,則加上一句毫無常識的指控:伊拉克軍購世界第一。

所有這一切,全是謊言。說謊可以,但不要講些沒有常識的謊話,那是在侮辱我們的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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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愛台灣

(原載中時晚報)

陳真 2004. 10. 12.

民進黨上台,開展的不會是一種新政治,因為人民是舊的,思維是舊的,從何新起?國民黨一整套狗皮倒灶,民進黨處處青出於藍。所謂統獨之爭,不過名詞上玩花樣,騙騙選票。國親合,國民親更該合,因為看不出彼此多少差異。若說政權更替有什麼改變,那就是愚民作 風更普及;台灣因此一分為二,一邊一國,似乎得各蛑W立才行。

還記得反制黨外、喊打喊殺的疾風雜誌社嗎?還記得剛走上街頭時、愛國民眾的辱罵嗎?還記得眷村發傳單的下場嗎?遊行時,最好繞過學校,因為充滿「正義感」的學生會從樓上教室丟東西砸你,高喊「為國除害」。

統治者樂於煽動這樣的衝突對立,以暴民為前鋒,打擊異己。人民越痴愚,他越高興。曾幾何時,四處是這樣一種綠衛兵或御用文人,唯顏色是問,愛台灣喊個不停,稍有質疑則扣帽 攻擊。我愛台灣就像我愛中華一樣,同卵雙生。

西方在這點上好一些,這樣的文化養成,卻是漫長過程。1914 年大戰爆發,羅素積極反戰,鼓吹CO(以良心為由拒絕從軍),一片愛國聲中,成為眾矢之的,幾次演講遭到民眾暴力攻擊。

劍橋給這個揚言「不愛英國」的教師兩條路走:罰款 110 英鎊或滾蛋。羅素拒繳罰款,選擇解聘。面對愛國熱潮,羅素很感慨,他說:「愛國就O為一些很無聊的理由去殺人或被殺。」

愛國是政客的深層騙術,已逐漸為世人揚棄,台灣反倒越燒越旺,從疾風義士到綠衛兵,一脈相傳。疾風精神一天不死,民主自由就遙遙無期。儘管去愛人愛動物愛大自然,但台灣不能愛—如果它指的是一種政治概念。
陳真 發佈日期: 2004.10.18 發佈時間: 下午 1:21
這版面讓我充當一下私人用途, 如果有人懂法律, 懇請來函賜教. 我的 e-mail: hc228@cam.ac.uk

我現在不可能告, 我想問的是:

1. 我如何取得對方真實身份?
2. 我如何保存證據?
3. 追訴期限多久?

陳真

==========

"與媒體對抗網站" 負責人路犁先生你好,

我是陳真. 聽說有人在貴站上抹黑我, 我去看了. 同時又查看了貴站討論規則, 上面說, "您必須同意不發表任何辱罵, 猥褻, 粗俗, 毀謗, 怨恨,恐嚇" 的文字,否則 "站方將會立即限制您的進入並且永不開放 (您的網路服務提供商也將會被發函通知). "

我很納悶, 諸如像這樣的標題 ""文章主題: 陳真,是一個人面獸心的膚淺假社運者"". 不算辱罵毀謗嗎? 不需刪除嗎? 我又是怎麼個 "人面獸心"法? 我沒有人權嗎?只因我在所謂"統媒" 上寫點你們不中意聽的想法, 就該承受這一切嗎? 若是你, 面對種種污辱抹黑, 你有可能為自己辯護嗎? 其它還有一大堆更躠左徹徹底底的無中生有和毀謗.

我打工完成學業, "出社會" 也不只二十年了, 人心和政治如此陰險的台灣菁英社會, 我講話又這麼直接, 做事不顧安危,如果我有一絲一毫沒醫德或扯過什麼爛污, 有可能平安活到現在嗎?

我在醫界的名譽, 哪一點不好? 我甚至從來不在背後批評任何人. 我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我傷害過哪個病人? 如果有, 這些 "揭發" 我的 "人 面獸心" 的 "同事" 們,應該立刻向精神醫學會倫理委員會檢舉, 發起調查才對, 而不是在網路上匿名抹黑, 讓當事人根本無從反駁. 他們不是說受害病人還因此找他們求助嗎? 既然如此,現成的人證物證俱在, 豈不是馬上就能把我繩之以法?

另外, 貴站上還有人說我是國民黨特務, 長年派駐在黨外裏頭. 請問, 國民黨會用叛亂罪和各種身心折磨 (當然也包括抹黑) 去傷害他自己的特務嗎?

一般人之胡作非為我可以忍(不能忍還能如何? 難道天天去追查控告一大堆根本連對方是誰也不知道的人), 但我想控告那兩位自稱是精神科的醫療人員, 一個署名 "吟遊詩人", 一個 "Gibran". 我要讓他們就算不坐牢, 也該為自己的言論付出應有的代價. 但我人在國外, 明年才回去. 我目前也只能保留這些 瓴等我回去之後再提起訴訟.

除此之外, 我想請你告訴我應該怎麼做, 您做為一種媒體的負責人, 如果媒體侵犯某個當事人的權利或名譽時, 貴站認為應該怎麼做才適當.或是你們願意提供我更多證據和提起告訴應有的基本身份資料, 請你協助, 謝謝.

其實我不是很懂法律, 我不知道你是否有義務該協助我獲得對方真實身份 (要不然我怎麼知道要告誰?), 如果這不是你的義務, 而你又不想幫忙的話, 我不介意. 我再另外想辦法追查. 也因此, 我把這封信同時 BCC 給十幾個朋友, 希望他們如果懂的話, 能教我法律上具體該怎麼做.

這是我第一次決心告人, 主要原因是我無法忍受我的同行裏有這種匿名傷人的敗類 (該人文字裏卻又似乎以正人君子自居). 我想查出是誰,因為醫界裏我幾乎沒有一個不認識的了. 一般人, 人品差一點沒關係, 但既然是醫療人員, 就不應該容忍這樣的人品, 我想讓他們學習一種正直做人的方式, 為此付出代價.

我真不明白, 為什麼人可以邪惡到這種地步?

十多年來, 常有人找我出書或寫專欄, 但我從未答應. 這回給中時晚報寫專欄, 嚴格說來是我生平第一次, 主要是因為我挺仰慕楊渡先生. 我沒跟他碰過面, 但察其文采, 感覺心思不俗, 因此也就答應一試.

我 "復出" 投稿不過九個月. 過去我之所以強烈排斥在公眾媒體上寫文章, 主要是因為我不喜歡變成一種 "名人", 那給我挺庸俗的感覺. 我的文章即便是談論抽象哲學, 情感依然遠勝於它的抽象內涵, 理應只給親朋好友看就夠了, 沒有公眾閱讀價值, 所以我十年不投稿, 更從未發表在任何學術刊物上,而且拒絕所有出版社出書的要求.

儘管我寫的東西如此乏善可陳, 但那裏頭有我一切的心意, 我希望它們能夠以一種適當的方式存在, 以一種自然且正直的方式流傳下去或自然消滅.

我寫東西很快, 一天寫個幾千字毫不費事. 過去六七年來, 我努力讀書寫作, 每日沉浸書海, 一共寫了五千多頁, 中英文各兩千五百頁,感覺就像在寫遺書那樣, 但我既然還沒死, 絕大多數我都不做任何發表, 也不給任何人看. 它們寫得並不好, 也因此, 我常懷疑這些東西將來是否有保存價值, 有時候真想把它們全部銷毀.

但我畢竟沒有這麼做, 它們大多還保存在我的磁片裏. 儘管卑陋, 但它畢竟是我對這世界的所有心意, 就像一種情書或禮物那樣, 即便卑陋愚昧,依然表達了我內心的感激和感情.

我之所以說這些, 主要是想說, 我不會是你們的敵人, 也不會是任何人的敵人, 因為那從來不是我寫作的心態. 我的批評並沒有任何敵對的仇恨, 如果它給人這種感覺, 那純粹是我表達能力的問題. 粗俗的人, 有他粗俗的表達方式, 但他的內心和感情卻不一定粗俗.

除此之外, 我也差不多想清楚了, 我要逐漸脫離學界或賣弄文字的 "話語圈", 我想我完全不適合台灣的菁英社會, 我不會應付這麼多複雜陰暗的一方面也可以說是懦弱吧. 我實在很 "害怕" 陰暗. 我是個老黨外, 但老實說, 現在的言論環境要比過去惡劣許多.

在過去是論積分, 平常沒事, 等你積分夠了, "國家" 才會對你採取制裁行動, 企圖把你用各種罪名繩之以法, 或是堵住你的一切前途管道. 但不 獂蝏羆打擊你的既然是 "國家" 或統治者, 它總得表面上玩一種所謂法治的遊戲, 不會太亂來, 至少, 這樣的打壓有著一種嚴肅感.

但現在的言論環境卻完全不是這樣, 毫無嚴肅感, 變得低級不堪. 國家或當權者根本不必出面, 效忠於它的任何一個人都有辦法直接懲罰你.只要你稍微批評當權者兩句, 這些忠黨愛國的人, 馬上就有辦法讓你痛苦不堪, 不管是匿名抹黑或冒名頂替或匿名做出生活中或透過 e-mail進行漲U種騷擾,包括騷擾我的家人或同學師長等等, 簡直是數年來如一日, 無日無之.

我不明白, 難道這樣一些正直的道理有那麼難懂? 他們真的不知道什麼是人權? 什麼是是非曲直? 什麼是媒體和言論該有的基本品格和規範? 而只是一味想"殺敵", 攻擊和傷害異己應有的權利?

我常覺得, 人權是最基本的一個東西, 如果當事人自己都無法保障自己的人權時, 他除了沉默哀嘆或上衙門控告之外, 還能再多說一些什麼道理?道理從來都不難,只是看我們願不願意遵守而已.

最後, 如果方便, 麻煩也把這封信傳給那兩位先生. 我也會把信傳給他們, 但我不確定如何確保這封信可以寄到他們兩人手上.

靜候回覆. 多謝.

陳真 (陳興正) 敬上 2004. 10.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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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上這兩位先生的幾則沒有刪掉的留言如下:

陳真

討論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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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3/2004 與媒體對抗

Re:陳真,是一個人面獸心的膚淺假社運者

PIPI 寫到:

陳真這個人我是相當不恥,不過根據你的描述,好像比較像感情糾紛吧??

該案是被害人透過管道,向本人查證其在社群之行為時透露,該被害人在末期才知她被騙。問題是精神科醫師,對精神病患內心世界知之甚詳,檢視相關資訊,只能說是沒醫德,扯不上該被害人涉入與他、前女友間感情糾紛。否則為何醫師,尤其是精神醫師,不能涉入患者 感情世界是醫師的基本職業道德要求?更何況那不是敻囍甈骨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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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遊詩人

發表於: 2004/10/16 16:25 文章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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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近十天去瑞典開會,有一些話題沒能即時回應。

陳真先生的人格絕對不是這個討論串的重點。在下提起一些相關的事,只是想證明,這個人的立場偏頗並且習於用詭辯的方式來護衛自己 的立場,是多麼隨手可得的常態。

台灣很多藍派政治立場,純粹是長期扭曲教育與放不下的虛幻民族情感所造成,所以與那些人對話,也許常常讓人血壓昇高,但總還是有一點半點可能,期待那些傢伙能夠領悟⋯

但更可恥的是,此人連一些相當“普世”的價值(關於醫師的責任、希波克拉提斯誓言與自我反省),都能因自私自利與自大的角度,而能大加扭曲(請見前面各欄所附的此人個人網 頁)。所以跟這個人對話,絕對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C

(這就好比即使李敖想要和您通信討論,您都可以直接回絕是一樣的意思。像藍蟹大大這樣上網批判,還多少可以讓其他閱聽人瞭解某些偏執狂的言論有多麼荒謬,但是和那種人對話,實在是沒意義到了極點⋯)

陳真此人的醫學生涯也算有些年資,因此傳言頗多,不過那些都不重要。

一般而言,人的人格和文章內容多半是可以分開來看,文章的重點在於前題與假設、資料舉證與邏輯,只要針對內容就可以有很好的討論。

不過台灣就是有很多高智商與高精力的偏執狂,和統媒相互依賴把台灣搞得一直沒有一個與民主狀態相符合的輿論力量,才讓一個國家變得這麼ㄔ膨`⋯

遇到這種特殊狀態時,瞭解某些人的背景和人格是有參考價值的,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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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啊!偉大的台灣喬姆斯基,你真是令人「頸癢」

藍蟹 寫到:

大叢仔 寫到:

根據他的說法,他似乎和陳豐偉很熟

Lina Pascale 寫到:

樓上 distant 大大說他似乎有躁鬱傾向

其實,他跟 ROACH (Dr.陳豐偉) 同樣是醫生,而且還是精神科的。

[urlhttp://iwebs.edirect168.com/main/html/amoeba/32.shtml]一位精神科醫師之有口難言[/url] by 陳真

啊呀!難怪一直覺得眼熟!

現在想起來了,前年總住院醫師轉寄了幾篇文章,都是這個陳真在批評專科醫師制度的,原本還覺得這個人挺另類,直到這人寫了一篇批評心理治療理論的文章,我才寫了篇文章反駁。

因為該文章本身完全暴露了這個不合格而且有心理偏差的精神科醫師的內在人格,文章我也沒留下(因為完全沒有參考的價值),不然真的可以拿來佐證此人只是個智商不很差(至少可以考上醫學系) 因而能穿上白袍的精神病患⋯。

很抱歉我用如此嚴厲的言語直責此人,因為此人在批評心理治療時,不但不去反省自身的傲慢與沒有同情心對病患所造成的傷害,沒有體察自身的無能與焦慮投射在患者身上的憤怒,還恥笑所有心中帶者傷害來尋求醫師協助的患者,將他們譏笑為弱者廢物人渣,還將精神科醫師對患者的同理與溫柔,視為“弱者的幫兇”⋯

藍蟹大大寫得非常好,不過不必對這種人動氣,因為有點不值得。

陳真只是因為人格問題,將大多數精力放在宣揚偏見的“醫師執照擁有者”而已,除此之外這人腦袋裡的學識與詭辯,都只是此人偏執人格下的奴隸,可嘆可悲,真是台灣精神醫學界的不幸。
陳真 發佈日期: 2004.10.18 發佈時間: 上午 9:53
http://news.bbc.co.uk/chinese/trad/hi/newsid_3750000/newsid_3751300/3751338.stm

2004年10月17日

BBC 中文網

倫敦數萬人舉行反戰示威游行


(圖)示威者從議會大樓一則的西敏寺大橋上跑過

來自歐洲和英國各地的反戰人士5萬多人會聚英國倫敦參加了10月17日的反戰示威大遊行活動。

示威者組成的隊伍從倫敦市中心BBC大樓經過,前後共用了將近一個半小時。估計,示威者至少達5萬人。

其中有來自英國各地的民眾,也有不少人來自歐洲大陸。

人們手舉各種標語,在鑼鼓和音樂聲中齊聲高喊反戰口號。聲勢浩大,從一里地外都能聽到 呼喊聲,使往常寂靜的倫敦周日呈現類似節日般的氣氛。

示威者高舉的大型標語就不下數百,其中有"我們要和平,不要戰爭"﹔"撤回駐軍"﹔"停止以色列恐怖主義,解放巴勒斯坦"﹔"打倒工黨帝國主義" "打倒布什"以及"布萊爾必須下台"等等。

遊行隊伍色彩繽紛,有些團體還配備了統一的服裝。隊伍中還有不少設計新穎的彩色宣傳車 ,兩側的政治諷刺畫十分醒目。

重新部署英軍

這次反戰大遊行之際,英國政府正在考慮美國提出的一項要求,希望英國駐軍在伊拉克南部以外地區部署軍隊。其中包括首都巴格達在內,以便讓目前扎駐在那裡的美軍第24海軍陸戰隊先遣部隊騰出手來攻擊費盧傑。

不過,這項要求在英國立刻引起強烈反響。英國前外相庫克擔心,美軍這一要求可能會令英軍為美軍的"侵略"行為承擔責任。

庫克說,一旦美軍對費盧傑的攻擊像前幾次一樣造成巨大的平民傷亡,英軍將會背負和美軍同樣的罵名。

英國自由民主黨外交事務發言人坎貝爾說,任何將英軍聽命與美軍的做法都會引起極大的爭議。

預計,英國國防大臣將於星期一(10月18日)就英國政府的決定在議會發表聲明。
無法無天 發佈日期: 2004.10.15 發佈時間: 下午 6:46
這是去年 HRW 的報告. 問題並沒有改善.

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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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hrw.org/chinese/2003/2003070913.html

人權觀察組織報告

中國:警方加劇對感染愛滋病毒的抗議者的暴力行為

河南省當局進一步隱瞞愛滋病疫情(紐約,2003年7月9日)

人權觀察今天說,中國河南省的警察在對待感染有愛滋病毒並設法 得到治療的抗議者時,採取了越來越多的隨意逮捕和 氻O的手段。

人權觀察愛滋病及人權專案主任伽特(Joanne Csete)說:“政府本來就對這些感染上愛滋病毒的抗議者負有責任,如今再加上對他們的迫害,這行為更是令人倍加憤慨。河南當局似乎想藉著令抗議者沈默的方法,來掩飾其在愛滋病疫情中的所扮演的角色。”

1990年代,成千上百萬在河南省及其它一些內陸省份的村民于政府經營的采血站下感染上愛滋病毒。國際血製品業提供的高額利潤是政府官員設站的動機,而對村民來說,賣血則是他們極需的收入來源。

示威者要求能得到抗逆轉錄病毒治療 (antiretroviral treatment),並使愛滋病毒/愛滋病感染者得到醫療護理,他們還譴責地方官員挪用國家防治愛滋病專款的行為。對於感染有愛滋病毒的村民先前的抗議,政府衛生部門官員允以援助來應對。但在較為近期的一些事件中,暴力和隨意逮捕則成為對付示威者的手段:今年5月17日,100名愛滋病患者借助世界衛生組織(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對上蔡縣文樓村一家醫院的“非典”(SARS)情況調查的機會,來 傸雪R滋病 毒感染者在尋求醫療護理時遭到的歧視情況。他們被政府官員擋在距醫院100米的地方。據國際媒體和中國的愛滋病患者權益活動人士稱,村民楊妮旦在抗議警察對待示威者的方式時,遭到警察兇狠的毆打。

6月19日至22日期間,上蔡縣熊橋村的5名愛滋病毒感染者前往鄭州,向省政府遞交一份有關該村缺乏醫療護理系統的請願書。熊橋村的愛滋病毒感染者比例相當高。據中國的愛滋病患者權益活動人士說,這5人遭警察拘捕並被送回熊橋村。一名被捕者後來因身患重病而獲釋。

6月22日,河南省出動成千上百名警察對熊橋村進行抄查。據國際媒體稱,警察拘捕了13名村民,據稱他們曾參與一次要求設立一家醫院的抗議活動,警察還對其他村民不加分辨地毆打。一名被捕者後來獲釋。

人權觀察呼籲中國國務院調查河南省的賣血醜聞,及該省對國家愛滋病防治專款管理不善的情況,並對有關負責人進行處理。人權觀察還敦促參與中國愛滋病防治工作的國際資助者和組織向北京施加壓力,使其對河南省的愛滋病毒大規模感染的情況進行徹底調查。

近些年來,中國政府在控制愛滋病疫情的方面越來越願意接受國際援助,並對急劇上升的愛滋病毒感染率採取了更為公開明白的態度。2002年11月,中國駐聯合國大使要求國際援助來設立控制疫情的專案,並承諾中國將採取“設定明確目標,採取防治措施,提高公眾意識,加強醫療護理系統,並確保監督和執行” 的策略。

伽特說:“河南省進一步的隱瞞行為與北京要求國際合作並承諾對公共健康危機保持公開的態度,真是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和平崛起? 發佈日期: 2004.10.15 發佈時間: 上午 8:31
中國在愛滋問題上搞表面工夫,如此下去,會是一場災難。某些官員亂搞,整天打壓愛滋志工,卻說身不由己。這是什麼道理我真不明白。如果是台灣,通常只是因為當權者相信,凡是指出社會問題的,都是敵人,所以整個政權上上下下必然視你為敵。至少過去是這樣,現在改善很多,至少不會因為你為某個社會問題(如雛妓問題)或為人權奔走就視你為敵。但中國之敵視志工,卻似乎不是這樣。他們到底在怕什麼?我能理解工農抗爭的殺傷力,但諸如救援愛滋孤兒這樣一些工作,對政權本身有什麼威脅性?實在不解。

所謂和平崛起,中國已經算是崛起了,但是否和平還不一定。至少,對內一點也不和平,人權狀況並沒有改善,反倒惡化,只不過因為所謂經濟成就蓋過了這些問題。至於媒體的控制,仍然密不通風,很多侵害人權的事例,都被掩飾,世人往往看到一個經過化粧的所謂新中國。如果抹掉這些化粧粉,底下真實面貌是很難看的C

掩飾這些問題並沒有意義,因為改善人權狀況,只會使中國崛起得更好,不會更壞。如果崛起成像美國或俄羅斯那樣一種帝國,對外殺戮或對內高度鎮壓,那還不如不要崛起好了。

陳真 2004. 10.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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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chinaaidsorphans.org/showtopic.asp?id=1772&forumid=4

主題:[轉貼]聯合國秘書長安南訪華(9-13號)專題 -關注愛滋病
發表:doulinna

一名愛滋病攜帶者(10.11)參加慶典

為紀念聯合國在中國開展工作25周年,聯合國駐華機構還在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的大草坪上舉辦了一個展覽。

兩位因受到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無償援助而受惠的中國女性也代表各自的群體在慶典上表示了對聯合國的感謝,她們一位是來自吉林的愛滋病毒攜帶者,還有一位是內蒙古赤峰市的蒙古族牧民。這名愛滋病毒攜帶者把象徵愛心的紅絲帶胸 w別在了安南胸前。

在此間訪問的聯合國秘書長安南對中國在愛滋病防治方面所做的努力表示讚賞,他希望人們進一步消除對愛滋病人的歧視,幫助他們戰勝病魔。

安南12日中午參觀了北京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愛滋病自願諮詢檢測點。他參觀了那裏的檢測設備,與醫務人員交談,瞭解檢測設備的使用情況。參觀結束後,他還與7名愛滋病感染者 i行座談,並與他們合影留念。

安南說:“我要向這裏的人們表示祝賀,他們做了非常出色的工作。我特別高興地看到中國政府正付出巨大努力向愛滋病開戰,要取得這場戰鬥的勝利,需要各層次的人們發揮作用。 ”

安南表示,防治愛滋病是一項偉大的事業,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點是全社會各方面的人能夠瞭解愛滋病的相關知識,這樣才能做到早發現早治療。

隨同安南一起訪華的秘書長發言人佛瑞德·愛克哈德在接受新華社記者採訪時表示,儘管愛滋病在中國的感染率還相對較小,但如果不及時防治和控制,將可能演變成一場災難。安南此次十分高興地目睹了中國近兩年在防治愛滋病方面取得的巨大成就。中國領導層成功地發起了一場自上而下的提高愛滋病防治意識的全民運動,而這一點對於普通人瞭解和切實防範這一疾病至關重要。

“我們只要鼓勵那些疑似愛滋病者前去檢查就是幫助了他們。”昨日(10.12)中午,聯合國秘書長安南在朝陽區疾病控制中心表示。之前,他參觀了該中心的愛滋病自願檢測與諮詢站並和8位愛滋病患者和疑似患者進行了交談。

安南夫人稱讚一位愛滋病患者

安南在隨後的講話中表示,消除社會上對愛滋病的歧視是非常重要的。安南對中國在愛滋病防治方面所做的努力表示讚賞。

他指出,中國政府正在很認真的對愛滋病開戰。但是要取得這場戰役的勝利就需要各個層次的人都發揮積極的作用,並不僅僅是國家主席或者總理。包括我們每一個人都要做出自己的努力。

安南夫人指著胸口紅絲帶標誌告訴記者:“這是一個姓夏的愛滋病患者送給我和我丈夫的,夏女士不僅幫助自己治療愛滋病還幫助自己的丈夫和其他人,我和我丈夫都認為她是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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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4-10-13 12:21:12
野蠻政府 發佈日期: 2004.10.15 發佈時間: 上午 7:34
http://www.chinaaidsorphans.org/showtopic.asp?id=1583&forumid=30

主題:近期有感--無聊的干涉
發表:大麥

自從5月1號,雙廟村上空氣氛異常緊張以來,我們志願者的日子也就沒有一天好受過。雖然把自己比作當年的“地下黨”有些欠妥,可是事實就是那樣。大家做的都是正大光明的事情 ,志願者沒有一點私心,可是迫於壓力,大家還是不 鄏菪悇※吽C

無理的漫!
無理的爭吵!
無理的阻撓!
無理的毆打!

我不知他們到底想做什麼?他們告訴我們的是,最簡單的理由:

離開雙廟 !
離開柘城 !
離開商丘!
不要做愛滋病!

我已經疲憊於這種生活,和一群不講道理的團體打交道,真是無聊。身為國家公務員,人民的公僕,人民的好幹部,頭頂國徽,白天講“三個代表”,晚上卻實踐“三種手段”一跟蹤 二威脅 三驅趕 。

黨的幹部大部分是好的,可就是那麼一撮人被別人利用,沒辦法,官大壓人,身不由己。

每次質疑他們這麼做是為了什麼?他們也表現出無奈。他們說:這不是他們的本意,可是沒有辦法。當問到他們身為孩子的父母,有沒有一點愛心時,他們總是無言以對。、、、、、 、

作為一個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合法公民,我的基本權利在這一段時間裏受到嚴重踐踏。

有法不依,執法不嚴,違法不究,他們表面上是法律的建設者,可實際上是利用人民賦予的 權力,在踐踏法律。他們才是當今中國建設“法治” 獐臚H。

我的行動自由受到限制,不時有無牌車的跟蹤,我的居住權受到侵犯,今天查暫住證,明天查戶口本,後天填所謂“賣血史”的表格,他們真是對我呵護倍佳,漫罵,爭執,、、、真是無聊!

人格攻擊,人身攻擊,更不用說了、、、

領著人民的俸祿,做著違背憲法的事情,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此主題已被 大麥 在 2004-8-14 21:51:42 編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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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chinaaidsorphans.org/showtopic.asp?id=1760&forumid=27

柘城縣公安對8月暴力事件的回復

主題:柘城縣公安對8月暴力事件的回復

發表:納蘭紅日(按:即李丹)

今天上午,東珍的志願者打電話到柘城縣公安局,詢問8月的幾次暴力事件的處理結果。

1、關於何建章、紀佩娜8月22日被搶劫、毆打事件。縣公安局王洪波先生表示,必須何建章親自來電話詢問,才可以告知,不告訴別人。

2、關於李丹、杜秀宇、趙敏彤8月27日在省駐村幹部辦公大院會議室被毆打事件。崗王鄉派出所表示不好取證,因為沒有證人;說到受害人親自來村裏指認犯罪嫌疑人,崗王鄉派出所說最好不要,這樣會激化矛盾,如果下村他們也可能無法控制局面,最好不要下村,而且雙廟村子大,沒法找,再說當面指證也沒有用,因為沒有證人。但崗王鄉派出所說我們可以提 供打手的名字,然後他們去找。

發表時間:2004-10-7 10:2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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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chinaaidsorphans.org/showtopic.asp?id=1758&forumid=27

主題:[轉發]請關注雙廟村村民朱龍偉的遭遇

發表:納蘭紅日

朱龍偉被打、警察登門,他在逃往中

各位員工和朋友:

雙廟村愛滋病工作者、我所2004年鄉村訪問學者朱龍偉前天被村幹部毆打,昨天晚上警察和警車登門,他正好不在家,因擔心被抓捕,他現在逃往中。請各位做好協助準備。

謝謝。

萬延海

北京愛知行健康教育研究所
Beijing AIZHIXING Institute of Health Education
aizhiaction@hotmail.com
http://www.aizhi.org
Mail Address:
Box 63, Yayuncun Post Office
Beijing 100101
P.R.China

發表時間:2004-10-6 9:43:49
陳真 發佈日期: 2004.10.14 發佈時間: 上午 3:00
一個主要的反貧釉彈組織,叫做 CADU(http://www.cadu.org.uk/),在今年的ESF(歐洲社會論壇:http://www.fse-esf.org/en/esf.shtml?conds[0][category.......1]=About+the+ESF&als[SSECTION]=About+the+ESF)有個 workshop。地點在倫敦。資料如下詳。見上述兩個網站。

哈巴狗記者支氣管快報銷,冷漲熱縮,違反物理學原理,一入冬只好冬眠,不敢出門,參與其實也不多,但卻很少很少在這類場合碰到台灣人;大陸同胞倒還見過。

台灣留學生一般不像在留學,身在國外,心在台灣,整個世界依然是台灣,同步進行,看不見其它,對功名利祿或好康的事物以外的東西,更是統統不感興趣。整天在網路上或私底下 ggyy講些民進黨過半大進步啦、連宋不愛台灣啦、哪個政客或名人說了什麼啦、男人女人如何啦、哪裡有什麼好康的啦,化粧品用哪一種比較好啦、身材如何保養啦、社會版上誰被歹徒性侵害啦、誰找到什麼工作、誰倒了什麼霉啦、最新流行什麼話題啦,人家我如何和西方帥哥辣妹打成一片、融入他們的生活啦等等這些,或是努力互相說八卦,盡量往壞的方面聯想或乾脆直接大膽假設。並且整天看他們所辱罵的那些中文報紙,然後努力污辱抹黑他們聽不順 耳的作者或記者,其它則幾乎什麼都不看。啊,有啦A看 BBC 、NEW YORK TIMES啦,這還算是好的, 炫嘛。

據我了解,台灣留學生一般就是這樣(當然不是說全部啦。別逼我老是做這種低智能的聲明)。奇怪的是,越是這樣的學生,似乎以後越會坐大。兩岸有志一同,走一種反淘汰的路; 台灣似乎更要嚴重一些。

不時有這麼兩種匿名聲音,一種是罵你沒有融入西方社會,笑死人啦,根本不知道英國多棒、多麼有文化,自己文化水平不夠,罵人家英國社會沒藝術。另一種則是罵你洋奴啦、買辦啦,什麼都是西方好、台灣爛啦,你是假洋鬼子啦,不愛台灣啦,捧英國人的LP啦。

侮辱無所謂,造謠抹黑也挺習慣(若被我逮到,以後總會一一算帳)。但是,對於這種低智能,我還是覺得很難想像,為什麼會有人笨到這種地步(差不多等於是沒有腦子)、卻又同時沒有半點病識感,以為自己很聰明。而且,往往都還成為「學者」、「教授」,真的挺不可思議。

出國前,我以老一輩的學者教授為想像的藍本,總以為留學生肯定也是像他們那樣:聰明、勤奮、努力、人品好。出國後,可說徹底驚醒;除了不可思議,還是不可思議。

常想一件事:為什麼受苦的人那麼美、那麼真實、那麼正直,卻同時有些人(通常是好命人)那麼窩囊、沒出息、猥瑣不堪?

另外,「復出」給報紙投稿,只能自我控制言論尺度,字數或內容都有嚴格管制,等於是作文課寫作文。這究竟是好是壞,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樣一些「文章」,市場價值應該不錯,但寫給自己看的那一大堆支離破碎的東西或筆記,一共五千頁,中英文各兩千五百頁,卻似乎永遠只能藏在倉庫裏,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變成一 埵走~。

文字是個奇怪的東西;它是種致命的障礙,但你卻沉迷於打破這樣一種不可能打破的障礙。德希達死了,多麼讓人訝異的一個消息;我還以為他會不朽,永遠不死。但他卻死了,彷彿世界要跟著他一塊死去似的。

臨死一刻,不知道他心裏是不是還想著「語言」、「詩」、「意義」等等這樣一些東西,或是覺得一切都如此無所謂,詩也好,不是詩也罷,所謂思想、文字,全是蒼白虛構,像夢一樣。

陳真 2004. 10. 13.

P.S.: 還有, 底下說錯了, 使用過貧釉彈的, 不光是美國和英國, 還有北約各國以及以色列. 北約坦承不諱, 用貧釉彈打南斯拉夫, 以色列則否認,但以色列拼命製造貧釉彈, 他有可能不用嗎?

CADU is holding a workshop at the ESF: Why We Need to Ban Depleted Uranium Weapons (The Weapons Only the US and Britain Dare Use)

Depleted uranium (DU) is a radioactive and chemically toxic material left over when uranium is enriched for use in nuclensandrwenergyapo. The US and UK militaries turn depleted uranium into weapons, which so far they have used in Bosnia, Kosovo and Iraq. Come and hear whatsheffectuse of these weapons have had on civilians, soldiers and the environment and the struggle to ban them forever.

Camille Warren- “DU in Iraq and the International (CADU) Coalition to Ban Uranium Weapons” Francesco Iannuzzelli- “Balkans Syndrome and the British (Peacelink, Italy) use of DU in Iraq” Carolyn Rogers- “Contamination of civilian workers” (Our Common Future)

11am-1pm Saturday 16th October 2004
E.S.F. Solidarity Village
LSE Clement House Room D209
(Opposite Holborn Tube. Take the Piccadilly line from the main ESF venue at Alexandra Pal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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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Campaign Against Depleted Uranium, Bridge 5 Mill, 22a Beswick Street,
Ancoats, Manchester, M4 7HR UK Tel./Fax.: +44 (0)161 273 8293
E-Mail info@cadu.org.uk Website: http://www.cadu.org.uk

Affiliate to CADU for a year unwaged/student and a year waged. For this you will receive campaigning materials and CADU's quarterly newsletter. Our newsletter is also available free of charge by E-Mail (send us a message with 'Subscribe CADU News' as the subject). Please send your cheque, draft or postal order in sterling to the address ab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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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ir 發佈日期: 2004.10.10 發佈時間: 上午 1:57
德希達死了?!! 天啊!
陳吉訶德 發佈日期: 2004.10.09 發佈時間: 上午 8:32
這位先生比較像巴勒網的精神領袖. 連作者生平都有點好笑...

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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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tw.news.yahoo.com/history/

1547年10月09日

唐吉訶德出生之日

我們常把一個「意圖有所作為卻又不顧實際者」比喻為「唐吉訶德式的人物」,而創造這個人物的作者塞萬提斯,即係於1547年的本日誕生在馬德裏附近的阿爾卡拉市。

這位被公認不朽的西班牙文學代表作家,幼年家境不甚理想,經常在街上撿拾字紙來唸讀以充實新知。到了廿三歲時,塞萬提斯為生活所迫投入軍旅,不料在對抗土軍的「勒班多之役」中,胸中兩鎗且左手被砍而告殘廢,後來解甲歸鄉,途中又被擄為人質,折騰了五年才被贖回。

返家後,好不容易謀得幾份差事,不料卻遭倒帳而身繫囹圄;幸虧在這段蒙難期間,他從中構想「唐吉訶德」悲喜劇的雛形,終為後人留下了西班牙在世界文學中最偉大的遺產。

塞萬提斯在這部於1605年問世的作品序文中,曾毫不諱言得寫道:「你也想不到這惡形惡狀孩子(指唐吉訶德)的母親(指他本人),竟是在牢房裏受孕的吧!」

唐吉訶德在塞萬提斯描述下,充分表露了一往無前的大無畏精神,他在無形中所產生的感化力,使人覺得在這個世界上,尊敬那些獻身於更高理想而不專為滿足自己需要和快樂者是極其必要的,這是因為他們寧肯忍受揶揄及艱苦,堅持毅力而勇於獻身於本身的理想所致。
李新 (二) 發佈日期: 2004.10.08 發佈時間: 下午 12:22
冷暖人生:大學生乞丐(第2集)

2004年08月11日

上集回顧:

15歲的時候,他做出了一個讓鄉親們都無法理解的決定:放棄師範,選擇高中,他要去圓一個大學的夢想

李新:他們就說我的野心太大了。

陳曉楠:為什麼上高中都叫野心太大了呢。

李新:因為沒什麼收入,就靠那幾塊地,根本就沒有什麼錢。

為了他的“野心”,已經年過50的父母一起踏上了外出打工之路,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他們在意外的事故中先後離去,留下了正在讀高中的他和弟弟。

李新:當時我弟和我去,根本沒法相信,怎麼好像就是,是命運還是怎麼回事,當時我和我弟好像就是不知道什麼是傷心了,當時已經哭不出來了。

18歲的時候,為了死去的父母,他決心把“野心”進行到底,暫時放下尊嚴出外乞討。

李新:父親母親為我付出這麼多,如果我不堅持,還有就是能夠有一點點希望不去爭取的話,好像這樣自己也不舒服,所以就委屈一下吧,還剩下一個多月的時候,然後我就決定去乞討了。

大學生乞丐(第2集):(一)我到一個陌生的城市去乞討

2004年08月11日

解說:2003年7月的一天,已經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李新第一次離開家鄉真正的走出了大山,但是他要去的並不是夢中的大學校園,而是四川重慶。沒有第一次離家的興奮與好奇,有的只是內心的掙紮與撕裂,因為李新清楚的知道他去這個陌生城市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 是乞討!

陳曉楠:你以前去過重慶嗎?

李新:沒有。

陳曉楠:以前最遠去過哪兒?

李新:哪兒都沒去,最遠也就在縣城,什麼地方都沒去。

陳曉楠:到了重慶以後呢。第一步做了什麼。

李新:第一步,就是遊蕩,什麼事都不做。

陳曉楠:你都帶了什麼出來?

李新:什麼都沒帶,就帶個身份證。

陳曉楠:錢呢。

李新:錢,帶了兩百塊錢。這兩百塊錢是我叔叔給我找的。

陳曉楠:剛到重慶先幹了什麼?

李新:首先下車之後,第一個想法就是看能不能有一份什麼工作。

陳曉楠:找到工作了嗎?

李新:我就去看那些專門貼招工的那些東西,就看了很多地方,當時就在想,到底是討還是打工算了,每次看到招工就想去看一下,但到最後還是覺得如果打工的話,一個月就幾百塊錢,要是打工就不可能再上學了。

陳曉楠:因為你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是嗎?

李新:是。

陳曉楠:你必須要在這一個月的時間,當時任務是多少,你必須要拿到多少錢才能上學。

李新:要學費有五千零五十。

陳曉楠:那你當時看打工,一個月是多少錢?

李新:打工一個月,最多的有七八百的。

陳曉楠:就是說你現在只剩一個月的時間,最多能掙到七百到八百塊錢。

李新:對,我可能還要花一點,是吧,那我還要花車費回來呢。基本上就剩五六百塊錢了,那打工根本就不可能。

解說:李新清楚的知道,靠打工想要籌到學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找工似乎只是為了拖延一下上街乞討的時間。因為真正走上街頭向別人乞討,對於李新來說比做出乞討的決定更加的艱難。

在陌生的城市,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當中。他彷徨,他猶豫,他想放棄,他在理想與現實之間來回的搖擺。想到他們那個人均收入不足四百元的小山村,想到年邁的父母背著行囊艱難地爬上火車出外打工的身影,他覺得周圍的世界離他是那麼的遙遠,人群中,李新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但同時似乎也更加堅定了他上大學的決心。幾天後,在重慶的大街小巷已經漫無目地的“逛”了好幾天的李新,終於決定 開一切,開始乞討!

陳曉楠:當你真的下了這個決心之後,接下來要行動的時候,你發現你會嗎,怎麼討?

李新:不會。然後我就逛逛,就逛了好幾天,好像找工作為了拖一點時間,因為我覺得乞討,那太難了,沒法做那事,不想放下這尊嚴,那也算是一場戰爭吧,好像也是幾天時間,三四天,到最後我身上帶上的那兩百塊錢就花完了,那前幾天都是在火車站裏面過,晚上就在火車站或者候車室裏面過的。到最後我還是覺得,既然想來了,就試一下吧,現在什麼都不管了。就這樣。然後去買筆,買紙,就寫。

陳曉楠:你在哪兒寫的呢,當時你住在火車站裏。

李新:當時不是,當時身上還有幾十塊錢,我寫那個,肯定不想讓別人看見,我就找一個最便宜的旅舍,當時住的是四塊錢一個晚上。

陳曉楠:你之前都沒有住過旅舍?

李新:沒有。

陳曉楠:就是因為要寫這個,所以特別住了個旅舍?

李新:是。

陳曉楠:怎麼寫的。

李新:就把我實際情況寫在那張紙上,讓他們看明白我確實很困難,我想上這個大學,希望大家幫幫忙。然後寫完了,也是好幾天才敢到街上擺。

陳曉楠:一個步驟都花了你好幾天的時間?

李新:對。

陳曉楠:先是在街上走了三四天。一邊走一邊想。

李新:是。

陳曉楠:買了筆和買了紙,寫了。還是要再掙扎。

李新:對。也是好幾天都在鬥爭,把這東西寫完。還是不敢用,有幾天過去了,真的沒錢了,想著時間也是過了挺多的了,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到最後我就硬著頭皮,過去了。

解說:2003年8月2日,李新找了一個人少、偏僻的街道,把那一張已經寫了好幾天,但揣在懷裏一直都不敢使用的求助信鋪到了地上,艱難的蹲了下去。

李新:一放到那個地方,開始的人很多,就害怕,還是不敢,最後找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把它擺好。

陳曉楠:沒有人的地方。

李新:對。

陳曉楠:誰能給你錢呢。

李新:第一次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人看見,偶爾有一個兩個過來看一下,就這樣。

陳曉楠:你第一次把那個海報擺在地上,你是坐下來了。

李新:我是坐下的。

陳曉楠:第一次坐下來,坐在海報旁邊,是什麼感覺。

李新: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就好像自己已經不是一個人了,那個時候,當時就覺得,做個人很難做。當時自己蹲在那兒,眼淚就不斷不斷地流。

陳曉楠:那一刻,沒想過,不上學了?也不要讓自己這麼痛苦?

李新:對,確實是這樣想,第一次就得了幾塊錢,我也不知道幾塊,反正就幾塊,當時就是說,不上了,就是這樣上學付出的代價太高,好像這樣不知道值不值得。

陳曉楠:那時候想為什麼非要上呢,為什麼非要上呢?

李新:因為在我們那個村裏,有些人就是說,你們家命運就是那樣,好的出頭,好像就跟你們家沒有那個份。

陳曉楠:你就是要爭這口氣?

李新:對,我想聽這樣的話也不爽。

陳曉楠:尤其在你爸爸媽媽都出了這個事之後,就更加沒有人覺得這是可能的?

李新:對,聽有些人在背後說就是,命該如此。

陳曉楠:所以你就得跟這個命鬥爭一下?

李新:對。

陳曉楠:上了這個學能徹底改變你的這個命運?

李新:現在還說不清楚,但是這個大學我要是能夠念完的話,我覺得已經沒什麼埋怨了。

陳曉楠:沒有什麼遺憾了?

李新:對。

解說:李新說,一個人蹲在那條偏僻的小巷,雖然很少有人來看他的海報,但是他覺得好像有無數雙眼睛都在盯著他看似的,他不敢
頭,腦海裏一片空白,他甚至忘卻了自己身在何處,周圍的景象變得模糊而遙遠,

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響,一切都顯得是那麼的不真實,好像是一場夢魘,他掙紮著想從這夢中醒來,他掙紮著想要逃離。李新覺得時間過得是如此的漫長,又是如此的艱難,第一天乞討,他要到了五塊錢。

陳曉楠:當時第一天要到了幾塊錢,是吧。

李新:對。

陳曉楠:照這個進度也不行啊。

李新:是啊。

陳曉楠:你的任務當時是五千塊錢。

李新:因為當時我呆在那個地方也就是幾十分鐘,沒多久,因為我不想在那裏呆了。

陳曉楠:堅持不了了。

李新:對,當時那種情緒實在是受不了。當時就覺得自己沒錢走了。大不了就不讀書,幹嘛在別人面前乞討。

大學生乞丐(第2集):(二)我在煎熬中苦苦掙扎

2004年08月11日

解說:無法承受乞討時那種痛苦的煎熬,李新想到了放棄,但是第二天他還是來到了街上。他說經過長時間掙扎,艱難的做出了乞討的決定,有了最痛苦的第一次,接下來的第二次似乎就有點身不由己了,他覺得自己好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踉踉蹌蹌的向著一個無法預知的未來走去。

李新:第二天過來就什麼都不想了,就找上人最多的地方,把紙擺上,然後什麼都不看,就低著頭在那個地方,那天我一蹲就是四個多小時。

陳曉楠:經過第一天那一次最痛苦的第一次之後,第二天就徹底的就放開了,不想了。

李新:對,也不要再想了,自己一想,什麼都不管,只要錢,當時就這樣想,只要能得錢就行,什麼都不想,那個時候還想去搶劫呢。

陳曉楠:你還想過這個呢?

李新:對,我說如果我去搶劫的話,也許沒搶到什麼錢,但是我覺得這樣,不太可能。

陳曉楠:乞討和搶劫有什麼不一樣?

李新:我覺得搶劫就是違法,要是我被抓到了,我就什麼都沒有了,乞討的話,大不了就是那時候那些人笑我,看不起我,以後有的是機會,當時那樣想的。因為如果去搶劫的話,很有可能一輩子什麼都沒有了。

陳曉楠:乞討你覺得只是暫時的有人笑你,有人瞧不起你?

李新:對。

陳曉楠:周圍經過的人看見海報,他們是什麼反應。

李新:可能在那方面騙人的,可能已經不少了,我第一天的時候還沒多少人說,就是看的人,然後就沒有人相信我這是真的,可能就是說,我這個人是個懶漢,不想做什麼事,就來這裏擺張紙,讓別人給你錢,然後你就坐著吃,有很多人就是這樣說的。

陳曉楠:你聽到他們說這些了?

李新:聽到了,而且很多。

陳曉楠:你跟他們爭辯嗎,你告訴他們是怎麼回事嗎?

李新:我告訴,但是我又不知怎麼證明自己是真的還是假的,我跟他們說,他們就不跟你對話,他們說完就走了,當時就是說,你不信就快走,當時我也沒說,我就說你快走吧,我心裏面是這麼想的。

陳曉楠:你又不敢說心裏想的。

李新:對,我說你不信,你就快走,你不該在這兒影響我。當時就這麼想。不過有心的人還是有,不過那些人都要問一下,都要具體瞭解一下,問我考了多少分,然後怎麼著,就跟他們說一些,然後他們說可能是,然後他們就給一點錢,當時他們給錢,我太不好受了就是給錢的時候,我就說,我怎麼向別人討錢了,別人給我錢的時候,我就說,好像這個錢我怎麼用,我幹嘛要向別人討錢。

陳曉楠:你接過那錢的時候?

李新:對,接錢的時候,就心裏特別難受。別人給的越多,這種情緒就越強烈。

陳曉楠:給的越多,你反而越難受。

李新:對。

解說: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李新低著頭蹲在求助書的旁邊,他不再想面子,不再想尊嚴,他要 開一切一想起就讓自己痛苦的“私心雜念”,他想儘快的要到錢,然後逃離這座城市。但是內心的痛苦和矛盾,還是始終形影不離地跟隨糾纏著他,讓他無處藏身。

李新:但是到後來我一過去就好像有點習慣了,就是說每天早上就知道自己要做那件事,就去看,到街上去看,哪個地方有人,然後就準備到什麼地方擺。反正心裏還是在矛盾,不過這樣少了一點。巴不得這時間趕快過去,趕快湊點錢,然後回去,

陳曉楠:當時你在街上看到有別的乞丐嗎,乞討的人?

李新:有,有的都是一些殘疾的,或者是一些很幼小的,還有一些老的,看到那些很多。

陳曉楠:你那會兒覺得你跟他們。

李新:跟他們不一樣,因為我看到他們是那樣,而我是有勞動能力的,所以我覺得我要那個錢好像是不應該,因為我覺得不上學的人也很多,因為我寫了幾句英語在後面,怕別人不信,他們一般都說,一般有文化的人都不去做那種事的,那我就把幾句英語寫上。

陳曉楠:證明你以前是學過一些東西的,可能會考上大學。

李新:對,就給我一點,能證明我一點是學生,就這樣,後來我就加上幾句英語,我覺得那幾句英語有好多人都不認識,所以那段時間我覺得比我差得還有很多人,這些學不上也罷,所以就這麼想的。

陳曉楠:街上有沒有人說,我的孩子還沒上大學呢?我幹嘛要給你錢,讓你上大學?

李新:沒有。

陳曉楠:有沒有人表示不理解,為什麼,你非要上這個大學。

李新:好像也有,當時在我記憶裏,應該比較多的就是能考上大學,沒錢讀書實在是非常值得同情的一件事,就是最可惡的就是那些不想做事,想在那裏騙人家錢,在我記憶裏,很多人的反應就是這樣。

陳曉楠:相信你的人不多?

李新:對,相信的人不多。

陳曉楠:你覺得他們如果真的是,如果他們知道這是真的,他們能理解你為什麼這麼做嗎?能理解你這個決定嗎?

李新:能理解。

陳曉楠:後來在街上呆了多少天?

李新:一共二十天左右吧。

陳曉楠:那你很有經驗吧,這二十天。

李新:差不多。也不要什麼經驗,只要你在那個地方擺上,有同情你的人,他就會給你錢。

解說:李新曾經是父母、他們那個村的驕傲和希望,是學校裏成績優秀的班幹部,他說乞討時的他,沒有尊嚴,沒有自我,想到學校、想到老師和同學,他時常恍惚的覺得那個蹲在人群當中乞討的人不是自己,他說那時的他,就像一個寒冬中快要凍僵的人,一個鼓勵的眼神,一句同情的話語,都會讓他感到溫暖,讓他銘記終身。

李新:我記得有兩個女孩子來陪著我在那裏蹲下,她們是上高中。

陳曉楠:為什麼陪你蹲下呢?

李新:我也不知道。

陳曉楠:她們怎麼跟你說。

李新:首先她就給我十塊錢,然後她一直在旁邊站著,好長時間,可能就是沒人相信吧,然後她就過來,蹲在我旁邊,她就說,我陪你在這兒蹲一會兒吧,我就說不用了,這樣太不好意思了,她說沒關係,我就在這兒蹲一會兒,她什麼也沒說,然後有人走過來,她就看那些人,看怎麼沒人相信,怎麼沒人同情,我看她反應就是那樣,然後她蹲了有十多分鐘,我說你該走了,我也要走了。當時我蹲在這裏,怎麼就沒人相信,她一直沒走。

解說:和李新的交談中,我能明顯的感覺到他在努力的為自己的行為尋找著理由,但每當這些能讓他內心稍許釋懷的理由出現,他又會不自覺的用另一個理由把它推翻。比如他一會兒覺得為了改變命運,暫時放下尊嚴也可以說的通,但一會兒又覺得無論怎樣都不能沒有骨氣,這無疑是人生一個很大的污點,一會兒覺得其實不上大學的人有很多,自己再怎麼著也不能伸手要錢,但隨即他又想如果人們知道了他是真的想上學而不是欺騙,或許也應該理解他,不應該把他和普通的乞丐混為一談。

就這樣,他的理由被一次次建立起來,然後又一次次被推翻,再建立起來,再被推翻,因此到最後,似乎李新仍然沒有給出任何一個堅定的答案。但也正是在這樣的起起落落之間,我知道我面前的這個18歲的年輕人經歷了他人生中最為慘烈一次自己對自己的討伐,自己對自己的戰爭。

陳曉楠:二十多天,你一共要到多少錢?

李新:要了一千多一點點,時間也快到了,因為我覺得我在那裏受那種心裏折磨也夠多了,我就說,這錢也要不到多少了,我也回去了。

大學生乞丐(第2集):(三)我最怕的事情是欠人錢

2004年08月11日

解說:在重慶乞討了二十多天,

2003年8月25日,李新失望地踏上了回家的路。到達凱裏後,他就直接趕到弟弟就讀的中學,把乞討來的400元錢交給了弟弟,叫他用這錢交新學期的學費。

陳曉楠:你弟弟知道你出去乞討的事情嗎?

李新:知道。

陳曉楠:你和他商量過嗎。

李新:沒商量。我跟他說。

陳曉楠:他什麼意見。

李新:他也表示很無奈,他也想,可能那是唯一的可能的希望吧,就試一下,那也算是機會,他反正沒反對。當然他也不會贊成,但沒辦法

然後我回來,基本上我去乞討那錢救沒多少了,就剩六百塊錢吧,我叔叔去東借西借,都沒借到,沒借到,然後我就去貸款,拿著通知書,去信用社。

陳曉楠:貸到多少錢。

李新:準備去貸五千,然後貸不到五千就貸三千。

陳曉楠:為什麼貸不到五千呢。

李新:因為那銀行就說,像你這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還,也不知道能不能還,所以這錢也不能多貸,最多最多就貸兩千,他當時說,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了,要的是五千,那你就多貸一千吧,貸三千吧,就五千,我就不想了。

陳曉楠:帶著你貸到的這三千塊錢,加上你原來剩下的乞討得來的六百塊錢,離學費還差一千多塊錢呢。

李新:對,還差一千塊錢。

陳曉楠:就是你踏上火車,真的趕到學校的時候,兜裏那些錢是不夠他要求那些錢的。

李新:不夠。

陳曉楠:那你心裏怎麼想,當時一路上。

李新:當時我就想,還是再去看一下,先到學校去吧,當時我已經做好一切準備了。

解說:似乎人在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之後,就是被它的慣性推著往前走了。對李新而言,既然已經做了這樣的決定,就一定要尋找一個答案,看一看它的結果究竟如何。因此雖然他要來的錢離學費還有著相當的距離,而且如果要上學,就必須帶著這樣的負擔,他還是決定不能回頭,繼續向前走。

李新說,第一個學期中,其實他的學校並沒有嚴格逼著他馬上還上欠下的錢,也並沒有給他一個非常明確的期限,可是他依然寢食難眠,因為他從小最怕的事就是欠人家的錢,再加上太想把書念下去了,他實在怕有哪一天,忽然成為他大學生涯的終點。這一天會不會到來,什麼時候會到來,這個懸念,成為性格內向的李新心中一個無法排解的謎團。

陳曉楠:站在火車上二十多個小時,在想學費的事嗎。

李新:想,一路上就想那個,看能不能,就想能不能有其他方式,能讓我進這個學校,想得最多還是,當時也在想可能進不了那個學校。

陳曉楠:最後你踏進校門的時候,第一步踏進了這個理想當中夢寐以求的大學的校園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李新:覺得好像還有那種家的感覺,還挺高興,就是那個時候還不知道能不能進那個學校。

陳曉楠:但是已經讓你有了家的感覺。

李新:對,那個時候,因為我來是一個人過來的。

陳曉楠:突然有一個地方,你可以屬於它,對吧。

李新:對,我說終於有個地方,可以讓我落腳,不過我不知道這個地方能不能長久,然後第二天我就去報名,我去報名就去拿我的那些證明,申請書過去,然後我就找到我們系的党支書,他就看了我的情況,他就問我,你身上帶多少錢,我說三千多,然後說,那三千多,你就留一千多做你這個學期的生活費,你就先交兩千多吧,我就幫你開個緩交手續。

陳曉楠:你就欠了兩千多的錢。

李新:對,他就說,你就先交一部分,留一部分你再回家,想想辦法,把這個學期的交了,這個貸款我們以後再考慮。

陳曉楠:也就是說,不能立刻貸款,這一年欠下的兩千多塊錢,還是得自己想辦法。

李新:對對。

陳曉楠:後來帶著這兩千多塊錢的債,你一個學期是怎麼過的。

李新:還是有很多顧慮,還有兩千多,兩千七百塊沒交,有時候班主任過來說,要沒有交的話就交齊。

陳曉楠:就在班上。

李新:對。

陳曉楠:當著很多的同學來說,大家知道都有誰沒交學費嗎?

李新:應該不知道。

陳曉楠:但是你心裏覺得。

我心裏覺得,這錢該交了,但是又好像不知道怎麼交。

解說:當初來到學校,助學貸款是李新能夠上大學唯一的希望。助學貸款遲遲批不下來,欠下學校的近三千元錢和下學期的學費怎麼辦?生活費又從那裏來?錢的問題像一塊巨石沈沈地壓在李新的心頭,時時刻刻地糾纏著他。

李新多次想到了輟學,但是經歷了如此多的煎熬、折磨才好不容易走進了大學校門的他,看著周圍無憂無慮的同學,還是不甘心就這樣放棄。李新說,那時候只要有一點希望,他都會毫不猶豫地象救命稻草一樣緊緊的抓住。但對失去了父母的李新來說,他實在沒有什麼好的辦法。絕望中,李新又無奈地想到了乞討!

2004年寒假,李新南下深圳,再次乞討。

陳曉楠:你上一次在重慶的時候,當時十幾天,是吧。

李新:二十天。

陳曉楠:乞討得了一千塊錢。那麼你這一次如果再去深圳的話,如果還是這樣的話,那麼離你的目標還差很遠,而且如果你是打工的話,可能掙到你說七八百塊錢,你為什麼不選擇打工呢?

李新:因為打工也湊不齊啊。

陳曉楠:但是你乞討能湊得齊這錢?

李新:這有可能。只是有可能而已。但是去乞討比打工希望大一點,因為是別人給的,也有可能一分不給的,也有。

陳曉楠:這好像就是賭博?

李新:對,就像賭博一樣。

陳曉楠:因為打工是既定的,一定只能得這麼些錢。

李新:嗯。打工最高最高就是五六百,七八百。

陳曉楠:但是乞討有可能得到。

李新:有可能得到三四千塊錢,有可能,因為去年暑假有那段經歷,所以還是想到那個,就是說最後一次吧,看能不能把沒交的學費湊到,然後交到,我下年學期沒有措施的話,我可能就不讀了,自己打工,來供我弟弟來上算了。

陳曉楠:你當時做好心理準備?不再讀了。

李新:還沒進學校或者進學校之後都想過這個。

陳曉楠:那你前面的努力這麼長時間的努力不就都白費了嗎?

李新:我也想過努力可能不成功的,我去乞討我也知道,沖著就是大一的學費,到了大學然後再看學校有沒有貸款或者減免這一方面的,如果沒有的話,就算我白上了這個大一,其他的我也沒有什麼遺憾。

陳曉楠:因為連乞討都已經(做了),這件事都做了,已經所有的努力都已經嘗試過了,如果還不行的話,你就只有放棄了。

李新:對。

陳曉楠:想到放棄的時候,心裏是什麼感覺。

李新:我覺得自己努力這麼多,如果還沒有什麼辦法,這乞討如果要我一直乞討讀完這大學,我想我是讀不到了。

陳曉楠:你說這是最後一次,再賭一下。

李新:嗯。

解說:在對李新的採訪幾個小時當中,我一直在問我自己是不是有些過於殘忍,因為我們回憶的是那樣一段讓人有點透不過氣來的經歷,是他心理最深刻的痛。為了保護李新,你們始終沒有看到他的面孔和表情,不過其實我雖然面對著他,大多數時間李新也沒有看我的眼神。我們坐在水邊,而他的眼睛始終盯著水面,像是要把一肚子的心事都講給那一面湖水聽。

冷暖人生:大學生乞丐(第3集)

2004年08月18日

上集回顧:

(旁白)十五歲的時候,他放棄師範,選擇上高中,想要圓一個大學的夢。為了支撐他的夢想,已經年過五十的父母一起踏上了外出打工之路,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他們在意外的事故中先後離去,留下了正在讀高中的他和弟弟。

李新:當時我弟和我去,根本沒法相信,怎麼好像就是,是命運還是怎麼回事,當時我和我弟好像就是不知道什麼是傷心了,當時已經哭不出來了。

(旁白)十八歲的時候,為了死去的父母,他決心把“夢想”進行到底,暫時放下尊嚴出外乞討。

李新:就好像自己已經不是一個人了,那個時候,當時就覺得,做個人很難做。當時自己蹲在那兒,自己的眼淚就不斷不斷地流。

(旁白)為了延續自己的“夢想”,2004年寒假,他南下深圳,再次乞討。

李新:我覺得自己努力這麼多,如果還沒有什麼辦法,這乞討如果要我一直乞討讀完這大學,我想我是做不到了。

陳曉楠:你說這是最後一次,再賭一下。

李新:嗯。
李新 (一) 發佈日期: 2004.10.08 發佈時間: 下午 12:09
這是之前那位化名李新的訪談(曾經上街乞討),接著底下是最新一集採訪的兩對姐妹。很長,一共三萬三千字;我花了點時間,把它編排整齊,改變了幾個容易出現亂碼的字體,其它一概沒變。怕一次貼不下,分四次貼。

看過影像之後,再看文字,感覺還是很強烈。似乎只有真實才稱得上美,而似乎只有痛苦也才有所謂真實這麼一回事。

不知道別人是怎麼看待這些人與事。最多的一種狀況、也是最不對勁的一種誤解就是「同情」。錢送給人是應該的,但別說什麼同情;真不知道是誰該同情誰。這不是窮人故意展露自尊的一種自我防衛,而是一種再確定也不過的事實。痛苦裏頭,反倒有著那人間至為珍貴的真善美。

將來有小孩,肯定不給他吃太好、過太爽;寧可要他多吃點苦、多受點委屈;至少,不能比一般人過得好。

有些道理從小深信不疑:別人沒有的,你有,那只會使你感到不對勁,而不會讓你感到快樂。一個人就算再富有,即便他散盡錢財,也不可能讓所有人溫飽;但是,他雖然不可能改變全世界,卻有可能改變他自己;只要他願意跟別人一起承受同樣的痛苦,透過這樣的承受,世界雖然表面上沒有任何改變,但實際上一切都已經變得不一樣。羅曼羅蘭說得沒錯:「只要有一雙真誠的眼睛陪我們哭泣,我們就沒有白白為生命受苦。」

你不一定要讓自己變得很窮,我只是講一種感情。不過,它雖然只是一種感情,但感情總是會悄悄顯現在你的真實人生裏。你有什麼樣的感情,你就會有什麼樣的人生;不管筆下怎麼寫或嘴巴怎麼說,人總是向著自己真正渴望的方向前進。

與其看一個人怎麼講,不如看他怎麼活。比方說,我不相信有人生活奢糜無度,爭權奪利無日無之,卻又說人生最大志願是要到山上給原住民傳教。原住民給他傳教還差不多吧?!

陳真 2004. 10. 8.

冷暖人生:大學生乞丐

2004年08月04日

解說:2003年8月2號,在重慶的大街小巷已經漫無目地的“逛”了好幾天的李新,終於下定了決心,開始乞討。李新找了一個人少、偏僻的街道,東張西望、幾經猶豫,終於把一張已經寫好了幾天,但揣在懷裏一直都不敢使用的求助信鋪到了地上,艱難地蹲了下去。

陳曉楠:第一次坐下來,坐在海報旁邊,是什麼感覺。

李新: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就好像自己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坐在那裏很難受,當時自己蹲在那兒,自己的眼淚就不斷不斷地流。

陳曉楠:那一刻,沒想過,不上學了?也不要讓自己這麼痛苦?

李新:對,確實是這樣想,就是說不上了,這樣上(學)付出的代價太高,好像這樣不知道值不值得。

陳曉楠:這時候想為什麼非要上呢,為什麼非要上呢?

李新:聽有些人在背後說就是,命該如此。

陳曉楠:所以你就得跟這個命鬥爭一下?

李新:對。

陳曉楠:上了這個學能徹底改變你的這個命運?

李新:現在還說不清楚,但是這個大學我要是能夠念完的話,我覺得已經沒什麼埋怨了。

大學生乞丐(第1集):(一)我不切實際的選擇了高中

2004年08月04日

陳曉楠:李新,十八歲,大學一年級學生,是我們今天故事的主人公。不過,其實我們節目當中用的並不是他的真名,你在我們的鏡頭裏可能也很難看清晰他的面孔,因為,這是一個特殊的採訪。因為種種原因,李新的十八歲是在兩種角色當中度過的,一名大學生,一個乞丐。

為了不對李新的生活和學習造成過多的影響,所以我們做了以上的種種保護措施。而實際上,李新的確也是經歷了一番頗為激烈的心理鬥爭才決定接受我們的採訪。當我們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長途車找到他的時候,其實當時我們的心裏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李新呢,也先是猶疑著很勉強地同意見見我們,不過幾個小時的交談之後,他最終還是決定接受這一次採訪。為此,我要謝謝他。

一個大學生的乞丐生涯,或者說是一個乞丐的學生生涯,無論怎麼聽上去都顯得那麼離奇,那麼另類,甚至有幾分古怪,可是我覺得當我知道了李新的全部故事,我認為這或許是很多人曾經經歷或正在經歷的事。

(旁白)李新的故事要從四年前說起。那年,十五歲的李新初中畢業,他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一所師範學校。在李新家世代生活的小山村,這可是要擺酒慶賀的大事。親朋好友、村裏鄉親都紛紛地趕到李新家道賀,但他的一句話,卻讓所有的人大吃一驚。李新說不要擺酒了,他已經決定:放棄師範學校,繼續讀高中!

陳曉楠:我聽說如果考上師範,家裏就應該擺酒了,是吧。

李新:對對對,在我們那個地方考取師範了,也就相當於已經拿到鐵飯碗了。

陳曉楠:結果你沒要這個鐵飯碗?家裏沒慶酒?

李新:家裏當時準備慶,然後我說不要了,我要去上高中了,然後就不慶了。

陳曉楠:對你們家鄉的人來講,像你這樣,當時能考上師範,也能繼續上高中,這種情況多嗎。

李新:不多,在我們村裏,應該我是第一個吧。

陳曉楠:你是第一個考上,之前都沒有過。

李新:沒有。

陳曉楠:多少年了。

李新:好幾年了,起碼最少五六年了。

陳曉楠:所以你當時不上師範,選擇上高中,對你來講,當時是一個很大的決定嗎。是一個很難的選擇嗎?

李新:嗯,對。

(旁白)李新出生在貴州凱裏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父母靠幾畝地維持著一家人的生計,也艱難地支撐著李新和弟弟讀書的夢想。他們家所生活的小山村是當地有名的貧困村,人均收入不足四百元,土地能解決溫飽,但卻不能夠承載太多的“奢望”和太多的“野心”。李新出人意外的選擇在這個偏僻的小山村成了轟動一時的新聞,鄉親們議論紛紛,他們無法理解李新為什麼要放棄這個徹底改變農民身份的機會,而不切實際的選擇了高中。

曉:你那會兒沒有去上師範,沒去要這個鐵飯碗,對村裏的人來講,他們理解嗎。

李新:他們不太理解。

陳曉楠:他們怎麼講。

李新:就是說這樣的選擇太愚蠢了,就明明拿了一個鐵飯碗,幹嘛不用。

陳曉楠:他們沒法理解。

李新:嗯。

陳曉楠:那他們覺得你上高中,是一個很不實際的想法。

李新:是啊,他們就說我的野心太大了。

陳曉楠:為什麼上高中都叫野心太大。

李新:因為沒什麼收入,就靠那幾塊地,根本就沒有什麼錢。

陳曉楠:就在他們看來,上高中繼而上大學,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李:對對。

陳曉楠:但你們這種,真的務農,種地,來支撐家庭的孩子,基本上是沒有(上大學的),在你之前沒有上過大學的。

李新:對對對,就算高中都沒有。

陳曉楠:連高中都沒有。

李新:嗯。

陳曉楠:那你爸爸媽媽一定特別以你為驕傲。

李新:驕傲也有,驕傲應該多一點,當時選擇高中,放棄師範,那時候對很多人來說,就是說這種學生好像冒險太大了。

陳曉楠:太奢侈了。

李新:對,這樣太奢侈了。

陳曉楠:所以你爸爸媽媽一邊驕傲,一邊又擔心。

李新:嗯,對。

陳曉楠:那你做出這個選擇之後,對你爸爸媽媽來講,當時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馬上就要開始攢錢。

李新:意味著非常非常困難的(生活)要來臨了。

陳曉楠:李新上高中的決定一下,家裏就決定不再擺酒慶祝,因為這一決定意味著爸爸媽媽隨即就要打點行囊 程了。對這對已近中年的夫婦來說,到異鄉去打工,是他們唯一能夠想像得出的,可能供兒子上大學的辦法,雖然,到底能不能真的攢夠那麼多錢他們其實完全沒有概念。李新的父母去了貴州某處的建築工地,去 石灰箱,正是在這個時候,李新走進了高中的課堂。


陳曉楠:你爸爸媽媽特別想讓你上學嗎。

李新:是啊,從小,我覺得家裏特別困難,不過他們怎麼困難都得讓我過去,到學校去。

陳曉楠:在你們那個地方,家長都是這樣嗎,還是就是你爸爸媽媽和別人不一樣,非常想讓孩子上學。

李新:我覺得像我爸爸媽媽,好像這種欲望,比其他人還要強一些。像我爸爸跟我說得就特別多,他要是去幹活,他得要我陪他去,陪他說話,就關於讀書的話題最多了。

陳曉楠:每次跟你出去,都會。

李新:都會談這個話題。

陳曉楠:都會談這個話題。那你爸爸當時上過學嗎?

李新:高中畢業,他說從小的時候一直成績都是很好,我爸上學的時候,當時家裏是富農,上了學還上得起。

陳曉楠:他上到高中,怎麼沒有考大學呢?

李新:就是富農不能考。

陳曉楠:你覺得這是他挺大的一個遺憾,是嗎?

李新:應該是吧,他會經常提到這個事。

(旁白)走出大山,到外面的世界去追求自己的理想,為父親、為自己圓一個大學的夢。李新堅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伴隨著他選擇而來的一系列難以想象的變故,會把他的夢想擊得支離破碎。他的選擇是改變了他的命運,但改變了的命運卻是那樣的沈重。2002年2月14號,李新意外地收到了一封發自廣西的電報,他的命運就在這一刻開始了改變。


李新:拿那份電報給我的是我的化學老師,他沒遞電報給我的時候他就說,那你趕快回家吧,我說,老師怎麼叫我回家了,然後我拿電報一看,電報上寫了幾行字,就說,因為車禍,你母親身亡了,當時我收到那份電報,我都不敢相信,回家路上,我就眼淚一直流。

陳曉楠:雖然母親遭遇的是意外的車禍,可是李新始終堅持認為,這全是自己的過錯,因為如果不是為了給他掙高中的學費,像母親這樣一個年近半百的農村婦女,絕不會遠走他鄉,去到一個原來自己想都沒想過的地方,李新用盡全力地譴責自己,而且他後悔,有很多話都沒來得及跟母親說,他說,其實就在母親出事之前的一個月,父母還特地跑到他學習的高中來探望他,而在這一次看望之前,李新還深深地記得,他曾經十八年來第一次和母親發生了一些爭執,鬧了些彆扭。

李新:那天晚上我們吃飯,她都不吃。過了一天,我看我媽還在生我的氣,我就說,媽,因為我們家沒說什麼很客氣的話的,只要你叫她一聲媽,她可能就說,我已經向她道歉了,就這樣,然後我就叫她一聲,她沒應我,我就說算了,我就去學校了,這事我一直想著,我心裏難受,到下一個星期我又回家,我過來,一回來我就馬上叫,我就說,媽,她還是沒應,那次我就心裏特別難受,我第二天又去學校了,我想向她道歉,但是我一直都這個樣,好像開口很難,然後我就給我爸寫一封信,因為我媽不識字,我就寫一封信給我爸,我要我爸念給我媽聽,因為當時我媽她生氣可能是因為她覺得她沒有文化,像我爸和我可能就是說有文化有知識的,可能就把她那種人瞧不起,可能就是那樣。

陳曉楠:雖然她那麼以你為驕傲,可是她也很怕你會瞧不起她?

李新:可能是那樣吧。

陳曉楠:所以你說的話,她格外地看重。

李新:嗯,對,然後我就說,其實我很愛你的,我知道,你為了我上學受了很多苦,我就說這些,然後我爸就回信給我說,其實你媽沒事了,你寫那個,你媽很感動,然後下個星期我就回家,我一回家,我媽就哭了,我媽就說,那個沒什麼事了,你回來就好,我從來都沒碰過我媽,從長大以後,那一次,我就抱著我媽就哭,過了幾天,他們就出去打工,他們來學校看我,我爸和我媽過來,他們過來的時候,課間十分鐘,她來了就跟我說,我們要出去了,你要好好讀書,錢要節約一點花,然後他們就走了,

陳曉楠:那是你們最後一次見你媽媽嗎?

李新:對。

大學生乞丐(第1集):(二)父子倆一起在堅持

2004年08月04日

(旁白)料理完母親的喪事,一個月後,李新年近六十的父親一個人又踏上了外出打工的路。李新和弟弟把父親送到了車站,看著父親扛著行李艱難地爬上火車的身影,李新心如刀割。

陳曉楠:後來你爸爸還繼續在外面打工嗎?

李新:嗯。

陳曉楠:一個人。

李新:我要上學啊。

陳曉楠:你爸爸等於還是一個人把這個學費,再掙出來了,等於他的負擔又加重了一倍。

李新:那是。

陳曉楠:原來是兩個人在掙這個錢。你當時想過家裏出了這個情況以後,不上了嗎。

李新:想過,但是我爸爸堅持,還有我在,你放心,就是我現在老了,掙不到多少錢,我都給你去借,或者去貸款,也得把這個大學考了,反正他就說只要有這份骨氣,都不會讓我失學。

(旁白)似乎老伴的死,更加堅定了父親一定要讓兒子考上大學的決心。但是由於年齡太大,他只能找到一些髒活、累活,而這些活計他又掙不過年輕人。所以雖然他拼命地打工,但是所掙的錢還是杯水車薪。眼看著李新還剩一年就要高考,而他的弟弟又要上高中,李新的父親心急如焚,但是,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埋在了心裏,一個人默默的承受。

陳曉楠:你爸爸之前跟你說過,商量過,說過家裏的這種困境,他的這種沒辦法嗎?

李新:當時上高中的時候,那時候他也很老了,他不用說我都知道,因為可能真的沒法支援我,他就說,聽說學校有貸款之類的,上大學,叫我希望能得到學校的貸款。

陳曉楠:唯一的希望,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你記得他那會兒很著急嗎,你能感覺得到嗎?

李新:感覺得到,有關高考,上大學,學費多少,這些他都經常關注著。

陳曉楠:他一直在跟蹤這個消息,特別關心這方面的消息。

李新:對。他好像也表現無能為力了,所以他才這樣說話,之前他什麼都沒說。

陳曉楠:他從來沒跟你說過,要不然不上了。

李:他沒說,從來沒說,他就說以前我也是希望上大學,但是到最後,沒實現,現在就看你的了,好像我就是他的寄託,唯一的。

(旁白)李新非常清楚家庭的窘困,也非常明瞭父親苦力支撐的艱辛與無奈。雖然幾次提出退學父親都堅決反對,說錢的事他自有辦法,但是李新知道,年邁的父親已經越來越難以為繼,越來越力不從心了。對於未來,李新不再抱有太大的希望。

李新:我知道我爸掙不到什麼錢,我也沒經常跟他要錢,有時候生活費真的沒有了,他又經常出去,我就只好回家,有時候一回家就半個月,一個月都不去教室,都不去學校,當時那種(情況),不知道怎麼去學,心裏就覺得好像,今天可以學,明天也一樣上不起學。

陳曉楠:不知道能上到哪一天。你爸爸知道有的時候沒錢了,不能在學校裏再呆著就回來嗎?

李新:到後來知道,但是之前,前幾次我回來,不知道,我回來,他叔叔他們知道,我就說學校放假。

陳曉楠:你那會兒自己也完全不知道,你能不能堅持得下來,堅持到考大學的那一天。

李新:嗯。

陳曉楠:能夠上一天,就多上一天。

李新:對,沒有錢就回來,那時候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頭痛,然後我就問醫生,精神衰弱,我有一個學期,一個多學期,基本上那段時間就沒法看書,一看書頭就痛。後來我成績就特別差,好像為了母親還是為了父親,在這裏多呆幾天,還是為了自己,反正自己覺得維持在學校,好像就沒有多大希望。

陳曉楠:但是能多做幾天學生,就好像他們還心裏安慰一些似的。

李新:對。

陳曉楠:那時候你還覺得自己有希望能考上大學嗎。

李新:希望不大。

(旁白)雖然希望不大,但是為了死去的母親,為了對自己給予了無限期望的父親,也為了給自己一個交代,李新最終還是選擇了堅持。2002年,在省外打工,李新的父親連髒活、累活都已經很難找到了,為了多掙點錢,他回到家鄉和別人合夥挖沙賺錢。

李新:到高三那年,我父親他們就在我們那個鎮上,幾個人合夥挖沙去賣。那時候我弟弟也上高一了,我們一回去那個地方,跟我爸住在一塊兒。

陳曉楠:你爸爸那會兒挖沙子的時候,是多大年歲了?

李新:五十五歲左右了吧。

陳曉楠:一天要幹多少時間。

李新:天還沒亮,他們就起來了,回來吧,天黑已經路看不見了,摸黑回來的。

陳曉楠:他五十五歲了,再去幹挖沙的這種重體力活,身體吃得消嗎,你那會兒看他?

李新:也只是堅持而已,已經很困難了。

陳曉楠:那會兒你和你爸爸有把握,你會上得起這個大學嗎。

李新:去借還是去貸,應該至少可以維持到考大學那一天。

陳曉楠:維持到考的那一天,但是考上了以後,就不知道了。

李新:考上以後,我就知道他已經沒有什麼能力掙到什麼錢給我上大學了。

陳曉楠:那怎麼辦,考還有什麼用呢?

李新:當時我爸說,有什麼貸款這些,我也看了很多,我覺得有,我也抱有那個希望。

陳曉楠:對你爸爸來說,當時最大的目標就是能把你支撐到考的那一天,他就算是勝利了。

李新:對,我也只希望那樣。

(旁白)堅持到高考的那一天,然後申請助學貸款,成了父子倆共同的目標。李新的父親起早貪黑地幹,算著日子地過,希望這一天能夠早一點兒到來。但是這一天,李新的父親卻永遠都沒有能夠看到!

李新:那天好像很早,我們還沒起床,我爸就去挖沙子去了,當時我爸還叫我們說起來看書,我去挖一會兒沙子,回來再煮飯吃,他才出去十多分鐘吧,後來那幾個人就過來,就說你們快起床了,你爸不行了,當時我爸就(不行了),我和我弟弟過去的時候,我爸已經沒有氣了,當時那沙子塌下來。

陳曉楠:但是你最後見到他。

李新:見到他的時候,他們已經把我爸屍體從那沙子堆裏面拉出來了,當時去看的時候,他的頭已經被砸爛了,當時我弟和我去,根本沒法相信,怎麼好像就是,是命運還是怎麼回事,當時我和我弟好像就是不知道什麼是傷心了,當時已經哭不出來了。

大學生乞丐(第1集):(三)我暫時放下了尊嚴

2004年08月04 日

陳曉楠:父親去世之後的幾天,銀行找到了李新,告訴他銀行裏還有父親二千元的貸款,希望他能夠及時還上。李新這個時候才知道,為了他和弟弟的高中學費,父親向親友東拼西湊,可是還是沒能湊齊,所以就想到了這個貸款的辦法。不過這一切,看起來,父親都並不打算告訴他。這二千塊錢的貸款,也成為父親留給李新的全部遺 。

陳曉楠:這兩件事情出了以後,當時你對上學的這個前景怎麼看,是不是要立刻想這個問題,怎麼辦,接下來。

李新:對,我一看到我父親死的那一刻,我和我弟弟首先想的就是,可能就輟學了,爸爸死了,我們這書不用讀了。以後也沒誰管我們了,只能靠我們自己。

陳曉楠:這是你們當時兩個人的第一個念頭,想到的是這個?

李新:嗯。

陳曉楠:在你們那兒,像你家裏這樣,兩個兄弟都能上到高中,多嗎?

李新:不多。

陳曉楠:是很難得的事情嗎?

李新:嗯,還是很難得考上,就算考上了,也沒法支援。

陳曉楠:當時真的打算兩個人都不上了嗎?

李新:嗯。

陳曉楠:真的做了這個打算?

李新:對,那時候我父親去世,我看到他已經死了的那一刻,我們就不再想什麼上學了。我和我弟弟那些書,當時是在鎮上嘛,沒回到家裏,我們的書都沒搬了,都不要了。

(旁白)辦完父親的喪事,李新和弟弟打算退學。他們的叔叔找到他們說,父母為了他們兄弟倆讀書,不到一年先後都走了。就這樣不讀了,怎麼能對得起他們死去的雙親。不管有多難,就是賣砸鍋賣鐵,這個學也一定要上。在叔叔全力的幫助下,李新艱難地完成了高中學業。2003年7月,李新考取了河南某理工大學。

陳曉楠:當時那個錄取通知書上寫著,你需要交多少錢?學費一共是多少錢?

李新:五千零五十,這是要交的,但是我知道到學校肯定要交一些其他小費用,肯定還要多。

陳曉楠:你當時有多少錢。

李新:當時沒有錢。一分錢都沒有。那時候高考已經欠了很多錢了。

陳曉楠:那你打算怎麼辦呢,那會兒。

李新:就不上了,基本上。就這樣,準備到廣東,準備到南方那邊打工。

陳曉楠:你那些天的狀態是什麼樣的,這是一個人生非常大的選擇的時候。你說如果去打工的話,可能徹底走的就是另外一條路,上學又是完全一條嶄新的路。你那些天,家裏父母也沒再給你什麼主意了,沒有辦法,他們再替你做這個決定,你那些天怎麼過的。

李新:那幾天很難熬,很想上學,但是又沒法上,打工呢,想以後改變命運,可能就很難。

(旁白)為了資助兄弟倆繼續上學,李新的叔叔已經欠下了不少的外債,並且他的兩個小孩也在讀初中,他的負擔很重。面對幾千元高昂的學費,叔叔也一籌莫展,想不出什麼辦法。看到失去父母的李新考上了大學但是因為沒有錢而要放棄,村裏好心的鄉親給李新出了一個他想都不敢想的主意:乞討!

李新:因為我們那邊窮,去乞討的呢,已經是有一段時間飯都沒有吃,就去乞討,好像就成了一種習慣了。

陳曉楠:村裏有很多人出外去乞討。

李新:有,有很多,然後他們就給我提意見說,像你這樣,要不你就去把你的情況寫在紙上,然後到街上去,讓別人看,也許有人能幫助你,但是他們一提這個,我就覺得不可能,就算不讀就算了,這事怎麼可能,當時第一反應就是這樣,他們一說出來,我就根本沒法接受,很多人就說,算了,看你這個,現在你爹你娘都不在了,可能你這個也沒法上了,很多人都這麼說,我一聽到,別人一說,我聽得越多我就越想上。

陳曉楠:別人越說,你心裏越覺得要(上)。

李新:要上。

陳曉楠:要上。

李新:對。

(旁白)想到死去的父母,想到自己的付出和未來,李新不甘心輕易地放棄。但是不放棄,又有什麼辦法能夠湊足幾千元的學費?看著空空蕩蕩的家,四天後,李新最終決定:暫時放下尊嚴,外出乞討!

陳曉楠:最後下決心說,好,我就去,那一天是什麼樣的,怎麼樣下的這個決心,怎麼說服自己。


李新:可能是我聽別人說,我不能上學了,可能我聽這句話聽得很多遍了,這句話是我最不想聽的,所以我才想起他們說可以乞討,肯定能解決一點問題,這也好像算是一種捷徑吧。

陳曉楠:那個話對你刺激很大?

李新:對。

陳曉楠:在你們村子裏,也有很多人出去乞討,他們會看不起那些乞討的人嗎,你們家鄉的人會看不起他們嗎?

李新:不會。可能是因為窮,乞討已經是一種習慣了,對他們來說,但是我從小就把這種乞討看成是一種,怎麼說呢,我也不是看不起他們,這麼做好像。

陳曉楠:對你來講是不能接受的。

李新:對,沒法接受這個。

陳曉楠:當時對你來講,為了上學這樣一個理由去乞討,放下尊嚴,對你來講,你剛才講是暫時地放下這個尊嚴。

李新:對。

陳曉楠:這個天平是怎麼去擺?

李新:當時也很矛盾,剛開始的時候,這個尊嚴再怎麼也是最重要,這學不上也就算了,但是想來想去,還是不服氣,讀了那麼多年,到最後就這樣沒了,好像太不甘心了。

陳曉楠:你當時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爸爸媽媽在的話,他們會同意你這麼做嗎,他們會怎麼決定?

李新:可能不同意,但是我覺得我爸在的時候,他肯定也無能為力。

陳曉楠:你這樣做,是不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你得完成你爸爸的這個願望。

李新:是啊。因為當時我爸,他以前成績也很好,他在學校的時候,有一些師範的,當老師這些都不要他考試,直接請他過去,他都不願意去,他也就是為了上大學,那時候,到最後我爸什麼都沒有,當時,很多人就說我爸野心太大了,導致最後什麼都沒有,當時我放棄師範,我去讀高中的時候,很多人就說,你要吸取你爸的教訓,不要太奢望了。

陳曉楠:他們也說同樣的話,說你野心太大了?

李新:對對。

陳曉楠:上大學對你來講,當時是一個巨大的野心?對周圍的人來講。

李新:是。

陳曉楠:但你最後決定,還是得把這個野心進行到底。

李新:對,還有,我覺得,父親母親為我付出這麼多,如果我不堅持,還有就是能夠有一點點希望我不去爭取的話,好像這樣自己也不舒服,所以就委屈一下吧,還剩下一個多月的時候,我就做決定去乞討了。

陳曉楠:整個採訪的過程中,我能明顯的感覺到李新一直用力壓抑著自己,他一直在不斷地喝水,以此來緩解一下內心的衝突情緒。或許你不能夠清晰地看到他的表情,可是我想你一定能夠聽到,他總是在深深地歎氣。實際上,在我們後來編輯整個節目的時候,才愈發清晰地感覺到,似乎是無數次地聽到他的這種歎氣。

為了全片的節奏,我們甚至還刪掉了很多,可是最終我們發現,他的談話,仍然被這高一聲低一聲的歎息貫穿始終。而我想,這樣的歎息,其實並不應該屬於他這樣的年齡。

李新形容說,決定去乞討,於他,就像是經歷了一場戰爭。他沒有想到,放下尊嚴,哪怕只是暫時地放下,也是那麼的不可思議,那麼的艱難。但是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這個已然做出的決定帶來的只是一場更為艱難的戰爭。
李新 (三) 發佈日期: 2004.10.08 發佈時間: 上午 11:59
大學生乞丐(第3集):(一)我把學生證放在自己的身前

2004年08月18日

(旁白)2004年1月11號,李新坐著火車來到了深圳,開始第二次乞討。有了第一次乞討的經歷,李新沒有像重慶乞討時那樣的猶豫,他第二天就來到了街上,他不想想得太多,他只想抓緊時間,儘量多要一些錢,然後返回學校。

陳曉楠:這一次到了深圳之後,乞討的感覺和上一次一樣嗎?

李新:差不多。

陳曉楠:心理上還有障礙嗎?

李新:有。一樣的地方就是沒人相信,他們說,一個真正的大學生是不會來這裏乞討的。

陳曉楠:他們這麼說。

李新:對,他們就是說,你這樣寫,我也會寫啊,你給不給我錢。

陳曉楠:這次去深圳和重慶最大的不同,是不是在深圳乞討的時候,你已經是一個真正的大學生了,在重慶的時候呢,你還不算是個大學生,這在你心裏上有差別嗎?

李新:沒差別,反正是大學生不是大學生都一樣,覺得乞討還是一樣。

(旁白)深圳的乞討,李新雖然少了一點猶豫掙扎,但是乞討的痛還是一樣,還是一樣深深地折磨著他,跟隨著他。為了讓人們相信他的故事,相信他確實需要幫助,李新把自己的學生證放在了身前。

陳曉楠:我聽說你放了學生證在那個地方。

李新:對,還有很多人說這個是假證件,不過這樣相信的人就多一些。

陳曉楠:但是你把學生證放在那兒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李新:我就覺得好像對學校的一種侮辱,別人都說家醜不外揚,這樣好像對學校有一種不太尊重,我也很愧疚。

陳曉楠:你覺得對不起學校?

李新:嗯,所以我拿了學生證之後,也是有猶豫了很久了,當時就拿一本學生證,後來還是沒有人相信,然後我把那地址都寫在紙上了。

陳曉楠:你當時擔不擔心學校知道。

李新:非常擔心,好像做這個事就不想讓認識我的人知道。

陳曉楠:但是你還是把地址寫上了。甚至把學生證放在那兒,那學校就很有可能知道。

李新:對,這個也想到,好像有時候就像賭博一樣,想的就是儘量,別人不要真正聯繫了,你們相信我,確實有這種心理。

陳曉楠:你想讓他們相信,是為了這樣,他們能給你錢呢,還是因為,如果他們相信你的話,你心裏上會好受一點。

李新:對,相信會好受一點,至少我不要別人說我是騙人的,就光靠這個來騙別人的錢,別人這樣說我是最難受的。

陳曉楠:所以你得證明。

李新:對。

陳曉楠:連地址都寫上去了。

李新:嗯。

陳曉楠:其中印象最深的事情有嗎,或者給你印象最深的人。

李新:有。就是一個婦女在旁邊看了很久,至少半個小時吧,她是很普通的那種婦女,她看了之後,到最後她就遞了五塊錢,我聽到她說了就是,實在太辛苦了,我聽到那一句話,然後我就頭過來看她一下,她那雙眼睛已經紅腫了,可能她也是已經哭了很久了吧,然後她遞五塊錢上來就說,我也沒什麼錢,然後她就走了。

(旁白)李新每天都上街乞討,甚至春節都是在大街上度過的,但是在深圳乞討了二十多天,他只要到了一千多塊錢,這些錢僅夠他新學期的生活費用,欠學校的近三千元錢和新學期五千多元的學費還是根本沒有著落。眼看著寒假就要結束,李新只好無奈地回到了學校。他唯一能寄希望的就是新學期他的助學貸款能儘快地批下來,但是同時,李新也做好了輟學的準備。

陳曉楠:你現在在學校裏可以申請得到貸款嗎?

李新:已經申請了,不過還沒批下來,貸不貸現在還不清楚。

陳曉楠:難嗎,貸到款難嗎?

李新:我想應該不容易。

陳曉楠:難在哪兒?

李新:聽他們說,貸款也需要擔保的。

陳曉楠:擔保,你找不到人給你擔保?

李新:根本沒有擔保人。

陳曉楠:如果是能夠貸到款,你知道能貸到多少錢。能完全解決你的學費問題嗎?

李新:可能不行吧,像我們這個學校也不是很好的學校,很普通的,貸款的名額本來就少,貸款的數目可能也不多,我想能夠解決我的學費和生活費,我想應該不可能。

(旁白)雖然李新覺得不可能,但是他還是想儘量延長一點自己大學的時光,能夠多堅持一天,就是一天。他利用課餘時間出外四處尋找打工的機會,希望能解決一點問題,但是由於大一的課程緊,並且自己還沒有學到什麼專業的技能,適合的工作一直都找不到。後來,李新在老師的幫助下,才在學校的餐廳找到了一份收拾餐桌的活。

李新:上學期收拾一下餐廳裏的餐桌,然後就吃一頓飯。

陳曉楠:管你一頓飯?

李新:嗯。

陳曉楠:你收拾餐桌能給多少錢呢,一個月?

李新:沒有。

陳曉楠:沒有錢,就是管一頓飯。

李新:嗯。

陳曉楠:那貸款,勤工儉學的辦法都想了。還有其他的辦法可能補上你這個學費嗎?李新:沒有其他辦法了。

陳曉楠:那你現在的生活來源呢,你每個月的生活費從哪里來?李新:我來了這個學校這段時間,靠的全部是我乞討來的錢。陳曉楠:花那個錢的感覺是什麼樣的?

李新:這錢好像不知道怎麼花,有時候,花這個錢好像是一種恥辱,還是怎麼樣,很難受,我就覺得如果有人能夠借我錢的話,那該多好,別人給的就不想花那個錢。

陳曉楠:借的和給的不一樣。

李新:對。

(旁白)回到學校後,李新非常害怕學校、同學知道他曾經乞討的事情,他跟老師、同學都說寒假他回家了。但是李新回到學校後不久,就有在深圳給過他錢的人打電話到學校詢問李新的情況,因此學校最終還是知道了。

陳曉楠:後來學校真的知道之後,對你有什麼影響嗎?

李新:他們表示對我這樣的做法有點不滿,覺得這樣會損害學校的聲譽。

陳曉楠:你發現學校知道了之後,你的心理上是什麼感覺?

李新:就有一種壓力,我怕學校的老師看不起我。也怕同學們看不起。

陳曉楠:你覺得會嗎?

李新:的確這樣想的,但是會不會,那也不知道。應該,這種做法的確是一種,好像是一種很無能的表現,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真的好像沒有能力,是一種很墮落的吧。

陳曉楠:你覺得是一種墮落,你在不斷地自責嗎,你在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在譴責自己嗎?李新:有,有時候就想,自己幹嘛那麼笨,做這事之後就好像很後悔去做那事。陳曉楠:很後悔。

李新:嗯。

陳曉楠:可是你沒別的辦法的時候,你覺得你這樣堅持上學是個錯誤嗎?

李新:我覺得堅持上學不錯,有時候覺得錯就是不應該去乞討。

陳曉楠:乞討是錯,堅持上學不是錯?

李新:對。

陳曉楠:但是如果你不乞討的話,你當時有別的辦法嗎?

李新:當時就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陳曉楠:所以也想不通這個事情,想起來怎麼想是想不明白。

李新:對。

陳曉楠:你很怕同學知道,是嗎?

李新:嗯。畢竟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我就怕我這樣的經歷會讓同學們都知道,我就想,如果他們真的知道了,我可能,有可能就是說,不再這裏上學了。

陳曉楠:又想到不上了。如果他們知道了,你就呆不下去了?

李新:對,當時就這麼想,就是說如果把這個事情讓他們都知道的話,我就很沒有這個臉在這裏,跟他們一塊兒。不過現在覺得還是學業重要,如果他們真的知道了,可能我也會忍耐吧。

陳曉楠:你就一直在這兩種想法裏反復地跳來跳去。一直在兩種感覺裏面,在掙扎。

李新:對。

大學生乞丐(第3集):(二)這不會讓我自卑

2004年08月18日

陳曉楠:同學們知道你家裏的情況嗎,知道你的家境嗎?

李新:知道。

陳曉楠:知道多少。

李新:那一次在班上申請助學金的時候,我們班也有好幾個學生都說,家裏很困難,有一位同學還說,他父親去世了,當時聽他們說的時候,我自己心裏都很難過,自己都在哭,然後輪到我說的時候,我就說我父母親都去世了,說著班上全體同學都在哭,我自己在講臺上講的時候,我也是,還說不成話了,就那一次,班上基本上都瞭解我的情況。

陳曉楠:你覺得他們想像得出來,你所經歷的這些東西嗎,想像得出來你的家鄉的情況?

李新:我都不去感覺他們是什麼樣的感受,當時我覺得我講的也是,講得很吃力,講完自己都覺得很傷心。

陳曉楠:他們對你目前的困境,他們都能理解。

李新:應該都能理解。

陳曉楠:但是你為什麼會覺得,如果他們知道你出去乞討的話,他們就不可能理解你?

李新:我想如果他們真正知道了,可能也會理解,但是做這樣的事,我覺得確實是一件,好像覺得很丟人的事情,很沒有骨氣,我覺得,所以他們不知道那是最好,如果知道了,我覺得也無所謂吧。

陳曉楠;真的無所謂嗎。

李新:不知道,反正現在想的就是,他們不知道那是最好,我也不想任何人知道這麼多事情 。

陳曉楠:比起那些家境比較好的學生來講,你的生活上這麼大的困難,家裏很窮?你會覺得自卑嗎?

李新:也沒有太多的自卑,我也不是很羡慕那些有錢的,如果我能讀完這個大學,出去沒有什麼能力,這才是自卑,現在在學校生活困難一點,沒什麼關係的。

陳曉楠:這不會讓你自卑。

李新:不會。

陳曉楠:但是如果讓他們知道了你在外面乞討。會讓你覺得自卑。

李新:對,畢竟是沒有骨氣的一種做法。

陳曉楠:我很驚訝因為乞討,李新用了一個很重的詞來形容自己,--“墮落”。其實在中國古代,曾經有武訓為辦義學不惜乞討的故事,似乎為了和學習有關的這樣一個還算高尚的理由的去乞討,在中國人的理念裏,或多或少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對於李新來講,強烈的自尊自醒,讓他始終無法原諒自己。於是這個小小年紀孤身一人的男孩,就獨自在內心用最重的刑法在懲罰著自己。我不知道我這樣說是不是合適,可是我確實想到了這樣一句話,或許有些痛苦也是值得尊重的。

陳曉楠:你現在一個月的生活費是多少錢,你要花多少錢。

李新:兩百二三(十)。

陳曉楠:花在吃飯上要多少錢。

李新:吃飯上面,一百八十塊錢。

陳曉楠;你吃的和別的同學有不一樣嗎。

李新:差不多,我看大部分有些人吃的都是一餐兩塊錢,一塊五。

陳曉楠:你比別的學生節儉嗎。

李新:也沒有,吃得少的話,我就吃不飽。我的飯量比一般的同學要多,我在高中的時候,別人吃一份,我就要吃兩份,我才能吃飽,我不知道我飯量怎麼比別人要大。

陳曉楠:你經常在算這個錢應該怎麼花嗎。

李新:對,就是除了吃之外,其他的如果沒有必要就不要花。

陳曉楠:你能明顯地感覺到,你和其他的同學在生活方面有不一樣的地方嗎,和他們有什麼差別。

李新:我們宿舍,大多數是從農村來的,我覺得他們花錢也挺省的,花就花在一些買衣服,其他的花在抽煙這些,所以我都不敢想,我也不會花在這些地方。

陳曉楠:乞討來的錢,現在是不是也花得差不多了。

李新:這個學期應該也能夠吧。

陳曉楠:到這個學期,支撐下去了,那麼下個學期的生活費和學費,一共加起來是多少錢?

李新:生活費可能要一千左右。

陳曉楠:學費呢。

李新:學費每年要五千零五十。

陳曉楠:你想過這六七千塊錢怎麼辦嗎。

李新:首先我想的就是貸款。

陳曉楠:但像你剛才說貸款也有困難,貸不到怎麼辦。

李新:貸不到有可能就不上學了,很有可能,我也有這個準備。

(旁白)李新做好了輟學的準備,因為為了上學他暫時放下了尊嚴兩次乞討,但是尊嚴,要叫他長久的放棄,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他說他不可能再一次去乞討了。

陳曉楠:已經堅持了這麼長時間了,你也一直有決心要堅持下去,如果真的說到了第二天就不能再上了這種情況之下,有沒有可能再去乞討。

現在想去應該沒有了,我想到以後也不可能有了。

陳曉楠:為什麼。

李新:我想這樣做也不是辦法,就這兩次看來,也解決不了問題,

陳曉楠:如果乞討能解決問題的話,你覺得在你第二天就無法再上學的情況之下,你覺得還有沒有可能再去。

李新:不可能。我覺得乞討就在乞討過程中,或者乞討回來之後,心理上很難受,好像是一種折磨,讓我受不了。

陳曉楠:可是如果不上學的話,這麼多年的努力,以及這種折磨也都白費了。

李新:現在我想,如果大學沒讀完,不一定能決定以後會怎麼樣吧,但是我儘量會,除了乞討之外,其他只要不犯法,我會儘量努力,要把這個大學讀完。

陳曉楠:如果讀完大學,你會做什麼。

李新:可能首先從打工開始吧,現在我什麼都沒有,能做什麼。

(旁白)李新離開家鄉後就再也沒有回去,他的弟弟在叔叔有限的資助下繼續著高中的學業。李新知道弟弟無依無靠一個人在縣城讀書的艱難,弟弟是他最大的心病。當初李新選擇上大學,雖然弟弟非常支援他的選擇,但是作為大哥,對弟弟,他的內心總是懷有一種莫名的歉疚和不安。

陳曉楠:我聽說你這個假期想去打工。

李新:對。也許打工解決不了什麼問題,但是至少比沒做過什麼事,肯定要強得多。

陳曉楠:所以就沒辦法回家了。

李新:對。

陳曉楠:現在你弟弟也面臨考大學,是吧,聽說他學習也不錯。

李新:嗯。

陳曉楠:如果他真的也考上大學的話,怎麼辦呢。

李新:是啊,這個我也經常在想,但是我想的就是,我弟弟上大學了,我可能差不多就工作了,到那個時候我就可以供他上學。但是畢竟還差一年,他上大學我還沒畢業,當時我選擇我要上大學的時候,我就擔心我弟弟上不了學,所以當時我想放棄,打工試試看,這樣做我弟弟可能就不會失學了,如果兩個在學校的話,那好像根本就不可能。

當時我弟弟說,你已經考上大學了,讓我去打工,讓你先上了一年,我休學一年,然後看有沒有什麼辦法,我以後再來讀吧,我說這樣不行,因為畢竟他還那麼小,這根本不可能,我想,因為我父親去世的那一刻,我就想我不讀書了,可是我弟弟他不可能不讀,他應該繼續在學校,我去打工,當時這麼想,但是後來想的那些很多方面,自己如果能去大學,那就最好不過,想一切能夠想的辦法,都去想一下吧,去努力。

陳曉楠:現在你還沒有一個很完美的答案。

李新:對,現在還是覺得迷茫。

大學生乞丐(第3集):(三)我不會再做這樣的選擇了

2004年08月18日

陳曉楠:面對著李新的一次次歎息,其實我不禁想到這樣一個問題,如果當年李新留在家裏,父母沒有對他的期望,他能安於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他或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痛苦,而如果李新不是愛讀書,嚮往文人墨客的風骨,他能安於接受別人的施捨,他或許也不會用如此多的知識和道理來懲罰他自己。當然生活永遠沒有如果,沒有這些假設,最後就定我們也不會有準確的答案

陳曉楠:你在學校裏的時候,像你的這些內心的這些困擾,每天掂量著這個錢怎麼來,下一步怎麼辦。你有人能去傾訴傾訴嗎?你能跟誰說說嗎。

李新:來到這裏還沒有,我的情況很多同學都知道,但是我的心理感受沒有幾個人知道。

陳曉楠:你不會跟他們講。

李新:嗯,我也不知道怎麼講,講他們可能會明白,但是有時候覺得,講了也沒什麼。

陳曉楠:所以他們看見你每天和他們上學,上自習,吃飯,他們並不知道你自己心裏在掂量著下學期還要不要和他們在一起。

李新:嗯,有時候我們表現得就是,他們有時候開玩笑,這方面我表現得比較冷淡,他們就覺得我性格有點怪,他們就說,有時候看你很有個性,我說是的,我很有個性。

陳曉楠:就你很酷。

李新:對,比如說有時候他們召集什麼活動,我就覺得沒有必要,沒興趣,他們就說你很有個性,我也就是陪他們傻笑,就這樣,當時我就覺得,那個時候自卑感就有了,過後還是會消除。

陳曉楠:怎麼消除呢。

李新:這種感受已經不少了吧,過後有時候,(安慰自己)那一些沒有什麼,自從家庭這樣以來,我就對這一些刺激什麼的,就不太感興趣。

陳曉楠:有哪些玩的你不會去,你不能去的。

李新:特別是玩消費一點的東西,我就不去。

陳曉楠:你覺得說興趣。

李新:對。

陳曉楠:你告訴自己說,我也沒興趣。

李新:對。

陳曉楠:在學習上會受什麼影響嗎,我知道你是學數控的,會用到很多電腦這一類的東西。

李新:影響學習就是,不知道這個學期能不能持久,現在學這麼點東西,反正也沒多大用處,如果沒把它學完的話,將來這個也是白學。

陳曉楠:你怎麼會這麼想。

李新:因為我覺得要學的東西應該很多,但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學。

陳曉楠:每天都這麼擔心,一定很難過。

李新:對。有時候覺得時間過得很長。

陳曉楠:你在學校裏什麼時候是很快樂的時候,很高興的時候。

李新:高興的時候,我也說不清楚。

陳曉楠:總有高興的時候吧。

李新:高興的時候,我也想不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是最開心的時候。比如說現在這個時候吧,把這感受說了,輕鬆一點,就是最高興的時候。

陳曉楠:說出來會好一點。

李新:有時候確實這樣,但是就是找不到傾訴的物件。

陳曉楠:但是對像我們這樣的人說了,你也會有一點點擔心。

李新:對。我覺得這是我的故事吧,我從童年到現在,這種經歷,這種心理感受,我想以後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就讓自己知道就行了。

陳曉楠:為什麼。

李新:我也不知道,不過有時真的想找一個人把這種感受說一說。

陳曉楠:為了保護李新,所以我們沒有拍攝他正面的面孔,我不知道在講述所有的這些內心經歷的時候,你們能不能想見他的表情。其實和李新的談話,起初他一直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畢竟是一個十八歲的大小夥子,即便講到關鍵之處,他也是儘量地保持冷靜,忍著。忍得久了,甚至有時侯他臉上還出現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但是終於有一刻,他還是釋放出來了,終於像一個委屈的孩子似地哭了。

從幾年前母親去世,李新就始終被各種力量撕扯著,矛盾著,這個性格內向,心思縝密的男孩子始終在一個人扛著,扛著生活學費都沒有著落的擔心,也扛著一個因為自己曾經乞討,而自己賦予自己的頗為沈重的十字架。而如果未來仍舊沒有一個情感的出口,沒有豁然開朗的轉折的話,我真的不知道,帶著如此沈重的十字架,他會展開怎樣的一段人生。

陳曉楠:將來如果很悲觀的想,如果你真的沒有能夠上這個大學的話,你覺得這一年的大學生活,會在你的人生裏,留下一個什麼樣的印 ,是一個什麼樣的回憶?

李新:沒能讀過大學,可能也是種遺憾吧。努力那麼多,父母也是付出那麼多,最後還是沒能讓他們如願,完成學業,還能有什麼遺憾,遺憾的是,他們沒能留下來享受我對他們的報答,我覺得他們的命是最苦的。

陳曉楠:這一段乞討的經歷會在你以後的,整個的人生裏,留下一個什麼樣的印。

李新:這個,也許是我人生中做得最大的犧牲,犧牲我的自尊,這也許也是我自己最大的努力吧,我覺得做這個決定,比要做放棄學業去打工,這個決定,好像。

陳曉楠:難度更大。

李新:對。

陳曉楠:你後悔嗎,現在。

李新:不後悔,既然做了,就自己爭取,反正有機會自己都一定要去爭取。

陳曉楠:會覺得這是你的生活當中,生命當中一個陰影,或者說是一個污點。

李新:也有這麼想,但是我覺得陰影不會很大。

陳曉楠:如果說你還像當時面臨這個選擇,是放棄尊嚴還是放棄上學,讓你重新選擇一遍的話,你還會像原來那樣選擇嗎。

李新:我覺得尊嚴還是比上學重要。

陳曉楠:你不會像上次那樣選擇了。

李新:不會了。做了之後,還有做之前,還有在做的過程中,都是一種好像就在一個,好像很痛苦的那種海底裏掙扎,那種(感覺)很難受,現在不敢想那些東西,一想就想哭。

陳曉楠:你覺得你的這場經歷,給了你什麼東西,你得到了一些什麼?

李新:我也不知道得到了什麼,至少現在我覺得不怕什麼困難,再怎麼困難,就算面臨死亡,我也不怕,就是現在我不能上學了,我覺得就算現在沒有什麼依靠,或者我一個人到什麼地方,我覺得什麼困難都不是問題,都不會怕。

陳曉楠:如果你爸爸媽媽知道你上了大學了,而同時他們也知道你因為要上這個大學,而有一段乞討的經歷,你覺得你爸爸媽媽會以你為驕傲嗎?

李新:這個不知道。

陳曉楠:你每次想到自己的這些經歷的時候,你會覺得這個世界或者說這個社會,或者說你的命運對你不公平嗎?

李新:命運,我都從來不去想公平不公平,我就想,這個教育好像就是對我們這些窮人來說,好像要跨那一步就很難。

陳曉楠:我們採訪結束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因為還要急著趕路,所以來不及請李新吃晚飯。我想學校食堂肯定已經沒飯了,所以就把我們採訪的時候帶去當中午飯吃的一大兜,吃剩下的餅乾飲料全讓李新拿上,李新起初堅決不要,他推拖了好久,不過突然間他像想起了什麼,有點孩子氣地說,好吧,宿舍裏每次都是同學們買零食,然後分給我吃,這回我終於可以也拿點什麼回去,分給他們吃了。於是,李新就是這樣和我們分了手,在李新的學校門口,我看見他拎著那包吃剩的餅乾,消失在夜色裏。
兩對姐妹 發佈日期: 2004.10.08 發佈時間: 上午 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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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暖人生:《姐妹花》

2004年09月07 日

陳曉楠:各位好,這裏是冷暖人生,其實對我們冷暖人生攝製組來說,剛剛過去的這一個月有著一番特殊的意義。因為在這個月裏,我們翻山越嶺,我們走街串巷,認識了一群很特殊的年輕人,真的,他們那麼年輕,且是那麼執拗,他們為著自己近切而又遙遠的大學之夢始終在堅持著,但也始終在徘徊著,而這遠遠近近之間,他們送給我們的是行行色色的艱難故事和帶著無限憧憬的青澀的笑容。

也是在這個月裏,我們也一下子認識了那麼多關注我們節目,也關注他們的命運的朋友,多的超乎我們的想象,一個月以來,每一天,節目組的電話,我個人的電話,總公司的電話,傳真,電子郵件,每一個訊道,都被這一些急切的詢問還有真誠的感慨所添滿,而這一切也讓我們頓時覺得,那一次次的舟車勞頓,一次次的努力搜尋是如此值得。我猜,他們,我們和你們,在這個月當中,或許是真正感受到了一次共同的內心的悸動。

有一位來自馬來西亞的老人,她會說中文,但是呢,不會寫,但是她執意,要親手給曾經上街乞討的大學生李新寫一封信,再寄上一張支票,於是她就特別找了一個小翻譯在電話旁邊一筆一劃的現場指導她,我們呢,通過電話,也一字一句地念,所以光是學著寫出這個地址,就費了老人不少的氣力。

還有一個深圳打工的年輕人,沒有能夠完成自己的大學夢想,而共同的感受也讓他執意要送上自己的棉薄之力,他說,他其實最想的是和這些學生做個朋友,因為他太知道,他們心裏頭藏著些什麼,他們需要傾訴。

還有一位元老教師,一大清早就給我打了個電話,電話裏她的聲音很著急,她說你能不能今天就一定告訴我,這幾個學生現在怎麼樣了,今天就說,因為我昨天晚上就徹底沒有睡著。在這源源不斷的信件,電子郵件當中,其實我們看到各種各樣的落款,一個母親,一位教師,一個在校的大學生,一個普通的打工者,一個曾經的苦學生,等等等等,但是所有的人幾乎都說了這同樣的幾句話,那就是我想幫助他們,望儘快回覆,因為學生們馬上就要開學了 。

大家的行動其實的確是很快,在幾個星期的時間裏面,不算大部分直接去和這些學生聯絡的人士,光是托我們代轉給李新的捐款已經有三萬餘元,而且這些錢呢,都是由很多人的幾百塊,一千塊慢慢積攢起來的。接到這些捐款之後,我們很長時間沒有找到李新,後來我們才知道其實利用暑假,李新到南方打工來了,最終他還是收到我們的消息,收到消息的時候,李新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後來,他給我們寫了這樣一封信。他在信上說,我真的很高興收到這個消息,不過,又覺得心裏不是滋味,真的不想讓那麼多人知道我的故事,不想把這小小的悲痛向那麼多人訴說,也不想看到他們用那麼多同情的目光來看我。當然,也有人會說我是懦夫,我很多時候覺得我就是個懦夫。我想我只需要在我實在力不能及的地方有幫助就足夠了,如果誰能借我一點錢,我一定還,我真的寧願不要任何人的捐款,如果真的有很多幫助的話,我會找到一些和一樣需要幫助的人提供給你們的,我真的不需要那麼多。

姐妹花:特殊的家庭背景(一)

2004年09月07日 16:04

陳曉楠:說實話,李新接到捐助之後的這種矛盾的心情是我過去沒有過多的去想,可是現在想起來呢,又覺得完全可以理解的。這也許正是他們,這些躍躍欲試要開展自己人生的年輕人,和一般受助者的不同。在和這些學生們的接觸當中,這樣的感覺一直很強烈。他們很努力,他們很優秀,也有文化,他們沒有去過外面的世界,可是比起同齡的孩子,他們顯得成熟,更重要的,他們有著自己對未來的種種設想,種種理想,他們有著覺得自己已經長大了,想要一切靠自己的那種自尊,甚至也有著孩子氣的驕傲。

於是他們那麼渴望得到幫助,可是真正在幫助面前的時候,他們又是那麼的想要拒絕。李新所說的類似的話,我們在另外一次採訪當中也聽到了,她們就是來自湖南的雙胞胎姊妹,李琴和李弦。

記者:今年高考,兩人都考了555分,想到會考一樣的分數嗎?

姐妹:沒有想到過。

記者:怎麼碰上了,考一樣的分數,也奇怪。

別人總說我們是不是有時候心靈相通什麼的,我覺得沒有,因為我沒有過這種感覺,我覺得這次的考試,可能也是特巧,但是有一點,就是我們有時候生病的時候,總是兩個人一起病。

記者:你倆不太一樣的性格。

不太一樣。

記者:她比較活躍活潑。

我比較急躁。

記者:還有什麼不同。

反正我們班同學一看就分得出。走路就可以看出來。

記者:走路她比較快。

嗯,我比較像男孩子。

記者:你呢,你文靜一些。

慢一些,可能節奏慢一點,老師說她顯得沈穩一些,說我不沈穩。很幼稚。

(旁白)也許是特殊的家庭背景,讓我們倍加感受到親人的可貴,爸爸走的太早,堅強的媽媽用她那柔軟的雙臂,在呵護著我們,超負荷的家庭重擔,常常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只好背著學生的行囊,回到湘潭老家,另謀生路。

淚光中我們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與爺爺奶奶一起度過的日子是平實而又簡單的,爺爺頂著烈日,灌溉著一棵棵菜苗,讓它們茁壯成長,奶奶起早貪黑為的是占個好攤位,讓菜賣個好價錢,看著他們操勞的背影,我們更加堅定了信念,一定要好好讀書。

陳曉楠:兩姐妹一個叫琴,一個叫弦,當年他們的父母一定是希望兩個女兒能夠真的有琴弦上音樂中那樣美妙的生活。正像她們浪漫的名字一樣,兩個女孩子都娟秀乖巧,而且都心思細膩,倆姐妹原來呢,誰都沒有出過遠門,這一次去北京,本來別人看來是件很幸運的事情,但其實她們當時還是猶豫了很長時間,幾經勸說才最終出發的,有一個原因是爺爺奶奶從來沒有離開過她們,很是不放心,另外更重要的一個原因,這看似瘦弱的兩個小姑娘有時候卻倔的出奇,而此刻,她們也有一種旁人沒有想到的一種很特殊的心理。

姐妹:有一次,就是第一次拒絕了別人,別人專程來看我們,還帶了,好像是一千元吧,就是說要給我們,我就是不要,不想要,就拒絕了,心裏好內疚的。

記者:就是報道了之後,有人專程來看你們。

姐妹:嗯,他們已經到我家裏來了,他們送錢給我們,他放到我奶奶手上,我搶過來,我就放在他包裏面了,我不要他們的,我覺得很內疚很內疚,但是心裏,我覺得就是說一百遍對不起,說一百遍謝謝,我覺得還是很內疚,他們(大人)就說我們,可以籌到一點就籌到一點,說我們一點也不知道家裏的情況什麼的。

記者:不懂事?是吧。但真的如果沒有這些資助的話,你要上不了學怎麼辦。

我開始想是貸款,貸款就是自己的事情,到時候自己還,不要靠別人。

記者:怎麼還。

那時候我讀書,多大學畢業四年畢業以後,找到工作,我自己還。

(旁白)讀書真是我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在知識的海洋中,我們盡情地暢遊著,也許在這個時候,我們才是最放鬆,最自由的,我們常常都會學得忘了時間,忘了自我,忘了周圍的一切。

姐妹:我們搞學習喜歡搞很晚很晚,奶奶就一直喊,一直喊,我們有時候太累了,有時候九點鍾就打瞌睡,坐在這裏就睡著了,就是很累,不管坐在哪里都睡得著,奶奶就叫我們,叫我們三聲沒有應,她就知道我們睡著了,就叫我們去睡覺,我們就生氣,不睡,就說別人搞學習都搞得很晚,只知道叫我們去睡什麼覺,不去睡。後來硬是想打瞌睡,我們就手巾放在冰箱裏面,往眼睛上面(敷著),蒙著眼睛,就清醒(一些),有時候點眼藥水,點眼藥水就刺得眼睛十分得痛,後來就清醒了,有時候就到陽臺上去走一走,反正就是想很多辦法,打瞌睡。

記者:你家裏人對你有什麼期望沒有?

家裏人,我奶奶,跟我說過,高考之前她說,要是你們兩個都考上就好了,她說就會為奶奶爭氣了,她說我爸爸死了以後,她說,這裏人我覺得都有點那種思想,就說,兒子比較好吧。

記者:重男輕女。

他們就自從我爸爸死了之後,我奶奶就覺得,這裏人就有一點。

記者:瞧不起你們。

可能有點這種。

記者:所以你們倆個爭氣。

她說要是你們倆個人都考上,那就為我爭氣了,這樣說。

姐妹花:兩個姑娘一個都不能少(二)

2004年09月07日

陳曉楠:倆姐妹和爺爺奶奶相依為命,因為她們的父母不在身邊,兩位老人就恨不得用兩倍,三倍的愛去彌補上一切的缺失。我們去採訪的時候,只是把姐妹倆約出來到同學家去拍攝,老人已經很不放心,問了半天,最終才放心,而且也叫囑咐了很長的時候,弄的姐妹倆都有點不好意思,說,他們就是這樣,生怕她們兩個有任何的閃失。

這回去北京,兩位老人更是思前想後幾宿都沒睡著覺。爺爺奶奶如今都六十多快七十歲了,九年以來,他們靠著一畝多的菜地,撐起了姐妹倆的讀書夢。但是到大學的門檻之前的時候,他們真的是有點力不從心了。

爺爺曾經很真切地看著我們說: “現在流行出去打工,可是像我這樣的年紀出去打工,還能有人要嗎?”

說這話的時候,他似乎也沒有在等待什麼回答,因為他總是很快的再加上一句話,說:“只要我活著,就得讓她們繼續上,而且,兩個姑娘一個都不能少”。

記者:婆婆,天天這麼早起來去賣菜啊。

嗯。天天要去賣。

記者:賣得怎麼樣,能掙多少錢?

賣得一二十塊錢,一天。

記者:天天你擔著這個擔子去,擔得了嗎?

擔不了慢慢擔。息氣啊。擔一下息一氣,又挑著走。

記者:我看像您這麼大年齡賣菜的都少。

我是沒有辦法。我家的兒子去世了,當然是困難,因為媳婦年紀輕,她不在我家,我想到我就覺得造孽,她們還小,我們一年一年老了。

記者:當時這兩個孩子,怎麼就你想留下?

我就是要幹活,要把她們養大。

記者:擔心這個學費嗎。

當然是擔心,我準備實在沒錢就讓她們去貸款。

記者:能貸到嗎。

還不知道,暫時。

記者:北京的公司要給她們錢,她們還不想接受,你現在不是急需錢嗎。

你現在不是特別需要錢嗎。

我需要錢,需是需要錢,我慢慢的搞。

記者:你可以先要著,以後她倆畢業,上班之後再還這個人情。

不好意思要別人的錢。

記者:他們有這個能力幫助你們,解決問題,不挺好的嗎。你沒想接受這個幫助。

政府的我當然接收,個人的我就不接收,個人的不接收。

記者:個人的錢不接收,為什麼。

政府的錢呢,以後她們畢業了,賺了錢了,再去報答。

(旁白)大學對於我們而言是人生的另一個殿堂,是人生的一個新的起跑點,當捧著錄取通知書的那一 那,我更加明白了那溫暖的目光,操勞的背影,和不眠的夜晚,他們所帶給我們的是何等的沈重,濃郁的愛。

絲瓜要嗎?絲瓜。

絲瓜要嗎。

陳曉楠:就在兩姊妹奶奶賣菜的菜市場拍攝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很巧的事,我們很偶然地碰到了和李琴李弦年齡相仿的另外一對姐妹花,而她們是自己在那個菜市場裏賣菜,還在不斷地吆喝,在菜場喧鬧的嘈雜的人群當中,她們兩個的氣質,明顯的有點格格不入,看得出來,她們有意讓自己顯得成熟老練,可是那種靦腆的學生味還是擋不住地讓她們看上去很顯眼 。

攀談之後,我們才知道,這又是個意外的發現,因為她們也是兩個大學生,姐姐去年已經上了大學了,妹妹今年剛考上,正在為學費發愁,賣菜掙來的一分一毛,雖然明顯是杯水車薪,可是她們總覺得至少得為此做點什麼。

(旁白)我家是個普通的農民之家,父母就靠種菜賣菜為生,來供養我和姐姐讀書,原本貧窮的生活,由於一次意外,而更加雪上加霜,父親1989年遭遇車禍,從此便不能從事過重的體力勞動,家庭收入日漸減少,更不幸的是,2003年,父親被確診為鼻炎癌,第一次進行放和化療就花去六千多元,而這六千多元,都是媽媽向親友們借來的。

王劍玲:我每次看到,我父親在醫院裏,我母親她又不告訴我父親要多少費用,什麼都不跟他說,然後自己一個人默默地回家,晚上睡不著覺,總是在想,這個錢要到哪兒去籌,去借,這家借了不能再借了,人家也不富裕嘛,就換一個人家,但人家她跟你交情也不是很深,他會借嗎,她總是想這些問題,有時候她晚上都說出夢話來了,她自己不知道,我聽到過一兩次。

記者:她跟你說過這些困難嗎。

她不說,因為那時候我高考還沒有考完嘛,反正就是瞞著我們兩個人,他們自己背著,特別是我母親。

姐妹花:這一段青蔥歲月(三)

2004年09月07日

(旁白)父親想節省醫療費,強行要求出院休養,不料2004年春節期間,父親的病惡化,只得拖欠緩交醫藥費的形式入院再次進行放療和化療,我偷偷地告訴老師,這個學我不能上了。

王劍玲: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坐在自己的桌子前面,想啊想啊,多方面都考慮到了,特別是家裏經濟條件,都想到了,最後還想到,那時候就想父親的健康重要一些嘛,自己的學習的話,大學校,要是我自己去打工,賺點錢,過幾年再來繼續讀,好像還可以,但是這個父親的病是不能拖,那時候我想的就是先治父親的病,自己的學業嘛,先暫時擱置。

父親:我的小女兒挺懂事的,她就跟老師說,她說我爸爸病了,我姐姐讀大學,家裏經濟困難,我想不讀書,打工維持家庭生活,她跟老師說了,沒有跟家裏說,我聽了以後,又著急,又擔心,我就說,我們土話叫,我說你不要管那麼多,你安心去考試,不要背包袱,要仔細檢查,發揮自己的潛能,穩定,沈著,冷靜,後來我女兒她說你不要管我,你去治病,我會自己照顧自己,所以說我們父女都是互相鼓勵,互相支援。

記者:你這麼鼓勵她,你自己心裏有底嗎。

心裏,我已經做了這個打算,就是說,現在硬要是籌不到錢,但是最後最後沒有辦法的辦法,就是挨家挨戶去攢助,去搞募捐,我說我有口氣,還是會讓你讀書。

陳曉楠:王家姊妹倆從小懂事,在街坊鄰里之間這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甚至連她們的父母也說,沒有想到,自己為什麼會有如此的運氣。有這麼兩個好女兒,自然,提到姊妹倆,父母倆都是掩飾不住的興奮和自豪,甚至有一陣還笑著半嗔半怪地說,這兩個孩子從小就是太有主意,小時侯她們得的獎狀都從來不拿給我們看,說是怕我們一高興又糊裏糊塗地忘記了那些正經的事情。就是這樣的一對小姐妹,在九年苦讀之後,也依然不想把那寫著學費的一紙大學錄取通知書拿給父母。

王劍玲:正式收到錄取通知書,是在七月二十六日,學校通知我,開始還蠻高興的,那時候我還在睡午覺,然後就說電話來了,我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為什麼這麼快就來了,一坐起來,又捏了一下自己,不是在做夢,是真的,然後就挺高興的,馬上就穿好衣服,準備去拿錄取通知書,但是在路上又挺擔憂的,覺得拿到錄取通知書了,學費肯定又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吧,然後就想怎麼辦,怎麼辦,臉上那個笑容一下子就沒有了,然後臉就很沈了,就低下來,老是在想在想,然到到學校裏面嘛,就拿了那個錄取通知書,打開一看,就計算那個學費,總共就是六千多,在想,哇,六千多,怎麼辦,

讀一年加生活費什麼的,都一萬元了,現在家裏都欠了五六萬的債,甚至就想,到底是去讀呢,還是不去讀,那時候挺矛盾。

記者:又想不上學了,給爸爸先看病,另一方面可能又挺害怕的,是吧,前途也挺渺茫的。

王劍玲:那時候整個腦子裏面就是胡思亂想,不知道說什麼,想什麼,神經一樣,晚上睡覺經常睡不著。

(旁白)現在家裏唯一的經濟來源,就是靠身患甲亢的母親種些小菜,踩著那輛破舊的三輪車在菜市場吆喝買菜,收入甚微,只不過是杯水車薪,她的頭髮由於過度操勞,花白了許多,皮膚粗糙開裂,我每每看到母親那勞累的背影,和她手上那深深的裂痕,總忍不住淚流滿面,於是,這個夏天,我和姐姐也蹬起了三輪車,去幫媽媽賣菜。

記者:你最開始賣菜,會賣嗎,別人都是賣過很久的。

不會賣,頭一天,稱都不認識,第一次賣菜,就問人家,請問一下,我認識稱嗎,我不太認識,不好意思,就望著我笑,你不認識稱,還賣什麼菜,笑我。

記者:你之前就沒學一學。

學了一些又忘了,然後賣得少的話就不太懂,然後稱的時候,又緊張,總是覺得自己不會賣,緊張,就顫抖,那稱明明是在這裏,然後稱到這裏,一敲,然後稱砣打到自己的腿,特別搞笑,感覺。

記者:你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臉都紅啊。

記者:怎麼張那個口,去吆喝。

沒辦法,在邊上站著看人家吆喝,就跟著學,學了一兩天不就挺成熟了,就像一般會賣菜的了。

記者:一兩天就學會了。

對,其實就是要大膽一點嘛,只要你不怕,跟著人家一起學還是挺容易的,只要畢竟你會算帳什麼的,這就比較簡單了,只是還是有一些累,現在賣菜好多就賣熟人,他不認識你,他說你從哪兒冒出個小姑娘,沒賣過菜,這菜是不是打了農藥,那我不放心,不買你的,就買邊上的,急,乾著急。

記者:你現在賣菜知道這個錢掙得有多難嗎。

難,確實。一塊錢,還不知道有多少菜,一大籃子菜啊,還只有幾塊錢。

記者:碰見過同學老師什麼的嗎,知道你賣菜嗎。

碰到過一兩次,頭一次碰到,我很遠就看到那個老師來了,就望一下兩邊,就說你幫我看一下,我去有事,我就跑,真的,不讓他們看到,後來有一兩次沒注意到,老師已經到面前來了,碰到,心裏挺不是滋味,那時候臉又紅了,挺尷尬的,然後他說,你急什麼,我還幫你買菜嘛,這不是很好,這樣子,他說,畢竟你用自己的勞動賺錢啊,這又不是什麼壞事,這樣子說,我又覺得確實,我又不是做什麼違法的勾當,為什麼就不能挺直腰板跟人家說話。

記者:現在就覺得沒不好意思了,不會不好意思。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確實,只要你心裏不那麼想,你不覺得自己比人家矮一截,低人一等,那就可以,挺直腰板做人挺好的。

陳曉楠:其實劍玲心裏明白,以賣菜得來的一塊錢兩塊錢,和學費所需要的幾千甚至上萬元來說,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概念,但是她好象就是被一種什麼力量所鼓動著,一定要去做這件事情,似乎,是在較一股勁,和自己的命,和自己的窮較那麼一股勁。在這條路上,只要走出一步,她就覺得是自己贏。採訪的最後,劍玲告訴我們說,如果湊不夠學費,她就先去打工,以後再圓自己的大學夢。

陳曉楠:從一份份的申請表格,一張張表格上兩寸小照片,一些或平實或抒情的文字描述,到一個個真正出現在我們眼前的鮮活個體,我想,我們這一個月的艱苦的尋訪有著沈甸甸的收穫。

這些年輕人經歷了很多城裏的孩子,包括城裏的我們無法想象的一切,他們承受了很多,他們做出了忠於自己的選擇,他們也許表情青澀,也許連倔強和自尊的那種表達也都有點稚氣未脫,他們也許處在最脆弱最需要別人扶助的階段,可是與此同時,我想他們的故事也給了我們很多。

可能是因為上學的關係,每一次採訪,我們都覺得我們這一些故事的主人公們,他們的氣質已經和他們的父母,他們身邊的人,有了些許的不同,無論是談吐還是表情。我想將來,當他們真正走出來,可以肯定,他們還會有更大的不同。我不知道,到那個時候,再回頭看去,看看這一段青蔥歲月,看看這一段堅守和選擇,也看看這一片故鄉的土地的時候,他們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精彩回顧)

在所有的採訪中,我們聽到這些年輕學子們說的最多的話,就是改變命運,走出去。我知道可能同時也有很多人在想,在思考,上大學,是不是就是他們改變命運的唯一的出路,而為了這對於他們來講過於奢侈的選擇,是不是可以放棄,用另一種方式去改變,過另一種生活 。

我想說起來,這可能是個太複雜的命題,至少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找到完美的答案,我知道我眼前的這些孩子,也還沒有。他們只是知道,走在大學校門口的時候,他們已經離那個夢很近了。不管怎麼說,我想,可能每一份堅持和盼望,每一份追逐和執著,都有著它的道理吧,當然,也因此會有自己的代價,也有自己的魅力,不管怎麼說,在承受貧困和擺脫貧困之中,在需要幫助和以自己的方式接受幫助之間,他們在完成著人生的第一堂課。

(電話採訪李新):現在我已經收到一部分錢了,我的學費和生活費也沒問題,我覺得應該夠了,如果你們在那邊還收到很多錢的話,如果多了,你們就另外再找類似于我李新這樣的人,去幫助他們,我真的很感激幫助我的那些人,我知道可能想幫助我的人應該很多很多,我真的很感謝他們。
美國是世界亂源 發佈日期: 2004.10.08 發佈時間: 上午 11:54
美國否決以色列撤軍決議案

BBC 中文網

2004年10月06日
http://news.bbc.co.uk/chinese/trad/hi/newsid_3710000/newsid_3718800/3718808.stm

以色列在加沙地帶又發動了兩次導彈襲擊

美國在聯合國安理會否決了一項決議,這項決議要求以色列立即結束在加沙的軍事行動,並要求以色列從被佔領的領土中撤軍。聯合國安理會15個成員國中,有11國投贊成票,羅馬尼亞、英國和德國棄權。

美國駐聯合國大使丹福思說,這個由阿拉伯國家提出的決議案是片面的,而且有失平衡。他說,決議案只要求以色列從加沙撤軍,但內容卻沒有提及任何對以色列發動的火箭攻擊。

加沙行動

在決議案遭否決之前,以色列在加沙地帶又發動了兩次導彈襲擊,打死包括一名伊斯蘭聖戰者組織的最高軍事指揮官在內的五名巴勒斯坦人死亡。在最新的加沙地帶的軍事攻擊行動中,有七十多名巴勒斯坦人被打死。

以色列說,它正在試圖阻止巴勒斯坦人向以色列發射火箭襲擊。在加沙地帶的南部地區,以色列部隊槍殺了一名正在去上學的巴勒斯坦女孩。
emir 發佈日期: 2004.10.08 發佈時間: 上午 11:52
http://www.un.org/apps/news/story.asp?NewsID=12133&Cr=palestin&Cr1=

UN News

Current violence pushing Gaza into a humanitarian crisis, UN agencies warn

5 October 2004 – The ongoing violence in Gaza, on top of the sharply deteriorating humanitarian situation this year, is pushing the Palestinian population into a deep crisis, a dozen United Nations aid agencies working in the region warned today.

They called on the Israeli Government to guarantee humanitarian agencies unrestricted and secure access into Gaza for both personnel and relief supplies, ensure the free movement of humanitarian goods and personnel within the territory, and respect its obligations under international humanitarian law by ensuring the safety of the Palestinian civilian population.

"The UN organizations recognize Israel's legitimate security concerns, particularly the need to stop Palestinian rocket and mortar attacks into civilian areas; however, its actions should be in conformity with international humanitarian law and it should not use disproportionate force," they said in a statement released in Jerusalem.

Since 28 September, 82 Palestinians have been killed in Gaza, including 24 children, while 5 Israelis - including 2 children - have lost their lives. For the year, approximately 45 Palestinians have been killed each month in Gaza and poverty rates are predicted to rise to 72 per cent.

At the same time, movement restrictions imposed by the Israeli Defence Forces (IDF) have prevented effective delivery of humanitarian aid. The UN Relief and Works Agency for Palestine Refugees (UNRWA) - the main organization helping people in the region - has not been able to deliver emergency food aid to the north of Gaza.

The IDF has also denied UN personnel secure access into Gaza for the last two weeks - making a total of 65 days so far this year that the UN has not been able to enter.

In related news, Secretary-General Kofi Annan was asked in New York if Israel should apologize if what it had claimed to be a rocket being loaded on a UN vehicle was in fact a hospital stretcher.

"In my discussions with the [Israeli Ambassador to the UN], I did raise that if it is found out that the facts are not correct, that they would issue a disclaimer on their side," he repli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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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phoenixtv.com/home/news/world/200410/06/335564.html

聯合國說以軍加沙行動已造成24名巴兒童死亡

2004年10月06日

新華社耶路撒冷10月6日電(記者高路

明大軍)聯合國駐加沙辦事機構6日公佈的報告顯示,以軍在加沙地帶北部執行的“贖罪日”軍事行動已經造成24名巴勒斯坦兒童死亡。

報告說,自從9月28日以軍在加沙展開軍事行動以來,共有82名巴勒斯坦人被打死,其中包括24名兒童。報告指出,以軍行動嚴重破壞了加沙的人道主義狀況,限制了人道主義救援物資的發放,使巴勒斯坦人陷入人道主義危機。

報告還說,2004年平均每月有大約45名巴勒斯坦人喪生。加沙地帶的貧困比例目前已經上升到了72%。(完)
emir 發佈日期: 2004.10.06 發佈時間: 下午 5:56
美國是全世界最常動用否決權的國家, 它幾乎對於一切壞事都動用否決權來加以保護,就像當年海珊施放毒氣, 美國不但照樣對各國譴責決議加以否決,甚至捏造假情報說不是海珊放的毒氣, 然後嫁禍給美國的敵人伊朗,把伊朗形容得像什麼應該千刀萬剮的恐怖魔頭統治下的瘋狂國度一般.

台灣近年來出現一批逢美則舔逢中則恨的 "愛台灣" 人士, 佔據各個領域的各個位置,講話從不根據事實, 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當美國開始妖魔化伊拉克,

說什麼他們有大規模毀滅武器時, 這些愛台灣人士就完全照著這些謊言覆述, 甚至加油添醋,自己發明.

陳真 2004. 10.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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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理會籲以色列結束加薩行動 美國否決

中央社紐約聯合國總部五日法新電

美國今天在聯合國否決一項阿拉伯國家所支持的決議草案,這項決議草案要求以色列結束目前在加薩走廊所進行的軍事行動。

英國、德國和羅馬尼亞在表決時棄權,其他十一個安理會理事國則投贊成票。

這項決議案在安理會十五個理事國中,至少需要九個理事國贊成才能通過,但是同時也要避免任何一個常任理事國行使否決權。安理會目前的五個常任理事國分別為英國、中國、法國、俄羅斯和美國。

【2004/10/06 中央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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